12
天氣一下子熱了起來,雖然還沒到立夏,但是已經隐約有了夏天的影子。下午和晚上,田邊地裏草叢裏的蟲鳴蛙聲越來越吵鬧,中午的太陽也開始變得曬人起來。
我習慣早起,早上天剛亮,我就準備好東西,帶着辣椒苗和小怪物去田裏,想把辣椒苗種起來。要種辣椒的地方距離我之前種紅薯的地方不遠,就隔了一小塊田而已。從家裏走到田邊這一路上,路旁之前開着許多白花,我是看着這些白花開又謝,最後長出果子的,前兩天還沒成熟,但是今天再往這邊經過,我發現綠色的葉子裏多出了很多拇指大的紅色果實。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地莓。地莓的生命力很頑強,繁衍的也非常快,不管是田坎邊上還是小水溝邊,一大片一大片都長的是,之前開花的時候随便一望,到處都是這種白花。現在地莓開始成熟,往之前那些開白花的地方去找,只要走近一點都能看到一個個鮮紅的果子。相當一部分綠色的還沒成熟,黃色的也還沒熟透,只有紅色的可以吃。
成熟的地莓稍稍一捏就會離開托着果子的莖,地莓裏面是空心的,外表和草莓類似。有些個頭小點的不那麽甜,而有些個頭大的能有一元硬幣那麽大,這種放進嘴裏不用嚼,輕輕一抿,香甜的汁水就溢出來。
我吃了一個,随手把摘的另一個塞進了身後的小怪物嘴裏。看到我的手伸過去似乎要喂食,小怪物就下意識的張大了嘴,一個地莓到了嘴裏,它嚼了兩下,立刻就發出一聲驚嘆的嗷嗚聲,應該是很喜歡這種味道。走在路邊它再看到地莓,就會伸爪子去摘,然後放進自己衣服前面的一個兜兜裏。我找到的小孩衣服只有這一件前面有個大開口的兜兜,小怪物最喜歡這一件,因為它偶爾在路邊找到什麽感興趣的玩意都會放進胸前的兜兜裏。
這會兒也是,它看到一叢地莓就停下來,蹲下去把面前的小果果全都摘下來,塞進兜兜裏,但是它顯然沒有經驗,連那些青的黃的都摘下來了。
我看到它的動作,放下手裏提着的竹籃和鋤頭,蹲在一叢地莓旁邊,從小怪物兜裏捏出一個青色的地莓塞進它嘴裏。
小怪物的鼻子皺了起來,唔嗯的喊了一聲。
我又給它塞了個黃色的,它的臉沒剛才那麽皺了,但還是吐了吐舌頭。最後我揀出一個紅色的塞進它嘴裏,這回小怪物就開心的擺着尾巴。
我覺得它大概明白哪種好吃了,于是拉着它衣服前面的那個大兜兜,把裏面僅有的幾顆紅色全都找出來,塞進了自己嘴裏,再一轉頭提着籃子和鋤頭繼續往前走。
走出去幾步,發現後面小怪物沒跟上來,扭頭看了一眼,小怪物傻站在原地,爪子拉着自己的兜兜口子,傻眼的看着裏面剩下的那些難吃的青黃果子,又看看我。
那樣子傻到冒泡。
“快點走了。”我對它說。
小怪物就吧嗒吧嗒的跑了過來,跟在我身後,一只爪子牽着我的褲子。我往前走的時候,注意到它在吃兜裏那些沒成熟的果子,被酸的眉毛都變成了倒八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到田裏種辣椒苗的時候,想到小怪物剛才那表情,我還忍不住笑。大人都是世界上最壞的家夥,當爸媽的尤其是這樣,當年我小時候,爸媽買了地莓回家,我才吃了兩個,就看到他們兩笑眯眯的抓着一大把地莓作勢往嘴裏塞,然後把手往背後一藏,三兩下碗裏的地莓就沒了。我當時還小,以為真的被他們吃完了,懵逼了一會兒後就捂着眼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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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哭出來,爸媽才對視大笑,把藏在身後的地莓再拿出來都放到我面前,哄我說‘剛才騙你呢,沒吃沒吃,都在這裏啊。’‘爸媽跟你開玩笑呢,再哭我們就真吃掉了不給你留了。’
我眼淚都沒幹,一聽這話,連忙眼睛紅紅的擡手把裝地莓的碗撈到自己懷裏,癟着嘴對他們兩個說:“你們壞,不喜歡你們!”
他們一聽,又壞心的哈哈笑起來,一點都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對小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隐約有點能體會到那時候他們的心情了。
蹲在田邊撥開之前松好的土,把辣椒苗一顆顆種下去,再去一邊挑水澆苗。汗水打濕了我的後背,臉頰上也全都是汗,在臉頰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跡。
澆了大半塊田的水,我聽到小怪物的腳步聲在靠近。它的腳步聲很特別,和我不一樣,也許是因為爪子的原因,它走起路來要比我重一些。我蹲在那澆水,動作沒有停,小怪物走到身邊,伸出爪子勾了勾我的膝蓋。
我扭頭看它,它立馬拉起自己胸前的兜兜給我看。裏面全都是紅紅的地莓。
平時我做事的時候它就在周圍跑,剛才發現地莓好吃,大概就跑到附近找地莓去了。我瞄了一眼那些地莓,嗯了一聲,轉過頭繼續澆水。
它又用爪子勾我,嘴裏還不停的咩咩叫。我瞧了它一會兒,在水桶裏洗了洗自己手上的土,然後伸手在它的兜兜裏拈出來一個地莓。它看到我的動作立刻就高興起來,我以為它是想要我投喂,所以把地莓湊到它嘴邊。
可是小怪物不肯張嘴,還鼓着臉搖頭,拉着兜兜又往我跟前湊。我有點明白它的意思,收回手把地莓往自己嘴裏塞。小怪物見到我自己吃了,才真的高興起來,咩咩叫着獻寶,大有把兜兜裏的地莓全都給我的架勢。
我沉默了一下,摸了摸它腦袋上細軟的頭發,“你自己吃吧。”
“咩咩~”它看我不動了,自己一只爪子抓着兜兜口子,一只爪子往裏掏地莓,然後學着我之前的樣子湊到我嘴邊。
小怪物的爪子其實不太适合摘地莓,不少地莓都被它抓爛了,糊在爪子上的樣子有點糟糕。但看着它綠色的大眼睛,我還是低頭吃掉了它爪子上那些賣相不好的地莓,兜兜裏剩下的那些我就不肯吃了,可是我讓小怪物自己吃它也不吃,帶着半兜兜地莓又啪嗒啪嗒跑開。
等我種完辣椒,給之前種下的紅薯也澆過水,帶着東西回去,小怪物又帶着滿滿一口袋的紅地莓走到我身邊,一路走一路向我展示它的兜兜。
等回了家,它趴在小椅子上把兜兜裏的地莓全都掏出來,然後推着小椅子來到我面前。我正在竈前燒火,看到小怪物拖着尾巴推着椅子過來,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像因為我之前從它兜兜裏把紅色的地莓都揀出來吃掉了,它現在覺得我很喜歡吃這東西,一路都想給我吃,自己一顆都不動。
“你自己吃,我不吃了。”我再次對它說,但小怪物趴在椅子上甩尾巴,就是沒有自己吃的意思。
我從廚裏拿出兩個碗,一個是我平時吃飯的小湯盆,一個是鋁制的大碗,鋁制的大碗是小怪物吃飯用的。我把椅子上那堆地莓分成兩半,一個碗裏放一半,然後把小怪物那個鋁制的大碗塞進它懷裏,自己的碗放在一邊。
“一人一半。”
小怪物抱着自己的碗跑到另一張椅子上最好,盯着我吃了地莓,才晃蕩着兩只腳爪子開始吃自己碗裏的地莓。
我一邊吃一邊想,小怪物不太像我,我小時候可小氣了。
地莓一波波成熟的時候,金銀花也開了。金銀花之所以叫金銀花,因為它的花有黃白兩種顏色,經常是長在一根藤上的。
金銀花和地莓一樣繁衍的極快,很快就開的到處都是,大叢的綠色藤蔓就攀爬在刺叢上,帶着無數香味濃烈的黃白小花,将那些刺叢打扮的張燈結彩。田邊那一條小溪邊上大串大串的,在附近田裏除草的時候都能聞到濃郁的金銀花香味。就連家裏後面那片草叢裏也長滿了金銀花,晚上只要開着窗睡覺,鼻間都是那種香味。
我從田裏回去的時候,用柴刀把那些金銀花連藤蔓一起割了下來,帶着一大籃子的金銀花藤回去。這些金銀花藤就算被割下來,只要沒被破壞根,明年這裏還是會長起大片的金銀花,生命力非常頑強。
白色和黃色的金銀花柔軟可愛,香味好聞,摘下來曬幹,用來泡茶可以清熱解毒。我爸從前常去藥店裏買那種幹金銀花,用來泡茶,夏天時候經常喝,他這個習慣持續了很久,從我有記憶開始,到我對他的記憶中止。
說起來很奇怪,在這之前,很多事我都忘記了,特別是關于父母的記憶,我印象最深刻的都是末世後那幾年發生的事,末世前那些安穩的日子被我忘光了——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忘光了,甚至連父母的長相都記不太清晰,我刻意回避着不去讓自己想起那些。
可我現在,在生下小怪物之後,在和它相處的這短暫時間裏,不斷的想起了從前被我遺忘的那些事。我沒有刻意去回想,也沒有像從前那麽抵觸,所以這些記憶就經常在不經意的時候,因為一個似曾相識的瞬間,忽然被觸動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以為我忘記了,可是有些事其實是不會忘記的,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他們都是我無法抛棄的東西。
“唔呀!”學着我一起摘金銀花的小怪物發現自己的爪子上,爬着一條青色的毛毛蟲,稀奇的遞給我看。
“咩咩~”
我有種錯覺,我覺得它在叫我,它在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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