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大哥·封
第41章 大哥·封
唐武被大隊長下令關起來冷靜冷靜, 最高興的是佟雪。
她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回城的機會,一點都不想錯過,現在只想盯緊吳金, 讓他一定要兌現承諾。
今日依然下雨, 唐炳德組織社員們去低窪農田裏排澇,還要去大隊部處理堆積的麥子以及編麥草苫子、搓麻繩、修農具等。
即便雨停了也不能立刻去收麥子, 得等麥子上的水曬幹了, 地面也幹一幹能進人再說。
知青們都去幹活兒了,吳金收拾行李準備回城, 自然不去。
佟雪心裏依仗着吳金回城就把她也辦回去, 也不肯上工, 用被唐武吓着當借口跟隊裏請了假。
她親自幫吳金收拾行李, 還把兩人歡好時用的帕子放在他的口袋裏, 戀戀不舍又怕他不守信的語氣道:“吳金, 這幾天咱們……我可能已經懷了你的寶寶, 你可一定要想辦法把我辦回去。”
吳金心裏冷笑, 鬼知道你懷了誰的野種兒,卻笑着摸了摸她的臉蛋, “放心吧, 我安頓好就彙錢給你,等你過去咱們就結婚, 你沒工作我就養着你。”
佟雪瞬間紅了眼圈,感動得依偎進他懷裏, “你放心,我會安安分分地等你, 不會搭理別人。”
知青點對她有意思的男知青不少,可她不會搭理他們的。
她真後悔自己被男人辜負被親爸算計到絕望, 心灰意冷下破罐子破摔地和唐武在一起。
真是急則生亂,不明智,走了一步臭棋。
早知道應該等等吳金的。
好在她把吳金哄住了,騙他自己沒和唐武發生關系,一直都是唐武動手動腳她嚴防死守的。
至于自己為什麽不是第一次,她瞎編小時候被鄰居哥哥□□自己卻不懂不敢跟家人告狀,吳金不但不介意還格外憐惜心疼她,還說以後要幫她報複那個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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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穩住吳金,讓他答應到時候接她回城她真的很高興。
佟雪高興唐武被關,唐香也松口氣。
她覺得二哥神金,真是想老婆想瘋了,這些底層男人真是爛泥糊不上牆,一輩子沒點追求,除了想女人就是生孩子。
關起來也好,免得丢人。
她跟宋華章好一通吐槽。
可大伯娘就急了,眼瞅着兒子要和佟知青結婚,不需要給彩禮就白得一個媳婦兒,現在媳婦兒跑了!
自己牛逼都吹出去了,結果好事兒卻落空了,她哪裏能忍?
丢不起那人。
她扯着唐大伯要去找唐炳德做主,“不能就這麽算了!”
唐大伯被兒子弄得丢人,老婆又在大隊部拉扯,他沒好氣道:“七叔就是把唐武關起來讓他腦子清醒清醒,晚上就給放出來了。”
大伯娘:“那小狐貍精呢?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勾搭咱武兒,說好給武兒當媳婦兒的,現在說話不算,那不行。”
唐大伯見旁人都看過來,眼神裏都透着八卦的意思,立刻扯着大伯娘往一邊躲了躲,小聲道:“就算真兩口子都能散夥呢,他倆就是處對象,人家不想處了你還能逼着人家處?沒道理。”
大伯娘不管,“我看她就是個騷貨,這是看吳知青要回城她又貼上去了。”
唐大伯雖然也不樂意,可人家佟知青的确有這個自由,旁人頂多對人指指點點說閑話,人家要回城不怕又能咋滴?
大伯娘咋想都不甘心,“她都跟武兒睡了,那就是咱家的兒媳婦,跑不掉。”
唐大伯不想再糾纏,你說又沒用,大隊長不會支持。自家是兒子,就算跟佟雪睡了那也是占便宜,你以此去要挾人家沒用。只有大閨女被男人睡了要求負責的,還沒見過男人睡了女人能要求女人負責的。
大伯娘見他不上心,氣得很,“武兒不是你兒子?你就不替兒子打算?讓我一個人跑前跑後?”
唐大伯:“那你就準備彩禮,繼續給他相親,不管咋樣趕緊定一個進門。”
定一個不得花彩禮?
人家說至少四十!
她咋想都不甘心,不想掏那個錢。
現在大房二房分了家,這錢就是自己掏,那不是剜她的肉嗎?
她去找唐炳德要個說法兒,結果唐炳德急着去唐圓家吃小炒肉,壓根兒不聽她叨叨。
可不可笑?
你兒子睡人家姑娘,你讓人家姑娘對你兒子負責?
你就不怕鬧大勁兒,人家姑娘撕破臉告你兒子耍流氓給他送去勞改?
他冷着臉這麽一說,大伯娘被吓得一愣。
趁着大伯娘被吓住,唐炳德就戴着鬥笠大步走了。
大伯娘越想越氣,她跟娘家吹了,跟村裏人吹了,跟唐圓爹娘吹無數遍,自己不用花一分錢娶個兒媳婦,比老太太當年換唐圓娘還便宜,結果親事吹了?
她回家跟唐老太摔摔打打地抱怨哭訴,指桑罵槐二房分出去就啥也不管,沒良心、不孝順。
唐奶正在家裏擺弄肉,昨天半夜分回來的肉,早上做了一點,剩下的切塊拿鹽腌上慢慢吃。
聽大伯娘在那裏抱怨,忍不住冷笑,“什麽人什麽命,咱莊戶人找什麽知青?”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看好佟雪,那閨女心眼子太活,人家壓根兒沒看上唐武,一有好機會保管踹了他。
她也是打着自己孫子是男人不吃虧的主意,随便他們處着。
大伯娘埋怨唐奶不為孫子想,埋怨唐爹不為侄子想,“擱別的人家,侄子遇到這事兒當親叔的不得過來給撐腰?不用咱開口,他就得主動去把小狐貍精給拎過來,當地逼着她和侄子結婚!”
她想把佟雪抓過來直接和唐武結婚,反正一個女知青在鄉下也沒人給撐腰,而且聽唐武說佟雪爸媽也不疼她,自己給她一個家還是給她活路呢。
等佟雪進門,她保管不像婆婆那麽刻薄。
佟雪有啥不滿足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男人不讓,男人是小隊長也不會這麽做,可他二叔就不能為侄子這麽做?
就拼着大隊長罵,你不為侄子拼命你為誰拼命?
她想逼着唐奶給唐爹下令,讓他給侄子出頭。
唐奶只會啐她,“我老唐家不是土匪!你只管安排相親,賣了豬多給他湊彩禮!”
之前唐老太怕分家,怕倆兒子離心,怕分家後自己勢單力薄被兒媳婦欺負。
可現在她又有了底氣,因為老二一家能幹。
老二一家現在在封家占便宜,封辰還把割麥子的工分記在唐圓名下,聽那意思兩家是要結親家的。
封辰雖然以前名聲不好,可現在瞅着挺正常,而且瞅着他很稀罕唐圓,還挺護着她。
關鍵二兒子還很孝順,有時候會悄悄送兩片肉給她,一塊塞她嘴裏不許吐出來一塊留給小侄孫。
老二說了,分家以後圓圓有好東西就叮囑他悄悄給奶奶送呢。
老二還說了,要是大嫂不想養她,二房養,圓圓和她娘都不反對。
唐老太睡不着覺的時候就琢磨,二兒媳是個悶葫蘆,骨子裏是孝順的,不會疼她吃喝。圓兒那丫頭雖然跟她不對付,但是只要她不說偏心的話,那丫頭也不針對她。
因為這個,唐老太有了底氣,但是她并不會去老二家養老。
大伯娘在家裏鬧騰,唐圓家卻一片歡聲笑語。
她給家裏人做了一道糖醋排骨,一碗紅燒肉,一道木耳蒜苗小炒肉,一道清炒南瓜藤,一盆青菜湯,這會兒黃瓜西紅柿什麽都沒長起來呢,只有青菜長得快。
唐炳德自來就不是個愛占便宜的,他拿了一疙瘩肉和五個雞蛋過來,還揣了兩個雜糧餅子。
這年代糖珍貴,紅燒肉、糖醋排骨都是丁稀罕的硬菜,唐圓想着唐中和跟大富農,就一家送了一點,兩塊紅燒肉加兩塊排骨,給他們家孩子甜甜嘴。
兩家有來有往,也沒白要,拿了自家普通的肉換了。
唐圓也沒拒絕。
唐炳德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越發覺得他們分家以後大變樣,連帶着封老太和封辰也大變樣。
這都是好事兒。
今天的小酒兒是唐炳德拎過來的,半瓶老白幹兒。
季宏岳吃得忍不住念了一首東坡居士的《豬肉頌》,“圓妹子,你且等我去市裏抱上大腿,回頭我還來唐家村蹲點。”
從兄弟媳婦兒到唐妹子到圓妹子,封辰對這個稱呼變化很敏感,伸筷子搶走了季宏岳瞄準的一塊五花三層,然後自以為很隐秘地放到了唐圓碗裏。
實際在座衆人都看得清楚。
唐圓朝他笑彎了眼睛。
她嘴裏正嚼一塊帶脆骨的排骨,把臉頰撐起一個鼓包,看在封辰眼裏甚是可愛。
唐圓小聲對他道:“回頭咱們多換些冰糖白糖啥的,野豬肉、獐子肉、山羊肉啥的也能紅燒的。”
唐炳德雖然年紀不小,但是耳聰目明的,聽得倆人嘀嘀咕咕,怪不得這小子進山十來天不回來,在山裏天天吃大魚大肉呢。
這……可恥的過于享受的好日子!
他跟唐爹和季宏岳走了一個,咳嗽一聲,對封辰道:“明兒還不能下地割麥子,你趕騾車帶着幾個人把季幹部送去市裏,給你們算全工分。”說完又想起什麽,問了一句:“你會趕車吧?”
這小子以前不下地不下活兒的,大隊長懷疑他不會。
封辰果斷點頭:“會的。”
他精神力比新世界的人更突出,就算不能命令野豬耕地,卻絕對能約束略通人性的騾馬牛等牲口。
見封辰肯護送他去市裏,季宏岳越發輕松,原本心底的一點忐忑都消失無形,又開始給唐炳德和唐爹敬酒。
唐爹原本挺怵幹部的,別說縣幹部,公社幹部他見到都緊張局促,不敢說話。
但是季宏岳年輕活潑,一點幹部的架子都沒有,看着就像自家的晚輩一樣,對他也挺尊重,所以唐爹就一點不怵。
唐爹也很喜歡季宏岳,如果封辰不去送,他是願意帶隊去送的。
“季幹部,你這麽年輕又這麽聰明能幹,肯定會升大幹部的。”唐爹由衷希望季宏岳越來越好。
季宏岳跟他碰杯:“唐叔,你放心,我肯定會讓咱們社員都吃上白面紅燒肉的!”
第二日一早封辰就帶着季宏宇去大隊部找唐炳德報到。
唐炳德另外點了五個青年,有他二兒子和三兒子在內。
他拿鑰匙打開庫房讓封辰幾個進去拿槍。
前進大隊民兵連一共有十二支762步/槍,三支蘇國制式沖鋒步/槍,彈藥若幹,這都是內戰結束後部隊淘汰下來的。
以前大隊也會定期組織民兵打靶訓練、荷槍實彈押送地富反壞右開會、帶槍進山清繳野豬群。
這幾年唐炳德要求主抓生産少開大會,所以民兵也只有野豬下山破壞農田的時候還會動槍。
保養不善,這些槍有的生鏽有的卡殼,大部分準星不準,彈道也歪了。
瞅着不中用了,頂多吓唬人。
不過這東西到了封辰手裏那可就不一樣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落後老式的槍械,不過他是個槍械通,簡單上手就知道如何修理如何使用。
要是能跟大隊長申請兩支帶去山裏,到時候打獵倒是方便。
唐愛國是唐炳德二兒子,長得五大三粗,也是一身腱子肉。
他是大隊民兵連副連長,飛毛腿是連長,當然這就是一個習慣稱呼,不代表真正的職務,和部隊職務軍銜也不挂鈎。
他會用步槍,見封辰拿了一把槍就笑:“封辰,你會用嗎?可別亂動呀,小心走火兒。”
當然不會走火,子彈鎖在箱子裏還沒發呢。
唐愛國以前不喜歡封辰,覺得封辰空有一把子力氣,游手好閑。
現在看封辰割麥子比他還厲害,雖然不想服氣卻不得不服氣,但是心裏還是有點不服氣,尋思你割麥子快是力氣大,槍械這東西可不看力氣大小,只要拿動槍能頂住後坐力能扣動扳機就會開。
封辰掂量了一下,随便一瞄準感覺一下準星,淡淡道:“會。”
唐炳德瞅了他一眼,剛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小子一摸槍的氣勢都變了,讓他有一種撞見叢林猛獸的錯覺。
他打開裝彈藥的箱子,拿出一盒子彈來,又看向唐愛國。
唐愛國立刻立正挺胸,背誦用槍準則。
唐愛國背完,唐炳德又讓另外幾個青年背誦。
唐愛黨也背誦出來了,另外倆磕磕絆絆,還有一個背不出的。
唐炳德輕哼。
幾個青年立刻耷拉了腦袋,小聲辯解:“好久沒碰槍了,就……下地了。”
每持槍一次,唐炳德都會讓他們背誦用槍準則的。
好久沒背。
唐愛國瞅着封辰,笑道:“封辰,你沒學過,路上我好好教教你。”
封辰:“不用,我會背。”
他很流暢地複述了一遍。
旁邊圍觀的季宏岳偷笑,就那麽幾句話,聽一遍就能背出來,這些人每次用槍都背誦居然還忘了。
啧啧,真是欠打手板兒。
唐炳德很滿意封辰的表現,拿了三粒子彈給他試試手,又讓小兒子去牆角布置靶子,順便布控不讓人靠近。
封辰推子彈上膛,對唐炳德道:“大隊長,我能打麻雀嗎?”
打靶子浪費彈藥,不如打兩只麻雀下來,燒燒也能打牙祭不是?
割麥子的時候麻雀一群群撲下來啄食麥粒,唐圓就說麻雀其實挺好吃的,不管裹了泥燒着吃還是收拾幹淨油炸,都噴香。
唐愛國忍不住笑起來,“封辰,你別說大話了。”
就在這時候封辰已經端槍走到門口,空中飛過幾只鳥,他瞄準,扣動扳機。
“砰砰砰”三槍。
三只鳥兒應聲掉下來。
唐愛國:“!!!”
幾個青年目瞪口呆,這麽神的?
季宏岳啪啪啪鼓掌,“好槍法!”
必須給我當保镖!
唐炳德直接笑起來,這小子,好樣兒的。
以前看着吊兒郎當的,估計沒少偷摸學東西啊。
好苗子!
前進大隊後繼有人,以後就他當大隊長了!
唐炳德雖然是個嚴肅穩重的人,但是年輕時候也是個敢冒險的大膽兒,否則就不會組織人伏擊落單的鬼子了。
他沒讓飛毛腿帶隊,因為這是劉支書的人,也沒讓自己兒子帶隊,因為他二兒子莽不夠聰明三兒子膽小。
自然是封辰合适。
他把一盒子彈都交給封辰,“你是護送季幹部的隊長,你負責安排。”
封辰接過子彈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有點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某個時刻。
他從基地首領手裏接過重任。
他一向帶點冷淡的語氣帶上了兩分鄭重,“大隊長,放心。”
唐炳德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帶隊,我放心。”
唐愛國原本還有點不服氣,現在又不得不服氣了,嘟囔封辰啥時候偷偷練的好槍法。
他弟已經屁颠屁颠跟封辰學了。
唐炳德叮囑兩句,就讓他們帶上幹糧鹹菜還有介紹信糧票啥的出發了。
飛毛腿很不樂意,一開始他提議自己帶隊,但是唐炳德非要讓他盯着唐武,還說讓他拿根繩子把唐武栓自己腰上,要是唐武犯事兒他負全責。
他一來氣索性把唐武一直關在大隊部的關押室裏,讓家裏每頓送飯,不讓出門看他還犯事兒的。
唐武和他娘鬧騰也沒用,他就說大隊長說的,唐武什麽時候不去騷擾佟知青什麽時候就放了他。
瞅着封辰等人趕着騾車背着槍走了,飛毛腿咬了咬牙,跑去劉支書家抱怨。
“二叔,大隊長排擠我,他讓封辰帶隊送季幹部去市裏,明明我才是民兵連長。”
劉支書病了,那天淋成落湯雞,又自覺丢了臉面,感覺自己在大隊的越發小,心裏不痛快、羞恥、窩火等輪番交織,他就躺下了。
聽侄子說唐炳德派人持槍送季宏岳去市裏,他很是納悶,“怎麽這麽高規格?”
大隊還從沒這樣送過誰呢。
飛毛腿:“誰知道呢,肯定是他巴結季幹部想和你跟光明哥打擂臺呗。”
劉支書:“不能,他向來只管生産,我管黨政,互不幹涉。”
話雖如此,心裏還是不舒服的,要送季幹部去市裏咋不來和自己說一聲?還有他們出發,季幹部都不來跟自己道別的?
實際昨天傍晚唐炳德和季宏岳還來探病了,順便告訴他今天去市裏的事兒。
但是他前天半夜喉嚨不舒服,昨天白天身體也不舒服,渾身發冷,腦子昏昏沉沉,壓根兒沒聽進去。
他讓飛毛腿別計較這個了,送人這樣的小事兒本身就不用他這個民兵連長出馬。
“你去公社跟趙股長說一聲,讓他給縣裏去個電話。”
唐炳德在封辰幾個送季宏岳離開後,也把槍械都檢查一遍,還把幾顆手雷彈、地雷、壞雷啥的都看了看,又小心鎖在鐵皮箱子裏。
這東西大隊用不上了,随便放着危險,而且白放着時間久了撞針啥的生鏽就啞火了。
看來還得想辦法處理掉。
什麽時候拿去山裏開石頭用掉。
村裏不少人家排隊要木頭和石頭,木頭可以砍,石頭只能炸了再開采。
縣革委會農業組辦公室。
劉光明這一次接到了趙股長的電話,挂了電話他急匆匆去找高盛商量。
“高組長,唐炳德那老頑固派人護送季宏岳去市裏了,他擺明是去告狀的吧?我們要不要路上……”他做了個對方懂的意思。
高盛搖頭,笑道:“光明呀,放心哈,別緊張。他想去就去呗,沒什麽好介意的,咱們不必自亂陣腳。”
季宏岳要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彬州縣?
癡人說夢。
他想拉上市裏對付彬州縣?
他知不知道這種情況有多普遍?
現在地方公檢法癱瘓,地方政府機構也半癱瘓,不管黨務政務還是教育農業文化等等,都各有很大的問題存在,根本不可能徹底改革。
城裏領導私下發批條倒賣公家物資大肆斂財,那可比他們厲害多了。
他們只是讓老百姓多種點糧食和經濟作物而已,發的是小財,即便上頭查下來,也頂多說□□或者運動起初的時候政府機構被沖擊,文件政策都弄亂了調整過來就好,不需要有人為此負責。
更何況即便上級修正回去,他們也有的是辦法繼續多收公糧和特産作物。
換個名目呗。
除了國家規定的25%的農業稅,還有15%的餘糧,再收點民兵訓練費、教育費、赤腳大夫醫療費、修路修橋費、義務工等等,有的是辦法多收這部分錢。
至于社員們餓肚子,吃不飽飯?
關他什麽事兒?
他不需要為此愧疚。
自古以來地方官吏就最會盤剝百姓了,他們還沒那麽黑心盤剝呢,又沒讓社員賣兒賣女,就是吃個七分飽,多吃點粗糧,把麥子棉花都交上來,有錯嗎?
他把自己這套邏輯跟劉光明說了一下,果然劉光明聽得頻頻點頭。
劉光明:“高組長,你說得對,是這麽個道理。”
之前他一直挺忐忑的,覺得他們在做非法勾當,生怕季宏岳查出來
高盛起身打開靠牆的一排文件櫃,這裏面有陰陽兩套賬目。
一套是明面上的,規定的25%的公糧,建議的15%的餘糧,還有特産經濟作物什麽的。
一套是他們私下裏制定的,比規定農業稅多出來的那部分公糧、經濟作物等,多出來的部分沒入國庫和地庫,而是是入了他們的私庫,然後走特殊途徑将其轉暗為明,成為合法的收入分掉。
劉光明心跳加速,“高組長,為了安全起見,咱們把那套賬目收到別處去?”
高盛:“根本不需要,就算上級查下來咱們也有話說。
農業稅是要上繳國家,那咱地方政府總要運轉吧?”
劉光明咽了口唾沫,高組長說得對。
搞農業經濟這快還得看高組長。
岳父老人家終歸是當兵的出身,一直是軍人思維,對經濟啥的一竅不通。
他想了想,模拟上級調查組的口吻道:“地方幹部可是拿工資有福利待遇的,還要什麽費用?”
高盛嗤了一聲,“除了工資就夠了?那點工資和口糧好幹嘛?咱們是行政幹部,一個月只有27-30斤口糧,一個大老爺們兒,吃這點兒怎麽夠?”
他可不想餓肚子!
那自然就得辛苦一下農民兄弟。
“再說了,地方要不要修路,要不要修水渠,要不要搞教育、搞醫療、民兵訓練等等。”
高盛面帶笑容,他是真的不怕。
法不責衆麽,很多地方都這麽幹。
不只是縣裏,公社、大隊幹部就不這麽幹了?
只要那人手裏有點權力,他就一定想要撈點好處。
他要是大隊長,他是不是能給自家安排輕快活兒?讓自己兒子當村幹部?
他要是負責大隊公糧,幾千斤呢,他會不會想拿點?反正看不出來。
他要是負責公社屠宰生豬,他家人是不是比別人吃豬肉多?豬下水吃到吐?
他要是司機,他是不是能公車私用?
他要是赤腳大夫,那他家裏人吃藥看病是不是就不用花錢?
他要是老師,是不是孩子就能免費用教學的紙筆?是不是能讓他孩子當學生幹部?
呵呵,所以呀,他們這些縣裏的幹部拿點好處怎麽了?
還有那個季宏岳,要不是他老子以前有點權力,他咋可能年輕輕當個縣幹部?
當個辦事員還差不多!
他跟劉光明說改變對季宏岳的策略,既然季宏岳去市裏找靠山,那他們也不需要再制造什麽意外,就順其自然。
上面來人查就讓他們查,反正鄉下的各種修路修水渠開山等等都記着呢。
那消費可大!
劉光明是鄉下出來的,他知道得更細,縣裏組織開渠修路,鄉下社員是出義務工的,不但不給錢,還不管飯,都是社員自己帶幹糧的。
所以縣裏出啥費用了?
算了,既然高組長這麽說,他也別自己吓自己。
五天後,唐圓正去麥地裏給爹娘送午飯呢,就聽見遠處傳來青年們的嗷嗷喊叫聲。
有人笑罵道:“唐愛國這是從市裏回來了,顯擺呢。”
很快唐愛國風一樣跑來,喊道:“同志們,親人們,封辰大哥帶領我們成功把季幹部一根毛兒不少地送去市裏,回來我們又打了一窩野豬!咱們又要分肉啦!”
“啊?真的假的?”大家都顧不得糾正他比封辰小的事兒了。
另外一個從村口追着他們過來的男人笑道:“真的真的,聽說去的路上他們就遭遇了野豬群,唐愛黨那小子吓得雙腿打擺子,幸虧封辰厲害,一槍一個打倒一大片野豬!”
唐愛國也不逞強鬥狠怕丢人了,徹底服氣,“對對,他們幾個吓癱了,就我和封大哥還站着。”
別人好奇問道:“愛國,你打死幾頭野豬?”
唐愛國驕傲道:“我就忙着給封辰大哥上子彈了!”
雖然還沒有封辰自己上子彈快,被嫌棄了,最後一只沖過來的野豬還是封辰拿刀捅死的!
娘哎,走之前封辰打麻雀他覺得這人一摸槍氣勢就變了。
誰曾想,等打野豬的時候這人氣勢變得更吓人!
更更更不曾想,等野豬沖過來的時候,這人拿刀捅野豬的時候更更更吓人!
那一刀,真是捅進他心裏去了!
以後封辰就是他大哥,就是全民兵連的大哥!
唐圓聽得津津有味兒,忍不住問道:“二哥,封辰呢?”
唐愛國這才看到她,笑道:“圓圓啊,大哥回家了,給你帶了什麽東西。”
唐圓一聽,跟爹娘說一聲就往家跑,半路正好碰上過來找她的封辰。
原本氣質冷冽的青年在看到歡喜雀躍的小姑娘時,神情瞬間溫柔下來。
他把手裏的花露水遞給她,“是不是又被咬了?快擦擦。”
唐圓接過來,甜甜一笑,心裏也美滋滋的,“謝謝~”
她一笑,封辰的心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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