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陳皮烏賊骨瘦肉粥

陳皮烏賊骨瘦肉粥

這幾日系統地食療和中藥調理，公主的胃部病情緩解了很多，不過還是不能放松警惕。胃癌之嚴重，掉以輕心極易造成禍患。

辰時已過，公主用完早膳，便去清心殿裏溫書去了。

慕淺淺離開內廚司在宮裏溜達。行至太醫院，慕淺淺頓時停下步伐，不禁心中思念：“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想罷，慕淺淺邁步走入太醫院。太醫院連續有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慕淺淺一眼瞧見了慕林，便朝他招呼：

“二兄！”

慕林身前攤着好幾堆黑乎乎、黃橙橙的草藥，他正仔細挑揀。細長的柳葉眉微蹙，聽見慕淺淺的呼喚，慕林擡頭，面上如雨後放晴：

“小妹？！今兒什麽風把你刮來了？我可是聽張清序說，你最不喜這些草藥味。”

慕淺淺走過去，側身靠桌，挑眉回了一句：“那你就當今兒刮風了吧。”

慕林低低地笑了幾聲，低下頭把注意力放回草藥上。

慕淺淺環視太醫院，太醫院來去數十人，沒有一個是她期盼的身影。慕淺淺忍不住便問：“張清序呢？他怎麽不在？”

慕林把黑色草藥堆推入匣中，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下，反問：“小妹為何不直言是來千裏尋夫的？”

慕淺淺臉頰一燙，仍氣定神閑道：“收好你那些小心思，你就喜歡調侃我們。二兄，咱們說正事，張清序他在哪？”

慕林把最後一堆草藥推入木匣，随即站起身，繞到慕淺淺身側，他道：“他現在在宮門處，忙着呢，我們還是莫要去打擾了。”

“宮門？”慕淺淺不解，遂追問，“他為何去那兒？”

“你當真不知？”慕林做出驚訝的神色，“你不是消息最靈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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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淺淺實誠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二兄告訴我吧。”

慕林道：“不是什麽大事，告訴你也無妨。念你難得入宮一次，來，二兄帶你去轉轉，正好看看你的好夫君。”

兩人并行走出太醫院，徐徐走向皇宮門處。

路途中，慕林口中不停地念叨。

司朝政通人和，常年無戰争，如一方雄獅傲世四周各國。原因無他，便是司朝有了個好天子。天子雖不是十全十美，但是體恤百姓這點，還是天地可鑒。

司朝的太醫院并非完全服務于朝廷。太醫院受天子所诏，每七日便會在宮門外為百姓看病，就診費用比京城醫館少一半有餘。

慕淺淺過去不知宮裏原來還有這檔子事，對這個天子可謂是刮目相看。在現代讀歷史，古代醫療本就落後，即使如此，多數朝代，宮裏太醫只會為達官貴人服務。

慕淺淺不禁奇怪。當初江南流民大亂，民間對這位天子議論紛紛，導致慕淺淺也對天子産生了不好的印象。但今日聽慕林一番敘述，慕淺淺明白一個道理：各花入各眼，不可全然聽信流言。

“所以，今日恰好輪到張清序看診。”慕林最後說。

兩人恰好來到宮門，慕淺淺先回了慕林一句“原來如此”，旋即把視線轉向城門外。

看診日，太醫需要不斷來往太醫院，所以宮門難得地大開着。

外面的光景一覽無餘。比往常多好幾倍的馬車停留在外，三架長桌平行擺在外面，長桌前站着三長列就診市民，三列長隊宛如游龍，見首不見尾，慕淺淺只得看到前面的部分，猜不透後面還排着多少人。三列隊伍中，市民扮相參差不齊，些許人一眼便知來自外地，千裏迢迢入京。

張清序此刻正坐在中間那架長桌前，背對這慕淺淺和慕林。

慕淺淺盯着張清序，出了神。

張清序右手執筆，右胳膊下壓着一沓紙，不停地動筆書寫，而左手也不閑着，并攏兩指摁在病人的脈搏處，推脈象。

張清序嘴唇微動，和面前的老伯說了幾句，抽出寫好的方子遞給老伯。老伯拿過方子，感恩戴德地謝上幾句，掏出十幾文放入桌角的箱子裏，轉身便離開了。

就這樣來去兩三人。

慕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慕淺淺的意識：“我說了吧，人家現在可忙了，走吧走吧。”

慕淺淺收回視線：“二兄，你先走吧，我在這裏呆一會兒。”

慕林微怔一秒，也只是一秒。他面上浮現熟悉的微笑。

這笑容慕淺淺熟的不能再熟，慕林多半又要開始打趣二人了。這次，慕淺淺未等他開口，找了個理由，連忙把慕林轟走了。

畢竟，這人找起話題，那叫一個沒完沒了。

耳邊清淨下來，慕淺淺重新把注意力轉向張清序。

慕淺淺悄悄地走上前幾步，待看見張清序的側顏，她才停下步伐。

一位女子落座張清序對面，氣度不凡，生得很是可人清純。

張清序替她把脈，突然，他寫字的手一停，張清序擡首，對那女子展顏一笑。慕淺淺聽不清張清序說了什麽，只見那女子微微紅了雙頰。

這一幕紮紮實實地落入慕淺淺眼中。

不知怎的，心裏一下子悶得慌。

慕淺淺收攏紛亂的心緒，她三步并兩步沖上去，站定張清序身後，直接問：

“你們在聊什麽？”

張清序和那位女子同時看向慕淺淺。

“夫人？！”張清序的聲音又驚又喜。

剎那間，心底的淩亂少了一半。慕淺淺輕咳一聲，故作鎮定道：“湊巧路過，就過來探探情況。你們……方才在說什麽？”

“在說咱家小姐的喜事呢！”回答這句話的，是站在女子身側的小丫鬟。

此話一出，那位女子本就紅彤彤的臉，變得更紅了。

張清序輕笑幾聲，接話道：“這位小姐說近日身體虛弱，口味不佳，以為身體出了問題，于是尋來了這裏。我方才一斷，發現是喜脈。”

心裏頓時豁然開朗，慕淺淺連忙拱手，高聲祝賀：“恭喜這位小姐！今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那位女子飛速起身，羞滴滴地道了好幾句“謝謝、謝謝”，随後，帶着丫鬟匆匆離開了。

那女子走後，在她之後，坐來一位滿臉胡須的大漢。

“久違了，張太醫。”大漢龇着牙對張清序問好。

張清序溫和道：“好久不見，王叔。你的手臂近日感覺如何？”

“好多了好多了！哈哈哈哈！”王大漢粗聲粗氣道，瞥向一旁的慕淺淺，他又龇着大黃牙，“原來這位就是張太醫的夫人啊，好生貌美！俺好多年沒有見過如此氣場的人兒啦。”

“王叔好！”慕淺淺照搬張清序的稱呼，熱情道。

張清序和王大漢一來二去，慕淺淺才弄清兩人的關系。

原來兩人是舊相識，王大漢以務農割麥子為生，某次不慎扭傷了手臂，請不起大夫，便只得借着每周宮外低價就診的機會。手臂扭傷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王大漢來回幾次，于是結識了張清序。

張清序把方子給王大漢：“宮裏近日引進一批膏藥，宮中會墊付一半的錢幣，你去老地方買點吧。”

王大漢離開後，新的病人又來了。

慕淺淺站在張清序身邊，看着他和一個個病人交流。

前來看病的人，性格迥乎不同，病情也千奇百怪。但張清序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慕淺淺偏過頭，盯着張清序認真的側顏，她心底蕩漾着圈圈漣漪。

慕淺淺忍不住心想：“她以前怎麽會覺得這張臉冷酷又麻木呢？明明、明明如此和煦溫柔，讓人看了心底舒爽，煩躁全無。”

沒過多久，慕淺淺便被公公喚去了內廚司。

慕淺淺詢問公公：“公主近日身體情況如何？”

公公回話：“恭喜慕小姐，經過您的治療，公主确實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慕淺淺很是欣慰，看來她和張清序合力配制的藥食方開始生效了。不過，完全治好胃癌，眼下幾乎不可能。坦言公主胃部疾病無法治愈，簡直是必死無疑。所以慕淺淺道：

“過不了多久，公主的身子便會好起來。”

“那可太好了。”公公喜不自勝。

公公離開後，慕淺淺開始準備第二道藥膳。

此藥膳名為“ 陳皮烏賊骨瘦肉粥”。此藥膳适用于脾胃氣虛、泛酸過多的人群。對于胃癌腹脹者，也有一定的緩解作用。粥中的烏賊骨有中和胃酸的作用，陳皮能理氣健脾，瘦肉則提供營養。三者結合，有助于改善消化不良、胃痛等症狀。

慕淺淺準備好食材：烏賊骨；陳皮6克；豬瘦肉100克；适量粳米；以及少許食用鹽。

慕淺淺将烏賊骨和陳皮分別洗淨，随後，把烏賊骨放入盆中，加水浸泡。

等待的時間裏，慕淺淺繼續準備食材。她拿起瘦肉，将其洗淨，三兩下剁成肉沫。

接着，慕淺淺把粳米放入鍋裏，加水反複淘洗，直至洗淨。

少頃，烏賊骨浸泡完畢，慕淺淺把烏賊骨、陳皮和粳米放入鍋中，加入适量的水，生火開始慢慢煮粥。

等待一炷香的功夫，慕淺淺掀開鍋蓋，眼見着米粒開始發軟，被煮爛，慕淺淺這才把備好的瘦肉沫丢入。

又等待了一會兒，瘦肉煮熟，加入鹽調味。

待粥完全煮熟，慕淺淺把烏賊骨和陳皮撈出，留下粥和肉沫。

把粥倒入碗裏，放入幾片新鮮花瓣擺盤，藥膳大功告成！

**

走出內廚司時，天色漸漸黑了，京城遠方，太陽完全落下地平線。

慕淺淺告別衆宮女，獨自來到宮門，張府的馬車等候在外。慕淺淺走過去，便聽見桑絮的呼喚：“小姐！您終于來了！二少爺已經在裏面候着了。”

慕淺淺從袖中拿出一塊手絹，裏面似乎包着什麽東西，甚至還冒着熱氣。

“喏！趁熱吃吧！”慕淺淺把手絹放入桑絮懷裏。

“謝謝小姐！”桑絮打開手絹，掌心躺着三個玲珑剔透的水晶蝦餃。

慕淺淺掀開馬車簾，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停在眼前。

慕淺淺沒有多想，立即回握住。她被張清序扶上了馬車。

慕淺淺坐在張清序對面。

張清序溫和一笑：“辛苦了，夫人。”

“你也是。”慕淺淺莞爾。

“公主的身體如何？”張清序先問。

慕淺淺笑意漸深：“很好！我們定下的方子效果非常好！”慕淺淺拍拍胸脯，信心滿滿，“再過幾日，只需要幾日，我們就可以暫時成功了。”

“暫時？”張清序微微挑眉，做出天真無邪的模樣。

慕淺淺盯着他，“噗嗤”一聲笑：“幹嘛擺出這種表情，你不應該是最早發現的那個人嗎？”

慕淺淺沉下聲線：“此病難醫，竭盡全力，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