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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進宮去見崔皇後那日, 謝識微如她說的那樣,來陪着陸懷卿。

只是陸懷卿沒想到謝知寒也會跟着跑前跑後。

清貴文雅的少年一會兒訓導陸懷卿的侍女進了宮不要亂走動,一會兒又仔細打量陸懷卿和謝識微兩人的衣裳。

“別人都是管家婆, 我們家倒是出了你這個管家公。”謝識微擡袖捂嘴輕笑。

謝知寒一瞬間沒能理解謝識微的話愣在原地, 片刻後才漲紅了臉:“長姐最愛取笑我。”

謝識微自幼體弱多病,沒閑功夫處理府中之事, 謝丞相也未有妻妾,這府中事都是謝知寒平日裏管理過問。

這麽一想, 說他說管家公也不算是冤枉他。

陸懷卿看着平日氣質清冽如玉山的穩重公子,難得有些少年人的無措。

她跟着打趣:“堂兄如此會料理府中之事,以後我堂嫂怕是有福了。”

“堂妹, 你也跟着取笑我。”謝知寒強裝鎮定, 只是耳朵尖都紅透了。

陸懷卿看到,和謝識微一起笑得更大聲。

她瞧着謝知寒這通身濁世佳公子的氣質,也覺得奇怪。

按理來說,這樣的人只要遙遙看上一眼, 就該讓人難以忘懷。

但她對謝知寒卻毫無記憶, 前世也從未聽人提到過他,真是件怪事。

陸懷卿心裏想着這些事,沒有察覺到馬車已經到了宮牆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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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熟悉的琉璃瓦和紅牆,陸懷卿不免惆悵和感嘆。

原本以為今生再不會和長安的人有牽扯,沒曾想最後又回到了這皇宮。

大燕人講究氣派,長安城修得四四方方、威嚴非常,這宮城更是奢靡華麗,讓人不禁晃了眼。

但陸懷卿卻沒有多看。

再漂亮的地方, 對于她而言,也只是冷冰冰的埋骨地。

在最前面領路的女官卻對陸懷卿忍不住贊嘆。

謝家大娘子經常出入宮闱, 陪伴皇後娘娘左右,她沉穩鎮靜是情理之中。

倒是這陸懷卿不愧公主身份,就算是進了這繁華的宮城,也不見她面露異色。

陸懷卿走了許久,其中還路過了瑤華宮,她不免多看了兩眼。

“公主,這裏是瑤華宮,是宮裏後妃住的最氣派的宮殿之一。”女官解釋道。

她還以為這陸懷卿真能視宮中繁華為無物,卻沒想到她還是被這最華美的瑤華宮吸引住了目光。

女官:“瑤華宮是前朝廢帝,為寵妃所修,白玉為磚,珠嵌金漆,比長樂宮都要更華美。裏面的蓬萊池,到了夏日,那真是一碧萬頃。”

“真漂亮。”陸懷卿跟着搭了一句。

前世她就覺得大燕人眼神不好。

華美到有些土氣的宮殿,偏偏還要種荷花……只能說,确實很符合傅葭臨偏愛大紫大紅的審美。

“不過這瑤華宮住過的那位寵妃,禍亂朝綱,廢帝被推翻後,她就被一杯毒酒賜死。這瑤華宮到了本朝也就不住妃嫔,成了宮中人賞蓮的地方。”女官繼續解釋。

陸懷卿聽到那寵妃的故事不免唏噓和傷感。

前世,她也确實和那寵妃一樣都死在這瑤華宮,這宮殿風水肯定不大行,誰住誰下場不好。

念及前世,她被那一杯毒酒害死,不是沒想過報複殺她之人。

那些在無數個附身銅鏡的日月裏,被一點點消磨掉的恨意又湧上心頭。

可是前世她都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如今回到一切還未發生前,她又該如何找出那個人呢?

“阿卿?”陸懷卿被謝識微的聲音拉回當下。

她這才恍然發現,在她出神的空當,已經走到了長樂宮外。

“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長安。”

陸懷卿跟着謝識微跪下。

她聽到一陣清晰而急切的步搖晃動的聲音。

“平身——”陸懷卿聽到崔皇後溫柔道,又看到一雙柔荑托住她的手。

“好孩子,擡起頭來,給崔姨看看。”

陸懷卿很聽話地擡了頭,她看到眼前的崔皇後,緊緊盯着她,不舍又小心地摩挲着她的臉。

崔皇後的眼眶一點一點紅了:“像,真像你爹爹。”

陸懷卿還記得前世崔皇後罵她的那些話,其實與其說是罵她,不如是說借她罵傅葭臨。

什麽“孽子和夷女”,什麽“蛇鼠一窩”。

以至于,就算如今崔皇後真像一位慈愛的長輩對待她,陸懷卿還是覺得很是奇怪。

但她不能讓自己眼中的不解露出,所以她低下頭,掐着嗓子裝作感動:“多謝皇後娘娘。”

“別叫我皇後娘娘,叫我崔姨就好。”崔皇後拉住陸懷卿的手坐下。

這下不僅有前世記t憶的陸懷卿覺得奇怪,就連玉棠都覺得不可思議。

崔皇後平日裏對陛下都不待見,也就對太子殿下稍顯和顏悅色,卻沒想到會對這個陸懷卿如此看重。

崔皇後和陸玠将軍年少有情,但她也沒能想到,主子能對陸玠的女兒好到這份上。

陸懷卿推脫不過崔皇後的盛情,只得在小榻的一方坐下。

“阿卿入京以來,可有何處不适應的?”崔皇後問。

陸懷卿裝模做樣地啜飲了一口茶,笑着搖頭:“各處都好,勞煩皇後……崔姨挂心。”

崔皇後很是滿意地繼續打量着陸懷卿。

陸懷卿作為被打量的那一個,渾身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甚至遠超,她發現傅葭臨、王垠安他們幾個和前世不同時。

崔皇後又問許多關于陸懷卿家中的事,卻唯獨沒問她阿娜。

陸懷卿心裏的不自在更濃了幾分。

“你爹爹在你幼時返回長安?”崔皇後聽到這話忍不住皺眉。

陸懷卿立刻追問:“崔姨可是見過我爹爹?”

“沒有。”崔皇後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苦笑了一下,“我上次見你爹爹,我都還不是皇後呢。”

陸懷卿心底失落。

她在京城這些日子也聽說了她爹爹和崔皇後青梅竹馬、情誼深厚的事。

她還以為崔皇後會知道她爹爹下落的。

“阿卿,你可許了人家?”崔皇後問。

陸懷卿立刻搖頭。

崔皇後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她轉過頭吩咐了玉棠幾句。

“你今日和謝大娘子一同留下,陪本宮用完晚膳再離開罷。”崔皇後笑得很是慈愛。

陸懷卿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謝識微先一步道:“皇後娘娘,臣女在宮中停留太久不合規矩。”

“這個謝大娘子不必多慮……”

崔皇後的話沒說完,謝識微就打斷了她:“娘娘,家父今日難得休沐,一家人難得聚聚,還望娘娘恩典。”

陸懷卿瞧着這一幕覺得奇怪。

她這個堂姐平日裏話少,也知禮數,怎麽今日連崔皇後的話都敢打斷了。

而且,陸懷卿怎麽聽謝識微這話,都覺得她突然提謝相,像是在暗暗警告皇後的意思。

果然,皇後眉心微動,笑得更加和藹:“既是如此,那就不勉強了。”

崔皇後轉了話頭,心裏卻想着去而未歸的玉棠。

不過就是讓她去請太子,東宮離長樂宮也不算太遠,怎的她卻遲遲不來。

這邊的崔皇後繼續和陸懷卿拉扯家常,那邊的玉棠正進了東宮傳旨,卻沒成想五殿下也在。

太子像是和五殿下聊着什麽,說到有趣處,太子還失笑慨嘆。

太子與五殿下性子迥然不同,如果說五殿下像淬寒的劍鋒。

那太子就像三月春風般溫和,笑如朗月入懷。

即使眼下突然被通傳的小太監打斷,也不見他絲毫生氣的跡象。

“玉棠大人,不知有何事?”太子笑問。

也不怪太子殿下如此受大臣擁戴,他對朝廷百官有禮也罷,即使是對這宮裏的女官、奴婢也從未有任何看低。

“皇後娘娘召了謝家大娘子和陸将軍的女兒入宮,請您過去看看。”玉棠道。

原本一直站在旁邊了無生趣擦着劍的傅葭臨,這才略微擡了擡眼。

陸将軍的女兒?陸懷卿?她進宮來做什麽?

太子原本覺得私見閨閣女兒家不好,正想一口回絕,卻發現自己的五弟有些不同。

“五弟是想去看看嗎?”太子問。

“沒有。”傅葭臨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太子又揣度了一下傅葭臨的反應,試探着問:“五弟是想見那陸家小娘子?”

“也對。你們在漠北就已經相識,想必這一路相處,也能算得上朋友?”太子看傅葭臨沒反駁,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要去看看嗎?”太子問。

傅葭臨撇過頭:“不合禮數。”

“走,去看看吧,隔着屏風看一眼不算什麽。”太子一眼看穿弟弟的小心思,笑着拍了拍傅葭臨。

想不到啊,他這個弟弟去了趟漠北,居然都知道什麽是合禮數了。

“你從南州幫孤帶的南錦,孤正好也可以順手送給謝大娘子。”太子連拖帶拽,總算是“說動”了傅葭臨。

但是太子心裏很清楚。

他這個弟弟格外固執,他要真不願意做的事,就算是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去做。

傅葭臨跟着來到了長樂宮,他看到了陸懷卿和他母後閑談。

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裳,很鮮嫩,很漂亮的顏色。

就像赴京途中,他們一同看過無數次的朝霞那般明媚。

“太子殿下、五殿下到——”

陸懷卿驟然聽到了太監尖利的嗓音,連忙跟着謝識微起身行禮。

侍女們将屏風擡到殿中,将偌大的主殿一分為二。

“誰讓你們擺這個的?”崔皇後輕斥那些奴婢。

“母後莫要責怪他們,兒臣以為兩位娘子尚未婚配,這樣妥當些。”太子溫聲開口。

陸懷卿向屏風望去。

她也不知道這屏風是什麽做的,除了那邊緣是用的上好的紅木,中間卻像是用的大片像紗的軟布。

既能夠遮住屏風兩邊的具體景象,卻又能勾勒出人的身影,給人像是霧裏看花的美感。

太子不愧在很多年後,還能成為謝相造反時擡出來的大旗。

即使只是隔着屏風,他身上那股遺世獨立的清傲氣質也很是明顯。

即使一句話不說,都比常将“君子”挂在嘴邊的江蓠,更像一個真真正正的君子。

而傅葭臨……他也不愧是他。

即使隔着這架屏風,陸懷卿也能一眼認出他。

甚至她感覺她都能猜到他此刻的神情,定然又是漠然裏帶了點厭世,眼睑下垂沒有一點生氣。

也不知道,傅葭臨突然來這裏是做什麽?

“你來做什麽?”崔皇後和傅葭臨說話語氣陡然變冷。

傅葭臨:“兄長讓我陪他來的。”

崔皇後欲言又止,像是很心煩:“你不去白衣衛,怎的有閑心跑去東宮?”

陸懷卿聽到這話心裏都不免替傅葭臨鳴不平。

上次見面,傅葭臨病成那個樣子,這才幾天肯定還沒好全。

結果崔皇後見面半句關心都沒有不說,開口就是如此責怪的話。

傅葭臨聽到這話,心中毫無波瀾。

他正打算如往常般随口回答,就聽到屏風對面的女聲傳來:“臣女以為五殿下,只是和太子殿下手足情深,還請皇後娘娘不要怪罪。”

傅葭臨知道這是陸懷卿的聲音。

就像她初遇時救他一樣,這聲音裏有害怕、有糾結,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救他,站在他這邊。

而不是如大多數人一樣,在思索後選擇冷眼旁觀、在一時沖動下幫他卻又後悔不已。

陸懷卿是在沉思後,還是選擇了他。

傅葭臨握緊了手,目光望向屏風那一頭。

崔皇後也沒想到陸懷卿會替傅葭臨說話,她皺了皺眉想不通她怎麽會和傅葭臨這個怪物有牽連。

“算了,本宮也就是随口說說。”崔皇後笑了笑。

太子:“是孤不好。這幾日得了幾塊玄鐵,孤記得五弟喜好刀劍,就讓人請他到東宮一敘。”

陸懷卿說的“手足情深”,不過是她随便說的話。

畢竟傅葭臨前世幹的事可沒一件和手足情深挂鈎。

但是,看太子如今對傅葭臨的态度……好像确實是手足情深?

“母後知道你疼你五弟。”崔皇後沒好氣道。

她這個兒子哪裏都好,就是太過宅心仁厚了些。

陸懷卿見崔皇後不追究,正松了口氣,就聽到她道:“說來,演兒,你年紀也不小了。”

“母後覺得阿卿是個好姑娘,今日召你來,就是想讓你們二人見上一面。”

什麽?崔皇後這不是想讓她嫁給太子的意思?

陸懷卿剛反應過來還沒開口,就有人搶了先。

“母後不可!”這是太子殿下的聲音。

端穩如太子都被崔皇後這話驚得大聲拒絕。

“皇後娘娘……”謝識微直接擋在陸懷卿身前,撲通跪在地上。

陸懷卿反應過來也跟着跪下。

她就是來長安送貢品的,原本想着年底朝見完大燕皇帝,她就馬不停蹄離開長安。

要真嫁給太子,豈不是又要和前世一樣被困在這皇宮之中。

不對,她可能會比前世死得更早,傅葭臨會放謝識微一命,可不見得會放過她。

她才不要死!

“皇後娘娘,臣女不過是番邦蠻夷之女,哪裏能配得上太子殿下。”陸懷卿跟着跪下。

“你不要妄自菲薄。”崔皇後蹲下,笑着想要扶陸懷卿起來t,卻聽到一個冷漠到極點的聲音。

“母後,漠北兵強馬壯,您在想什麽?”傅葭臨道。

崔皇後聽到傅葭臨這涼薄的話,原本心裏的滿心期待就這樣被傅葭臨戳了個洞。

她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娶陸玠的女兒而已。

但傅葭臨毫不留情戳破了她的幻想,就和他父皇一樣,冷酷無情。

“大燕的太子妃,怎能有異族血統。”傅葭臨繼續道。

這些道理,崔皇後當真完全不知道嗎?她只是太過偏執,不想面對事實罷了。

傅葭臨沒有像其他兩人去求崔皇後。

他從小了解到的處世之道,就是威脅遠比懇求有用百倍。

“母後,應當也不想父皇疑心皇兄。”傅葭臨說完最後一句,便不再多說。

他知道母後的一些舊事,但他更明白母後在意皇兄。

陸玠将軍再重要,也是個死人,他比不過皇兄在母後心中的分量。

果然,崔皇後伸出的手一頓,最後還是沒有扶起陸懷卿。

“是我糊塗了,謝娘子、陸娘子你們都起來罷。”崔皇後坐回榻上。

崔皇後揭過剛才想說的話,随手指了指一個宮女,看向陸懷卿:“這孩子叫雲安,日後就去照顧你。”

陸懷卿聽到“雲安”這個名字身子一僵。

真的是前世殿中省撥給她,照顧她起居的大宮女。

陸懷卿原是想拒絕的,她自然不想崔皇後的人被安插到她身邊。

但她想起了前世雲安和她說過的話——“奴婢以前當差的主子待我都不好,奴婢愚笨常受宮女們欺負。”

“好,多謝皇後娘娘。”陸懷卿還是答應了。

大不了這一世,她再慢慢和雲安混熟策反她得了。

陸懷卿從長樂宮出來,終于深吸了一口氣。

就算崔皇後自稱是她“崔姨”,但陸懷卿還是很不喜歡和她相處。

就像剛才崔皇後突然想把她和太子牽成一對,看似是好意,但她其實根本不能拒絕。

她讨厭這種被高位者支配的感覺。

陸懷卿發現謝識微和太子寒暄了幾句。

她想破壞這兩人在一起的契機,故意繼續站在原地。

讓她沒想到的是傅葭臨也跟她一樣。

也是,傅葭臨喜歡她堂姐,肯定比他更恨不得拆散這兩人。

太子:“五弟這次從南州特地帶回來許多南錦,孤記得你喜歡南錦,已經着人送去你府上了。”

陸懷卿聽到這話,原本忙了一天而昏昏欲睡的腦袋突然清醒。

難怪傅葭臨在南州,用骨笛給她吹曲子的第二日大早上就不見了。

她還以為他是殺人去了,沒想到是去買南錦了。

“多謝太子殿下。”謝識微笑着害羞低頭。

陸懷卿向傅葭臨看過去,和他驀然對視了一眼,然後他飛快轉過頭去不看她。

啧,真是個卑微愛着的小可憐。

只能借兄長的手,給心心念念的人送上份禮物。

陸懷卿原本是打算攪和謝識微和太子的感情苗頭。

但聽着兩人的閑聊,陸懷卿漸漸發現她阿姐好像也喜歡太子!

不然為什麽她阿姐越說越嬌羞,眼裏對太子的敬佩也越來越濃。

陸懷卿不好打斷,她實在做不出來棒打鴛鴦這種事。

她先一步坐到馬車的轼板上等着,但她沒想到傅葭臨也跟了過來。

轉念一想也是,誰能受得了看着喜歡的人和自己哥哥侃侃而談呢?

“沒想到啊?”陸懷卿忍不住看着傅葭臨感嘆。

傅葭臨聞言擡頭,他盯了陸懷卿好一會兒,才垂下眸:“你的禮物,我後面補給你。”

他去漠北前就答應了兄長幫他捎幾匹南錦的……他那時候沒想到,回了長安還會和陸懷卿有交集。

陸懷卿:“什麽?”

她不知道傅葭臨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根本沒聽懂對方的話。

“我會送你一份禮物的。”傅葭臨的臉皮泛着紅,眼神卻是難得的堅定有神,“你不要看低自己。”

陸懷卿理解了傅葭臨的前半句話——

這人是誤會她為了沒拿到禮物不高興嗎?

也是,傅葭臨肯定自以為他演得天衣無縫,旁人看不出他喜歡自己嫂子。

要不是陸懷卿是重來一世,她也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傅葭臨應該是以為她覺得他厚此薄彼,沒給朋友也送一份南錦。

但這後一句話卻讓陸懷卿犯了難,她也不知道傅葭臨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雖是番邦人,但不比長安的人差。”傅葭臨道。

陸懷卿聽到這句話,怔在原地。

傅葭臨的鬓發被暮時的風追得乍起,他冷厲的眉峰被此時的暮光柔和。

他看着她,四目相對:“你配得上。”

在傅葭臨的心裏,偌大的長安,沒一個人配和陸懷卿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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