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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王婉寧推開窗, 向窗外看去。
今夜是中秋,勝業坊裏大部分人家都出去玩了,她站在高處, 一個人悠悠望着遠處的燈火出神。
皎潔月色溫柔了女人的眉眼, 而她的眸中映着遠處的人間繁華。
這是一種本不該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的氣質。
就像王婉寧的眉眼驚豔又妖冶,卻偏偏有股涉世不深的純稚。
她像是聽到了有動靜, 立刻躲到了雕花的窗戶後,擋住自己的身形。
“等會兒給各處的守衛都送些吃食去。”謝知寒吩咐道。
每逢這樣的節氣不禁宵禁時, 虎贲軍都會被調來配合巡防營維護治安。
前些日子崔家惹了陛下不悅,加上陛下得知崔皇後私自挪用虎贲軍一事,就把崔遠的統領之位免了。
一時半會兒, 陛下沒找到合适的人選, 正好五殿下提議讓謝知寒暫領此職位,陛下瞧着合适也就應了。
“公子,我就不明白你為何要拒絕陛下的好意。”謝知寒身邊的韓副将道。
陛下原本的意思是直接把統領的位置給謝公子,可他硬是給拒絕了。
謝知寒搖頭:“我如今不過是太子府上的小小門客, 今年秋闱都還沒考, 怎能直接領這三品統領呢?”
韓副将辯駁:“可您明明靠封蔭就能謀份好官職,怎的偏要和那些尋常學子般走科舉呢?”
“陸将軍無子,當年陰山大敗漠北後,陛下欽賜一品鎮國公,單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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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謝知寒呵止,“我如今姓謝,你若是總提及陸家,爹爹聽到該多傷心?”
“我考科舉, 是為了替世家争口氣。那些寒門士人總說我們世家和勳貴只靠着封蔭謀官,我偏要證明我們世家子也不盡是草包。”謝知寒道。
他說這話時挺直了腰, 不像尋常那般循規蹈矩,而有了幾分少年總該有的年少輕狂。
韓副将笑道:“過明年春闱,咱們公子定然能一舉拿下頭名。”
這話并非韓副将恭維,他們公子那一手賦文寫的鋪彩華美,博識巧思,就算是陛下身邊的禦用文人都比不過。
他們公子拿不了頭名,還有誰能拿?
謝知寒聽到韓副将的話勾了勾唇,沒有辯駁。
他這人從不說謊,在才識這一點上,謝知寒确實不認為有人能夠超過他。
少年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泠泠冷光,卻并不讓人覺得有殺伐侵略之氣。
反而因他眉眼溫和,目光清明,話未出口,眼裏便先帶三分笑,而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王婉寧躲在窗邊聽到了他們二人的談話,心下覺得那“公子”當真溫柔有趣。
但她記得弟弟的囑托,雖然心裏有些好奇那人的長相,但她還是不敢探出頭去。
奈何秋日的風乍起,竟把她撐起窗戶的竹竿吹了下去——也可能是她剛才倚着窗戶遠眺時,就已經不小心将那竹竿弄松了。
“哎呀——誰砸我們公子啊!”
好像是樓下的人被她的竹竿砸到了頭。
王婉寧擔心那竹竿砸破了對方的頭,下意識就打開窗查看,探出身子向樓下看去。
“我說你這小娘子……”
韓副将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眼前的小娘子,眉目如畫,膚若凝脂,素衣荊釵亦難掩傾國傾城色。
那小娘子卻立刻關上窗縮了回去,像只受驚的小雀。
“這人怎的這般沒禮貌,砸到了人也不道歉。”韓副将不高興。
就算她長得跟個天仙一樣,也不能這般沒禮貌吧。
謝知寒拿起那竹竿,對着樓上的人道:“這位娘子,我将你的撐杆放到大門你記得來取。”
“公子真不生氣?”韓副将驚訝。
剛才那一下砸得可不輕,換他絕對會報複回去的。
也幸好他家公子取代了那崔遠,不然這位娘子怕是要倒黴了。
“小事罷了”謝知寒盯着王家的門庭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今日這個小娘子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許同外人提。”
韓副将不解,然後聽到謝知寒嘆了口氣:“有時太過貌美,并不一定是好事。”
勝業坊裏這戶王家,他有印象。
多年前,禦史王益卷進江逾白舞弊一案被貶為新平縣司法尉,卻在上任途中死于山匪手,留下一對姐弟相依為命。
難怪他曾聽王謙說王益的兒子和他們那旁支一脈鬧得很僵,寧願在外面艱難謀生,都不願帶姐姐回宗族拜見。
就剛才他看到的那小娘子的臉,她倘若真的回了王家,恐怕就會成為王家的棋子了。
“王娘子,我将撐杆放在你門前了,你稍……”謝知寒瞧了瞧門,算是提醒那位王娘子。
不過他話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摟住了脖子,這人勁兒大,像是想把他活活勒死。
“好你個崔遠,原來是你!我就說你們崔家沒好人!”一道女聲落盡謝知寒耳朵裏,“傅葭臨,把他的幫兇也按好!”
傅葭臨聽到陸懷卿的話,竟也真的用力按住了韓副将。
不過他的目光也看向另一個人,好像只要那人對陸懷卿不利,他就會立刻動手。
這些日子陸懷卿沒少往王家跑,可是她硬是沒找到一點王婉寧瘋掉的原因。
她原本還懷疑過會不會是王垠安媚上,主動把姐姐送進了宮。
可是在目睹了王垠安每日對王婉寧的再三囑托和這兩人的姐弟情深後。
陸懷卿總算勉強相信王垠安雖然對誰都兩面三刀,卻唯獨對這個姐姐還算真心。
她特地買通了好幾個小乞丐,讓他們幫她留意王家的情況,一有異樣就去謝府找她。
剛才和傅葭臨剛到坊口,她聽到小乞丐說虎贲軍的人在王家徘徊不前,她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就跑來了。
可她沒得意多久,就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對。
謝知寒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陸懷卿,解釋道:“堂妹,是我。”
但好像不太對勁——這聲音,聽着确實像是他堂兄的。
陸懷卿松開了手,這下看清了謝知寒漲紅的臉。
“堂兄,對不起。”陸懷卿讪讪道歉。
她剛才那幾下可是用了大力氣的,她堂兄現在肯定不好受。
都怪王府門前挂的燈籠有些老舊,上面積滿了灰塵,燈籠裏為了省錢裏面也沒有多少燈油,這黑燈瞎火确實讓人很難看清東西。
見謝知寒示意自己無礙,陸懷卿才問:“堂兄,你今夜怎的在這裏?”
剛才一直默默無語的傅葭臨,先謝知寒一步開口:“父皇将虎贲軍交給謝公子了。”
什麽?
陸懷卿滿臉不可置信。
謝知寒道:“只是暫代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堂妹不知道也不算什麽大事。”
這哪裏不是大事?
陸懷卿沒記錯的話,前世傅葭臨造反的就離不開虎贲軍和江蓠的裏應外合。
如今江蓠給傅葭臨開不了宮城門,又沒有虎贲軍在皇宮內外控制局勢——傅葭臨這還怎麽反?
但若是這樣,那謝知寒和前世王婉寧被逼瘋就不會有關系。
畢竟,前世的虎贲軍可是一直牢牢被崔家握在手裏的,謝知寒應當是沒有機會遇上王婉寧。
直到傅葭臨上位後,才廢除虎贲軍,重設禁軍和神策軍,并将神策軍交給江蓠掌管。
“你想對我阿姐做什麽?”陸懷卿聽到更激動的男聲傳來。
王垠安拔刀指着謝知寒。
他多半也是在回家路上聽了那乞兒的話,急匆匆從坊口跑回來的。
他眼尾猩紅,裏面是陸懷卿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樣。
前世那個人人畏懼的帝王鷹犬王大人就是這樣。
前世每次和王垠安對視,陸懷卿都覺得他不像是人,更像是從修羅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旁人殺人都是有緣由的,但王垠安則是純粹的以此為樂,仿佛殺人會讓他覺得有趣。
好像只有多殺人,王垠安才會好受一點。
陸懷卿回過神,正想勸勸他,卻看到門被人打開,王垠安在剎那就收刀入鞘。
戴着帏帽的王婉寧伸手戳了戳王垠安的額頭,她焦急比劃着,給大家說清了來龍去脈。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人……有壞心思。”王垠t安委屈道。
王婉寧用力敲了下王垠安的頭,生氣努了努嘴比劃:【道歉!】
陸懷卿知道王垠安這不是随便低頭認錯的人,但她沒想到王垠安恭恭敬敬低頭:“謝公子,對不住,是我誤會你了。”
謝知寒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他輕笑搖頭:“小事,王公子也是擔心家姐。”
他又多看了幾眼王婉寧,心裏愈發意外——他實在是沒想到這位娘子是個啞巴。
陸懷卿原本覺得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卻沒想到王婉寧突然主動道:
【大家今夜都餓了吧,我給大家做宵夜吃。】
陸懷卿原以為謝知寒會拒絕,她這位堂兄此時看着還在巡邏,卻沒成想他居然答應了。
她皺眉想了會兒,只當他表哥是餓了。
她又以為傅葭臨肯定會拒絕,卻沒想到他居然也答應了。
好吧……看來背了她一路,傅葭臨也餓了。
“你不讓何懷之給你看看腳嗎?”傅葭臨突然開口。
陸懷卿這才垂眸看了看她的腳,她剛才一心只想着王婉寧,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上的傷。
“嘶——”
陸懷卿這才發現她的腳已經腫了。
何懷之剛和阿依木玩完到王家大門,傅葭臨就把何懷之提溜到陸懷卿面前。
阿依木在旁邊斥責何懷之:“都怪你,非要去做什麽‘走月’!公主的腳受傷都來不及治!”
“是我的錯……”他難得不反駁,但很快又開始絮絮叨叨:“公主,這長安真是一點都不好,你今日不過是出去玩了一趟,居然把腳都弄傷了。你今日就不該出去。”
傅葭臨聽到何懷之的話,睫毛顫了顫,不自覺攥緊了手。
對,都是他不好,今日陸懷卿和他一起出去,他卻讓人帶着傷回來。
他真沒用。
“我師父說……”何懷之絮絮叨叨。
陸懷卿打斷他:“閉嘴,好吵啊你。”
“你把藥給我啦,我自己上!”陸懷卿裝作不開心。
她見阿依木還有想安慰她的話,也先一步開口打斷了:“阿依木,我沒事,你去幫我看看王娘子做的宵夜好了沒有。”
陸懷卿還瞟了瞟她身邊的傅葭臨,然後搖了搖頭,示意她帶着何懷之出去。
阿依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揪着何懷之的耳朵就走了。
陸懷卿看着何懷之故意“慘叫”的樣子,等他的聲音遠去,她才撐着下巴看向傅葭臨:“別生氣啦,難得出去一趟,還不高興嗎?”
傅葭臨不可思議地看向陸懷卿,和她在燭火下似美酒般令人陶醉的眸子對視。
半晌,他偏過頭:“沒有。”
“好,你沒有。”陸懷卿假裝真的信了,但傅葭臨剛轉過頭,她就笑吟吟握住他的手:“那你把手給我看看。”
傅葭臨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陸懷卿攤開了手。
她“啧”了一聲:“你沒有不高興,那這麽用力掐自己手做什麽。”
陸懷卿看傅葭臨立刻把手收了回去,轉身就要往外走,她喊住他:“何懷之今日的話不是針對你的,你不要生他的氣。”
傅葭臨點頭。
他明白的,陸懷卿肯定要護着自己的朋友。
“以後不高興要說出來,你現在是把手掌心掐得有指甲印,以後……”陸懷卿頓了一下,“以後不許這樣了。”
要知道前世傅葭臨不僅對別人狠,他自己發瘋的時候,也喜歡握着碎瓷片把手割得鮮血直流。
原來那個爛習慣,是傅葭臨十幾歲的時候就有的。
“你要學會自己愛惜自己啊。”陸懷卿道。
傅葭臨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摩挲着手心因他松手而迅速漲血有些酥麻的手。
這酥麻的感覺也很快蔓延至心尖。
他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嗯。”
陸懷卿果然立刻就笑開了。
傅葭臨從屋內出來,靠在院內的古樹上,望着皎皎明月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垠安同樣也在,而且他還在煩躁地扯着院裏的花草,像是在發洩心裏不滿的情緒。
“你怎麽回事?”傅葭臨問。
王垠安惡狠狠道:“那個姓謝的好像對我姐姐一見鐘情了。”
“應當不是吧,謝公子對誰都溫柔有禮。”傅葭臨道。
至少陸懷卿是這麽和他談論她那位堂兄的。
傅葭臨相信陸懷卿的話。
“怎麽可能?”王垠安把手裏的花全都扔到了地上,煩躁地捶了兩拳古樹。
“那個姓謝的眼神,和你看陸懷卿一模一樣!”
王垠安心裏不高興,一時也忘記了尊卑有別。
他還擔心傅葭臨會不高興,卻沒想眼前人若有所思,半晌後道:“我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她嗎?”
王垠安沉默。
傅葭臨這要是還不明顯,那這世上就沒有明顯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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