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沉諾:家長

第78章 沉諾:家長

剛剛确定心意的時候,黎諾沒想過那麽多。

如果能在一開始就将未來與得失計較清楚,也不會愛得那麽義無反顧了。況且,傅沉歡的命運能不能改寫成功還是未知數,那時的她只顧眼下,來不及考慮将來。

再後來,能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結局,即便她暗暗想過,如果能帶他來到她所處的世界看一看該有多好。

倒不是因為自己舍棄不下,而是這裏的種種美好,她很想讓自己心愛之人一一體會。

如今被他牽着手,走在燈火繁華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黎諾還有種不真實感,上揚的嘴角一直沒放下來過。

黎諾居住的小區在一家大商場後邊,走得近了,就看見商場外牆五光十色的燈和各色牌子。

“沉歡哥哥,我們去逛超市吧。”來到這裏,她想帶傅沉歡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公園,電影院,游樂場,此刻商場就在眼前,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項。

“買點食材,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黎諾說着雙眼一亮,“我給你做奧爾良烤翅和酸菜魚,這是我最拿手的!雖然——做法都很簡單哈哈哈……”

見她眉飛色舞這般開心,傅沉歡的心也不由熨帖柔軟下去,“好。”

由她感染,他整個人也覺飄然歡喜,無需什麽事便會揚起唇角,怎麽也放不下來。

遇見她之前,他從未雀躍期待過什麽事,日子一天數着一天過。卻不曾想到了如今,竟連一餐飯食也這般憧憬。

黎諾拉着傅沉歡直奔商場。

取了推車,黎諾把這個活交給傅沉歡,“沉歡哥哥你來推。”

傅沉歡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推車杆上,忽然笑了。

“笑什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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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發明的東西很……有趣,”傅沉歡側頭看黎諾,“諾諾,你要坐進來嗎?”

他一定是看見剛才走過去的那對情侶才會這麽問,黎諾忍俊不禁:“我就算啦,我們要買很多東西,我坐進去,等會裝不下了。”

她帶他往裏走。

原來不懂,到現在才知道,和喜歡的人一起逛超市果然是世上最開心的事。

“薯片,得買。”

“辣條,這個也得買。”“巧克力,不能少不能少。”

“啊~可樂!這個你一定——”黎諾開心說了一半,等旁邊的兩個人走過去了,湊上前,“這個你一定要嘗嘗,特別特別好喝的。”

她眉眼生動,明澈如水的眼瞳中全是自己的倒影。像小孩子一樣,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好東西一股腦捧到他眼前。

可惜場合不好,他真想吻她。傅沉歡喉嚨一陣發幹,低低嗯了一聲。

沸騰的欲念無法疏解,只好捏一捏她柔軟的臉頰,沾一些溫度後才戀戀不舍地揉搓指尖。

重逢以來,他做最多的事便是不斷了解諾諾所在的世界,填補他們之間相差幾千年的鴻溝。了解越深,他越能明白系統當初對他說的那句話。

——究竟有多麽愛,才會選擇他。

不親身經歷過,他了解的東西永遠都只是皮毛。恰如此刻,站在這裏,他深深明白當初諾諾決定和他在一起,要放棄的東西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往大了說,放棄燈火通明的精致樓宇,放棄快方便快捷的美好生活,放棄這個和平安全處處生機盎然的世界;往小了說,她甚至要放棄這些他永遠也無法為她奉上、只捧在懷裏便能讓她露出開心笑顏的零食。

摸摸她的發頂,她乖巧回眸讓他心頭更軟下去,“諾諾,這些東西一年沒吃了,多買些吧。”

黎諾眨眨眼睛,“這些是買給你吃的。”

傅沉歡心生寵溺,又有些想笑,略一挑眉,“你一口都不吃?”

“那我也太慘了吧?”黎諾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找不出一點覺得自己慘的痕跡,笑容明快抱着他手臂撒嬌,“雪徹老師行行好,分我一點吧,我好饞。”

傅沉歡被她的古靈精怪逗笑,轉身又從貨架上拿了些她目光曾停留過的東西。

購物車漸漸填滿,正如同他被填滿充實的心。

這超市在商場四層,行至中庭時,不知怎麽從下面飄上來一個氫氣球,是個帶着笑臉的太陽花,飄飄蕩蕩歪歪扭扭向上浮,無辜而傻氣。

黎諾看見,像發現什麽大事一樣,連忙搖搖傅沉歡手臂,“沉歡哥哥你看——那個太陽花是不是很可愛?”

傅沉歡餘光裏早就看見那東西,聞言擡眸看了眼,轉過頭注視黎諾,回答道:“嗯,很可愛。”

黎諾還仰頭看着,只覺那笑臉太陽花就是她此刻心情的寫照——若換作平常,最多看過一眼也就算了,可此時此刻和他一起在這平凡世間,所有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變得那般生動有趣。

這會兒那氫氣球已經飄到了六七層的樣子,傅沉歡見黎諾不錯眼的看,低聲問道:“諾諾,你喜歡那個?”

肯定喜歡啊,黎諾嗯了一聲。

下一瞬,她忽覺傅沉歡手臂一緊,身體比腦子更快的反應過來,下意識牢牢抓住他,“沉歡哥哥——”

黎諾抱着傅沉歡手臂,雙手還死死抓着他衣袖,“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傅沉歡說:“我把它拿下來給你。”

“不、不用了……”果然自己猜的沒錯,傅沉歡那一瞬間肌肉繃緊積蓄力量的感覺,就是他要提氣縱身。

——把這個氫氣球拿下來?

黎諾擡頭看一眼已經飄至十層高左右的氫氣球:當然,這個距離對于沉歡哥哥來講肯定不算什麽,他一來一回穩妥從容,然而接着,這件事的性質就不是拿一個氣球那麽簡單了。

但傅沉歡肯定不知道,他低聲問,“怎麽了?這是不是……會觸犯這裏的法律?”

“那倒不是,跟這個沒有關系。”

黎諾牽着傅沉歡的手,他心領神會俯身,讓黎諾正好貼在他耳邊悄聲說,“沉歡哥哥,我們這裏的人都沒有武功,任何一個普通的現代人都不可能做到把那個氫氣球拿下來的……所以你要記得,千萬不要在這裏暴露你的輕功或者其他任何功夫,不然這個事我們就說不清啦……”

傅沉歡怔了怔,認真道:“好,我記下了。”

他站直身,見黎諾雙眼亮亮的沖他笑。

摸摸鼻子,傅沉歡低笑道,“是不是顯得我很笨。”

“當然不是!很可愛,”黎諾毫不吝啬誇獎,豎起一個大拇指還不夠,要兩只手一起豎大拇指舉到傅沉歡眼前,“又可愛又厲害。”

傅沉歡笑容愈深,眼角眉梢盡是開懷明亮的喜悅,他牽過黎諾不老實的小手,繼續向前走。

一大圈逛下來,買了滿滿一車的東西,櫃臺結賬時,黎諾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正要付款,傅沉歡在一旁輕聲提醒道,“諾諾,你怎麽不用那張卡?”

卡?

哦,卡。

這張卡是下午回來時楊漫竹剛剛給傅沉歡的,說白了是他的工資卡。

小七位數,雖然對于這個有革命意義的項目來說并不算多,可是在黎諾看來可不得了,看傅沉歡和楊漫竹的眼神或多或少帶了點崇拜——向學術致敬,他們兩個真的都太厲害了。

傅沉歡對此倒沒什麽反應,知道這裏邊是錢後,直接就将卡給了黎諾。

她确實忘了這回事兒,聽他提醒才笑道:“這有什麽呀,你我之間還用計較這些。”

為了讓他安心,她說道,“反正都是我們的。我的是我們的,你的也是我們的,所以都無所謂嘛。”

傅沉歡被她一口一句“我們”說的不覺含笑,“嗯。”

我們的。只想想便覺彌足珍貴。

走出商場,黎諾接了個電話。

“哦……好呀好呀,沒問題我知道啦。”她眉眼含笑應了幾聲,很快結束通話。

傅沉歡耳力好,聽到那邊的聲音是楊漫竹,內容也聽了七七八八,“諾諾,我們明天就去見楊叔他們嗎?”

黎諾點頭,“是啊,楊叔說他下周要出差,不知道咱們什麽時候走,怕見不到。正好明天是周末,我們晚上過去。”

傅沉歡嚴肅認真應了聲,攬着她往前走,眉宇間卻有層淡淡憂慮。

他知道楊叔楊嬸之于諾諾意味着什麽,他們與她的父母幾乎沒有分別,而在再看他與諾諾此刻的關系,明天的拜訪并非那麽簡單——這幾乎算得上是提親了。

這事一直在他心中記挂着,卻還沒想出解決辦法,對方卻要見他了。

“諾諾,”傅沉歡遲疑道:“……可是我總不能什麽都不拿,便去見你的長輩。”

哦,這個呀,黎諾笑着教他,“沒事,我都想好了,咱們明天去之前買些禮品,楊叔呢喜歡喝茶葉,楊嬸就給她買一套好的護膚品,再加上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手上不空,差不多就行了。”

傅沉歡無奈笑道:“這個自然。我說的是聘禮,我……一時之間……”

他沒想到最終自己在此等大事上,竟會如此窘迫。縱使這半生視金錢如身外之物,可總不能在迎娶諾諾這件事上,失了分寸啊。

黎諾當然不在乎聘禮,他們之間根本不是用金錢能衡量的。不過聽他這樣說,她還是有些茫然,伸手從口袋中拿出傅沉歡的工資卡,“你有這個啊,這個就算。”

傅沉歡心底無奈嘆息,他确實只有這個。

摸摸黎諾的頭,他既心疼又愧疚:諾諾是因為喜歡他,不在乎這些,才會如此幫他圓場。可是只拿出這點聘禮,她的長輩會怎樣想?

之前了解過這個世界大致物價,他知道這裏邊的錢并不算少。

可若作為聘禮,想娶諾諾,卻是遠遠不夠看了。

曾經數次幻想過成親之事,在他的世界,他能備下的聘禮比這張卡高出百倍不止,甚至他打算将嫁妝一并給諾諾出了。但現在空間通道在測算期,只能內部人員通過,并且嚴禁攜帶任何物品,所以他能交給諾諾娘家人的,就只有這麽一張寒酸的工資卡。

算下來連一口箱奁都裝不滿。

這該如何是好。

……

第二日傍晚,鄧清月在廚房切菜,楊瀚在她身邊愁眉苦臉轉悠不停。

“老楊,你要是實在沒事幹,去西屋把茶葉找出來,正好我這騰不開手,別一會忘了。”

楊瀚嘆氣:“我還給他喝茶,我那麽待見他嗎。你說這事可怎麽整?我是真想不到,他他他……他還真能來這邊啊……”

“他能來,是,是有點本事。但是我這心裏怎麽就這麽別扭呢?我就總覺得他跟咱們不一樣,咱諾諾配他就怪怪的……”

鄧清月握着菜刀将切好的菜鏟到一邊,又拿過一個土豆繼續切,“啥話都讓你說了,這可不是前陣子你一臉孫子樣說‘除非他能站我面前,有本事站我面前,我就把諾諾嫁給他’這話是不是你說的?打臉不?”

楊瀚反駁,“是,這話我說早了,但現在你就別說風涼話了。那個人……他到底……不是我們這的人。而且沒聽楊漫竹說嗎?他們搞那玩意兒需要觀測數據實時維護,他得長期駐古,每六個月才能回來一次,那……咱們諾諾就跟他在那破地方呆着?”

鄧清月說:“怎麽說也比之前穩定吧,這要一去不回來,我上哪要人去,現在這樣……還說得過去。”

“不是,你哪夥的?”

“我哪夥也不跟,這既然是諾諾喜歡的人,那就好好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要擱以前,我也是一百個不同意,但現在既然人家和漫漫他們一起搞那個那個……橋,也成功了,證明确實有點本事,給個機會看看怎麽了。”

楊瀚張張嘴,“但……”

鄧清月把菜刀一放,斜睨一眼,“別婆婆媽媽的了,不夠煩人的。我又沒說就把諾諾嫁給他了,這不是先看看嗎?再說人家小夥子幹出來的事,你上你那破穿書局裏邊看看,哪個年輕人能做的到?你看看你自己,你年輕追求我那會兒能做成這麽大的事?普信男。”

*

傅沉歡這一生識人無數,卻也不得不承認,楊瀚和鄧清月看他的眼神,是他平生僅見最複雜的眼神。

他将手中東西放下,到底沒忍住刻在骨血中的本能,雙手合抱至胸前,微微向前推出一個極标準的晚輩禮,“楊叔,楊嬸。”

楊翰看的頭大:“行……不用……行禮了,坐吧。”

鄧清月也說:“快坐下,吃點東西。”

黎諾拉着傅沉歡坐到沙發上,很自然地撿起茶幾上果盤裏的一顆草莓喂到他嘴邊。

雖然他們平常也是如此,但在長輩面前也實在太親密了,傅沉歡輕聲提醒:“諾諾,你吃吧。”

黎諾很寵着:“沒關系啊你嘗一口,本來就是為了招待你準備的,這個是草莓,很好吃的。”

她手中果子清甜的氣息止不住在鼻尖萦繞,輕輕碰觸在唇邊,如同挨在心尖上一般柔軟。傅沉歡忍不住微微一笑,張口吃了。

這畫面讓楊瀚太陽穴突突直跳,清了下嗓子。

傅沉歡何等敏銳,立刻坐的更正,背脊挺直,目光落在楊瀚臉上。

被他一看,楊瀚竟下意識緊張了一下——他或多或少對傅沉歡有點淺顯了解,生于亂世,浸潤戰場鐵血铮铮數十年,骨子裏的東西就和他們不一樣。

雖然此刻他的肢體語言與目光神色格外恭敬,但他上位者的氣質擺在那裏。

就如同書上所寫,無需開口便已讓人膽寒。

楊瀚幾度張口,最終硬着頭皮說道:“……小傅,你定下來什麽時候回去沒?”

傅沉歡道:“下月中。”

楊瀚還沒來得及說話,鄧清月先驚訝道,“這麽快就要回去啊?我還以為你們那個……建設落成,怎麽說也能多休幾個月小半年的。”

傅沉歡慚愧道:“沒有這麽長時間,建設初期數據需要維護。”

鄧清月不放心:“你們那安不安全吶?會不會打仗啊?要是被那的人發現了這些東西,說不清可怎麽辦?要是有什麽危險,你能保證諾諾的安全嗎?”

對于這些問題,傅沉歡沉聲答:“楊嬸你放心,我能掌控那邊,不會讓諾諾受任何傷害的。”

楊翰看鄧清月一眼,又問傅沉歡,“那你現在就屬于楊漫竹他們團隊正式的研究員了?”

傅沉歡颔首,“是。”

“這派遣計劃大概多長時間?”

“初步五年,”傅沉歡道,“下一階段還沒定,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我。”

楊瀚若有所思點點頭,沒吭聲,鄧清月接着問道:“那你做的這事忙不忙啊?我看漫漫每天忙的連軸轉,你要是太忙,誰照顧諾諾啊?”

黎諾忍不住笑道:“楊嬸,我都多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

傅沉歡含笑看她一眼,轉頭認真望着鄧清月,“我一定照顧好諾諾。”

他言語簡單,并沒有發多麽铿锵有力的誓言,但只因之前他望向黎諾那一眼,再加上這一句,鄧清月沒有來的內心安定——無需花言巧語,她竟然信他。

對這個女婿,她初步印象竟還不錯。

鄧清月站起身:“你們聊着,吃點東西。我接着去廚房做菜,差幾個菜就能吃飯了。”

傅沉歡也跟着站起來,要跟進廚房幫忙。

鄧清月連忙攔道:“不用不用,你坐下歇着,”從進門開始,她一直盡量不看他的左腿,這會兒也出于體貼的心理,“沒多少功夫,很快就完事兒了。”

黎諾看看傅沉歡,仰頭笑道,“楊嬸,沒關系的,你讓他去幫你吧,都是自家孩子不見外。”

這姑娘!鄧清月小小瞪黎諾一眼,卻見傅沉歡眉眼含笑顯然,是聽黎諾的話心生歡喜。

他倆倒是心意相通,鄧清月沒說什麽,不再阻攔,讓傅沉歡跟她進去了。

黎諾抻脖看兩眼廚房,笑吟吟地傾身靠近歪頭問楊瀚,“楊叔,怎麽樣?還滿意不?”

楊瀚哼出兩聲:“就那樣吧。”

“啊?哪裏不滿意啊?”

“……”要真說挑出哪裏的毛病,還真不好挑。手段,頭腦,心意樣樣拔尖,要非指着人家的殘缺說事,倒會往自己家姑娘心上捅刀子。

嘟囔半天,楊瀚說:“我就不喜歡他那頭發。”

黎諾樂不可支:“楊叔,沉歡多數時候還是在那邊,頭發剪了可不好辦。”

“我知道,”他哼道,“所以我也沒說什麽。”

吃過飯,楊瀚把傅沉歡單獨叫到書房談話。

他是過來人,傅沉歡怎樣對待黎諾、是不是真心他一眼就看得透。但不代表他就能完全放心。

楊瀚點上一顆煙,煙霧袅袅升起,他側頭遞出煙盒,“會抽麽?”

傅沉歡搖頭,“抱歉。”

“這不用抱歉,挺好的,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楊瀚坐在書房沙發裏,揉了揉喝多後漲紅的臉,“你酒量倒還行,以後記着少喝點。別喝多了,還要讓諾諾照顧你。”

傅沉歡什麽也沒說,只點頭。他本身對酒無感,平日裏也不會飲,更不可能喝醉累着諾諾照顧他。

楊瀚低着頭,吐出兩口煙圈,“今天過後,你們兩個想籌備結婚的事了吧。”

“是。”他微微啓唇,略一遲疑。

楊瀚察覺,“怎麽了?”

傅沉歡還沒想好怎麽開口,“聘禮……”

楊瀚大手一揮,“哦,我老兩口不講究那個,聽楊漫竹說你直接把你的工資卡都給諾諾了,那就行了。”

傅沉歡硬着頭皮道:“我知道太少了,但楊叔您放心,在那邊我絕不會讓諾諾受任何委屈,回了這邊,也必定滿足她一切要求。”

少?

楊瀚皺眉,少是多少?他可給兩個姑娘一人備了三十萬。楊漫竹天天喊着經費不夠,他知道他也不會太多,不要求他有自己這個數,但也不能太寒碜吧。

楊瀚問:“那麽少嗎?你也不能三瓜兩棗就把我家孩子娶走啊。多少啊?”傅沉歡低聲,“三百多萬。”

楊瀚差點一口煙嗆嗓子裏,目瞪口呆看他半天,虛虛道,“……還行吧。”

兀自抽了半天煙,再擡頭看傅沉歡,心裏不知怎麽有點軟下來。

“我知道你對我們諾諾是真心喜歡,但你得清楚一點,我家諾諾又乖巧又漂亮,換任何一個人都會真心喜歡的。”

傅沉歡低聲道:“我知道。”

“把她交給你,我有不放心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麽嗎?”

傅沉歡輕聲猜測:“您擔心那邊不安全?”

“不是。”

“那……是因為諾諾離開家太遠?”

“也不是。”

楊瀚嘆口氣,将煙頭掐滅在煙灰缸中,“本來,在我們這邊年輕有為是件極好的事,但是放在你身上,我有點怕。”

怕是一個很微妙的詞,他耐心地攤開來說,“你正是最好的年紀,頭腦又這麽厲害,雖然我護着自己家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認——雖然諾諾很聰明,但和你的智慧,不是一個層次。”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指了指,夜幕下窗外高樓林立,燈火輝煌車水馬龍,“金鱗豈是池中物,你本來就不是個平凡的人。你從你的世界走到這裏,見識了這些——這些,本身就帶着空前巨大的誘惑力,會蠶食人的意志,動搖人的初心。更何況你不是在這個環境中長大,它們是突然一股腦出現在你眼前,讓你明白生活的另一番天地。”

“曾經諾諾之于你彌足珍貴,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但現在你也來到這裏,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員,”楊瀚嘆息,“我很怕,有一天你會變得面目全非。你能擁有享受的東西越來越多,到那個時候,諾諾身上的光環就沒有了,我們也沒有能力抗衡你、護着諾諾了。”

楊瀚把話說的很明白,坦誠肺腑。這是他心中最隐秘的擔憂,也是到此為止最後的不情願。

他很優秀,但正是這份優秀才令他惶恐。

傅沉歡目光順着楊瀚所指看向窗外,半晌,他搖頭失笑:“原來您擔心的竟是這個。”

怪不得,他兩次都未猜中他的心思。是因為他根本想不到這些。

于他而言,親眼所見這片廣闊天地,他腦中卻全然無法想到楊瀚所擔心的那些:從最初到此刻,他心緒或波動或澎湃,都不是因為這繁華世間萬千美好。

刻進骨血與靈魂的震撼,是見識越多,越深深感知——諾諾在他與這繁華世間萬千美好中做的選擇,竟是與他奔赴。

傅沉歡道:“楊叔,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想告訴您……”

“站在這片土地上,見識到這些,并不會消磨諾諾的珍貴。”

“是因如此,我才愈發明白,她有多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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