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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津園的每個門禁處都設有保安，從外到裏，一共六道門禁，過了最後一道，才能真正進入園中，小保姆唐燦走的直腿軟，但霍冬靈知道這根本不算什麽。

她曾經去過秦家的古宅，是在一座山上，宅子建在半山腰，下面就是臨泊湖。從剛進山腳開始，就設有禁衛亭，她乘着車，沿途經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禁，在盤山路上走了有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到了秦宅。

秦家古宅外頭有禁衛，裏頭還有保镖來回巡邏，南津園跟偌大的秦家比起來，那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霍冬靈到的時候，秦鈴不知在跟誰打着電話，驟然響起的門鈴聲，把她吓了一跳。于是她草草挂了電話，走到玄關處，打開可視門鈴，屏幕上立刻跳出來霍冬靈和唐燦的臉。

秦鈴神色一怔：“媽，您怎麽來了。”

霍冬靈是簡司謙的母親，大約是在三四年前。查出來肺癌，好在發現的及時只是Ia期，趁癌細胞還沒有擴散就趕緊動了手術。

自從那之後，簡司謙就在深山裏給霍冬靈買了套房子，整日呼吸新鮮空氣，都說山水最是養人，幾年養下來，樣子看上去倒比尋常人還要硬朗幾分。

秦鈴趕緊打開大門，出去跟唐燦一起扶着霍冬靈往屋裏走：“媽，您來怎麽不打個電話，我和司謙派車去接您多好。”

應該是走的路太久，霍冬靈看上去有些累了，進屋坐在沙發上後，說話就有些有氣無力的，她擺了擺手，說：“哎……不用麻煩，我就是在山裏待得悶，所以讓唐燦陪我出來走走。本來沒想着來看你們，也就沒給你們打電話，今兒是碰巧路過，才想着進來坐坐。”

“您這是哪的話。”秦鈴埋怨着，她坐下替霍冬靈順着氣，又對着唐燦道，“燦燦，麻煩你去打掃下一樓的兩間客房。”

唐燦呢，則一門心思在打量着房子，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裝修。大理石地面被收拾的一塵不染，陽光一照映得光亮如鏡，而且那正廳中央的吊頂，居然是輪船的模樣，還有這波浪紋的真皮沙發和半圓形的旋轉樓梯，都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并且可望不可及的。

“燦燦？”

見唐燦沒有回應，秦鈴又喊了一聲。

她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說：“太太，我這就去收拾客房。”她年紀雖然不大，但人機靈眼力跟得上，知道秦鈴這是要支開她，就立馬去收拾客房了，秦鈴則留在客廳繼續陪霍冬靈說話。

“媽，您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就多住些日子，我給司謙打個電話，讓他趕緊回，咱們晚上一起吃飯。”秦鈴聲音軟軟的，句句說進霍冬靈的心坎裏，頓時哄的她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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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人家都說女兒好，就是比兒子貼心，不過……”說着，她拉起秦鈴的手，“不過也好，老天爺給了我個好兒媳。”

秦鈴嘴角露出個無懈可擊的微笑：“走了這一路，您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我聽說新城區那邊，開發了個溫泉度假村，最近下了幾場大雪，雪景應該也不錯，到時候我陪您去轉轉。”

霍冬靈點頭連連道“好”，岔開話題，又開始跟秦鈴說起山裏頭的趣事……

可惜老人家身子骨不好，沒說兩句身子就乏了，好在唐燦手腳利索，房間收拾的很快，霍冬靈也就回房休息去了。

趁着秦鈴去照顧霍冬靈回房睡下，唐燦這才尋了機會坐下來喘口氣，可坐都沒坐穩的功夫，就見秦鈴從房間裏出來了。她進了廚房，從倒了兩杯柚子水端來客廳。

唐燦見她端水，就立馬起身去接，卻看見秦鈴朝她擺手，示意她坐下。

她順從的坐下，用餘光偷偷打量着秦鈴。

秦鈴的手白皙細嫩，指節跟水蔥一樣，指甲做過護理，後緣幹淨整潔，甲型被修成漂亮的杏仁形。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因勞作而通紅粗糙的雙手，有些羨慕。

唐燦是山裏頭農戶家的女兒，上完初中後就沒再繼續讀了，本來這輩子也就跟她的祖祖輩輩一樣，成年後在村裏找個差不多年紀的好人家嫁了，再生堆孩子，守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過一輩子。

可她運氣好，被城裏頭來的富裕人家相中了，聽說是那家的少夫人，點名要她過去伺候老太太，一個月底薪就是八千，這還不算年節給包的紅包，比誰掙得都多，她對于當時點名要她的秦鈴，是心懷感激的。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太是有什麽吩咐？”

秦鈴把一杯柚子水推到她面前，抿嘴笑了：“累了吧，喝點柚子水解解渴。燦燦，你看上去比我小，叫我姐就行，咱們不必這麽客氣。”

唐燦接過水，受寵若驚，她以為有錢人都會擺擺架子，沒想到秦鈴居然這麽平易近人，立馬腼腆的笑起來，點頭喊着她“姐”。

秦鈴的指尖在桌面上來回劃着：“老太太沒讓我們去接，這一路上可多虧你了。”

唐燦連忙搖頭：“不辛苦的，就是進園子走了會，其他都有人送的。”

秦鈴眉頭一挑，問道：“噢？是誰送的。”

說到這，唐燦下意識喝了口柚子水，那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是位很年輕的男士，本地口音，說是姓林。”當然，她還有沒說的，是那男子生得很是俊秀，戴了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唐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他還給了老太太一張請柬。”

林姓、年輕男士、請柬。

秦鈴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令他們無法忘懷的，致使簡司謙不願再回到虞城，并成為她多年夢魇的人……

……

簡司謙的辦公室裏。

方立像往常一樣，跟簡司謙彙報一天的行程與最近的項目進展和合作事宜。

在談到最近的新開發區項目時，他面露難色，有些為難地說道：“在我們終止與建華的合作後，由于項目資金問題，目前……目前正在想辦法找到合适的建材公司。”

簡司謙眉頭緊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有備選的公司名單嗎？”

方立立刻遞過去一份文件：“已經有六七家建材公司正在洽談中。其中的興業集團表示有合作意向，只不過……”

方立不說話了，即便不說簡司謙也懂，興業有合作意向，但是希望他可以再多放些水，他低頭看着名單，問：“那邊有說要求嗎？”

方立回道：“那邊只說想請您今晚吃個飯，至于什麽要求，說是得見了面才好方便談。”

“今晚有什麽安排……”簡司謙點着手指，敲了敲桌沿，“都推了，跟興業約個時間，晚上湊個局。”

“好的簡總，我立刻去安排。”說完，方立就出去安排了。

簡司謙揉了揉眉心，這兩天年關，公司上下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子空下來，才想起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家了。

這半個月來，秦鈴竟沒有一次給他打過電話，也沒有讓方立催促他回家。

簡司謙覺得有些奇怪，拿出手機，正準備給秦鈴打個電話回去問候時，屏幕兀自亮起，上面顯示的人名，剛好就是秦鈴。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秦鈴輕柔的聲音：“司謙，今晚有空嗎？”他剛想說有個飯局，緊接着卻聽到她下一句：“媽來了。”

“怎麽會？”簡司謙只覺得吃驚，他為了霍冬靈的病，特意挑的是深山，進出都不方便，她一個老人家，沒理由出得去。

秦鈴的聲音變得有些小，小到他有些聽不清：“自然是有人去接的，那人自稱是姓林。”

簡司謙手中的那份文件沒握住，一下子脫了手，那文件夾裏的紙片像公園裏的白鴿般，登時散了一地。

他的嗓子有些啞，像是有什麽東西死死地卡在他的喉間，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憋得心頭處又酸又漲。

只聽見秦鈴繼續說：“今晚沒事的話，你回來陪媽吃頓飯吧，媽說想她吃餃子了。”

“好…好……”簡司謙一邊回一邊傻乎乎的點頭，明知電話那頭也看不見，可他就是一直點個不停，“晚上我回去，你和媽在家等我。”

“嗯，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秦鈴很快挂了電話。

電話雖然挂了，但他的心還是亂的，像爐上煎水的鍋，一面沸着，一面煎着燙着，這麽多年，他還是不能控制自己，差點就在秦鈴面前……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但拿起內線的手還是抖的，給方立打了個電話，讓方立取消今晚的所有安排。

方立接到這個電話，顯然有些為難：“簡總，這……興業那邊剛約了晚上八點，興業的那位……”那位馮總并不是個善茬，心眼小氣得很，連給他倒茶慢了，都能記挂個好幾年，要是這次沒按他的心意來，後頭還指不定怎麽折騰呢。

“簡總，您要不再考慮考慮。”方立試探道。

簡司謙語氣依舊堅定：“取消今晚所有安排，後面事情我來解決。”

方立只能照辦，他在位子上坐了想了很久，最終長嘆了一口氣，拿起電話打給了興業那邊：“喂，您好，倍星辦公室……”

……

唐燦一直跟霍冬靈住在山裏的別墅，雖然會有人每天按時按點的，把新鮮的蔬菜水果等物品送來，但她還是習慣每個月出去趕趟集，不為別的，就是她覺得這樣的日子有煙火味，有種踏踏實實的感覺。

所以她一來到秦鈴這，就覺得她的日子過得輕飄飄的。

中午秦鈴給采購那邊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芥菜跟肉餡，甚至還有餃子皮跟腌得翠綠的臘八蒜。

餡是唐燦調的，她做餃子餡有自己的秘方，攪和完又往裏頭加擰幹了水的芥菜，綠油油的芥菜和鮮紅的肉餡，配在一起鮮亮亮的很是好看。

之前山裏頭住的時候，她都會自己擀皮，覺得還是自己動手擀的香。她的手很巧，兜住餃子皮把餡一填，兩只手的虎口一對，一個漂亮的餃子形狀就出來了，肚子圓鼓鼓的活像個小元寶。

包餃子的時候，秦鈴也湊了過來，學着跟唐燦一樣包餃子，填了餡往虎口處一對，做出來的餃子就是沒有唐燦的漂亮，不是破皮就是肚子憋憋的。

唐燦笑了：“姐，之前沒怎麽做過飯吧。”

秦鈴點頭，跟着她的樣子繼續學：“我以前從來沒下過廚房，是嫁了人之後才做做。”

唐晶神色一怔，她想到剛才進廚房裏頭，廚房裏很幹淨，幹淨到連絲油煙都沒有。然而這種幹淨根本不是打掃得幹淨，而是這些東西從來就沒人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