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很重要

第9章 你很重要

章闕馨一句話讓唐元腦子裏一陣糊塗，他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慶幸章闕邱的姐姐把自己當做自家人，還是應該去深究章傾棠這個名字來源。可能兩者都有，但他琢磨不透。

好在秘書适時的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章闕邱被告知要前往開會，而章闕馨也要離開去不遠處的美院上課。

辦公室就這麽空了下來，徒留唐元跟糖糖小朋友大眼瞪小眼。

唐元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開口說什麽，他向來不會跟小孩相處，以前自己的性子太鬧騰沒耐心，對着自家親戚的熊孩子一直都是眼不見心不煩。

後來一次意外倒是見過宋茗喆的某位小侄子，采用這種相處模式後，那小孩子非要唐元給他當馬騎，唐元不肯，然後那孩子一不小心直接從離地面還有三層的階梯上摔了下來。唐元發現的遲了，哪怕撲過去也沒來得及護住。

“你到底是怎麽看小孩的！樓梯他要蹦你就讓他蹦嗎？容易磕着碰着你不知道啊！”

宋茗喆當時吼他時，小男孩正在哭叫着說唐元不跟他玩也不理他。

那天，唐元坐在的客廳的沙發上，透過雙手捂着的罅隙裏，看着自己手腕骨處方才為了救那孩子造成擦傷發愣。灰塵混着血肉黏在一起，一絲輕微的血腥味竄進他的鼻腔，要說多疼其實不至于，就是聽着宋茗喆的話覺得難受。

但在猶豫了一陣後唐元開了口，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像是在賣慘與辯解。

“茗喆……我受傷了。”

他說話的聲音恍若蚊鳴，但唐元确定那人是聽見了的，因為宋茗喆給他的回應是一個白眼。

“這點小傷，如果你把孩子看好根本不會有，你自己反省一下。以後看小孩的時候也注意一點，別那麽粗心大意。”

思緒漸漸拉回，糖糖不知什麽時候把章闕邱辦公桌上的筆筒拿到了他的面前，用軟軟糯糯的童聲問他：“哥哥，你會不會畫畫啊？”

唐元聞言淺淺笑了笑，把糯米團子拉到自己身前抱在懷裏，“會啊，你想看我畫什麽？”

“大老虎！畫大老虎好不好？”小姑娘呆在他懷裏甜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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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畫老虎。”

唐元身為美術生畫個簡單的雛形打個樣還不成問題，于是一張A4紙上出現了許多模樣可愛的動物。老虎、小狗、小貓、大象以及一只虎皮鹦鹉。

糖糖說是家裏養的，不會說話，只會學她笑，笑聲還是“咕咕咕”的，一點都不好聽。

唐元坐在她旁邊只是淺笑的聽着。

他沒什麽辦法，在跟那侄子相處過之後幹脆自己琢磨出一條和小孩子相處的方式，他們說話他就聽着，不發表意見也不冷眼旁觀，只要小孩能不受傷，能高興就好。

在過年時，他對于親戚家的小孩也是這樣，即便自己原來的塗畫顏料被塗抹得到處都是，買的一些手辦周邊被損毀得一塌糊塗，他也不生氣不斥責，只是冷靜的把東西清理幹淨，把手辦扔進垃圾桶裏，接受父母和親戚說他終于懂事了的誇獎。

他怕小孩哭，非常怕。

糖糖到底是孩子心性，看着唐元畫了陣畫後就失了興趣，反而在章闕邱的筆筒裏發現了一個新玩具——一把美工刀，是章闕邱用來拆信件合同時用的。

小丫頭剛三歲，也不懂就拿着美工刀在旁邊新的A4紙上畫，看着一片片的碎紙被割下來後就笑得開心，手上拿着刀也不怕，笑嘻嘻的湊過來問唐元她做出來的“雪花”好不好看。

唐元點了點頭，看着她手裏亂晃的美工刀，問道：“糖糖可以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來嗎？容易受傷。”

糖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裏的美工刀，信誓旦旦道：“不會的，糖糖很小心。而且前幾天糖糖生病吃了藥，媽媽跟我說她以後都會保護我。”

“但是小刀不能随便亂晃，放下來好不好？”

“不要。”

“真的不要嗎？”

“不要。”

小孩子拒絕的語氣十分篤定，手裏還拿着小刀在白紙上刻畫着。唐元感覺自己有點心累，就跟當初看着親戚家的熊孩子毀壞自己心愛的東西一樣，他做不了什麽。

因為A4紙跟他的那些玩具手辦其實差不多，不珍貴，可以再買，可以換得一瞬間小孩的開心，能得到旁人對他的肯定和贊美。

唐元心裏有些難受，他想到過去自己被父母強迫着送出的手辦、高達還有樂高，再看着面前已然變成了碎片的A4紙，嘴角扯了抹笑，陪着糖糖玩。

只是不一會兒章闕邱這裏空白的A4紙便被糖糖全都割成了碎紙片，小孩也不懂，直接跑到了辦公桌邊，伸手去拿那些打印好的文件。

唐元這次倒是攔住了她，但糖糖下手不注意，于是唐元的手在按上文件企圖制止的那一瞬間裏被刀刃劃了一道。

明明是不大的口子，卻猛地讓唐元疼了下。

“哥哥……”大概是見了紅，小孩子知道怕了，“糖糖不是故意的。”

唐元沒說什麽，淡淡笑了笑，無力的妥協又勸說着，“那我們把小刀放下來好不好？”

“嗯，”糖糖癟了嘴帶着點哭腔，“哥哥你疼不疼？”

“沒事，不疼的。”唐元收起小刀重新放回筆筒裏，拿一旁的抽紙按住傷口，看着一邊掉金豆豆的小丫頭，心頭一緊，忙給她擦眼淚，“哥哥一點都不疼，糖糖不哭好不好？”

“哥哥你騙我，肯定很疼，糖糖受傷摔跤的時候也疼，糖糖錯了。”

小孩到底是小孩，哭腔一開就跟決了堤的大壩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唐元在心裏抗拒着，眼神不自覺的望向辦公室的門。

“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疼，沒事的。”唐元走近糖糖，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把小姑娘抱在懷裏，企圖讓她止住哭聲，“真的不疼，你跟我吹一下就不疼了。”

糖糖挂着鼻涕泡看着他，對他的話将信将疑，“真的嗎？”

“真的。”

唐元笑得有點勉強，剛想再補一句，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首先進來的是秘書柳慧，之後跟進來的便是章闕邱，明顯是會議結束。

要來了。

唐元受傷的手下意識的往身後藏，剛才用來按着傷口處的紙被他扯了下，連着傷處有點疼。

“糖糖怎麽哭了？”柳慧看着哭鼻子的小姑娘，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小丫頭到底是跟她熟，蹭得一下從唐元懷裏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柳慧身邊，也不說話，只是哭。

章闕邱眼神掃過沙發處的碎紙片，目光望着唐元身後，“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剛才我沒注意……”

他話還沒說話，章闕邱已然一個大步走到了他面前，“手。”

唐元有點迷糊：“啊？”

“手給我看看。”

唐元将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從身後拿出來，遞給他，“怎麽了？”

章闕邱的眼神冷了下來，“那只手。”

“沒什麽事，是我自己……”

“那只手給我看看。”

唐元無法，只能把那只受傷的手伸了過去，解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糖糖就是……有點吓到了，我的問題。”

章闕邱聞言沒理他，把他用來按壓傷處的紙給拿開，傷口不長也不深，淺淺的一道，但還在往外流血。

“章傾棠，是不是你做的？”章闕邱直接叫了糖糖的大名，“過來道歉。”

他的眼神很兇，好不容易快被柳慧哄住的糖糖哭聲又大了起來。

“真的沒什麽事，是我沒注意，跟她沒什麽關系，”唐元道，“她剛才玩得挺開心的。”

章闕邱置若罔聞，話音又低了個度：“章傾棠過來，道歉。”

柳慧站在那裏沒說話，輕輕拍了拍糖糖的後背，讓她過去說句對不起。

章闕邱有多寵自己這個外甥女別人不了解，柳慧身為章闕邱的秘書自然是知道的。每次出差都會給小姑娘帶零食玩具，小姑娘說要去水族館，休假一天也要帶着去，反正她是沒見過章總和小姑娘紅臉的。

不過現在這位……

糖糖到底是怕章闕邱，紅着小鼻子過來軟軟糯糯湊近唐元，小聲道：“對不起，糖糖不是故意的。”

唐元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沒事。”

“我給你吹吹吧，你之前說吹吹就不疼了，”糖糖湊近過去，拉着唐元那只受傷的手，吹了兩下，小心翼翼問道，“還疼嗎？”

“不疼了，”唐元笑了笑，“謝謝你，不用擔心，你是個很乖的小朋友知道嗎？”

糖糖紅着一雙眼睛看着唐元，這句話她不知道怎麽去接，誰叫确實是她自己的錯，可唐哥哥還安慰自己。

章闕邱看着唐元的模樣，讓柳慧把糖糖帶出去，順便讓她把醫療箱拿了進來。

章闕邱一邊低頭拿棉簽和碘酒給唐元消毒一邊問他，“疼不疼？”

唐元搖了搖頭，“不疼。”

章闕邱撩起眼睑掃了他一眼，下手重了些，“真的不疼？”

唐元吸了口涼氣，“……一點點。”

章闕邱給他剪下一小疊紗布，“你不用慣着糖糖，她做錯了你就說她或者不理她。你如果不喜歡她，下次我不會讓你帶她玩。”

“沒有不喜歡，”唐元道，“糖糖很乖。”

“但她把你弄傷了，”章闕邱的話裏夾雜着些強硬，順便連帶着教訓起了唐元，“以後受傷了都要跟我說知道嗎？不管是誰讓你受傷的，都要告訴我。”

“可是畢竟糖糖還小，而且确實是我……”

章闕邱明顯不想聽唐元為糖糖辯解，及時的打斷他的話。

“唐元，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看見發生的事情會自己分析情況，至于是不是你的錯另說，但有一點我要告訴你，在我這裏，無論是糖糖還是其他人，都沒有你對我重要，知道嗎？”

唐元聽到這裏一愣，頭低了一些，“知道了。”

章闕邱對于唐元再度裝鴕鳥的舉動看在眼裏，給他把傷口包紮好，将醫療箱放到一邊後倒是重新問他：“你知道什麽了？”

唐元看着自己手上包紮好的傷處，小聲道：“我很重要。”

章闕邱接着問：“對誰很重要？”

“……對你。”

“我是誰？”

“章闕邱。”

兩人一問一答答到這裏，章闕邱還是有點不滿意，他湊近了唐元，頭抵在唐元的額前，再度問道：“章闕邱是誰？”

“是、是你啊。”

章闕邱輕嘆了口氣，手掰過唐元的下颚，強迫那人看着自己，複而清晰又明确的闡述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章闕邱是唐元的誰？”

那人力氣不大，唐元如果想躲是能避開的，但他并沒有，反而認真思忖了片刻，給了個答複：“是唐元的伴侶。”

章闕邱的眼睛眯了下，眉頭微蹙，貼着唐元的唇一吻，“換一個。”

唐元被他的動作弄得懵了陣，腦子卻又下意識的思考起來，“愛人？”

又是一吻，“換。”

“丈夫？”

還是一吻。

“……親愛的？”

依舊是一吻。

唐元被他鬧得沒脾氣，腦袋終是妥協般的往後縮了下，“你到底想聽什麽？”

章闕邱眉眼含笑，最終還是選擇放過他，“你再想想吧。”

唐元腦子迷糊的舔了下唇，看着自己手上包紮整齊的傷口，慢慢的捋了一遍。

伴侶、愛人、丈夫，就連親愛的他都說了，可章闕邱到底想聽什麽？

唐元迷迷糊糊的站起來，看着章闕邱站在那裏清理文件。秋日的落日餘晖透過落地窗照進窗內，像是給那人渡了一層金邊，就連額前的碎發都閃着光亮。那些不知名的心思，向來都是隐在了黑夜的縫隙裏，到此刻被照進了光，才能輕微的捕捉到一個小角。

唐元似是開了竅，突然知道章闕邱想讓自己叫他什麽了，大抵是為了試探，唐元輕輕啓唇叫了一聲。

他叫章闕邱：“老公。”

章闕邱是唐元的老公，而他對自己的老公，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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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闕邱（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哈哈！老婆叫我老公了！你們聽到沒有！ 他叫我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