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高燒不退

第43章 高燒不退

章闕邱在半個小時後，從會客室裏出來。

他本以為唐朝國會敲打他，又或者是诘問幾句，可通通沒有。比起吳森琴，他更像是個理性派，他問章闕邱的家事、問他跟唐元的相處，至于最後的落腳點，在宋茗喆身上。

“他對元元，真的不好？”

這話問對人了，也沒問對人。起碼章闕邱身為唐元的現男友，哪怕他對宋茗喆有再多的怨怼都不能明說。

“叔叔，您人脈圈子廣的話，可以去問問別人，”章闕邱笑了下，他不耍滑頭，不多說挑明，老老實實回答，“這話我不好說。”

唐朝國聽他說到這兒，便又換了個話題，問到了唐元的病情。

對此章闕邱只能實話實說，再略微帶了點添油加醋，他看着唐朝國的樣子，第一次主動問他：“你如果關心元元的話，為什麽不自己把話跟他明說呢？”

唐朝國聞言頓了頓，對此沒有回答，只是在章闕邱離開前，不顧吳森琴的阻攔，給他手裏塞了一張銀行卡。

“見面禮，我沒準備現金，密碼是元元生日，”唐朝國說到這兒，想到方才唐元離開時失落的眼神與那句“不是我欠的”，到底又接了一句，“你好好照顧他，我跟他媽，确實……彌補不了他什麽。”

章闕邱就這樣走了，至于之後唐朝國跟吳森琴兩人說了什麽，他沒有聽牆角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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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卧室裏，唐元正在收拾東西，他把自己跟章闕邱帶來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收拾好，随後他坐在床上，審視着這間房，目光落在了那張被章闕邱反扣着的照片上。

唐元拿起來看了眼，他記得這張照片，是哪年六一兒童節，一家人去游樂園拍的。那年，唐朝國買了個相機，他們拍了不少。

只是照片裏，鮮少有照片的主角是他。

怪不得章闕邱會把照片反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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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想到這兒，聽到了開門聲，章闕邱回來，把方才在會客室裏唐朝國問的問題、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轉達給唐元，随後那張卡被他遞了過去。

“你收着吧。”唐元搖了搖頭，“他給你的，你就拿着，我還有你副卡呢，不缺錢用。”

兩人就這樣草草聊了幾句。一早上的荒唐鬧劇，如今再轉眼一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十一點點。兩人都沒有多呆留下來再吃午飯的打算，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

只是在走出這間卧室前，唐元停住了腳步，突然沒來由的問章闕邱：“你說，我還能再回來嗎？”

“你想回來嗎？”

唐元沒回答他，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擺放在展示櫃裏，零零星星的手辦，到底是下了樓，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章闕邱開車。唐慎來送他們，只是剛到停車位時，周倩過來找他，說唐朝國跟吳森琴在會客室裏吵了起來，争執聽上去很兇，以至于唐慎只能又轉身匆匆回去，跟章闕邱說了一句，下次有時間一起喝一杯。

可這個下次會是什麽時候，大概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唐元跟章闕邱就這麽開着車走了。唐元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後視鏡裏，屬于那個家的房子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突然開口提起了一段過往。

他說：“我初三那年，快中考前吧。唐朝國來我學校看我。那天我跟他見面，他像爺爺一樣給我買了跟老冰棍，我坐在學校的長椅上吃，他就坐在我旁邊，可我們都沒說話。那天我很平靜，甚至都沒問他為什麽會突然來。”

“直到他離開的時候，我去送他。我遠遠的，隔着學校中間的那顆巨大香樟，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學校的電子閘門。起初我還是淡漠，但不知道為什麽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滑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那麽難過……現在也是。”唐元說到這裏，停了下，他的目光看着後視鏡裏不段往後倒退着的綠化帶植物，淡淡道，“可能我從來沒有懂過他，也沒懂過我自己。”

“都過去了，元元。”章闕邱出聲寬慰道，“我們現在回自己家，你還有混沌，還有我。”

他的話有些蒼白無力，可章闕邱在這時也确實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在此時此刻，他只能無聲的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伸手抱了抱唐元。

“我知道我不能代替你父母，元元，但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愛你。”他就這樣許下了承諾，在新年的第二天。

之後兩人回家，撸貓，章闕邱接收到了一份合同需要處理，唐元則一頭栽進了自己的畫室。

他又拿起了鬃毛畫筆鋪開了油畫紙，他沒打草稿，沒有概念，亂畫一氣。畫到最後，畫紙成了大範圍的黑色，陰影部分太過強烈，讓唐元直接不顧顏料沒幹，擡手把那張紙撕了。

章闕邱聽到動靜，走到他畫室裏看着一塌糊塗畫架，什麽都沒說。他牽起唐元的手，帶着他去洗手，又帶着他逛超市，他跟唐元讨論起晚上要吃什麽，要不要一起看部電影。

對于他的話，唐元每一句都應，但他的靈魂卻好像并不在章闕邱身邊，它悠悠的飄蕩着，像是落不到實地的孤魂野鬼。

直到晚上，唐元發燒了。

三十九度八，逼近四十。章闕邱後知後覺感覺到懷裏人的體溫，二話沒說帶着人去了醫院，順帶以防萬一他聯系了高慧。

這是唐元第三次進醫院。

也是這次，章闕邱從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

在急診分配好的病床上，唐元燒糊塗了，夢呓一聲聲的叫嚷。起初是喊爺爺，後來是叫媽，再後來他開始在叫章闕邱。

他一聲聲的小聲地念叨，小聲地嘀咕，嘀咕到最後，他阖着一雙眼睛，在浮浮沉沉的夢裏開口。

他說：“章闕邱，我疼。”

章闕邱臉色頹唐的坐在他床邊，雙手握住唐元的手，他的眼睛因為熬夜而有些泛紅，但他不敢睡，他像一尊雕塑般的坐在那兒，一遍又一遍的在唐元耳邊告訴他。

他說：“會沒事的元元，等醒來就好了。”

唐元燒了整整三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其間唐慎打來了一次電話，說要約時間吃飯，被章闕邱推了。劉浩倒也打來了一次，聽說唐元病了，直接找到醫院，接了章闕邱的班。

“你去休息一下吧，唐元要是醒過來看你這幅樣子肯定要被吓到。”劉浩來時是這麽說的，他看着章闕邱臉上那難看的神色，冒出的胡茬，又接了句，“他不喜歡自己老公太醜。”

章闕邱對此也沒硬撐，他笑着謝過了劉浩，背脊微彎的離開了。他不敢開車怕出事，打車到家後，飛快的洗漱、換衣，睡了一個小時後，又回到了醫院。

因為他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夢見唐元一直沒醒。

“你不要太擔心，檢查過了，大腦沒問題，只是免疫力低而已。”高慧安慰他，可這句話章闕邱顯然沒聽進去多少。

他開始疑慮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帶唐元出去跨年，懷疑他是不是不應該讓唐元跟父母開口。當你太愛一個人時，好像就是會這樣，無論那人發生哪種不幸，你的第一條件反應是會把擔子，往自己肩上攬。

章闕邱也不例外，他陪着唐元熬了兩天。直到第二天下午唐元醒來，他才舒了口氣，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笑，啞着嗓子，問唐元要不要喝水。

可劉浩到底是唐元的發小。唐元醒來看着章闕邱那副模樣，臉上露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他鼻子是酸的，他看着章闕邱那雙因為長時間沒睡而有些發紅的眼睛，開口問他。

他說：“章闕邱，你怎麽變醜了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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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內容情節描寫，參考于張愛玲回憶錄裏關于她母親的內容。

“我在校園中隔着高大的松山，遠遠望着那關閉的紅鐵門，還是漠然，但漸漸地感到，這種情況下眼淚的需要，于是眼淚來了，在寒風中大聲抽噎着，哭給自己看”

感覺這裏人物情緒應該是一樣的，而且是個人很喜歡的一段描寫

明天休息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