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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秦游認為漢朝人民還是太過淳樸了。
他都沒有用上自己從前在網絡上學到反跟蹤術的一成,就已經徹底肯定了在自己身後綴着的那兩根小尾巴。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分辨,假使此時路上的行人機敏些,也能夠輕而易舉地發現。
暗夜中的燈泡,太過顯眼。
秦游一心二用,一邊警惕四周環境,一邊在心中暗暗思忖,究竟該如何應對才是最優解。
得益于始皇那位迷人的老祖宗,此時即便是連接鄉與鄉的道路,也足能通過一輛轺車。
而漢中郡地勢還是較為平坦的,至少在秦游如今行走的鄉道上,四周是藏不住人的。
所以秦游暫時不用擔心前面有埋伏等着他。
但還是要盡快。
因為此時他已經能見到勤快的農夫扛着農具出門,準備開始一天辛勤的勞作了。
毫無疑問,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條鄉道上往來的行人會慢慢變多。
受從前看過的電視劇影響,秦游還是挺害怕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個人拔出匕首,直接朝他腰間攮來。
哪怕這種可能性能夠低到忽略不計,但架不住類似的畫面一直在他腦中閃回。
秦游不認為這兩人是為財來的,畢竟他此時身上不過是挂着一只雞一只兔,外加半口袋的松子、板栗等山貨罷了。
說價值嘛,那的确是有一些價值的。
但怎麽也不值得這兩人一路跟蹤。而且他昨晚是去高家別院赴宴了,今天特地起了一個大早,趕在天亮前回了裏中。
也得虧是他已經積攢了一些聲望,否則裏監門是萬萬不會披衣起床,立刻給他開門的,少說要把他晾在裏門外凍上一會兒。
東西是芸娘按他的吩咐,早就收拾好放在竈房的,因此他出裏的時候天方熹微。
這兩人在這麽早的點就綴了上來,說不是在裏門外侯了一夜,秦游都不相信。
而且先前鄉道上只有他們三人的時候都沒有動手,圖財的動機可以就此排除。
財、情、仇是古往今來繞不開的三種刑案原因。
財已經被排除,情也很快被秦游抛之腦後,畢竟無論是原主還是他自身,都不是會去惹桃花的。
那麽就只剩下仇之一字了。
秦游腦中瞬間就蹦出來陳衛的身影,也唯有此人有能力使喚兩個輕俠夜以繼日的跟着他。
一直綴着,沒有在鄉道上動手。是害怕鬧出的動靜太大,還是想抓活的?
秦游看着自己身上背着的東西,心中有了決斷。
他走下了鄉道,拐向了田間小路。
如此反常的舉動瞬間引起了身後跟蹤兩人的注意。
這兩名被陳衛派來的游俠一高一矮,矮者在陳衛的賓客中素有機敏之名。
但聽那高者問道:“那小婢養的如何突然下了鄉道,走田間道了,莫非是已經發現了吾等?”
那矮個的略一思忖,斬釘截鐵否定道:“不可能。你我兩個是少君門下最善跟蹤的,那豎子又未腦後生眼,且一路行進如常,不像是發現了吾等的樣子。”
高者一聽言之有理,但出于謹慎還是繼續問道:“那這豎子為何突然不走鄉道了?”
矮者似乎已經想通其中關竅,立刻答道:“你我适才在裏門那聽到那豎子與裏監門對話,言及是要去寧鄉的舅家。自此去寧鄉,走小路的确要快些。”
高者似乎被說服了,但很快有生出了新問題:“可是有更快的路,這豎子為何不一早便選擇走小路。”
對于高者接二連三的問題,矮者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他很享受這種智商碾壓旁人的愉悅感,而且矮者的問題也很好的幫他拾遺補缺,能夠提前規避許多風險。
于是他非常沉穩的答道:“那豎子定是不及吾等,無法識夜物,怕絆上一跤,筋斷骨折。此時金烏已現,這才敢折道田間。”
一切的解釋都是那麽完美,合乎邏輯,所以高者心中疑惑盡去,随着矮者繼續不遠不近的綴着秦游。
然後,然後兩人就把秦游給跟丢了。
望着眼前這片晨霧還未散盡,顯得格外寂靜幽深的小樹林,高者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問向身旁同樣踟蹰的矮者:“咱們還跟嗎?”
有道是逢林莫入,況且這林子瞧起來還那麽吓人,像是一張已然張開的烏黑巨口,要一把将他們兩吞吃入腹似的。
矮者的腳不斷推碾将将冒出頭的柔嫩草葉,直到寒涼的露水滲過鞋面,到達腳背之後才反應過來,狠狠一咬牙道:“追!”
似乎是怕那高者心生膽怯,說出什麽推诿之言,矮者緊接着便說道:“我等受少君恩養多年,正是效命之時。臨來前少君可是說過,務必在三日內了結了這豎子,方平心中之怨。”
不出他所料,高者果然膽怯,猶自尋借口道:“可少君說的是三日內,不獨是今天……”
話至半途,腳踝處便傳來劇痛,卻是矮者不耐煩同他講道理,直接用上了物理攻擊。
“閉嘴,你個蠢物!”矮者眼神兇狠,直接将高者的驚呼堵在了喉嚨中,“這你倒是記得清楚。那你倒是說說,少君緣何要我等三日內了結了這豎子?”
高者很委屈地撓着後腦勺,嘟嘟囔囔答道:“不就是因為少君瞧上了那豎子的新婦,想要弄到手卻沒能成功。又折了面子,要咱們動手嘛。”
得了答案的矮者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但他也知曉高者是把他當真兄弟,不然也不會當着他的面議論少君。
一想到等會還需他陪伴自己入林,相互交托後背,矮者最終還是決定把話點透,為性命多增加三分保障。
“以少君的家世,這豎子不足為懼。就是那豎子的兩位舅父有些難纏,據說與郡功曹椽文君關系匪淺。”
高者一驚,語氣都不由輕了三分:“就是那位長安太學生領袖,公族子弟,三駿之首,被司空何逢誇贊過的文遠謀文君?”
文家發跡時間不長,自文遠謀數起,也就只能上溯兩代,但架不住勢頭着實是猛。
其祖文興之年十七即以孝行聞名州郡,年十九舉孝廉入仕,歷任二千石,政績顯著,素有賢名,最終在大鴻胪一職上因病離世。
下葬時前去相送的門生故吏、姻親故舊足有上千人。為了接待吊唁者,文家把府門和門檻都給拆了。
世人都說,如果文興之沒有因病亡故,注定會登上三公之位。
不過這對文家來說也不是很要緊,因為文家第二代還有個雛鳳清于老鳳聲的文德謙,年過不惑就成為了大司徒。成功讓文家完成了士族到公族的大躍升。
第三代就是文遠謀了,他是文興之的孫輩,文德謙的從子。少有才名聞于州郡,年十三即被拜為童子郎,十五任州學博士,十六入長安太學,未及弱冠成為長安太學生領袖。
海內名士,司空何逢見之欣然歡喜,不僅以女妻之,還謂司空府屬吏曰:“來日安漢家天下者,必此子也。”
如果秦游知曉這些,必定會說一句,這就是漢朝版的天才少年成長路徑了,別人一頁求職填不滿,這人三頁簡介猶嫌短。不是路在哪,人就走在哪。而是人走到哪,路就鋪到哪。
更重要的是,這位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學有才學,要名聲有名聲,被視做大漢朝未來之星的青年才俊,在太學畢業後,以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發于卒伍為由,辭三府征辟不就,回到了漢中郡。
有這麽尊大神在漢中郡杵着,除非郡守不想要在士族中的名聲了,否則是一定要征辟的。
于是前任漢中郡太守毫不猶豫讓自己汝南的老鄉挂印,把功曹椽的位置給了文遠謀。
也就是文遠謀是個守規矩的,不然他能很輕松的把太守變成個只會畫諾的傀儡。
最最重要的是,文遠謀做下最出名的事正是力挫外戚。
四年前,也就是治平二年,今上認為自己已經拜祭過宗廟,昭告過天地,是真正的大漢之主,不會變成下一個海昏侯了。
于是內中頑劣迸發,不僅诏舅家陳氏之人進京。還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連封了三個親舅舅為縣侯。
而陳氏一族仰仗天子信愛,行事恣意張狂,天子二舅陳憑車駕疾馳于長安東市,撞傷行人,毀壞攤物,損失無數。
禦史聞之上奏彈劾,上留中不發。再上奏,亦是留中不發。如此反複者五,禦史大夫崔正被天子尋故奪職。
百官由是默然,無敢再言者。
唯文遠謀集合太學諸生,于天子春去京郊祭神之時攔路求告,終迫使天子褫奪陳憑侯位,崔正官複原職。
于是文登文遠謀五個字通傳天下,連他們兩個大字不識的鄉間輕俠也知曉詳情。
難怪少君之前對秦游那豎子都不甚看重,卻在昨日受辱,調查秦游身份背景後,像是火燒屁股般,急令他們一定要封住秦游的口。
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只求一個快字。
否則若是叫那位文功曹知曉自家少君設計做局,意圖強奪民女的事。別說是少君了,就是縣尉也要被連累。
畢竟那位連陛下的親舅舅都動了,還會在乎縣尉這個快要出五服的舅舅?
這兩個輕俠到底還是有些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膽勇,對視了一眼,咬牙走進了密林。
清晨的微光被高低錯落的樹杈給切割開,形成一塊塊細碎、形态各異的光斑。灑在氤氲的晨霧上,宛如仙境。
風景是很美的,但就是已經不見了秦游身影。
矮者還以為是秦游早早發現了他們,如今已然借機遁逃了,正自懊惱時,忽聽得高者一聲喊:“找到了!”
待矮者興沖沖跑過去時,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的确可以說是找到了,因為地上四散着秦游之前背在肩上,提在手中的物事。
但沒找到人你嚷個什麽勁啊!、
而且瞧着地上物事散落的範圍,大概率是秦游發現端倪,輕裝簡行逃跑了。
這豎子倒是奸猾!矮者在心中狠狠罵了幾句罵了幾句。随後自布口袋中摸出一把松子來,思忖接下來自己該怎麽做。
去秦游舅父家堵人已經變得不切實際。別說秦游是先出發的,就是後出發的,焉能保證秦游還有心思去寧鄉舅家?
打草尚且驚蛇,何況是人呢?
松子的清香和濃厚的油香,因為牙齒的碾磨,逐漸充滿了口腔,身體因此釋放出歡快的情緒,不停催促着他,“再多吃一些,再多吃一些。”
然後吃得正香的他就被揚起的沙土給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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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登字遠謀,漢中南鄭人也。美儀容,多謀善算,有剛直果毅氣。與颍川唐鴻、河內田執并稱為“三駿”。——《梁書·卷六十四·列傳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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