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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柔走到樓梯口，她見周澤恒還坐在沙發上，便清了清嗓子道：“別幹坐着了，上來幫忙。”

周澤恒有眼色的哦了一聲，跟林清川交待了句，趕緊上樓幫忙。

客廳只剩下了林清川跟夏婉禾，兩人面對面而坐。

林清川看着對面的女孩兒，他剛進來就瞧見她了，雖然是坐着，但瞧着依舊小小的，估計只到自己肩膀的高度。她穿了件湖藍色的連衣裙，眼神清澈，表情懵懂無知，像樹上吃飽喝足走神的小松鼠。周海逸說的果然沒錯，她就是個小孩子。

照顧小孩子林清川有經驗，當初戰友陸永和犧牲，他妻子改嫁，留下個十歲的男孩兒，那時候林清川才入伍沒多久，新兵蛋子一個，又是個男人，自己都照顧不好。可陸永和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犧牲的，林清川沒法對他的孩子視而不管，只能硬着頭皮上，意料之外，帶孩子比他現象中簡單，一帶就是三年，前年那孩子才被接走。夏婉禾已經十八了，應該更好帶一些。

“你好。”林清川先開口介紹，“我叫林清川，你以後可以叫我林同志或者哥哥，都行。”

夏婉禾看着他，微微歪了歪頭。

哥哥？按照自己在星際的年紀，還比他大三歲，叫哥哥不合适吧。

林清川見夏婉禾有反應，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給，這個可好吃了。”

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随便吃，夏婉禾看了眼巧克力，沒動。

林清川以為她認生，便撕開了包裝，他起身坐到了夏婉禾身邊，試圖喂她來快速拉近彼此關系，夏婉禾腦袋往後退了退，目光卻所在巧克力上。

林清川從夏婉禾的反應裏明顯的感到了戒備，而不是小孩子該有的陌生跟拒絕。林清川把巧克力掰成兩塊，自己吃了一塊，“很好吃。”另一塊他遞了過去。

夏婉禾等林清川吃了咽下去，才接過，放到了嘴裏。

林清川看着夏婉禾的反應眸子暗了幾分，來之前他了解過自閉症，說白了就是封閉自己，不接受外界信息，但是夏婉禾的反應更像受驚過度後遺症。

“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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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吃，純純黑巧，太苦了。

夏婉禾沒說話，艱難的把巧克力咽下去，又喝了口水。

林清川見她不太喜歡的樣子，去打開了自己的行李袋，他來的時候特意買的一些水果蜜餞還有糖，吸取剛才的教訓，這次林清川自己吃過才給夏婉禾，她欣然接受。

就說嘛，孩子還是很好帶的。

收拾完房間，江柔夫婦倆就從樓上下來了，見客廳的倆人正在分享東西，江柔看着丈夫，兩人會心一笑，這回是找對人了。

“清川啊，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林清川道：“阿姨，做婉禾喜歡吃的就行，我沒忌口。”

江柔哎了一聲，又說：“那就回鍋肉，青豆蝦仁，炒時蔬，再炖個豆腐鲫魚湯，禾禾最喜歡喝魚湯了。”

林清川道：“我記下了，以後到了島上，我天天給她釣魚炖湯。”

這話真是說到江柔心坎兒裏去了，她瞧着林清川是越看越喜歡，又囑咐周澤恒把好酒拿出來。

周澤恒道：“我早備好了。”他坐在林清川面前道：“清川啊，咱們禾禾的情況海逸應該跟你說了些，叔叔再跟你說說。”

林清川給夏婉禾剝了橘子，邊聽周澤恒說。

周澤恒把夏婉禾在火車上抓小偷的事兒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又掐頭去尾的說了她喜歡畫畫，她喜歡吃的東西。

林清川一一記下。

吃過午飯，周澤恒便把父母準備的結婚東西給江柔看，又拿了奶奶姑姑送的镯子給夏婉禾戴上。

江柔喜上眉梢，她拿了些錢添給林清川，夏婉禾跟沒事兒人似的在旁邊看，想不到現在結婚如此簡單。

下午倆人并沒過多交流，有幾個鄰居過來特意看周家女婿的，江柔又要準備酒席，林清川跟她一起采買去了。

隔天一大早，江柔早早把夏婉禾喊了起來，她給夏婉禾梳了兩條大辮子，又紮了紅頭繩，紅色上衣，黑褲子。

收拾好夏婉禾，江柔便把她推到了客廳，林清川已經在了，他依舊是昨天那副打扮，唯一的區別是胸口處別了多紅綢花兒。

兩人見面，沒有所謂新人的羞澀跟激動，反而像某個合同的簽署現場，就差說一句合作共贏。

林清川遞給了她一顆糖，又說：“今天人多，忍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又是糖。

夏婉禾塞在嘴巴裏，她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閉上了眼睛，臉頰圓鼓鼓的。

林清川道：“起太早沒睡醒吧，那你坐在這裏眯一會兒，別亂跑。”

下一秒，有個東西從天而降，夏婉禾睜眼，是個蕾絲罩子，不偏不倚的正好蓋在自己頭頂上。

“擋着點兒光。”

——

結婚不是個新鮮事兒，但是夏婉禾結婚很新鮮，都想看看男方長什麽樣，再加上昨天那大嘴的女人到處宣傳周家女婿多好，大家更好奇了。

劉文華也帶着周曉敏特意過來，她遠遠的看了眼林清川，默默在心裏跟自家兒子比了比，得出結論，不行，還是比邵安差遠了。

偏有個不識趣的過來搭腔，“哎，文華，周家的女婿比你兒子長得還好，聽說軍銜還高呢。”

周曉敏尴尬的笑笑，沒有說話。

此時，她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那個男人她記得，在自己青春懵懂的時期，周海逸曾經帶着他來過家裏，周曉敏那會兒很喜歡長得好看的，一個勁兒圍着他喊哥哥，但是那個男人并不買賬，他總是很冷漠。

後來周海逸大學畢業去參軍，信裏也經常提到林清川，說他家事顯赫，說他戰功彪炳，他哪兒哪兒都好，比邵安好一百倍。

這麽好的男人，沒想到竟然娶了夏婉禾，周曉敏越想越生氣，末了又恨當初發現身份自己亂了陣腳随便抓了根救命稻草，不然自己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恨完這茬她又氣蘇大龍不争氣，連個傻子也娶不到。

短短幾秒，周曉敏的情緒跟那六月的天似的變來變去。

劉文華被堵了口氣，也沒心呆了，她拍拍周曉敏的手背道：“人家現在結婚了，你也收收心去随軍。”

周曉敏推脫道：“媽，我們團還有個慰問表演，我是主唱，現在走了沒人頂上來。”

劉文華翻了她一眼，“就你理由多，走吧。”

周曉敏正要轉身，就瞥見蘇大龍，他正在跟林清川說話。

蘇大龍來也不為別的，就想出口被夏婉禾吓尿褲子的惡氣，他今天偷摸着過來，打着關心夏婉禾的幌子跟林清川說夏婉禾在村裏被糟蹋的事兒，他就不信林清川還能安然無恙的結婚，那即便是結婚了，林清川也會膈應。

沒想到林清川卻異常冷靜，他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蘇大龍道：“不知道誰說的，大院兒都傳遍了，你別多心，我只是希望婉禾跟着你以後別受委屈。”

林清川不依不饒，“那就是你說的。”

今天不少領導在，這帽子扣上可說不清了，蘇大龍趕緊擺手，“這話我可沒說過。”

林清川道：“我的妻子清清白白，現在莫名其妙被人造謠，說話要講證據，你不說誰傳的，那我喊你領導問問，說不清就別走。”

蘇大龍沒想林清川這麽較真，他直接撇清關系，“周曉敏說的。”

他同林清川走到周曉敏面前對峙，“你說夏婉禾在鄉下被人糟蹋了，就在操場的大楊樹下說的，對吧。”

周曉敏心虛道：“說什麽呢你。”

她要走，卻被蘇大龍擋住去路。

劉文華不分青紅皂白道：“這位同志，說話要講證據，你這樣污蔑我兒媳婦兒還有沒有政治覺悟。”

旁邊的人早就将幾個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有人道：“人家結婚，你們鬧什麽，再說婉禾好好的姑娘，哪兒有那檔子破事，到底是誰在造謠。”

“可不，說這話的人也太惡心了。”

蘇大龍趕緊撇清關系，“不是我說的，是周曉敏說的。”

周曉敏急道：“蘇大龍，你跟夏婉禾是我介紹的，你倆沒成，也不能往我身上潑髒水啊。”

“什麽叫我往你身上潑髒水，你自己說的不記得了？”

倆人狗咬狗一嘴毛，誰也說不清。

大院兒的政委過來把倆人先喊了出去，又同林清川道：“這事兒我會調查清楚的，一經确認，立馬處分。你跟夏同志好好結婚，以後好好過日子。”

林清川道：“政委同志，麻煩你了，希望有了結果能告知我一聲，我不能讓我妻子受污蔑。”

“那你留個部隊電話，查清楚了我跟你聯系。”

“謝謝。”

政委揮手，“好了，大家該幹嘛幹嘛。”

婚宴在短暫的插曲後繼續，夏婉禾從睡夢中醒來時大家都陸陸續續往回走了，待人走幹淨了，江柔也松了口氣，“終于結束了，清川，你倆也收拾收拾，趕緊去火車站吧。”

又要坐火車啊……

那股難聞的味道瞬間湧來，夏婉禾不自在的皺了皺眉。

科技改變未來，在造戰鬥機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先改變一下現在的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