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突破

第21章 突破

王麗雲是縣城醫院一名護士, 她每天下班回家都會看H省臺播出的一部家庭倫理劇，裏面主角一家平靜而祥和的生活方式，能治愈她一天工作帶給她的疲憊和心累。

今天她上初二的女兒放假在家, 但女兒晚上不愛看電視，以前都是在房間裏做作業。

晚上八點，王麗雲正在看劇, 劇裏角色即使鬧矛盾，也安安靜靜地顧全對方體面的相處方式, 太讓人感覺舒服了。

“媽，你看的這個劇也太無聊了。”

聽到女兒開口說話, 王麗雲才發現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她身旁。

女兒繼續開口道：“媽, 我聽同學說，有個古裝電視劇特別好看。咱們看古裝劇吧。”

王麗雲還沒經歷過女兒跟她搶遙控器這種情況, 但她不想看什麽古裝劇。于是, 她發出靈魂質問：“你作業寫完了嗎？”

誰知女兒說：“我在學校早寫完啦。我們班同學聽走讀的同學說這部劇特別好看。他們都說回家要看呢，我不看的話，開學我跟他們聊天都聊不到一塊去。”

聽女兒這麽說，王麗雲最終還是妥協了, 把遙控器讓給了女兒。

女兒開心地接過遙控器，飛快把換臺換到了J省臺，跟她說道：“就是這個臺, 馬上要播出了。”

王麗雲不太喜歡古裝劇，總覺不是讓人打瞌睡的歷史題材, 就是打打殺殺的武俠, 所以并不在意女兒口中的電視劇。她之所以沒離開電視前, 單純是沒到她睡覺的點兒她準備等自己看困了再去睡覺。

但這部電視劇開播之後，她是越看越精神, 最後跟女兒笑做一團。

一個半小時候，兩集電視劇播完，王麗雲還意猶未盡地說：“這部劇确實好看，明天我們一起追這部劇。”

周六上午，H省臺的員工全都打着哈欠，不太情願的來到公司開會。

直到臺長站到會議室最前方，說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昨晚咱們臺的收視率又降了整整兩個點。今天我們必須要找到原因。不然的話，月底獎金可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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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聽到臺長提獎金，馬上就清醒了。他們電視臺的收益好，給員工的獎金也大方，他們可舍不得被扣獎金。

所有人都拿起臺長發給他們的各電視臺的播放節目和收視率記錄認真看。

這種記錄他們每次開會都會看，從中尋找熱點和吸取別的電視臺的失敗教訓。

他們輕車熟路地看着記錄，一開始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那幾個跟他産生競争的電視臺的收視率并沒有什麽異常。

在場的也有開會摸魚不上心的，他随手翻着冊子，一晃眼卻在倒數的電視臺發現了一個異常凸出的收視率。

于是，他開口道：“臺長，倒數第三個的J省電視臺收視率異常。”

是的，異常除了這個詞，他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可不是異常嘛，看看其他倒數的收視，日常破不了一個點才是正常情況。

聞言，所有人都把冊子翻到最後面，有人開口驚呼道：“你們看J省臺的收視率居然有十三個點！”

要知道在中視大片的壓制下，他們電視臺的收視最高的時候也才十八個點，下降後，現在只有十五個點了。

這麽一個名不經傳的電視臺收視率居然有十三個點，而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就非常有問題。

臺長問道：“有誰看過J省臺播出的這部電視劇。”

在場的所有員工相顧無言，沒人開口。

還真沒有人就特意去關注過這些倒數的電視臺收視怎麽樣。畢竟，那些電視臺常年收視倒數，連輪播權都搶不到，他們平日對這些臺都是忽略的态度。

但事情到這時候，不用其他人開口，他們電視臺的收視下降原因已經有了結論，就在這部片子上。

臺長最後一槌定音：“去看看這個《亂世一家人》到底是個什麽劇。”

……

周六上午，闫希帶着自己的劇組記錄本，被她哥送到了J省電視臺。

她剛到臺裏就收到了臺裏全體成員的熱烈歡迎。

衆目睽睽之下，副臺長更是把一張古板臉，笑成了一朵花。

副臺長笑着說：“小闫導演，你可算來了，我們臺裏等了你一個星期了，今天他們都自願加班來見你。”

闫希回道：“那沒辦法，前幾天我還要上課呢，感謝大家特意加班來見我。”

“走，咱們先進去。”臺長是個笑眯眯地說。

闫希第一次見到電視臺的內部，裝潢非常陳舊樸實透露着貧窮的味道，但能看出來裏面剛被人認真收拾過，東西擺放整齊，一塵不染的樣子。

副臺長見闫希四處打量，提議道：“咱們先辦正事，小陳你去準備一下先做采訪。”

闫希聽從安排跟着小陳先去接受采訪。

闫希在一個相對空曠房間的沙發上坐下，接過小陳遞過來的話筒。

小陳提前問了她一些基本信息，交流結束後，她抛出了這次采訪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麽促使你小小年紀成為了一個導演呢？”

對方的第一個問題就把闫希難倒了，她也想知道為什麽，沉吟一下她實話說道：“因為對生命的熱愛吧。”

“你是說不想辜負大好青春，想要做些事來表達自己的熱愛是吧？”

小陳不愧是專業的，這種闫希自己都找不着聯系的話，她都給圓回來了。

闫希連連點頭表示就是這樣。

小陳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麽讓你拍出這種比較新的表演風格呢？”

是我對沙雕的熱愛，闫希默默在心裏念叨，面上一本正經地說：“想給觀衆帶來歡笑。”

可能因為她年紀小，小陳問出的問題都對闫希非常友好，兩人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最後。

小陳說：“最後一個問題，你還會繼續拍劇嗎？還會保持現在這種風格嗎？”

闫希說：“還會拍的，至于什麽風格，要看我當時有什麽想法了，未來的我怎麽想，現在的我又不知道。”

采訪結束，小陳把闫希送到臺長辦公室，副臺長也在裏面。

闫希剛進門就聽副臺長招呼道：“小闫導演，你坐。”

闫希依言坐下，先發制人地開口說：“獨家播放我是不會賣的，你們就不用提了，第二輪播放如果你們想要的話，我們還能繼續談談。”

看着小姑娘落落大方中帶着堅定的眼神，臺長和副臺長對視一眼，說道：“第二輪播放權我們當然想要。”

雙方一番拉扯，最後達成共識。

闫希最後道：“咱們臺畢竟是我們這部劇的伯樂，看在香火情的份上相同的條件下，我會優先考慮J省臺的。”

他們坐在一起相談甚歡，相隔千裏的H省臺卻是另一番景象。

……

當晚，H省臺裏最大的屏幕上放着J省電視臺播放的《亂世一家人》，一群人抱着研究的心态看完兩集劇。

看完後，所有人都明白這部劇為什麽能獲得高收視了。這部劇絕算不上經典，甚至制作都是粗糙的，他們能從中挑出一堆的毛病，但無疑它也是好看的，一種跟現在所有電視劇都不一樣的好看。

如果這部劇是在他們電視臺播出，成績絕對比現在好上一倍，甚至更多。

J省臺到底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匹黑馬？這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疑問。

這時，副臺長開口道：“這部劇我看着很眼熟，我怎麽覺得在咱們臺裏見過？”

“什麽？”聽到副臺長話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要是真的，這件事就大了。

既然這部劇最先投遞到他們電視臺，那麽是誰把這部劇刷下去的。

本來員工刷下去一部劇，這很正常，但他刷下去一部明眼人一看就特別好，有爆火潛質的劇，那就不能被輕易放過了。

臺長聞言臉色異常難看，嚴肅道：“去查一下登記。”

負責這一塊兒的員工聞言立馬去拿登記表，剩下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氣氛凝滞地等員工拿登記表回來。

沒一會兒，員工小跑着回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把登記本放到臺長面前，然後立馬跑回角落裏自己的位置。

臺長翻開這一個月內的所有記錄，雖然被刷下去的劇特別多，但他看得很仔細，很快發現了熟悉的片名。

他吐字清晰地念出那一行的內容：“《亂世一家人》，拒絕理由，制作粗糙，劇情無聊，登記人，林東田，登記時間九月五日。”

他話音未落，所有跟看向坐在中間位置的林東田。

你小子難道是別的臺的卧底？

林東田在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立馬汗流浃背了。他印象裏自己沒有看過這部片子。

他艱難地開口道：“臺長，我，我沒有看過這部劇片，是不是誰登記錯了？”

臺長緊盯着林東田，問道：“這确實的你的筆跡，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做嗎？”

林東田在臺長充滿壓迫感的眼神下，額頭滲出密密麻麻地漢珠，滴落下來也不敢擡手擦。

這時，副臺長突然開口道：“我想起來了，上個月中我看見一個實習生午休的時候在看這部片子，我還跟着看了兩眼。”

林東田聞言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喘着氣說：“一定是那個實習生搞得鬼，對，我就說都沒看過這部片子。”

在場的人心裏都不相信他的話，畢竟登記表上那字總是他自己簽的。

今晚這麽重要的會議，一個實習生依然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只能等明天查清了。

臺長道：“明天副臺長去問一下那個實習生，散會。”

第二天，實習生一大早先到臺裏打掃衛生，她還沒開始來得及幹活，就被副臺長叫到了辦公室裏的。

實習生雖然有些疑惑，副臺長找自己有什麽事，但出于對副臺長好人緣的信任，她的心态很平和。

副臺長态度親和地：“你來咱們臺多久了？”

實習生老老實實回答道：“三個月了。”

稍微寒暄了幾句，副臺長才不動聲色地進入正題，“那天午休，我跟你一起看得那部片子，很好看吧。”

實習生思路跟着副臺長的話回到那天中午，想起那部劇的劇情她依然會心情變好。

“你是從哪裏拿到的錄像帶？”

聽到副臺長這麽問，實習生注意到副臺長正用審視的眼神盯着她看。

實習生突然緊張起來，“我，我是從林哥桌子下面撿到的，就那天中午我留下打掃衛生，發現了錄像帶，忍不住看了裏面的內容，那錄像帶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副臺長看她語氣逐漸急切起來，安撫道：“你不要緊張，沒出什麽問題，是林東田桌子下面那些，錄像帶後來你放哪兒了？”

實習生發覺自己似乎攤上事了，顫着聲音說：“是林東田，您走後，我不敢再看了，就把錄像帶放在林哥桌面上了。”

副臺長最後說道“好了，沒事了，你去工作吧。”

實習生想要知道出什麽事了，但又不敢開口問，只好關上門出去了。

副臺長來到臺長辦公室，臺裏的幾個部門領導都在裏面，還有一個林東田。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副臺長開口道：“我剛剛問了那個實習生，八月十八號她從林東田桌子下面撿到的錄像帶，最後放回了林東田桌子上。林東田，你怎麽說？”

林東田聞言一激靈，也想起來那天的事，那是個周五，午休回來他發現自己桌上有一盤錄像帶，他想起小鄭導的交代，就看也沒看把片子寄回去了。

這一刻，他內心只有驚慌失措，這部片子居然真的是他刷下去的！

他現在就算跟臺長他們說是鄭雲濤讓他這麽做的，也沒辦法熄滅臺裏的怒火。鄭雲濤還沒這麽大的面子，讓他們臺失去一部爆劇。

他強撐着說：“我想起來了，那天下午，我發現有一盤帶子放在我桌上，還以為是刷下來忘記寄走的，沒多想我就拿去寄走了。”

這種說法雖然牽強，但已經是對他對友好的方式了。

可惜在場的領導哪個不比他心眼子多，一眼就看出他在說謊。

臺長悠悠道：“實話實說吧，說不定看在你是看員工的份上，從寬處理。”

林東田在十幾雙眼睛的壓迫感下，崩潰地說出事情的始末。

“這劇被送來的當天，鄭雲濤也來送片子，送片子的人走後，鄭雲濤來跟我說，他跟這劇組的人有過節，讓我把這部劇刷下去，我，我當時看這就是個新導演的片子，沒多想就同意了。”

在坐的人聽完，明白林東田的想法，他唯一錯的是沒有看一眼片子內容，害他們臺失去一部好片子。

最後，臺長臉色難看地通知：“林東田在工作中出現重大失誤，現降職兩級，今年獎金扣光副臺長你一會兒去通知實習生轉正。”

聽到臺長給出的懲罰，林東田面色灰暗，這兩級降下來他工作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以恐怕後只能坐冷板凳打打雜了。

可在場的人沒人同情他。

他們臺就是靠着獎罰分明起家的，實習生雖然沒有做出什麽具體貢獻。但如果不是實習生看劇被副臺長發現，這件事恐怕就被遮掩過去了。

能發生這件事，說明他們臺的審核存在漏洞，需要進行這方面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