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梁郁将靈獸送回禦獸堂也并未多待,只是随意的晃了一圈,将所有靈獸都看了一遍,記在腦海裏,師兄要他多看看這世間的事物,他便多看看,日後一一變給師兄,如此,師兄就摸他一個人就好了。
想到這裏,梁郁心情又好了一些,想起師兄一個人在院子裏,便沒再在禦獸堂停留,回了绛雪峰。
只是他一步剛踏進院子,漫天大雪就像潑下來冷水,将他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心涼,他望着院子裏的人,心髒驟緊。
若不是那一抹墨色的長發,梁郁幾乎看不到時容與在那裏。
滿天風雪從九天飄落,只是這麽一會兒,便将時容與虛虛蓋了一層,他的衣袍本就色淡,被白雪薄薄蓋了一層,幾乎與滿地的松雪融為一體。
他倒在那裏,呼吸那樣輕,幾乎看不清起伏,梁郁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直到在看到雪中那一絲血色,他心底的恐懼幾乎遍布全身。
他才出去這麽一會兒,師兄便受傷了?還傷成這個模樣。绛雪峰平日裏沒什麽人來,怎麽會……
他不該出去的,他就應該留在绛雪峰,守在師兄身邊。
只是當梁郁掃開時容與身上的雪,在看到地上的人并不是師兄澍清時,猛的松了一口氣,所有的恐懼與自責都煙消雲散。
他跌坐在雪地裏,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好一會兒緩和了,随即又懊惱起來。
他怎麽會将時容與看成師兄的?時容與這個僞君子也配和他師兄相較?
一定是這衣袍顏色太過接近,身形也有些相似,師兄時常靠坐在池子邊,與方才時容與倒在雪地裏的模樣相差無幾,他才會認錯,是他關心則亂了……
梁郁發覺地上的人不是師兄後便起身後退了兩步,臉上的厭惡不加掩飾。
時容與怎麽倒在這裏?還吐了血,難道受了重傷?
他猶豫了一下,冰冷冷的喊:“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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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沒有反應。
梁郁又上前一步,試探着确認時容與的狀态:“師尊?”
還是沒有反應。
梁郁眼底劃過一絲狠厲,手中召出弟子劍,擡步走到了時容與的身側。
懷瑾仙尊不愧為修仙界第一美人,倒在松軟的雪地裏猶如落雪堆砌而成的雪娃娃,即便唇上沒什麽血色,卻憑添了一份脆弱,唇角的一絲血色觸目驚心,更是又多了一份妖冶。
但梁郁一點兒也不想欣賞雪地裏越傷越美的雪娃娃,手中的弟子劍劍尖直指時容與那截纖細的脖頸。
寒光一閃,劍身上倒映出時容與那雙淺淡漠然的眼眸。
緊接着,梁郁整個人倒飛了出去,他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才停下,鮮血從口中吐出,落在雪地裏氤氲開來,染紅了衣角,卻忍不住擡頭去看時容與,眼底閃過不甘與可惜。
就差一點,他就能殺了時容與!
時容與捂着喉嚨緩緩站了起來,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滲出,梁郁那一劍雖不曾致命,卻仍舊刺傷了他。
他抿了抿唇,走向旁邊單膝點地的梁郁,蹲下/身來在對方耳邊道:“想殺我?”
時容與的喉嚨被刺傷,說話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帶了點沙啞,卻格外好聽。
梁郁抿着唇,沒有吭聲,烏黑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眼中的殺意。
時容與卻笑了一聲:“既然出手,想必是做好失敗的準備了。”
他又站起身,拿過了梁郁脫手落在地上的弟子劍,那劍尖還沾着他的血。
劍光一閃,梁郁心口便挨了一劍,下一秒,弟子劍應聲而碎,化作一片一片斷在雪地中。
時容與将衣懷裏的鳳凰石丢到梁郁身上,轉身就要走。
挨了一劍的梁郁對自己的傷沒什麽反應,看見鳳凰石,卻是瞳孔一縮,顫聲問:“師兄……我師兄呢?”
時容與停了步子卻沒回頭:“澍清靈力不穩,要随為師閉關一段時日,至于你,就跪在院子裏好好反省。”
時容與說完,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将門關上。
鮮血還在外滲,時容與給自己拍了個止血訣,看着滿手的鮮血,走到水盆邊上清洗:“小兔崽子,下手還挺狠。”
系統:“你罰他跪着又把鳳凰石給他,是怕他凍死嗎?”
時容與慢條斯理的擦幹淨手,冷笑一聲:“怎麽可能?我是怕他沒有鳳凰石,到時候整個人凍僵了,我刺傷他的傷口不也就凍上了,那豈非便宜了他?”
系統:“所以你給他鳳凰石是方便放血????不行!!!心頭血流太久,他會死的!!!!”
時容與眉頭冷冷一挑:“我的喉嚨差點被他捅個對穿,我才是那個差點死的,放點血跪一會兒,已經是我對他手下留情。”
系統:“……”
确實,換做在其他世界,以前誰要想啥時容與,不是被當場一劍封喉,事後也會被時容與用各種手段弄死。
最恐怖的一次,是在某個無限流副本裏,那個boss殺人的時候在時容與臉上劃了一道,第二天就被時容與凍進了冰箱,拿出來還敲了個粉碎。
系統……系統不敢說話,只敢再提醒時容與一句:“他是主角,他不能死,不然你獎金得扣!”
時容與放下手裏的巾帕,幽幽道:“放心,我知道。”
時容與在床上打坐穩了穩體內的靈力,化神渡劫将至,連他師尊都出來了,他必然是要離開一段時間了,否則一直用不了靈力也确實容易出事。
算着時間差不多,時容與開了門,冷眼看着院子裏跪着的人,殷紅的鮮血幾乎将梁郁的衣袍浸在水中,地上的白雪也被少年的心頭血染成紅色,洇了開來,看上去仿佛重傷垂死,血染雪地了。
“沒死就自己進來。”時容與冷着聲扔下話,他的喉嚨雖然拍了止血訣,卻還沒有立刻好,嗓音仍帶着一點啞。
等了半天,梁郁的身影才顫顫巍巍的出現在門口,他掃了一圈時容與的房間,沒有看到師兄澍清。
時容與坐在床邊,看着梁郁的目光,淡淡道:“澍清已經被為師送到千雲山,過來。”
梁郁收回了目光,朝時容與走了過去,只見旁邊的櫃子上放了一卷紗布和一瓶靈藥。
時容與仰起頭:“給為師上藥。”
梁郁衣袖下捏了捏拳頭,時容與故意将纖細的脖頸露在他面前,如同天鵝一般擡起,露出那道被他刺傷的傷痕,鮮血已經被止住,唯剩傷口在雪白的脖頸上尤其矚目。
時容與這是特地在告訴他,他沒能殺得了他,便要親手替他處理好傷口。
也是在提醒他,有多廢物,有多無能,連一個重傷倒在雪地裏的人他都殺不死。
他承着羞辱拿起旁邊的藥膏,指腹沾了沾抹在時容與的脖頸上,喉結輕輕滑動,梁郁能清晰的感覺到時容與那顆脆弱的喉結,只要按下去,便能讓眼前的人面露痛苦。
可他不能,無法殺死時容與,最終只會變成時容與折磨他的理由。
梁郁抹完藥膏又拿着繃帶給時容與的脖頸一圈一圈纏上,每纏一圈,他便多一分想要勒死時容與的心。
時容與幾乎能猜到這小崽子的心理活動,靜靜的等着對方替他包紮完,他甫一出手扼住了梁郁的脖頸扯到自己面前:“梁郁,為師今日就給你上一課,日後遇到想殺的人,若是不能一擊斃命,就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死的就是你,更有可能連累你最在意的人。”
梁郁原本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咬着牙忍着屈辱,但聽到最後一句,他瞳孔一縮。
時容與這是知道了師兄對他好,他在意師兄,要拿師兄來威脅他嗎?
“你要對師兄做什麽?”
時容與沒松開他,只對上了那雙恨意四溢的眼睛:“澍清是為師的得意弟子,我能對他做什麽?”
梁郁聽着時容與松懶的語調,只覺得對方是在威脅他:“師兄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你就沖我來!”
時容與手上用力,直接将人甩出了門,順便還将門關上不讓梁郁再進來。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梁郁被時容與丢到院子裏,心口的血仍止不住的流淌,他唇上失了血色,搖搖晃晃的看眼前都是重影。
但他仍舊死死盯着時容與那扇緊閉的房門,眼眶一點一點爬滿赤色,仿佛要沁出血來。
少年緊緊握着拳頭,指甲嵌進掌心血肉也沒覺得痛。
是他太弱了,結不了丹,沒什麽靈力,想殺的人殺不了,想保護的人也護不住。
他需要變得強大,需要力量,時容與不讓他結丹,不讓他擁有靈力,那他……不若修魔。
反正他是魔種,早晚有一天也會被人發現的,世人都覺得魔是惡,他是天生的魔種,生來就是惡,何必用靈力來掩飾自己的天生惡種呢?
他想要有能力保護師兄,想要殺了時容與這個僞君子,如此,師兄才不至于說被帶走就被帶走,而他連時容與會對師兄做什麽都不知道。
更不至于,連師兄要去閉關,都不能親口聽到師兄和他告別,也沒辦法再見師兄一面……
梁郁渴望力量的念頭在心底生根發芽,但身上鮮血的流失令他眼前逐漸暗了下來,最終只能倒在雪地裏,任由風雪将他掩埋。
屋內,時容與體內的系統又炸了:“啊啊啊啊!!!男主要死了!!!”
時容與懶懶的捂了捂耳朵:“他是男主,怎麽會死呢?劇情肯定不會讓他死的,對吧?”
系統:“對啊!可是澍清不在啊!怎麽辦啊!”
時容與從床上起來:“我不就是澍清嗎?”
系統:“可是你剛剛還說澍清已經去千雲山了,怎麽重新出現在绛雪峰?”
時容與幻化成澍清的模樣,拉開門:“我說的就是真的嗎?你猜梁郁是信時容與還是信澍清呢?”
系統:“不愧是你。”
時容與扶起雪地裏的梁郁,背着人回到澍清的房間,将鳳凰石從少年的衣懷裏取出來,又給對方心口拍了道止血訣,緩緩輸送着靈力。
系統:“你不生氣了?”
時容與疑惑:“生氣什麽?”
系統:“少裝,你剛剛是真的想殺男主的!”
時容與挑眉:“他也是真的想殺我啊,拜托,我可是專業的,在誰的殼子裏我就是什麽情緒什麽狀态。”
系統:“那你自己呢?抛開師尊和師兄的身份,你對男主究竟是喜歡還是讨厭?”
時容與:“為什麽要抛開?與我而言,他不過是這個世界的NPC罷了。”
系統聞言,似乎松了口氣。
時容與在腦海裏剛說完這話,梁郁便睜開了眼睛:“師兄……”
時容與還沒來得及做反應,梁郁忽的臉色一變:“師兄,你的脖子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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