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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日落農場豬場。

許見微再次走到許淮安面前,猶豫許久說道：“哥哥，百歲好像病了，找醫生給它看看吧。”

“不是昨天才看了嘛？獸醫說沒什麽問題。”許淮安有點不耐,這才多久,餘清越又搶走他的風頭！

微微察覺到哥哥不開心不敢說話默默往百歲豬舍那邊走,去之前不忘将自己這幾天特意給豬豬準備的水果蔬菜拿上，等到豬舍,蹲下身喊百歲名字。

豬舍中的豬睡在草坪上，屁股對着門，動也不動,只有微微在叫它名字的時候尾巴會小幅度輕輕甩一下表示自己還活着。

昨天來的那個獸醫給它打了一針，它有點激動,現在沒心情理小孩。

微微想要百歲理理自己,就算是說說話也好，至少讓她知道它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他們是朋友啊,她想幫助它。

蹲了一個多小時,微微不停給百歲說話。

“百歲，你過來呀，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百歲,是不是昨天打針很痛啊？其實，我也很怕打針。”

“百歲，你理理我呀,先站起來好不好。”

在微微心中，百歲不是寵物更像是她的朋友,這期節目結束後，她肯定最舍不得的就是這只豬了,有任何的煩惱都可以跟它說，它會認認真真聽完，還會逗她開心，微微是真心喜歡它。

“它只是一頭普通的豬，你這樣跟它講話沒用。”

微微回頭朝說話聲看去，只見一位跟哥哥年齡相仿的男人站在身後，她小聲道：“林原哥哥好。”

林原笑眯眯蹲下身：“它還是不理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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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它不理我，我問它怎麽了它也不回答。”

“那是因為你是人，它是豬，它怎麽聽得懂你講話，這事還得找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微微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突然亮起光，倏地站起聲對林原說，“謝謝哥哥！”

看着頭也不轉往外走的小孩，林原收斂住笑容，緩緩站起身，餘光瞥向右邊，冷嗤道：“連妹妹也利用啊。”

許淮安從陰影中走出，微笑道：“你說的很對，這種事本來就要找專業人士，再說，我這不是給大師您創造機會嘛。”

——

林聽正在院子曬太陽，旁邊的小女孩跟他講話。

“嗯，我家百歲最近好像不太高興，每天都蹲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喂他最愛的零食和水果它都不吃。”微微咬嘴說，“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看微微眼眶紅紅的，林聽從椅子上站起。“這會就可以去。”

林聽跟餘清越打招呼立馬動身去微微家，路上他問:“你沒有直接問百歲嗎？”

“我問了，可我聽不懂它的話了，其他豬豬也一樣，感覺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微微苦惱說，“我胸口再也不悶了，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沒關系，就當做了一場夢，身體比什麽都重要。”林聽安慰道，忍不住多問一句，“你跟你哥的關系一直都這樣嗎？”

“嗯？”許見微側頭看他，眼眸充滿不解。

“沒什麽。”林聽掏了掏口袋，抓出一把瓜子分了一些給微微，“我還以為你會找許淮安解決這件事。”

“我哥哥他……”微微頓了頓說，“他讓獸醫來看過，獸醫說它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很健康。”

“我哥哥……”小孩看後面的鏡頭欲言又止。

林聽看向身後的吳居居，說:“他沒有拍呢，等見到百歲後才開始拍攝。”

“其實我哥哥不是很喜歡我。”微微頓時松了口氣，她低着頭眼眸充滿低落，踢起腳下一塊小石頭，在林聽的鼓勵下繼續說，“我跟我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抛棄了他，然後我爸爸對哥哥也比較冷淡，從我懂事起，我感覺哥哥就不喜歡我。”

“這樣啊，那你還願意跟他上綜藝。”

“因為他是哥哥的嘛！”微微抿唇說，其實她家還有一個小弟弟，爸爸最寵的就是小弟弟，其次是賺錢最多的哥哥，反倒是她長相一般，成績一般，什麽都普通的一小女孩，在家就是最被忽視了那一個，所以在聽到哥哥和父母讨論參加娃綜的時候，一向膽小的她自告奮勇舉手參加。

然後她明顯感覺到父母和哥哥對她的态度變了，第一期錄制結束後，家裏人就拉着他們的剪輯視頻開始複盤:怎樣才會有綜藝感、要找哪個小朋友玩、要露出怎樣可愛的表情和語氣、要……

很多很多的話讓她小小的腦袋都快炸裂了。

總之，就是要聽哥哥的話！

“在我能聽懂豬豬說話的時候，我不是很害怕嘛，我哥哥告訴我這是小孩特有的天賦，只有最純真的小孩才能聽到的。”

哥哥的話讓她安心不少，以前她看電視劇像有這種能力的人都要被壞人抓去做實驗室的！

“哥哥還是在意我這個妹妹的！”微微開心着說。

林聽算是明白了，這個哥哥對妹妹并沒有多少的愛，難怪把對身體有害的咒語施加在小孩身上，還哄騙是那顆純真的童心才能聽到動物的心聲，睜着眼睛說瞎話，再過個幾年，他就會知道小孩不是那麽好騙的了。

微微不停講家裏的事情，兩人不一會就到了豬舍百歲住的地方。

路過小豬崽的地方，裏面的小豬豬非常興奮，全部擠成一堆并排擡頭看人，豬叫聲起此彼伏，透着活潑可愛的氣息。

兩人放慢腳步看豬崽:“這都是上批你哥哥幫忙接生的小豬嗎？”

微微搖頭:“不全都是。”

她哥哥只是拍了一個小豬出生的視頻，拍完就離開了，她知道哥哥并不是真心喜歡豬豬。

來到百歲的屋子，入眼的豬一直維持着同一個動作癱在地上，旁邊的飯盆裏全是是新鮮的水果蔬菜。

微微看了眼揪心說:“看吧，它又沒有動。”

林聽拿着旁邊走廊擺着的小板凳，一個遞給微微，另一個自己坐下，對豬說:“百歲，上次我來見過你，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

百歲耳朵動了一下，同樣沒有理它。

林聽也不着急:“現在只有我能幫助你，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态度，我不保證你還能這樣活着。”

百歲哼唧:“說了你也不懂。”

林聽:“你不說，誰又能幫助你？”

百歲身軀突然動了一下，轉過頭先看了眼微微，視線轉移到林聽身上:“你還能聽懂我講話？”

“不然呢？我坐在這裏和你廢話？”

“她就不行。”百歲看向微微。

微微只聽得懂林聽說話，看到百歲的視線，興奮拿着蔬菜招呼:“百歲，先來吃點東西吧。”

百歲站起身，在小女孩的期待下只是調整了一個方向，豬臉正面對着兩人繼續趴下。

“我向她說過我的事，但她不懂。”

“微微很擔心你，所以她找來了我。”

“我的好朋友失蹤了。”百歲直奔主題。

“好朋友？”林聽問微微，“百歲的好朋友你認識嗎？”

微微怔住，數着手指說:“百歲的好朋友有我、小敏姐、飼養阿姨、白大叔……它說的哪個？”

百歲搖頭:“不是，都不是他們！”

在它很小的時候除了小敏這個小主人經常找它玩給它講故事外，它沒有其他朋友。

小敏開始上學後交了新朋友，還會帶新朋友一起來看它，可這也僅限于周末，周一到周五它都是一只孤獨的小豬。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天，一只黑色小鳥急沖沖飛到它家砸在它窩裏，後面跟随的是一只成年簡州貓。

那只貓百歲也認識，是豬舍有名的捕獵名手，方圓幾裏的耗子全歸它管，吃膩了偶爾會逮個鳥打打牙祭。

百歲跟那只貓不熟，只是看過好幾次貓捉住老鼠後在它門口玩弄，最後在吃入腹中。

貓很瞧不起它這個吃白食的，百歲好幾次都想跟它搭話，它都不理。

這次貓貓主動開口:“剛剛是不是有只鳥落到你屋裏了？”

百歲:“你要吃它嗎？”

貓:“廢話。趕緊給我交出來。”

百歲:“我沒看到。”

貓:“哼，我自己找。”

百歲:“這是我家，不許你來找。”

貓(伸爪子):“給你臉了吧？”

就在貓準備一躍給它一巴掌的時候，飼養員過來了，貓貓認識那個女人，傳聞最愛吸貓的大變态！被她逮住了又是一頓蹂躏，貓貓直接放棄鳥，也不管外面下着雨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只鳥在它的屋中養傷，百歲把自己的食物拿給它吃，為了報答豬的救命之恩，這只烏鴉給它講了很多故事。

其中就有關于豬的命運。

在人類圈養的世界裏，一只小豬崽在從豬媽媽的肚皮誕生的那一刻，它的命運早就定了。

一年四季只看一次，好吃好喝是要付出代價的，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百歲聽小敏說過，但它不理解為什麽自己也是吃着免費的午餐就可以活的潇灑。

“人類靠吃肉補充營養，吃的物種最多的就是豬肉。”

“豬身上所有部位對人類來說都有用。豬耳朵可以做涼拌菜，豬腦可以煮火鍋，豬鼻子和嘴巴可以做燒菜，四肢是人類的最愛，其他部分的肉也被分成不同的名字，什麽豬頸肉、豬頰肉、梅花肉、前排肉、前腿肉、裏脊肉、五花肉……”

烏鴉沒說一個部位，就跳在豬身上相應的部位，吓的百歲不敢動彈。

“你肚裏的內髒他們也不會放過:豬肝、豬腸、豬心、豬肺……就連你們身上的血也會被做成一道叫血糕的食物，再把骨頭丢給他們養的狗。”

百歲呼吸都快停了，它不相信像它小主人那麽好的生物會吃它的同類。

“豬毛呢？”

這麽紮的東西人類不會也吃吧。

烏鴉冷笑道:“豬毛當然也有用，會被做成人類寫字用的毛筆之類的東西，你還真以為人類那麽善良，白養着你？！”

看恩豬已經被吓懵了，烏鴉适可而止。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運氣很好，被主人家的小孩選中，也許能夠活到自身壽命該盡的那天。”

知道事情真相後，百歲好幾天幹飯都不香了，每天都在想這件事，剛開始它害怕，但也只是聽烏鴉這麽一說，并沒有很恐懼。

每次烏鴉都會外出幾天時間，然後準時落在它房檐上給它講外面的世界，比起豬的命運，它更喜歡聽外面的故事。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逐漸的，百歲跟烏鴉成了好朋友。

百歲會給它分享食物，烏鴉會給它講外面的世界。

一來二去，百歲從一只無憂無慮的天真小豬變成了愛思考的小豬。

比如，它會想它們這個物種是剛生下來就是要注定要被人類吃的嗎？那人類呢？會不會有別的生物吃人類？

又比如，如果沒有烏鴉，它一直呆在這裏，不知道豬的命運，它會像現在一樣思考嗎？它的主人會在它長大後抛棄它嗎？又或者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将自己也吃掉呢？

如果逃出這個地方，在人類主宰的世界它會不會被其他人抓住？會不會在荒郊野外餓死？冷死？

腦袋打轉轉，每天沒事就開始思考豬生。

還好有烏鴉，它每次來的時候，有什麽煩惱都可以跟它傾訴，它也總能看破本質，點醒它。

百歲問過，是不是所有動物都像它那麽聰明，是不是都和它一樣懂的多。

烏鴉告訴它很多事情都是農場一只漂亮母雞告訴它的，比如人類吃的那些菜，實際上它都沒怎麽見過。

知道鳥外有雞，百歲對它們的崇敬又高了一分。

可烏鴉很久都沒有回來了，如果要出遠門的話，烏鴉走的時候都會說的，它很擔心……

林聽:“你不吃飯都是因為那只烏鴉？”

百歲:“它一天不回來，我就不想吃飯。”

林聽算是明白，這是閑出來的，沒事做又學會像人類一樣思考世界，胡思亂想導致精神狀态不好，慢慢也變成了胃口不好，不想吃飯，可能還有點抑郁。

他如實将事實告訴微微，微微瞪大了眼睛:“它還有一只烏鴉朋友嗎？那我們上哪裏找？”

鳥類有翅膀，如果附近沒有巢穴，它可能飛向任何地方，別說小地方人将烏鴉視為不詳，不叫還好，如果停在某家門口叫，會被驅趕，運氣不好會被狗子或者貓盯上。

微微臉垮成一團。

“沒事，我會幫你的。”

林聽看她臉上開始有汗，眼神一凜，抓住她的手腕:“你哥哥給你吃什麽了？”

微微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惡心，摸着小肚子說:“就平常的飯菜啊。”

“沒有其他的？”林聽把手放在她後頸上傳輸氣，舒緩她的痛苦。

微微還沒有察覺什麽，以為他這樣問是自己吃東西吃壞了肚子，仔細回想後說:“有糖果。”

“給我一顆。”

微微拿給他一顆，林聽按着小孩肩膀不着痕跡解除她身上正要發作的咒語。

這下那股難受驟然消失，她也沒放在心上，還以為林聽想吃糖，多給了他幾顆。

林聽示意吳居居不要再拍這邊，盯着糖果眯起眼睛，緊抿嘴唇說:“我去上個洗手間。”

起身去了打電話叫來了安榕。

“我記得寵物咒是禁止給小孩使用的，你可知？”

安榕看點頭:“知道。現在也是禁止的。”

她很聰明猜到跟微微有關，問道:“是反噬在小孩身上了嗎？”

林聽點頭，交給她一顆糖果:“你們妖管局管不管這事？”

安榕接過糖果後凝視片刻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但有一股特殊的氣味，應該是和小女孩有關:“我們妖管局主要是管理妖怪相關事宜，如果是人類修士犯事，應交由異人局處理，不過這種禁術使用，兩道都有權限查詢。許淮安是普通人類，這東西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我會查出背後的人……”

話還沒落，霜降傘柄一個漂亮的彎月弧度落在林聽肩膀前，他說:“不用查，人來了。”

安榕順着他目光轉身看過去。

一個身穿黑色大衣，長發用簪子別起高馬尾的男人站在她身後。

男子視線直盯男孩，眼神睥睨，語氣中帶着桀骜不馴的高傲口吻:“你就是林聽？”

“那個稱自己是玄門林家的小騙子？”

林原在對方來看百歲的時候就在觀察對方，這個小孩身上沒有任何修煉氣息，聽故事的時候眼眸熠熠發光，思考的時候像死魚眼，看起來就是一個江湖小騙子，沒有真本事。

他上下打量林聽，看小孩不可思議的表情，譏笑繼續說道:“小小年齡不學好，淨學些壞的，我勸你回去讓你爹媽給你找個學上，綜藝不是賣弄點玄學在小孩子面前炫耀的。”

吳居居在林原出現時就扛着攝像機對準兩人，這不管是大人欺負小孩，還是小孩欺負大人，都有趣。

林聽移動腳步，擡眸望天。

見自己被無視，林原壓制生氣，心想對方只是個小孩，不要太過一般見識，于是再次強調:“我講的你都聽到了麽？不要随随便便稱自己是誰家人，我們林家有族譜，上面的人員寫的清清楚楚的，不是所有姓林的都可以亂認。”

看林聽不敢看他，也不敢回話，林原估計小孩也是被家裏人哄成這樣的，反正這種用他們林家的名稱在外坑某拐騙的人不少，他覺得有義務幫忙扭正小孩三觀。

“總有很多不自量力的人假冒我們林家人，你這小屁孩以後不要亂說……”

安榕一直在旁邊角落默默聽着這個林家人在一旁“教育”林聽，自己被叨叨的不耐才拆話擡頭看天，問:“林聽，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雷。”

“呵，看雷有什麽用，今天晴空萬裏……”

轟隆——

霹嚓！

一道電光快速霹在林原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