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105章

沒有人說話。

妖怪們更沒有吭聲。

林家修士趕到時,天快亮了，而他們面前的秩序之卷已經被被燒的只剩一半。

妖管局的人站的最近，在林家人捉住他的衣領問是誰燒的時,那人說:“你自己看吧。”

特殊水晶檢測的影像,只能看到一只火鳳凰,還有身形矮小的幼崽，在那面容模糊的幼崽做了一個擡頭望過來的動作後,水晶四分五裂。

“我的寶貝！”持有者驚叫。

“看什麽寶貝，看火啊，想辦法滅火！”一個妖怪怒喊道,“你們修士不是最有辦法嗎！快救火啊？！”

“mad，瞎嚷嚷什麽呢,你們妖怪跑的比都快,結果這麽慫，不敢先上啊？！”

在場的人和妖怪都親眼見證有貪心的妖咬牙伸手去撿火堆裏的東西,結果剛觸碰到火,還沒來得及喊痛,手瞬間被燒成灰了。

還有人用降水符撲滅，一點用都沒有……

“這話說了一晚上了，你有本事你上啊！”

妖怪和人類泾渭分明,站在兩邊又開始就這個話題争吵。

旁邊妖管局局長看破不說破，這滅不掉的火很多妖怪不認識很正常，但他知道,這是鳳凰的火焰。

上次見面還是在日落公路，顧落心想,是時候見見鳳凰了。

人類修士和那些不懷好意的妖怪對峙到天徹底亮。

今天來的還有臭名昭著、壞事做盡的壞妖怪。

妖管局局長一聲令下，人類修士們開始戰鬥,林家人員雖少，也毅然加入這場滅妖戰鬥中。

——

回去的路上，林聽問:“你們幫我拿到了秩序之卷，在我能力範圍內，我可以滿足你們一人一個願望，你們提吧。”

“我想改天單獨跟你談。”林星辭正色說。

“可以，如果不方便，你也可以在app上面給我留言。”林聽說完轉向趙霧缺，“你呢？”

趙霧缺不假思索道:“我想要神君的簽名！！”

他是趙家公子，有錢有權，既受家裏長輩寵愛，又受工作領導器重，除了學校老師頭疼他經常請假外，他的人生幾乎順風順水。說到想要實現的願望，他好像沒有特別想要的。

小時候經常聽執清神君的故事，他努力修煉也是因為神君是他的偶像，現在見到真人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你就要個簽名？”林聽停下腳步，不可置信盯着他。

“是啊。”趙霧缺不好意思說，“我總不能讓大人您保佑我逃課不被老師抓吧？”

“噗！”林星辭忍不住笑。

趙霧缺瞪他一眼，繼續說:“上次您和師弟一起來，我都不知道您就是執清神君。

我……我很敬佩您。”

林聽對趙霧缺很有好感，點點頭說:“你是小越的師兄，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私下沒人時可以跟小辭一樣叫我聲小祖爺爺。”

“好的，小祖爺爺。”

林聽彎唇示意他蹲下，然後伸着小手摸他的頭。

趙霧缺受寵若驚。

“你想名字簽哪裏？”

趙霧缺連忙從背包掏出一本執清神君的周邊，翻開第一頁空白:“就這裏。”

林聽看到書封上面的插畫是他上輩子年輕時容貌，雖然只有一個側影，他笑道:“你這個倒是有意思，不跟你們宗派裏的畫面一樣嗎？”

趙霧缺老實說:“那個是市面上流行的，我這個是我家根據祖爺爺臨摹的畫像重新畫的，最真的畫像。”

“祖爺爺。”林聽喃喃，記憶中想起一個人。那人總是喜歡拿紙給自己畫畫。

就在他怔楞時，林星辭打斷他的回憶。

“小祖爺爺，您現在這麽變成這幅模樣，還成了鳳凰？”

林聽說:“我以為你會問問你肩膀上的詛咒怎麽解決。”

“這個我當然也想知道。”

“嗯，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林聽說，“我本來就是鳳凰，人族身份只是我上輩子的身份，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他現在這個身體貨真價實的原生，跟上輩子那個肉體凡胎的身體毫無關系，若真的要說，面容一樣，長的帥！

三人邊聊邊走到了古城。

城內很多人都在欣賞月亮，這樣他們三個人半夜出現在街道上就沒那麽突兀。

“我回去了，你們也盡快離開吧。”林聽站在民宿門口，打發兩人。

林星辭笑道:“好的，不打擾小祖爺爺了。”

他這會要去處理林家的事，秩序之卷的燒毀必定讓林家冥頑不靈的老頭子們對他更加不滿，而小祖爺爺寧願讓自己幫忙拿秩序之卷，也不願意見他爺爺和父親，想必是對兩人不孝行為嫌棄。

林家的事他會好好處理，不會讓任何人影響到小祖爺爺，如果有誰不長眼的，那就讓他們自己發現自己得罪的是誰，到時候受到懲罰跟他沒關系。

趙霧缺這邊只是點點頭，心中也有一番掂量。

按照他的祖訓，他現在應該在暗處保護林聽的，可他還是個學生，學業未完成，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護在人身邊，只能暫時找人代替他。

小祖爺爺是鳳凰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如有人對他不懷好意，只需要盯着那些人的行跡。

不過，□□，他有一個任務要做，現在不是回去的時候。

分開後，林聽推門而入，脫掉鞋子，鑽進被窩。

往旁邊一看，餘清越不在。

也跟其他人去外面賞月了嗎？那應該發現他不見了吧，看房間的痕跡，曾孫走的很急。

他掐指一算，眉頭緊皺。

餘清越失蹤了。

後城門沙漠中。

餘清越被五花大綁丢在一處亂石中，周圍還是沙漠，夜風嗚咽吹着，明亮的月光将原本冷氣沉沉的溫度一一驅趕。

“你是誰？為什麽綁我到這？”

他從跟着玉墜跑出去找林聽的時候，并沒有注意有人跟着他，所以距離古城有段距離後，直接被人打暈，他連那人的模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一路上只感覺自己在颠簸的馬車上，現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

“醒了？”

男人的聲音，還是站在他身後。

餘清越想要扭動身體移動往後看，發現自己被綁的死緊，根本就不可能挪動身軀。

“不用掙紮了，無用。”男人蹲下身體說。

餘清越這次聽清了他的聲音。

“城主？”

“你聽出來了？”冷唯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為什麽要綁我？”餘清越皺眉道。

“因為你這張臉啊。”冷唯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眼眸帶着深情，語氣溫柔道。

冰冷的指尖在臉上游離，餘清越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想起在飯宴上男人跟手下說的話，頓聲道:“我不管你把我當成誰，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他，比其他，你還差的遠呢。”冷唯臉色一下轉為陰沉，冷聲道。“但你應該慶幸這張臉，否則我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冷唯的手從他臉上逐漸往下，在脖頸上挑出他戴的玉墜，表情瞬間詫異，“誰給你的這個？！”

餘清越雖然不知道他說自己像的那個人是誰，但從他的語氣表情來看，城主很在意這個人，看到他死死攥住自己的玉墜，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他鎮定說:“沒有誰給我，這個我自小一直戴在身上。”

“一直？”

“是啊。”餘清越邊回答邊觀察他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瘋癫般笑起來。

餘清越古怪看着他，也在試探:“難道你說的那個人是執清神君？！”

冷唯的笑立馬消失，他定定看着餘清越，眼神像是要吃人。

看來是了。

餘清越掐着手指，輕描淡寫說:“有人說過我和執清神君很像，但很奇怪，我見過的神君畫像和我一點都不像，我……”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哼，那些畫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畫出他的萬分之一！”

冷唯用小刀解除他腳上的繩子，一把手提起他，拉着他手上的長繩說:“繼續走。”

“我們去哪？”餘清越搞不清這人知道自己不是執清神君，為何還要拉着他。“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我現在命在你手上，逃也逃不掉。”

“待會你就知道了。”

冷唯不想多說，餘清越想要套出更多信息，知道自己對對方還有用處，便大膽起來，胡亂猜測。

“城主你也是妖怪吧。”餘清越用剛剛從地上撿到的尖銳石子磨繩子，發出聲音分散男人注意力，“你是不是喜歡執清神君啊。”

本來他想說愛的，怕他生氣，還成了喜歡，了解神君的人，誰不喜歡他呢。

冷唯糾正道:“我愛他。”

餘清越手上的動作停頓，他沒想到在這還能吃到小祖宗的瓜。

“你以前就和神君認識了嗎？”

冷唯冷哼一聲，緩緩道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何止是認識，他和林聽是同學，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同學。

但他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念小學的時候，那個年代，妖怪之間是有鄙視鏈的，血脈純正的妖怪看不起雜種妖怪，冷唯作為後者經常被霸淩挨打，每次挨完往死打的暴揍後，他疼的覺得自己活不活第二天，但每次都奇跡般活了下來，按照施暴者的說法，他的存在既罪，打他不需要理由，冷唯甚至自暴自棄萌生了想死的想法。

然而有一天，路過的林聽救了他，不止一次。

“怎麽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挨打啊。”戴着口罩的小孩不解蹲下身，看他口吐血沫，遞了一個白帕給他，“是因為太弱了嗎？”

男孩走之前給了他一個修煉小本本:“如果你肯吃苦，照着這上面練，沒人再敢欺負你。”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冷唯。”

可是對方總是記不住他的名字。

上初中的時候，他終于打探到他的名字，是人類修士林家的少爺。

冷唯靠着本子成了同齡妖怪中修為最高，把那些曾經欺負他的人打了回去。

他每天都在相遇的同一街道等待男孩出現，初中整整三年的時間，他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再次相見，高中的時候，兩人竟然同校！

冷唯欣喜若狂，找盡一切機會和他搭話，說了自己名字後，對方似乎已經忘記。

沒關系，從頭再來，他想和他當朋友。

可林聽的朋友很多，多到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大學他成功和對方成為室友，冷唯也發現在日久相處中，他對對方生出異樣的感情，那份感情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越來越深。

在他的努力下，林聽也終于記住他的名字，帶飯都會想到有他一份，室友們甚至可以開兩人的玩笑，而林聽不生氣，冷唯以為自己是有機會的。

他一直都是溫水煮青蛙，慢慢來，他想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與林聽告白。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讓林聽對他時刻注意。冷唯很不爽這件事，暗搓搓調查這個叫池玄寂的普通人類，對方除了在人類世界中家世不錯，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他大意的想應該不會有什麽的。

畢業後，兩人就在一起同居了。

後來，就是林聽和道侶的結契儀式上，他看到笑意恩愛的兩人。

冷唯那時候安慰自己沒事的，按照妖怪年齡優勢，他可以熬死對方，可再後來，就是林聽飛升的事，他沒想到，兩人再也沒有見面。

心中滋生的愛意還在不斷肆意而野蠻的生長，往後的時間，冷唯一直在後悔為什麽沒有早日說出心中的愛意，為什麽就差那一步。

為什麽？明明是他先遇到他的！

所以這是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餘清越聽男人講着，看他提到林聽的名字臉上癫狂的表情，越覺得自己沒說出小祖宗的名字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不過小祖宗在晚宴見到冷唯，聽到他的名字并沒有任何反應，估計是壓根就沒有想起他吧，餘清越突然有點同情城主。

也幸好，城主沒有認出林聽。

誰會覺得神君會重新變成一個小孩呢，還不是人類重新投胎的那種，鳳凰的出現會幫他擾亂很多別有心意的探究視線。

也不知道小祖宗發現自己失蹤沒有，他應該早就算出來了吧，不然也不會在進□□前囑咐他好生佩戴這個玉墜，關鍵時刻可以救命。

“好了，我知道你跟神君的故事了。”餘清越割下最後一點繩子，松了松手準備找機會逃，他不鹹不淡問，“所以我這次充當什麽角色？你想要我做什麽？”

冷唯大老遠帶他往沙漠深處走，還給自己講這個故事，看着也不是單純講個故事。他倒想知道他自己的作用是什麽。

“我要見他。”冷唯停下腳步盯着他，“你有那個資格充當容器。”

餘清越:“……”

這人魔怔了。

聽着不像好事，餘清越沒問對自己身體有沒有影響之類的，只想着如何逃。

“放心，呆會效果就出來了，不會讓你有太大的痛苦。”

“什麽意思？”餘清越警惕道，他發現四周平靜的氛圍變了，一雙雙綠油油眼睛藏在暗處盯着他，如芒刺背的感覺頓時泛起雞皮疙瘩。

冷唯緩緩道:“你跟他以前很像，都是吸妖體質，這不，給你喂了點藥，他們就來了。”

餘清越不可置信瞪着他。

“別怪我。”冷唯拍着他的肩膀，“儀式已經開始了。”

餘清越掙脫手上的繩子，猛地推他一把，拿起藏在衣袖中的符紙貼在身上，男人瞬間定住。

餘清越拔腿就跑。

幸好冷唯沒有搜身，幸好他身上還帶了兩張符，一張用在冷唯身上，剩下一張只有躲避妖怪，逃，跑的越遠越好，至少不要再讓冷唯捉住他。

胸口處的玉墜又亮了，在它的指引中，餘清越感覺自己好像跑到了沙漠邊緣處，一處遺址出現在眼前，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打量，一陣暈眩他仿佛聽到又人喊他名字，回頭望去。

漫天黃沙如同群魔亂舞，周圍狂風翻滾咆哮，妖魔鬼怪張牙舞爪将光明遮擋，他的世界陷入混沌。

倒地前，他又聽到那人喊他的名字，這次他聽的很清楚。

是程敬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