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衣服脫掉

衣服脫掉

寧晞呆呆地看着季影，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友好。

季影見他沒有反應吧，啧了一聲，說：“你要是能自己處理傷口，就當我沒說，可是你有裝備嗎？”

寧晞一想也是，但還是忍不住問：“你該不會是要收費吧？”

季影笑了起來，“放心，我還沒有那麽喪心病狂，最多也就再多收你救援費的兩成。”

寧晞看着他突然湊近的臉，吓了一跳，過了一會才意識到他是在說笑。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真要收費，他也還是得乖乖交錢。要是因為傷口沒處理好導致影響後頭通關的話，那才叫得不償失。

寧晞不敢在女生面前脫衣服，走到後頭一叢密竹子後，把上衣的扣子解開。

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衣服後背早就被鮮血浸紅了，難怪周葉良說他傷得很重。他忽然有些生氣，流了那麽多血，季影居然說是小傷。

寧晞看着季影把手上的防水包放在地上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透明塑料瓶。

季影說：“轉過去。”

寧晞彎着腰，就感覺有一股清涼的液體倒在他的傷口上，然後順着他的後背和腰流了下來，緊接着，又是一些液體倒在他的傷口上，傷口立刻像着火似的疼了起來。

“嘶——這什麽？！”他不好叫嚷，憋得他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碘酒。屍妖的爪子上有病毒，得清理幹淨。”季影說。

寧晞咬着牙，手捏着褲子，手指都給捏疼了。

這還叫普通傷口嗎？這也叫沒事？！！他都快痛暈過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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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晞簡直想罵人了。

自從上了大學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受過傷，更別說這麽嚴重的傷。之前因為腎上腺素的原因，他還不覺得疼，後來又分神去觀察環境，也沒覺得特別疼，現在注意力一集中起來，他才直觀感受到自己的傷究竟有多深。

不僅如此，季影還拿了棉簽在他的傷口裏這裏戳戳那裏戳戳，他疼得兩眼一黑，差點跪下，兩腿都在發抖。

“好了沒有？”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過了一會，季影才說：“好了。”這回又拿了粉末灑在他的傷口上。

“這是什麽？”

“聚殼糖止血粉。”季影說，“你的結痂給我清理掉了，有些出血。傷口有三厘米深，面積不大，很快就能止住。”

寧晞感覺季影給他貼上了紗布，用繃帶把右肩的傷口給包紮好。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聖誕節被捆好的火雞。

季影轉到前面來，低頭看他手上的傷，“傷太長了，需要縫合。”

寧晞吃了一驚，他毫不懷疑季影的醫療包裏有縫合針，但他可不想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縫傷口。

季影用生理鹽水沖洗了他的傷口，又用碘酒消毒。

寧晞疼得腦仁都在抽抽，神志不清間忽然在想，這人身手學識和急救知識都不錯，難道是受過專業訓練？這時季影在用棉簽擦掉他傷口裏的一個髒東西，他疼得腦子一抽，想法就自動飄走了。

等到終于消完毒，寧晞感覺自己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虛弱地看着季影從包裏拿出一個跟一次性敷料很像的東西。

“免縫針貼，一張五百塊。”季影補充道，“不是我訛你，這東西在外面就是這個價，我不要你的錢，出去以後你原樣買一個給我就行。”

還能有免縫針的東西？

寧晞從來沒聽說過，可是一張要五百，他有點心疼，但一想到傷口要處理好，只能咬咬牙，買！

季影把那張跟大號創可貼似的東西貼在了他的傷口兩邊，然後拉動上面連着的塑料線，傷口兩側的皮膚就被牽動着往中間擠壓在了一起。

“你怎麽有這麽多專業設備？”寧晞忍不住問。

季影給他用繃帶包紮着手臂，勾了勾唇，包紮好後站起身，“傷口別沾水。”

寧晞心說，這能由得了我？看見他又拿出兩支針劑來，等打完才問，“這是什麽？”

“抗生素和破傷風針。”季影說。

寧晞處理完畢，一步一挪地走回去，看見柳浥和周葉良同情的目光，幹脆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再也不想起來了。

“白音和鄭顯說去找找看有沒有吃的。”柳浥說着看了一眼季影，“你應該沒有準備這麽多人的口糧吧？”

季影從包裏拿出一袋壓縮餅幹扔過來，“幾天功夫，撐一撐就過去了。”

寧晞吃着壓縮餅幹，心想這人雖然有點怪，但人還不錯。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些屍妖，“你們覺不覺得那些屍妖看起來有點像天使？”

“有這種樣子的天使？”柳浥一臉嫌棄。

寧晞也不是很确定，“聖經上寫熾天使長着六個翅膀，會以人身示人，不過我沒記錯的話，它們應該是長着兩個或者四個腦袋。”

“天使長成這樣，上帝不得把它們劈死？”柳浥說。

寧晞也覺得奇怪，“說不定是副本歪曲了他們的形象，世界文化裏長翅膀的怪物是挺多，可六翼的倒是不多，非要說比較著名的，我只能想到這個。”

“我之前看《山海經》的時候，看見有一種神獸好像也長着六個翅膀。”周葉良說。

寧晞苦思冥想了一會，“你說的是帝鴻？那個沒長臉的神獸？”

周葉良愣了一下，“啊……應該是吧。”

“它應該是六足四翼。”

“是嗎？”周葉良臉色一紅，“那是我記錯了……”

“其實你們也不用這麽擔心。”季影突然開口，“第一關通常都是用來指示時代背景的，估計是在說這裏與文藝複興時期有關。”

寧晞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游戲規律，“每一個本都是這樣？”

“當然也有別的可能。”季影說，“不過自打我進本以來，例外的情況只發生過兩次。”

這樣看可能性倒挺大。

這時，白音和鄭顯走了回來，他們手上拿着一個用樹葉抱着的東西。

“我們看見那邊的竹子有竹蟲啃咬過的痕跡。”鄭顯說，“吃嗎？”

寧晞看見樹葉裏滾出七八只白白胖胖的大蟲子，頓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吃蟲子對他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他看見周葉良和柳浥也後退了一點，臉上露出敬謝不敏的神情，倒是季影饒有興趣地拿起一條就扔到嘴裏，還吃得挺津津有味，不由心道，牛，真牛，不愧是頂級玩家，生存能力max，他自愧不如。

也不知是不是吃飽了的緣故，他突然一陣困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哈欠又傳染給了周葉良和柳浥。

季影邊吃着大白蟲子邊說：“你們先休息，一個小時後我叫醒你們。”

寧晞實在累得夠嗆，也沒有拒絕，說了句“有事叫我”，很快就閉眼睡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晞突然聽到耳畔傳來響亮的號角聲，一睜眼，發現旁邊天色完全變暗，此時的竹林正如在晚上七八點一般。

他趕緊拿出身份牌，看見上面時間不過過了兩個小時，心裏奇怪，怎麽天黑得這麽快？往旁邊一瞧，周葉良和柳浥也醒了，可季影、鄭顯和白音卻不見了蹤影。

不是說好叫醒他們的嗎，怎麽不見了？

這時他看見在不遠處的地方，鄭顯和白音正扶着一棵竹子擡着頭不知在看什麽。他往上一看，才發現在竹子接近頂部的位置竟然挂着一個人，眯着眼仔細地瞧了一會才認出來，好家夥，季影？！

季影兩只腳勾住竹子，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拿着望遠鏡不知在觀察什麽。

寧晞看着他那一米九的大高個竟然沒有把竹子壓彎，不由納罕。

很快，季影順着竹子滑落下來，匆匆返回，臉色凝重。

“得走了，半人馬上來了。”他說。

寧晞從地上跳起來，“不會吧，我們都躲到這了！”

季影把地上留有的痕跡用落葉遮掩住，說：“待會你們跟上，千萬別落下。”

寧晞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忽然就看見他一頭紮進竹林，朝一個方向飛快跑去。

寧晞吓了一跳，這人屬豹子的嗎？怎麽說跑就跑！趕緊跟上。

不知跑了幾分鐘，寧晞忽然看見季影在前頭停了下來，過去看見他蹲在一個東西前面，還沒看清楚就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湊近一看，竟然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寧晞倒退一步，心想，大哥，你別太勇了，這可是高度腐爛的屍體啊！看着季影在這具屍體上左翻翻右翻翻，胃裏一陣翻湧。

屍體的皮膚肌肉都已經脫落，像一團爛泥似的挂在骨頭上，好幾處都已經能看見骨頭。

季影拿着一根竹子在翻弄他身前的衣物，屍體的皮肉随着拉拽的動作滑落下來，如同泥塘裏的爛泥。

寧晞胃裏翻江倒海，差點沒把剛才吃的壓縮餅幹給吐出來。

“胸前有箭，是被殺死的。”

寧晞看着季影，心想，你不怕傳染病毒嗎？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低頭去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在屍體的胸前插着一支銅箭，立刻聯想到半人馬背着的箭，心道，果然，他就知道那些怪物是不能靠近的！

這時，他聽見後方的竹林處傳來輕微的響動。季影二話不說，站起來拔腿就跑。

又不知跑了多久，寧晞覺得自己再跑下去就得斷氣了，忽然看見前方竹林裏竟出現了房屋。

季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裏的竹林稀疏許多，地上有不少被砍伐過的痕跡，顯然這裏是有人居住的。

村子裏寂靜一片，寧晞緊張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季影說：“裏面沒人。”

他們走進去。這個村子周圍甚至連籬笆都沒有，仿佛是原始人建造的原始聚居地。

房屋由竹子紮成，三面有擋，另一邊敞開，仿佛馬廄。寧晞心想，看來半人馬還延續了古希臘的風格，和神話故事裏也沒什麽差別。

季影示意他們散開，尋找線索。寧晞瞧見後頭有一個挺高的建築，像是瞭望臺，于是爬着上去，果然能越過竹林看見遠處的景象。

可讓他吃驚的是，那些半人馬現在居然全都停留在河岸邊，身邊還點着火把，正在瘋狂來回奔跑。

瘋了吧？

寧晞納罕，仔細一看覺得他們像是在做什麽，可惜這裏太遠，看不清楚。

這時，他聽見鄭顯在下面叫他。

寧晞走下樓梯，看見鄭顯在一間窩棚前，過去看見裏頭放置着不少武器。

“你挑一個。”鄭顯說，“你打人架勢不錯，用上武器會有利許多。”

寧晞忽然驚喜。

就他那胡捶亂打的招式也能算不錯？

也不知鄭顯是真這麽覺得，還是說兩句好聽的恭維他。

寧晞在窩棚裏瞧了一圈，試着去拿弓，手拉着弓弦想要拉開，卻只拉動了一厘米，于是又默默放了回去，心說是我唐突了。

這裏大多都是十分沉重的狼牙棒、錘子一類的東西，寧晞根本拿不起來，突然看見角落裏放着一把短刀，刀身不過手臂長，他拿起來揮舞了一下，感覺還挺趁手。

“就這個吧。”他說完回頭，看見鄭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想到他一個大老爺們用這個的确是有點娘，悻悻笑了一下，“其他的太重，我拿不動。”

這時，外頭傳來季影的聲音。寧晞看見他在對面一間大窩棚裏朝他們招手。

寧晞把小刀收好跑過去，發現裏面放着許多書卷、骨頭、模型一類的東西，最顯眼的則是挂在牆上的一幅巨大的地圖。

“這是？”

寧晞用手摸了一下，發現地圖居然是用皮做的，但材質比羊皮細膩，中間還能明顯看見有接縫的痕跡。

“人皮地圖。”季影說。

寧晞心裏一驚，退開兩步，泛起一陣惡心。

“看這上面。”季影指着兩端，“畫圈的地方是我們進來的入口，這邊對應的應該就是出口。”

寧晞照他所指的位置看去，果然看見在地圖兩端有兩個用炭筆畫出來的圓圈。

随着季影的解說，寧晞逐漸發現這是一幅完整的竹林地形圖。

“村子把整座竹林分成兩半，竹林裏沒有特殊的标記，看來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季影指向河流的位置，“這些打叉的标記可能意味着河裏有東西。”

“我剛剛看見他們在河邊好像在做什麽，會不會就是與這有關？”寧晞問。

可沒等他們分析完，寧晞忽然聽見白音的聲音。

“快走，他們回來了！”

寧晞的心髒瞬間劇烈跳動起來，心想這回來的也太快了吧！

腎上腺素瞬間拉滿，他跟着季影走出窩棚，果然聽見下方竹林裏傳來吵鬧的聲響，雖然聲音還挺遠，但顯然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

寧晞遠遠看見周葉良站在一個東西前，不知在幹什麽，立刻喊：“小周，走了！”可周葉良卻使勁向他們招手。

搞什麽啊？

他和季影跑過去，看見那裏竟然放着一條小船！

“我們要不要把這個拿走？”周葉良問，“我覺得渡頭可能暗示着我們需要乘船過關。”

這是一艘很普通的船，看着體型不大，就和公園湖面上收垃圾的船沒什麽兩樣，但看起來搭乘六個人應該沒問題。

寧晞聽着越來越近的嘈雜聲，心頭焦灼，“如果我們現在拿走了船，半人馬很快就會發現這裏有人來過。”

可如果他們不拿的話，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季影當機立斷，“搬！”

所有人都集中到船的兩邊。寧晞聽着季影的號令，把船往肩上一擡。出乎意料的是，這艘船竟十分輕盈，他感覺自己好像只是扛了一張凳子，幾乎沒受什麽阻礙就把船扛跑了。

他邊跑邊側耳傾聽着身後的動靜，村子裏的聲音越來越響了，心想，等我們用完了你們再回收吧，現在可千萬別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