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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很快,李子怡和陳寧就進屋來了。

“我們聯系過章兆文的爸媽了。”

李子怡神情複雜,瞧着高興卻又難受,重重嘆息一聲才說道:“章兆文昨晚突發急症被送到ICU去了,檢查結果說是多器官功能衰竭,情況十分危急,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

“我們剛才和他爸媽說了情況,他們也沒說信不信,但願意嘗試一下。他們說了,只要能把章兆文救回來,你們要什麽東西都可以,盡管拿。”

陳寧低聲道:“章兆文家裏條件不錯,是獨生子。”

遲疑一瞬後 ,他補充道:“章兆文的父母擔心你們要找的東西不在章兆文身上,他們表示也願意給錢,你們盡管提,只要是他們有的,他們都願意給。只求兩位大師能讓章兆文醒過來,要是能恢複健康就更好了,他們願意傾盡一切代價。”

沈荼:“可有章兆文的生辰八字?”

李子怡與陳寧面面相觑,李子怡一臉勉強道:“大師您稍等,我問一問他家長。”

說完又去打電話了,章兆文家長秒接,估計一直在等回複。

李子怡低聲交流幾句,擡頭說道:“有出生年月日和大概生辰,但具體幾點幾分記不清楚了怎麽辦?”

将一上前道:“将記得的信息告訴我就可以了。”

李子怡不知道将一是什麽身份,但将一給他的感覺也不簡單,看一眼明茗和沈荼的方向,見兩人沒有反應,便将章兆文的生辰八字寫給了将一。

将一拿到生辰八字後便進了前臺,李子怡和陳寧看他的動作像是在開電腦,但具體做了什麽卻看不到。

兩人焦急地等待着結果,三四分鐘後,将一說道:“大爺,應當就是這人了。”

沈荼點頭,問兩人:“第一個條件與你那些同學們說過了沒?”

李子怡:“我們來之前就說好了……”

沈荼似笑非笑:“你最好再強調一遍,得到他們肯定的答複。這樣誰之後若是反悔了,也與你無關。”

陳寧臉色繃緊:“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給錢,您會做些什麽嗎?”

沈荼不由蹙眉,冷淡道:“我不至于為了這幾千塊錢與你們這群小孩計較,只是提醒一聲罷了。”

李子怡皺着眉思索片刻,低頭在群中發消息。

昨天明茗提醒他們自己中蠱了,結果他們都不信。要不是明茗受不了那股味道主動出手,他們現在怕是也沒了半條命。

李子怡此刻見杯弓疑蛇影,寧可多麻煩點,不敢敷衍了事,尤其說這話的還是她認定的大師們。李子怡對他們的話奉如圭臬,半點不敢輕忽。

李子怡發完信息後等了一會兒,擡頭小聲說道:“大師,我和同學還有章兆文家長都說好了。”

沈荼颔首:“你們打開手機準備錄音吧。”

李子怡連忙打開手機,陳寧猶豫了一下,也将手機拿了出來,一起錄音。

沈荼沒有理會,看向明茗:“可以吹奏禦蟲曲了。”

明茗眨眨眼,取出竹笛抵在唇邊,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笛聲飒飒肅蕭,清冽悅耳,其中卻夾雜着一縷古怪的纏綿悱恻之意,很明顯,卻不突兀。

沈荼指尖在扶手上輕點躍動,敲奏出嗒嗒的輕響。在嗒嗒的伴奏聲下,笛聲的穿透力驟然強了許多倍,李子怡和陳寧感覺腦袋嗡嗡的,跟腦震蕩似的很難受。

禦蟲曲畢。

李子怡兩人還暈乎乎的靠在椅子上,沒有回神,明茗見狀便替她們關了手機的錄音。

好半晌,兩人才緩過勁來。

沈荼道:“禦蟲曲已經錄制好,你們發在群裏就行,章兆文那邊我們自行安排,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李子怡和陳寧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沈荼抿茶,不再理會。

明茗眼珠子轉了轉,也沒有多嘴,将一從前臺中走出,伸手對向門外,姿态禮貌但态度很強硬:“兩位請離開吧。”

李子怡抿唇:“明大師,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吧,回頭轉賬給您。”

明茗撓頭,掏出一張灰撲撲的打印二維碼給李子怡:“你們掃給這個碼就好了。”

沒能要到明茗的微信,李子怡有一點失望,不再糾纏,将禦蟲曲的錄音發給同學後,就和陳寧慢吞吞地下山了。

兩人在酒店裏時不敢說話,出來以後陳寧才憂心忡忡地問道:“我們就這麽回去嗎?不等一等結果嗎?”

李子怡糾結道:“但是他們好像不想我們留下來。”

陳寧嘆道:“那我們在外面等一等吧,大老遠的跑過來了,總得把事情做好了再回去。”

李子怡點頭,四周看了一圈:“我們找個地方坐着等吧。”

如果明茗從酒店裏出來看一眼,便能發現不止酒店煥然一新,街道裏的店鋪也都收拾整理過,全部都開張了。

就是整條街上都沒有人,冷清的很。

好在這會兒是三伏天,炎熱的很,山外城市裏的街道上也沒什麽人,槐關山的景象也并不算突兀,李子怡和陳寧并未發現什麽不妥的地方。

兩人正張望着,想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冷飲店時,卻有一陣咳嗽聲響起。

在寂靜的槐關街道裏,這陣咳聲略顯突兀,兩人順着咳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不遠處,正對着兩人招手。

“兩位小友,煩請你們過來些,老朽想向你們打聽些事情。”

李子怡和陳寧不覺有異,走上前去。

離近後才發現老人有眼疾,左眼已經萎縮了,睜都睜不開來,且這老人穿的衣服十分破舊,人更是瘦弱無比,露在衣袖外的兩只手幹枯的像樹枝,仿佛一陣風吹便能刮跑,瞧着可憐極了。

李子怡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憐憫,猶豫着從包裏掏出一袋面包,不知道該不該送出去,畢竟老人好像只是要找他們詢問些事情,并沒找他們乞讨。

老人眼尖的看到那個面包,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問道:“小姑娘,你是要把面包給我嗎?”

李子怡松了口氣,應了一聲:“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

“不嫌棄不嫌棄。”老人話也不說了,顫顫巍巍地接過面包,撕開後便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那模樣,活像是餓了幾百年一樣,看的李子怡和陳寧心驚膽戰的,生怕他吃的太猛,把自己給噎着。

老人很快就把一個面包給吃完了,看樣子還沒有飽,捏過面包的手指在唇邊反複蹭着,似是想舔。但被兩個年輕人一直看着,又沒好意思張嘴。

老人羞赧道:“老朽有段時間沒進食了,吓着兩位了。”

李子怡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您喜歡吃就好。”

陳寧問道:“老人家,您剛剛說要和我們打聽事情,您想打聽什麽呢?”

老人指了指東方酒店的方向,小聲問道:“那間酒店之前一直都沒開門,今日卻忽然有了動靜。老朽見兩位剛剛從那裏面走出,能否告知一下裏面的情況,兩位又是為何事而來?”

李子怡沉吟,見老人看着并不像什麽壞人,便也沒隐瞞,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告訴了老人。

老人認真聽着,神情不停地變化,半晌說道:“原來是這樣,多謝兩位小友了。”

“既然裏面那些人交代你們可以離開了,小友不妨回去等消息吧。再遲些天就黑了,這邊夜裏有些危險。”

“啊……很危險嗎?”李子怡猶豫道。

陳寧也不由皺起眉頭:“這邊地方偏,晚一點估計不好打車。”

老人點頭嘆道:“是這樣的,你們能早些回去,還是早點走吧。不必擔心,你們的同學一定不會出意外的。”

李子怡和陳寧對視一眼,背過身去讨論道:“那我們先回去,還是繼續在這裏等啊?”

“這樣吧,章兆文那邊暫時急不來,他情況很嚴重,估計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好轉的,我們等一下群裏同學的消息,如果他們體內的蟲蠱都排出來了,我們就先回去。怎麽樣?”

李子怡低頭想了想,嘆道:“可以,那就先這樣吧。”

兩人讨論好,轉身準備和老人說一聲,不曾想,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老人已經不見了,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卻有一團灰燼。

一陣風吹過,灰燼散去……

兩人不禁打了個寒戰,後知後覺想起在火車站時那些黑車司機讨論的話題,不敢再多停留,匆匆下山去了。

*

酒店裏,明茗鑽進了前臺裏,饒有興致地看着電腦上的內容。

電腦打開的頁面裏寫着章兆文的生平信息和死亡記錄,在他死亡記錄的那一欄裏有兩排時間。

一個時間就在明天淩晨兩點,另一個時間卻在八十年後。

明茗好奇地問道:“沈荼,這個是什麽東西啊?”

沈荼道:“孤魂野鬼進冥界前,要先銷人間戶,獲得城隍路引。為了方便辦公,酒店這邊裝了一個城隍專用辦公電腦,這個電腦可以調閱生死簿上的內容,不必去城隍廟便能直接為鬼魂辦路引。”

“不過生死簿上的信息只能查看,不能改。”

明茗驚奇道:“居然是生死簿!不過章兆文為什麽有兩個死亡時間啊?”

“他命中有一大劫,若是熬不過去,今夜便是他的死期。若能熬得過去,便能化去死劫,從此長命百歲。”

“原來如此……”明茗忍不住問道:“那我可以查一下我的身份信息嗎?”

他見章兆文的頁面裏還有父母信息,也想查一查自己的父母是誰。

沈荼頓了頓,微妙道:“可以試試。”

說完,他也走了進來,站在明茗身後,看着明茗在頁面裏輸下自己的姓名搜索,然後跳出來一大串人名來。

明茗是他姥姥撿回來的,并不清楚自己具體的生辰年月日,只能估算個大概的範圍。

明茗大致翻了一下近些年的同名人,不解道:“叫兆明茗的人也不少呀,不過這些裏面好像沒有和我差不多歲數的。”

沈荼垂眸:“或許與你我的婚契有關,你與我有婚契,算是半個冥界之人,因此可能被生死簿除名了。”

明茗歪頭,困惑地喃喃道:“是這樣嗎?”

“嗯。”

“好吧……”明茗也就是一時興起,見生死簿上沒有自己的信息後便将此事抛在了腦後,繼續琢磨起了章兆文的事,問道:“剛才好像忘記問章兆文在哪裏,我們現在怎麽去找他啊?”

“無妨,陰間有個引路燈籠,把死期将至者的生辰八字抄下,放在燈籠裏燃盡,燈籠便自動會為陰差引路。”

沈荼打趣道:“畢竟不是所有鬼差都認得路,裏面也有一些路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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