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邢安岩一家三口為表虔誠,将車停在了山腳下後徒步上山。
槐關山非常大,山上的廣場大小和尋常步行街差不多,而廣場到山腳下又有一段距離,走起來很不輕松,一家走了大概三十分鐘。
還好他們出發的早,并沒有遲到。
邢正和白玉英急得要命,不停加快腳步,等走到山上時甚至出了點汗。
白玉英準備充分,拿出濕巾紙分給邢正和邢安岩,一家人擦去汗跡,平複了一下心跳,又将衣服整理了一下,這才忐忑着進入廣場,來到其中最巍峨氣派的那家酒店前。
邢正和白玉英說道:“沒想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居然真的有酒店,看着還挺氣派漂亮的。”
邢安岩透着玻璃看着室內的裝潢,發現酒店比上次他看到時要更漂亮了一些,地上鋪着新換的駝色地毯,一個男人正往桌子和牆壁上插着新鮮摘下猶帶水露的花朵。
大廳的裝飾品也加了許多,酒店吊頂的水晶燈換了一個更加巨大繁複的款式。當燈亮起時,絢爛的光灑下來,為酒店添了一分朦胧夢幻的光暈。
事到臨頭,邢安岩反而緊張起來,一家三口站在酒店門口平複了半天的心情,才撐着有些發軟的腿推開酒店的門走進去。
邢安岩問了下最近的一個人:“你好,請問沈先生和明先生在酒店裏嗎?”
被他拉住詢問的人是将四,将四管事沉默寡言,指了指休息場所的位置,言簡意赅:“在那邊。”
明茗适時探出腦袋,趴在椅背上朝他們招手:“邢隊長,我們在這邊呢!”
邢安岩和邢正白玉英走過去,略顯局促地站在一旁。
明茗熱情招呼他們坐下,給他們分別倒了杯茶,與邢安岩閑聊道:“邢隊長你們來的好早呀!話說你們為什麽腿走上山,不覺得累嗎?”
邢安岩看了眼沈荼,笑道:“不累,就當散步鍛煉身體了。”
沈荼:“你們做的不錯,沒有将尋親這事外露,在此先恭喜你們一家團聚了。”
邢安岩心一松,露出一個笑容。
明茗廢話不多說,從沈荼衣服口袋裏把錦囊掏出來塞給邢安岩:“知道你們着急,我就不拉着你們廢話啦,錦囊給你!不過要記得等上完香以後才能打開哦。”
邢安岩捧着錦囊深深吸了口氣,明明是輕飄飄的,卻讓他覺得重若千斤,幾乎要握不住。
邢正白玉英也目光熱切地看着那只錦囊,灼熱的目光恨不能把邢安岩的手和錦囊都穿透,直接看到裏面的內容。
邢安岩啞聲道:“……謝謝,如果我們找到了妹妹,一定為您獻上厚禮!”
沈荼淡淡道:“厚禮便不必了,你們若是真的心存感激,平時多上點香,獻些供奉比什麽都好。”
邢正連忙道:“大師放心,只要能找到我們女兒,我一天上三次香!”
沈荼輕挑着眉,對此不置一詞,明茗連忙道:“三天一次就行了哈,你臨時想多上點也行,不過就別亂承諾了,給自己留一點容錯的餘地呀!”
沈荼在承諾這點上很較真,在他面前應諾了卻沒能做到的話,代價可是很大的。
明茗說完又連忙去看沈荼,見他并無反應在吃點心後彎着眉眼笑了下。
邢正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卻也連忙點頭應了,大師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沈荼吃完點心起身:“我去拿牌位,你們在這等待片刻。”
“好好,您請去,我們等您回來。”
沈荼施施然離去。
邢安岩覺得幹坐着尴尬,和明茗閑聊:“今日酒店比我上一次來時更富麗堂皇了一些,是有什麽活動安排嗎?”
明茗翹起唇角,開心道:“我們酒店要正式開業啦!這是在為開業做準備呢。”
邢安岩愣了愣,随後連忙道:“請問是哪一日正式開業?到時候我也送些花籃來慶祝一下。”
邢安岩剛說完,就被邢正拍了下腦袋。
邢正急道:“只是送花籃怎麽夠?我們人也要來,給大師捧場啊!”
白玉英也附和道:“是該這樣的,到時候我們再帶些朋友過來,為他們介紹一下大師的酒店!”
明茗雖然看着年輕,但是幹脆利落不廢話的舉動充滿了大師風範,邢正和白玉英不自覺的便對他信服,雖然還沒找到女兒,但對找到女兒一事卻充滿了希望。
得知大師的酒店要開業後,他們自然要捧場點,給大師留下點好印象的。
……萬一、萬一女兒這些年過得不好,以後說不定還要求到大師呢。
不曾想明茗卻一頓,面露遲疑:“你們也要來呀?”他這酒店是開給鬼魂們的,人可以來嗎?
邢正和白玉英忐忑道:“不可以嗎?”
明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們19號就開業了,也就是後天,你們不急着找女兒,陪陪她嗎?”
邢正和白玉英面面相觑,一時間也有些糾結。
他們其實覺得這兩件事并不沖突,找到女兒以後,确定女兒沒事的話完全可以帶着她一起過來,正好在這裏吃個飯,相聚認識一下。但……明茗好像并不願意他們過來。
明茗和一家三口正苦惱着時,沈荼拿着玉盒走來,說道:“如果你們有空來的話,就來吧。沒什麽的。”
最後一句他是對着明茗說的,他知道是因為沒有先例,所以明茗不确定是否可行,才沒有直接應下。
不過沈荼既然說可以,那就沒問題了,明茗熱情道:“那好,我到時候等你們呀!人來不了的話不要勉強,送個花籃也可以的!”
“好好好!一定一定!”
邢正和白玉英還想客套幾句,但心情實在迫切焦灼,眼神總是不自覺的往玉盒和錦囊上飄。
沈荼也懶得應付,将玉盒放在桌上往前推了過去:“你們可以回去了,記住我之前交代的流程。”
“好的,大師!”
邢安岩沉聲道:“爸、媽,你們把玉盒抱着。”
他們來時便說好了,錦囊由邢安岩收着。邢安岩擔心他們忍不住提前偷開了錦囊,導致線索消失。
邢正道:“我來抱吧。”
他深吸一口氣,将玉盒抱起。因為心情太過激動,手臂甚至有些顫抖。
白玉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動作,急得不行:“老邢你手別抖呀,千萬不能把盒子摔到呀。要不然我來抱吧?”
邢正嘟囔道:“真到了你手上,你也會緊張的!”
邢安岩不捧着錦囊了,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裏,說道:“還是我來抱吧!”
“用不着,我能抱穩的!你把錦囊拿手裏,放口袋裏萬一不小心丢了怎麽辦?”
一家三口愁的很,沈荼看不下去了,也擔心他們這狀态真可能不小心将玉盒摔到,索性道:“我送你們一程吧。”
說完手一揮,直接将他們幾人送到山腳下的轎車旁了。
邢安岩之前就體驗過一回瞬移,神情還算淡定,邢正和白玉英卻張大了嘴巴,直接被這變化驚呆了。
白玉英喃喃道:“兒子,我們這回是遇見真大師了呀。”
邢正沒敢說話,只是緊緊抱住玉盒,仿佛在抱着救命稻草。
直到上車坐穩後才開口,豪情萬丈:“回家!”
邢安岩一家三口返程,與此同時,明茗也迫不及待地背上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找個小盆讓桃苗自己爬進來,興致勃勃地對沈荼道:“我們現在走嗎?怎麽回去,是坐車,還是你用神行術?”
沈荼看着明茗期待不已的模樣,微微抿唇,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姥姥?”
明茗理所當然道:“那當然啦,我和姥姥相依為命,我當然喜歡姥姥。”
沈荼聞言不禁嘆了一聲,神情有一點郁悶。
明茗看着他,詫異道:“你這是什麽表情?你該不會吃姥姥的醋了吧?”
沈荼立刻道:“沒有!”
明茗認真道:“沒有就好,你可不能胡亂吃醋呀。姥姥是親人,你是我的愛人,這是不一樣的。”
沈荼讪讪道:“我當然不會,我豈是哪種沒分寸的人?”
明茗這才恢複了笑模樣:“那就好。”
“那我們怎麽去小桃山?”
沈荼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吃姥姥的醋,決定不能在去時耽誤時間,聞言立刻道:“去時就用神行術吧,回時看姥姥的意思,如果她想沿路看一看風景的話,就讓将一開車帶我們回來。”
明茗開心道:“好!”
然後湊過來,拉起沈荼的手,一臉信賴的勾住沈荼的胳膊,讓他帶自己出發。
沈荼看着他盛滿了喜愛與信賴的明媚眼眸,思緒有一瞬間的恍惚。
愛人嗎……沈荼摩挲着左手中指的根部,心情忽然有一些亂。
但他這一次情緒掩藏的很好,沒有再讓明茗看出來。
他随手一揮袖袍,一道白光打在附近的牆柱上,化成一條細長的光縫向兩側延展伸開,最後形成一扇虛拟的門戶。
“走吧,我們順着這扇門過去就能直接到小桃山了。”
明茗見沈荼換了種方式,松開他的手來到門前摸了摸,好奇問道:“這是什麽法術?感覺好方便的樣子,我能學嗎?”
沈荼唇角下撇了一點:“這個與法術無關,是神職附帶的一些功能。除了趕路方便點外,沒別的用。”
“這樣啊。”
見自己學不了,明茗對“門”立刻沒了什麽興趣,直接從門裏鑽了過去,出現在了小桃山。
入目的景象非常熟悉,正是自己長大的家鄉。
明茗開心極了,見沈荼還沒過來,立刻又伸手探進門裏朝着空氣揮了揮,聲音活力地招呼道:“沈荼我到家啦,你也快過來呀!”
“嗯,來了。”
沈荼牽住明茗伸過來的那只手,進入門中,也出現在了小桃山裏。
小桃山上種滿了桃樹,這個時節正是果子成熟的時候,一顆顆又大又飽滿的桃子挂在枝頭上,看着就很好吃。
明茗熟門熟路的跑到一棵樹下,摘了一顆又大又紅的桃子擦了擦,笑着遞給沈荼:“沈荼你喜歡吃桃子嗎?我請你吃桃子呀!我們小桃山上的桃樹都是野生的,而且一點農藥都沒打過,驅蟲都是靠我吹禦蟲曲,又脆又甜,可好吃啦!”
沈荼笑着見過吃了一口,彎着眉眼笑道:“果然很好吃。山上的桃樹很多,結的果子都是怎麽處理的?”
明茗歪頭想了想,答道:“姥姥發展的信衆裏有做水果生意的,固定時間會來采,然後給姥姥錢。”
兩人說話時,桃苗晃了晃,悄悄把根從盆裏扒拉出來,趁着明茗不注意時直接從一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一落地,根須便像人的腳丫子一樣在地上撒開,扔下明茗和沈荼,颠颠的往山上一個方向跑去。
沈荼挑了下眉,見明茗還在滔滔不絕地和他做着介紹,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示意他看懷裏的盆。
明茗低頭一瞧,盆裏空蕩蕩的,幹兄弟已經跑的就剩個殘影了,頓時慘叫一聲,抱着盆追了上去:“小桃弟弟,你怎麽亂跑呀,快等等我!要去哪我帶你去就是了!”
沈荼哭笑不得,搖着頭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又忽然頓住,往一個方向看去,交錯的桃林之中、參差斑駁的樹蔭下,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那裏,正靜靜地打量着他。
沈荼與她對視着,在他的視野中,這位老人身後浮現着一只色澤亮麗、體态輕盈的青鳥。
青鳥感知到了沈荼的目光,展翅盤旋飛起,徐徐落在地上,化成一位身披青羽鬥篷的古裝女子,女子身形虛幻,滿頭珠翠、手持玉如意,姿容清麗華貴。
沈荼輕聲道:“青鳥使。”
女子上前一步,附進老人體內,對着沈荼行了一禮:“青鳥使徐翠青參見神荼陛下。”
沈荼下意識看了眼山上的方向,見明茗沒有看見這一幕後松了口氣,虛虛擡手,将老人扶起:“不必如此,你是他的姥姥,是他尊敬的長輩,若是讓明茗瞧見這一幕,他該與我置氣了。”
徐翠青聞言神情有一點古怪,她猶豫了一下,問道:“我之前聽明茗提到他那位未婚夫姓名時,以為那老鬼只是與陛下姓名讀音接近,不曾想竟真是您……”
“恕小使冒昧直言,陛下為冥界鬼帝,在天庭亦有神職尊號,身份尊貴無比,您究竟為何要與明茗結下婚契?”
神荼鬼帝,為冥界五方鬼帝中的東方鬼帝,酆都大帝之下,萬萬鬼之上。
冥界鬼神以酆都大帝為首,而酆都大帝每三千年一換。每一位大帝上任以後,都會将冥界的鬼神班底更換一波,換成自己的人手。
因此從五方鬼帝到十殿閻王,再到最底下的鬼吏陰差,都是近三千年人間有名或功德之士所任,其中唯有東方鬼帝神荼和郁律例外。
神荼鬼帝和郁律鬼帝自上古時便是冥界鬼帝,酆都大帝和其他四方鬼帝換了一波又一波,唯有這兩位穩如泰山,位置從未變過。
這并不代表他們的位置不重要,恰恰相反,冥界與人界甚至和天界的界門,即鬼門關與神門,都在這兩位鬼帝的轄區內,并由兩位鬼帝親自帶兵鎮守。
神門與鬼門關若關閉,三界便通道斷絕,再也不能互通往來。
因着這鎮守界門的職責,兩位鬼帝甚至還被天庭冊封了一個門神,是三界內極少數的在天界與冥界都有正式冊封的鬼神之一。
雖說沒什麽用,但聊勝于無,能多領一些俸祿,吃一些香火。畢竟不是一個系統的,強求太多也不現實。
徐翠青實在想不通這樣的鬼神為什麽會以如此滑稽的方式和她的孫子綁定在一起,她想弄清楚原因,可這位鬼帝幾乎沒有事跡流傳,也沒有特別交好的神明,根本無從下手。
徐翠青知道自己不該質問沈荼,但明茗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成婚對象的來歷如此神秘又目的不明,不搞清楚真相的話,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沈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徐翠青迷茫問道:“我該知道什麽?”
沈荼想說什麽,這時明茗卻抓着偷跑的小桃苗又折回來了,空着的那只手則捂着額頭,神情急切:“沈荼!你快幫我看一下,我的頭好像被磕破了!”
明茗在沈荼面前剎車停下,看到他對面的老人時眼睛瞬間瞪圓,驚喜道:“姥姥!”
徐翠青不禁微笑,語氣疼寵中又有一絲埋怨:“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馬馬虎虎的,頭磕到哪了?手拿下來給我看看。”
明茗乖乖把手放下,将額心疼的地方給沈荼和徐翠青看,嘟囔念道:“小桃剛才偷跑了,我就去追它。結果它跑着跑着忽然停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摔了一下。額頭這裏可能被石頭磕到了,有點疼。”
明茗指了指眉心的位置,沈荼和徐翠青沒有在那看到傷口,卻看見了一枚淺粉的桃花印記。
沈荼因擔憂而蹙起的眉心頓時展平,他笑道:“額頭沒破,是邢安岩他們在給你的長生牌上香,你這邊有感應在,所以才會疼了一下。”
明茗聞言臉色一苦:“怎麽會這樣,那他們以後上香的話,我每次都會頭疼嗎?”
沈荼莞爾道:“只有第一次會這樣,以後就不會了。”
明茗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
徐翠青在一旁觀察着明茗和沈荼的相處方式,為沈荼流露出的溫柔神情而暗暗心驚。
她可不覺得沈荼這個年紀、這種身份的鬼會輕易動凡心,這麽一想以後,沈荼的表現立刻便可疑起來。
徐翠青開口問道:“你們在說的長生牌,與明茗有什麽關系嗎?”
明茗見姥姥問,立刻就将邢安岩求助的起因和沈荼的交易講了出來。
徐翠青聽完沒發現問題,戒心放下一點,誇贊道:“這事做的不錯,既是福德深厚之人,品性應當是極好的。你獨自在外拼搏,姥姥總擔心你會吃虧,如果你來往的都是這樣的人,姥姥便能放心了。”
徐翠青的話仿佛意有所指,明茗差點以為姥姥知道自己險些進局子的事了,心中吓了一跳。不過應當是沒有的,否則姥姥肯定會罵自己一頓,讓他以後不準再多管閑事。
明茗生怕姥姥想起那群學生的事,連忙做出祈禱的手勢,口中念念道:“希望邢安岩的妹妹一切安好,一家人能順順利利團聚。”
沈荼輕聲道:“嗯,會的。”
被明茗惦念着的邢安岩家這時才剛打開錦囊,白玉英從中掏出一張字條,深吸一口氣後才顫着手打開,上面寫着一個地址——
那是一家醫院。
白玉英瞬間腿軟,癱倒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大師給我們的為什麽會是一家醫院!安岑……”
邢安岩和邢正被她的反應吓到了,連忙扶着她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邢安岩才去撿那張紙條看。
“醫院……”邢安岩大概知道媽為什麽會是這副表情了,她應該是覺得妹妹出什麽事住院了,所以才那麽害怕。
邢安岩安慰道:“媽,你先別急,妹妹可能是醫生或者護士,在這個醫院上班,并不一定是住院了。”
邢正端杯水給白玉英,白玉英喝完水平複好心情,才一臉疲憊地道:“你說的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就出發去這個醫院,安岑可能非常需要我們,我們不能再拖了。”
邢正也附和道:“你媽我來照顧就行,你現在定飛機票,我們馬上去機場!”
邢安岩擔憂的看了一眼白玉英,見她神情比之前平靜了一點,也不再耽誤,立刻拿出手機查地址,定票。
白玉英拍了拍邢正的手:“你去收拾下衣服,不用帶太多,帶些日常換洗的就行。”
“好。”
邢家行動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将東西收拾好,出發,前往機場。在到機場等待檢票的時候,邢正和白玉英讨論到醫院後該怎麽找女兒。
邢正憂慮道:“醫院裏人很多呀,醫生護士還有病人,這麽多人裏怎樣才能找到安岑呢?”
邢安岩也沒有頭緒,白玉英和邢正盯着他遲疑道:“……能不能問一問大師?”
邢安岩猶豫了一下,答道:“我問大師看看。”
邢安岩撥通明茗的微信,明茗秒接:“邢隊長?找我有什麽事呀,你找到妹妹了嗎?”
邢安岩澀然道:“明先生,我們正在往沈先生給的地址趕去。但有一個問題,沈先生給的地址是一家醫院,沒有姓名和聯系方式,我們不知道該怎麽找到安岑……”
明茗:“唔,你等一下。”
明茗将邢安岩的困境轉述給沈荼和徐翠青,徐翠青微吟,答道:“交給我吧,如果他們想要見到女兒的心情足夠強烈,我有辦法将他們到來的信息傳遞給他們的女兒,引導他們相見。”
明茗比了個手勢,然後回邢安岩:“你們只要在心裏重複着想念你們的女兒,希望和她見面就行。只要願念足夠強烈,剩下的安心等待就好了,命運會指引你們重逢。”
邢安岩神情微有些迷茫,那邊的明茗卻已經挂斷了電話。
邢安岩将明茗的話複述給父母,等一家三口上飛機後,就開始默念祈禱。
明茗這裏,徐翠青讓明茗帶沈荼在小桃山上轉一轉,她要做法事,将刑安岑家人的思念傳遞給刑安岑。
明茗沒走,徐翠青以前接的辦事中還沒有這種類型的,他想要看姥姥是怎麽做法的。
徐翠青随便他,帶着兩人來到她為西王母開辟的祠堂,點燃供奉的線香。袅娜的香霧在房間中彌漫散開,徐翠青拜了拜西王母的神像,在她起身之時,一道青光自她眉心飛旋而出,穿透草編的簾,向遠方天際飛去。
随後徐翠青盤膝在蒲團上坐下,持青烏手印入定。
沈荼輕聲為明茗解釋道:“西王母座下青鳥為天之信使,能将天下所有的信都送到正确的人手中。姥姥現在就是在用青烏訣請青鳥神使,将刑家的思女之情傳遞給他們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呀,那信什麽時候能傳到呢?”
“那就看姥姥什麽時候醒來了。”
H市第一人民醫院,心血管內科科。
名叫陳橙的女生是這家醫院産科的一名實習醫生,十多天前她的養母陳知秀在家突發急性心肌梗死,還好當時陳橙在家,而陳知秀以前也有這樣的病史,陳橙反應處理的都很及時,将人搶救了回來。
這幾天陳知秀都在一院住院,陳橙下班了就會直接過來看她。
今天是陳橙下夜班,和往常一樣下班以後就來陪養母了。
陳知秀擔心她忙的沒空吃早飯,特意在食堂送飯時多打了一份,盯着陳橙吃完。
兩人邊吃邊聊了會兒,陳橙昨晚的科室忙,她也沒能休息,所以今天很困頓,沒聊幾句便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陳知秀見狀頓時心疼,連忙道:“你昨晚忙了一宿沒睡,不用留在這兒陪我,等會回家睡一會兒吧。”
陳橙其實已經習慣熬夜了,但不知為何,今天格外的困,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一樣。
她也不敢托大,糊弄着把飯吃完,簡單收拾一下後便趴在床上喃喃道:“等會回去,我先趴下來眯一……”
話未說完,眼睛已經閉上,沉沉睡了過去。
陳知秀心疼的不行,不舍得她這麽趴着睡,連忙将她叫醒,讓出點位置讓她爬到床上來睡。
陳橙清醒的時候絕不可能和生病的媽媽搶床睡,但她今天太困了,神智也有些恍惚,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人就已經又睡了過去。
陳知秀把被子在她身上仔細蓋好,拿耳塞幫她戴好,又請病房的人将簾子拉起,這才放下心來。
感覺到養母在身旁,陳橙下意識往她身上貼了貼,貼緊以後才安心入睡,沉入夢鄉。
陳橙很累,但今天的睡眠質量卻非常的好,有一陣輕柔的風從她身旁拂過,她的整個腦子都清涼輕松許多。
夢境中的陳橙忽略了周圍的異常,全心全意的追着那束風跑,然後一腳踩空,跌進了一個地上鋪滿青草、潋滟芳菲的桃林中。
陳橙從地上爬起,迷茫地看着四周,目光很快便被空中盤旋的一道青光吸引。
在她的注視之下,青光先是變化成一只體态輕盈的青鳥,然後又變化成一位清麗絕俗的古裝麗人。
陳橙迷噔噔問道:“你是神仙嗎?”
青鳥微微笑道:“我是神仙。”
“啊?”陳橙愣住,随後又困惑道:“那神仙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青鳥走上前來,牽起她的手,指着桃林深處對她說道:“你的父母親人很思念你,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找到你,便祈求我為他們引路,将你帶到他們的面前。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他們。”
陳橙不動,低着頭說:“我不去,他們只喜歡弟弟,并不喜歡我,根本不會想我的。”
陳橙知道自己不是陳知秀的女兒,她是在七歲時被陳知秀收養的。
她以前的父母十分重男輕女,給她取的名字叫陳招娣。在沒有弟弟之前父母對她很不錯,但生下弟弟後就不喜歡她了,對她動辄打罵,連小學都不打算讓她讀。
陳橙很傷心,在家裏人叫她去割豬草時迷迷糊糊走到鎮上,看到路邊有人在等大巴車,鬼使神差的也跟着上了車,離開父母和農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她什麽都不懂,在街頭要了幾天飯後被好心人送到了警局。
警察問她記不記得自己的家人,陳橙記得,但不想回到那個家,于是什麽都不肯說,只默默地流眼淚。
警察沒辦法,收留了她幾天後,準備将她送到福利院裏。就在她快要離開警局時,在那裏碰到了因為家暴報警的陳知秀。
陳知秀的丈夫惹上了賭瘾,總是問她要錢,要不到就在家撒潑發瘋,對她又打又罵,陳知秀實在受不了就報警了。
陳橙第一次看到陳知秀時,陳知秀被打的鼻青臉腫,模樣又慘又可憐,陳橙看着害怕又心疼,見她哭的慘兮兮的,就給她倒了杯水。
因為這一杯水,陳橙和陳知秀有了一段母女緣份,陳知秀離婚以後收養了陳橙。
因為那時候陳橙已經大了,陳知秀問她想叫什麽名字,陳橙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爸媽還不是後來那副作派,他們很喜歡自己,會甜甜的叫自己小橙子……可惜有了弟弟以後一切都變了。
陳橙保留了記憶中唯一的溫暖作為自己的姓名,可也正是這個名字一直提醒着她親生父母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青鳥溫柔地看着她,輕聲道:“你只有一個哥哥,哪來的弟弟呢?”
陳橙困惑地擡起頭,重複道:“哥哥?”
青鳥手指前方:“你看,那就是你的父母和哥哥。”
陳橙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有一團雲鏡,邢安岩、白玉英和邢正虔誠祈禱的模樣出現在雲鏡中。
這三人給陳橙一種莫名的熟悉與悸動,但陳橙離家出走時已經記事了,這三人并不是她記憶中父母的模樣,陳橙搖頭道:“神仙你可能找錯人了,他們不是我的父母。”
青鳥柔聲道:“我沒有找錯人,如果你的認知與我相悖,那一定是你的認知出了錯誤。”
“姑娘,回去吧。他們正在與你重逢的路途上,三個小時後在醫院門口等待,等見到他們以後,纏繞你多年的痛苦與困惑會被全部解開。”
青鳥對着陳橙揮了揮手,古裝女子、桃林和雲鏡飛速淡化遠去,等到一切都消失後,陳橙眼前一黑,從夢中蘇醒。
陳橙恍惚地睜開眼,她一動,陳知秀便發覺了,低頭看她,柔聲問道:“睡夠了嗎?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還是回家再睡?”
陳橙沒有說話,還在回憶夢境中的內容。
她平時做夢醒來後就會全部忘記,可今天做的夢卻異常清晰。夢中青鳥女子所說的每一句話,以及雲鏡中一家三口的面容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陳橙想,難道真的是神仙在給她托夢嗎?
可神仙為什麽說那一家三口才是她的父母和兄長?如果他們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那她幼時所待的那個家庭又究竟是什麽?
陳橙腦子亂糟糟的,神不守舍,連陳知秀在皺眉看她都沒有發覺。
終于,陳知秀忍不住了,問道:“橙橙,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陳橙這才回神,随後沉默,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
陳知秀其實知道陳橙以前的家庭狀況,她很喜歡陳橙,但也擔心她的父母也在找她,見她失蹤心裏着急,還曾想帶她去參加一些尋親活動,幫她找到親生爸媽。
陳橙擔心被帶回那個家裏,裝病躲了兩次後終于和陳知秀說了實話,自己其實是離家出走逃出來的。
她把自己幼時的經歷告訴了陳知秀,陳知秀心疼又生氣,總算放棄了幫她尋找家人的想法,從此母女倆相依為命。
陳橙依偎在陳知秀身旁,組織梳理了一番話語,将夢境中發生的事講給了陳知秀。
陳知秀若有所思道:“你夢裏的仙女說你的父母一直在找你,可仙女說的父母卻與你記憶中的父母不一樣……會不會你記憶中的那對父母其實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而是從別人手裏把你買來的?”
陳橙:“應該不可能吧,這樣的發展也太離奇了。”
陳知秀卻認為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而她猜測的依據是:“像橙橙你這麽聽話又漂亮的孩子,哪個父母能不喜歡?你以前和我說那對夫妻不喜歡你、對你很不好時,我就覺得很不理解,如果他們不是你親生父母,那就很正常了。”
陳橙抱着她撒嬌道:“是不是親生的有那麽重要嗎?你不是我的親生媽媽,但你也很喜歡我呀?這與血緣沒有關系,是人品問題。”
陳知秀拍手道:“那就更對了呀!就算不是親爸媽,也有很多叔叔阿姨喜歡你,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誇你聰明懂事,都很羨慕我有你這樣一個女兒。偏偏那對夫妻和別人反着來,可見他們不是正常人,如果真的是那種故意買孩子的,那人品不好就很正常了。”
總而言之,陳知秀就是認定了那對夫妻不是陳橙的親生父母。
其實這也有陳知秀多年來心中不忿的因素在。她越是喜歡陳橙,就越為她有那麽不對父母而感到不值,一想到陳橙那麽小時就被逼着離家出走,偷跑到千裏之外的城市乞讨要飯,更對那對夫妻排斥至極。
陳橙迷茫道:“真的是這樣嗎……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我要去醫院門口等他們嗎?”
陳知秀替她決定道:“去等看看吧,總要搞清楚情況。假如真的是神仙托夢,他們今天真會來找你的話。”
陳橙抿唇:“萬一他們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那你怎麽辦呢?”
陳知秀好笑道:“難道你和他們相認以後,就不要我了嗎?”
陳橙連忙搖頭,着急道:“我才不會!我要一輩子照顧你,給你養老的!”
陳知秀笑道:“那就是了,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陳知秀嘆道:“就是不清楚你的親生父母是怎樣的人品,但既然連神仙都願意幫他們托夢,應該是好人吧。”
陳橙回憶了一下雲鏡中三人的模樣,遲疑地點了點頭:“看着好像都是正派人。”
“你直覺一直都很準,看人從沒錯過,所以他們一定會是好人。你再休息會兒,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去醫院門口等等看吧。”
陳橙溫順道:“好。”
“我去哪個門等呢?神仙好像沒有交代。”
陳知秀琢磨了一下:“東門吧,那邊是大門,又有公交站臺在,外地人一般都走那邊進來。”
“好。”
陳知秀和陳橙說着話,兩人都沒注意到窗臺上落了一只麻雀,豆豆眼正盯着她們看。
在陳知秀說出“東門”的位置後,麻雀拍着翅膀飛走了。
邢安岩和父母祈禱了一路,終于在兩小時後到達H市的機場。
剛落地沒多久,三人正在打車時,邢安岩收到了明茗的微信:等下你們從東門進醫院,東方是個吉利方位。
明茗:還有,找到人後記得做親子鑒定。城市随便選,但不要在D市。多找幾家,保險一點。
邢安岩總覺得明茗的後一句提醒在暗示着什麽,但此刻無法追問太多,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
他手機,當即對司機道:“師傅,到市一院東門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