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同上
同上
若竹毫無波瀾,信步向我們走來。她的眼裏沒有一絲惡意,微微上揚的嘴角,襯得嬌嫩的皮膚宛如粉嫩嫩的水蜜桃,卻讓我頭皮發麻。這就是蛇蠍美人?她手中的青簪仿佛毒舌的信子。
我再次感到下颌下在隐隐作疼,突然大呼:“簪子,簪子,她手裏的簪子就是剝皮的兇器。”我急忙一手拉住聶雲霞,一手指向若竹,心跳加速。仿佛再慢點,我又要重溫那場惡夢。
這個蛇蠍美人卻沒有絲毫的的畏懼,只是停下了腳步看着我大笑起來,将手中的青簪拿起來對準自己水嫩嫩的臉皮,不急不慢地往下劃。冰雪玉肌太嫩了,經不起一點折騰,一下,就讓一股鮮紅熱辣的血滾了出來。從她美人尖上一個接一個地躍下來,然後鑽進土裏,滋養着這片茂盛的繁花。
聶雲舟正想沖過去,她卻伸出另一只手攔住:“之前,我只是取血滋養它保我容顏依舊,之後發現它還可以直接剝皮用,效果更甚。”她擡起眉眼,清淡的遠山眉下總算露出了一絲狠辣:“便一發不可收拾。不料,被它損傷容顏的人都會潰爛而亡。既然做了,我便無悔。再後來,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稍稍用力,青簪便往裏鑽。她疏離的神情沒有一絲害怕:“呵呵。殺多了,也就麻木了。”
“若竹姑娘!”突然,一個侍女端着茶盤開門進來瞧見此狀,萬分驚恐,立馬扔了茶盤,上前攙扶她。地上碎了一片杯具。
而她不再強撐,倒在侍女的懷裏,把青簪拔了下來。可那黑黑的口子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吓得侍女抱着她坐在地上連連驚呼:“快來人呀,快來人呀!若竹姑娘受傷了!”
意料之外的我們也急得走過去。聶雲舟摸上她的脈,聶雲霞查看她的傷口。
而我也沒有閑着,蹲在她身邊,趕緊從兜裏找帕子,撕布料:“先止血。”眼睛瞟向她手裏的青簪:“簪子刺的不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可她拉住我的手,白淨的容顏已被大片的紅爬滿了。她将青簪遞給我,微顫的嘴角上揚:“百花成朵,朵朵不離。”不知是不是因為氣不夠,她吐字有些費力。
我看着她的笑帶了幾分釋然,心裏莫名有些難受,任她的紅污了我的袖子。
她緊鎖着眉頭在隐忍,濕潤着眼眶又轉向侍女:“告訴粉姐,是我,對不住花容坊。”
我捏緊手中的青簪,突然胸口又開始翻疼,一浪高過一浪,立馬呼吸不暢,直接頭昏眼花,歪在了繡球花中。
搖搖晃晃、模模糊糊,我聽到有人在喊我“葉曉夢”,也有人在喊我“玉兒”。我到底是葉曉夢還是玉兒?
微微撐開眼皮,我看見自己被聶雲霞摟在抱在懷裏,餘光瞟見竹墨跟着我們跑,她緊張着:“玉兒小姐沒事吧?”
玉兒,是誰?我,又是誰?我再次暈厥在聶雲霞熟悉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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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空空的,眼皮沉沉的。我好不容易醒來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客房。在一旁守着我的不是聶雲霞,而是聶雲舟。他用手支撐着腦袋,坐在茶幾邊。
我感受着呼吸,發現喉嚨有點幹,咳嗽了兩聲。他醒了,倒了杯茶走過來:“你總是昏闕的毛病得改。這麽弱,還怎麽帶你回。。。”
我接過他的茶一口而幹,瞧了瞧四周。他知道我想問什麽:“我姐去給竹園鎮魂了。”見我一臉懵,他耐心地解釋:“一連挖出六具屍體,吓得整個柳州人去客棧空,就連花容坊的人也不敢再靠近竹園一步。我姐會鎮魂術,瞧若竹姑娘已自盡了解,便向粉管事請纓做法。讓竹園亡魂的怨氣盡早消散,還花容坊、柳州一個安寧。”
“自盡?”我回憶着那個口子,也不大。
他神情一落:“不知怎的,正如她所說,被青簪刺了,傷口血流不止,還潰爛蔓延。衙門的人還沒有到,她就已經面目全非,不治身亡。”我閉上嘴,不追問他的傷心事。可他只是頓了頓,坐了下來,擡頭看向我:“說也奇怪,那簪子明明就是一把普通的木簪。何來這麽大的殺傷力?”
我也被問到了,回憶着青簪在手中的分量,也不過輕輕的,只能回他:“不知道。”
等我能下地,自然求着聶雲舟帶我去花容坊。時隔幾日,這裏已經人去樓空。昔日的繁華如煙似夢。冷冷清清過堂風亂竄,只剩朦胧的帷幔還在檐間飄蕩。願意留下的侍女也屈指可數。其中就包括竹墨和萱姐。滿臉愁容的竹墨領着我們往竹園走。
一路上,青草被踐踏,花枝被攀折,桌椅寂寥的靠在牆邊,無不訴說着繁華後的落敗。
我瞧她憔悴地樣子,心裏有些憐惜:“你們以後打算怎麽辦?”
她撇着嘴瞧了瞧我:“粉姐說,先封了竹園,葬了姐姐們,再做打算。”
“你想回家嗎?”我看她一直沒有被撫平的眉頭,有些擔憂。
她到沒有隐瞞:“出門時,我娘說了,沒有銀錢,不讓我回去。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花容坊,我至少還能養活自己。”她慢慢擡起頭,不遠處,竹園半開着門。她将我們送到大門口,聶雲舟先一步快進去,她卻拉住我,小聲問了句:“玉兒姐姐,霞姐姐的法事真的有效嗎?姐姐們真的不會回來索魂嗎?”
我傻了一秒,笑道:“誰告訴你我叫玉兒?”
她老老實實答來:“那天你墜落,霞姐姐就是這麽叫的。她叫得太大聲了,我和萱姐才聞聲往回趕。一進門,就看到她抱着你傷心欲絕的叫着玉兒。這,不是你的名字嗎?”
對于她的反問,我倒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幹脆不應了,傻笑着往門裏看去:“她,真的很厲害。她說沒事,就真的沒事。”
院中的繡球繁花早就被清除幹淨,一株都不剩。只剩翻新的泥土。而聶雲霞正在中間擺壇做法。第一次見她用桃木劍。一手持劍一手拿符,屏氣凝神,嚴陣以待。不知道她嘴裏叽裏咕嚕說了什麽,只見她一個搖手,黃符立馬焚燒。她也不怕燒着自己,任火苗從指縫間竄下去。再一搖手,火滅灰燼。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不敢入門的竹墨總算挂上了幾分高興:“那就好了。”然後欣慰地離開。
我安安靜靜地走進去,和聶雲舟站一塊兒。腳下的新土不免讓我想起心狠手辣的若竹。也不知道她魂歸地府,會不會遇上向她讨債的姑娘們。可她只有一張臉,如何償還她們?要是閻王不放,她是不是要下刀山、滾油鍋,受層層煉獄之苦。
一個身着素白裙的侍女從若竹的房子裏走出來,站在我旁邊。我瞧見她的發髻別了一支粉色桃花的簪子,打了聲招呼:“你就是粉姐?”
她颔首再作揖:“我代花容坊的姊妹們謝過恩人。”
受此大恩,讓我莫名緊張,趕緊托起她的手肘:“你言重了。我只是。”我瞟了眼聶雲舟:“機緣巧合。”本來看美女,不料成蛇蠍。
“要不是你們發現早,不知還有多少妹妹們要受其害。”她說的有些愧疚,稍稍低下頭,“當初她才進坊,不過稚童,可是一個極好的乖妹妹。聰慧又認真,花娘可喜歡她了。總覺得自己撿了個寶。待她可以挂牌,名聲一日勝過一日。慕名而來的客人如過江之鲫。只是沒想到,她竟然為了。”說到痛處,她停了聲,絞着手中的繡帕,遲疑着:“可我總不信。直到,看見了她們的屍骨。”說完,她落下傷心的珠子。
不會安慰人的我,只能默默聽着,看她用繡帕擦拭淚痕。她也不,擡起頭,看向還在做法的聶雲霞:“從今晚後,花容坊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聽她從容的說完,我也有些放心,繼續欣賞聶雲霞的法事。
她一個人在祭壇前舞劍,身姿一會兒如輕雲,一會兒似青松。最有趣的要數她憑空寫符。也不知道她寫了個啥,反正掌心一推。我隐隐約約感受到有符咒在空氣中蕩開。這特效,真貨。要是放我們這兒,她一定身價不菲。最後,她把桃木劍豎在翻新的泥土裏,以食指中指閉攏做筆,在劍身上龍蛇游走,好不灑脫。我也跟着手癢,跟着亂比劃。結束的時候,她一掌,将桃木劍埋入土中。神奇的是,桌案上明晃晃的紅燭,無風而突然閃滅。好似跟誰說好了似的。卻讓我這個門外漢有些後怕。
膽子小小的我向身邊的聶雲舟靠去:“就這麽鎮住了?”
他嗯了一聲:“我姐出馬肯定行。”
瞧他得意的樣,我戲谑着:“當着你姐的面盡說好話,也太假了。”
他呵呵一笑:“陣法裏,我姐聽不到。”
這可奇了怪了我,趕緊把好奇的目光移到聶雲霞的身上:“她聽不到,那看得見嗎?”
“看她自己。”他這回答,讓我只想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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