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異類

異類

“澤爾達，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我養大的，我最信任你。所以在自首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已經染病許久，看起來氣色憔悴的羅傑坐在甲板上，和澤爾達在夜裏談話。

兩個人都攥着酒瓶子，有些話需要酒精才能被說出來和聽進去。

澤爾達已經意識到要發生什麽，但是他強忍着淚水，什麽都沒說。

盡管心已經揪着疼到要死了。

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最為敬重的人，他尊重他的一切選擇，哪怕看起來非常的不理智。

“我……應該有一個孩子，他還沒誕生，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長相。”提起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羅傑的語氣都變得柔和很多，“我這一輩子，縱情大海，朋友無數，還找到了ONE PIECE，實在沒什麽可遺憾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那個孩子和他的母親。我并不是要求你做什麽，而是希望你在将來的某些時候，看在我的面子上，在遇到他們的時候可以幫上一把。”

“這不是什麽請求，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方便的話，能拉他們一把我也放心了……”

憋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澤爾達慶幸夜晚的甲板上一盞燈都沒有，不會讓自家船長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他盡量用平靜的聲線回答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好您所愛之人。

……可是後來，他卻食言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沒有找到波多卡斯夫人，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關進了推進城。

所有的期盼，變成了痛苦和血液。

……

“呼——”從床上猛地坐起的澤爾達摸了下自己額頭的冷汗，顯然是剛從夢魇中驚醒。

他平複了下呼吸，才撥開自己的床幔，下去找鞋。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之前了，他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過得太久了，時間撫平了那些記憶，但是現在看來，只是被他強行按了下去，只需要一個引子，他就能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心情也說不上太糟糕，畢竟能在夢裏和船長說說話，也算得上一種撫慰。

澤爾達推開自己的卧室窗戶，眯着眼睛迎接早上的太陽。

和以往安靜空曠的甲板不一樣，一大早已經有三個叽叽喳喳的身影比劃來比劃去了。

艾斯他們顯然是發現了澤爾達的武器庫，正一人拿着一把武器互相比劃得開心。

雖然澤爾達的作戰手法很少用得上武器，但他其實算得上精通，因為愛好，所以會收集自己喜歡的各式冷兵器放在武器庫裏養眼。

路飛拿着一把長劍，薩博拿了一把花劍，艾斯則拿了一把大刀。

澤爾達在看到艾斯手裏的那把武器頓了一下，那把大刀是他照着羅傑的刀找的，當時在武器店一眼相中就買了下來，沒想到這時候被拿出來玩了。

艾斯耍着那把刀像模像樣的，看起來有幾分神威。旁邊的路飛星星眼地大吼，讓艾斯教他兩招。

看着他的動作，澤爾達有一瞬間的恍惚，同樣的黑發，同樣的刀，剛睡醒還沒有忘幹淨的夢魇就好像重現在眼前一樣。

這孩子……

澤爾達半晌才嘆了口氣。

因為進了推進城的緣故，他實在不知道夫人到底有沒有平安降生下孩子，他們是否安好。

不過是與不是，也不影響他真的想對這幾個孩子好。

眼緣就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有時候看到了，就自然會知道自己想要怎麽做。

而他，一向很任性。

平淡已久的生活，迎來些新的樂趣也不錯。

吵吵鬧鬧的聲音止于澤爾達收拾好出現在甲板上的那一刻。

雖然昨天吃飯時候的氣氛還不錯，但是顯然這幾個野生小孩并沒有對自己放下戒備心，在他出來的一瞬間，艾斯和薩博就不約而同的，下意識用武器朝向澤爾達，并且把路飛護在身後。

澤爾達走近他們，然後蹲下，即使武器尖快戳到他那張漂亮的臉也依舊不在意。

用一種平視的目光來和他們幾個小蘿蔔頭交流。

“昨天已經介紹過了，不過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正式認識一下，我叫澤爾達，沒有姓。是這艘船和風號的船長，職業是海賊。現在大概處于半退休狀态。”

他說完，薩博不禁點了點頭，和艾斯對視一眼，還有點蒙圈。然後呢？

澤爾達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繼續說：“作為今後一條船上的夥伴，你們也要自我介紹一下吧？”

“誰和你是夥伴！”艾斯下意識就張嘴反駁了一句，然後被薩博拉了一下，才哼了一聲，老老實實補全了自我介紹——畢竟他們現在在他船上，且沒有反抗的能力，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比較好。

“……我是艾斯。”他沒有說自己的姓氏。

薩博接上：“我是薩博。”

本來在他們身後偷偷看澤爾達的路飛一下子竄到最前面，大聲說道：“我是蒙奇D路飛！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說完，路飛把一直背在自己身後，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大的帽子一下子帶到頭上，擺出一副酷酷的嘴臉。

澤爾達這才發現這頂他熟悉的草帽。

本來應該在香克斯手上的，卻出現在了這個孩子他頭上。

“海賊王。真是不錯的目标。”澤爾達按了按路飛的草帽，過于寬大的帽檐一下子擋住了路飛的視線，讓他張牙舞爪掙紮起來。

從來在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都是招來或驚恐或嘲笑的目光，還有自己爺爺的毒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贊自己。

路飛不禁有些飄飄然，整個人立馬對澤爾達的好感度拉到了最高。

“那你以後上我的船吧！我讓你當副船長！”

本來的“副船長”艾斯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叛徒。而薩博則緊緊地注視着澤爾達，生怕這位實力不可測的家夥被路飛這樣有些忤逆的話刺激到。

澤爾達卻笑得很開心。

準确的說是聽了路飛後面的話笑得很開心。

他站起身來，因為高興，連說話都帶着上揚的輕音：“那可不行，我有船長了，一輩子就追随一個船長的才是好船員。”

“現在，未來的海賊王和他的兄弟們，早上想吃點什麽？”

——

另一邊，風車村。

“老大——！我找到那個男人的通緝令了！！我，我覺得咱們還是聯系那個海軍比較好……”

一張陳舊的紙被塞進達旦的手裏，那張通緝令上的照片赫然就是那個都沒有觸碰到他們，就把這個地方弄到天翻地覆的男人。

只不過，通緝令上的人顯然年輕很多，看上去也就十幾歲的樣子，那頭讓人印象深刻的金色半長發一如既往，還帶着青澀的，幾乎漂亮得像個小姑娘一樣的側臉，卻帶着一臉輕狂，眯着眼睛，叼着根正在半燃的煙挑着眉毛斜眼瞥着鏡頭。

“狂風”澤爾達。

“一二三四五……媽的，上億的大海賊為什麽會來東海。”達旦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手上的紙扔在桌子上。沉默了很久，從抽屜裏掏出一個電話蟲，咽了咽口水。

“布魯布魯……”正在戰國辦公室蹭仙貝的卡普聽到聲音一愣，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迷你電話蟲。

這只電話蟲是單線，這就意味着那頭一定出了事。

卡普幾乎是立刻擰着眉頭接了電話。

戰國停下喂給羊吃紙的手，豎起耳朵盯着卡普看。這樣稀罕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卡普就挂了電話，雖然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是表情卻放松了不少。

“什麽事？”戰國擡起眼睛。

“澤爾達那個小兔崽子，從推進城裏出來又開始不老實了，竟然把我孫子拐跑了！我這就去東海揍他。”

本來有些緊繃的戰國聽到卡普的話又放松下來，甚至還有閑心呼嚕了一把羊頭。

“你還有別的任務，別去東海了。讓澤爾達帶着孩子玩幾圈……估計也能比你教育得好。”

“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我可是親爺爺！”卡普拍桌子瞪眼。

“你別再養出個龍我就能省心多了……”

一針見血。

受到了滿點攻擊的卡普臭着一張臉，去執行自己本來的任務了。

等卡普一走，戰國無奈的把自己桌上的空盤子收好，手指敲了敲桌子，難得有些發愣。

他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猛然提到年輕時那些活躍的名字，還是有些唏噓。

那個時代，無論現在是海軍還是海賊大人物，都還初出茅廬，拼搏着一條屬于自己的血路。

而澤爾達是個海賊裏面的異類。

年紀輕輕，自然系果實能力者，天賦絕頂……本來應該海賊中最顯眼的新星，卻意外的不具備任何威脅——對于海軍來說。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澤爾達不殺人。

不管是海軍還是平民，亦或是海賊。這樣的舉動，愣是給這個名聲在外的大海賊博得了一個“老好人”的頭銜。

可惜，海賊永遠都是海賊。

是對立面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