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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次日清早, 明瑛剛出門就遇見了明珩。

明珩拿出兩枚沉甸甸的紅香囊給他：“我和你長嫂給你的壓祟錢，新的一年歲歲平安。”

“多謝兄長和長嫂。”明瑛露出欣喜的笑容。

方蔚筠跟在後面出來，看見明瑛開心, 他也很高興。

這樣的平靜持續到上元佳節。

一把火在陳城糧倉燃起, 防守的人立刻抓到縱火者，并撲滅了火。

縱火者被關起來, 嚴加把守。

然而縱火者在第二天就死了。

看守者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屍體已經潰爛了, 黑紅斑駁上還有惡心的白色蠕蟲在蠕動着, 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幾個看守者跑到外面嘔吐不止。

之後就向駐守陳城的賀裕禀報此事。

等這個消息傳回到樾州已經是正月下旬，驟然得知此事的明瑛也很驚訝。

他記得前世瘟疫之事發生在三月, 如今竟然提前了兩個月。

這也從側面證實前世的瘟疫并不尋常。

瘟疫時常在洪澇後爆發, 而晉國境內京畿之地在去年秋時發生洪澇導致糧食歉收，冬時又是暴雪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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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瘟疫早已發生, 但因為染病村莊封閉導致并沒有人知道晉國境地發生過瘟疫。

現在晉軍将近山窮水盡，便提前使了陰招。

如今北城已降，南楚又完全被江北三城阻攔住了, 于是晉軍只能往最靠近京畿的陳城散播瘟疫。

那個縱火的人顯然就是晉軍派來的死士, 在接觸過瘟疫後就到陳城。

也許晉軍覺得他們往陳城散播瘟疫只能将江東和中都那一片禍害, 但前世在瘟疫爆發後沒多久, 晉境內的瘟疫就完全爆發了，就連永安這天子腳下都病死者無數。

焚燒屍體的煙霧掩天蔽日，後來就連感染了瘟疫還沒有斷氣的人都北直接扔進了大火中。

如今瘟疫提前爆發, 幸好他們早有準備，在得知陳城的消息後就将藥方送過去；之前已經将部分藥材送到陳城, 還有部分藥材是産自江東的，可以在陳城直接配成治療瘟疫的藥。

其他人都來不及驚訝他能這麽快拿出治療瘟疫的藥方森*晚*整*理, 因為只在這幾天的時間瘟疫已經從陳城往南邊蔓延開。

臨陽、樾州、虞州，都出現感染瘟疫的人。

即使有治療瘟疫的藥，但在恐怖的瘟疫面前也并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幸免于難。

來回臨陽的三日路程，最初發現縱火者屍體的那兩個看守人都死了。

副将文勤和賀裕也出現瘟疫的症狀，吃藥後賀裕的病情有了好轉，但文勤卻因病情過重而亡。

賀裕病愈後又開始擔心晉軍會擔心會趁此機會出兵，到城樓瞭望敵軍動向，結果又因為勞累成疾在城樓上倒下了。

最後賀裕被送回了樾州，明珩和方蔚筠過去代替賀裕和死去的文勤。

即便他們嚴防死守，瘟疫還是防不勝防地來勢洶洶。

明瑛也忙碌奔波于各州城間，前世的經驗并不能一勞永逸，他也不希望這場提前而來的瘟疫再像前世一樣導致那麽多人死亡。

與此同時，晉軍也并未幸運。

明珩和方蔚筠趕到陳城後，就得到探子送回來的消息。

長陽也開始爆發可怕的瘟疫，就算長陽盡力控制，與長陽臨近的淮川、溪林也受到波及。

最苦的是長陽的百姓，他們到死都不知道原因，幸運的睡下後就再也沒能醒來，不幸的遭受渾身潰爛的痛苦後也氣絕身亡。

長陽百姓說是鼠疫，于是還沒有染病的人也冒着危險出去殺死周圍的野鼠，但卻并未能阻止瘟疫的擴散。

更多的人倒下，死亡的烏雲籠罩在長陽城中。

明珩就讓潛伏在長陽的暗探撤回來。

瘟疫為禍，已經沒有必要再潛伏在長陽了。

陳城的病況倒是很快被控制住了，明珩和方蔚筠兩個同樣有着前世瘟疫的記憶的人熟練管控着。抵達陳城後就先在城北分出安置染病民衆的村子，醫師日夜熬藥，大部分病患都能病愈出來。

治療瘟疫的藥材都在府衙裏，由心腹親兵把守着，就是為了防止再來一個死士像上元焚燒糧倉一樣，将這些珍貴的藥材也焚燒殆盡。

如今他們也無需擔心晉軍會在此時攻打陳城，畢竟長陽的情況更不容樂觀。

在陳城的瘟疫逐漸得到控制後，就留明珩繼續在陳城，方蔚筠就南下幫明瑛處理江東其他州城的瘟疫情況。

這次的瘟疫發現得早，處理得也很快，到前世瘟疫爆發的三月末已經快要結束了。

陳城繼續加緊防控，州城周圍也進行日夜巡邏。

晉軍都能派染病的死士來陳城傳播瘟疫，永安安插在江東的暗探應該也會傳回去說江東研制出治療瘟疫的藥方，現在江東的瘟疫已基本控制住了。

長陽拿不到治療瘟疫的藥方，就會繼續往這邊傳播瘟疫，想和他們魚死網破。

果然沒過多久就抓到了三個鬼鬼祟祟的從長陽跑出來的人，巡邏的士兵看見這幾人都怕他們是故意靠近陳城傳播瘟疫的，想要直接将他們格殺。

其中一人見到江東士兵就立刻跪下哭喊着：“別殺我們，別殺我們，是太守大人讓我們來的。”

另一人也連忙附和道：“魏太守誠心想要投靠葉将軍，官爺明鑒啊。”

這事說得古怪，巡邏隊長也不敢擅自處理，就讓手下立刻回城向明将軍禀報，他們只押着這三人在城下等候。

明珩聽聞此事也詫異。

三人所提到的魏太守便是長陽太守魏真，明珩和此人沒有交集，更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可如今長陽城外囤着晉國的八萬兵馬，即便魏真想要投了江東，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甚至他還有可能是故意詐降。

不過在多方考慮下，明珩還是決定見見這三人。

若魏真有投靠江東之意，他能在晉軍的眼皮子底下将這三人送出來，也是有本事的人。

而在這半日，已經讓醫師檢查過那三人并無感染瘟疫的症狀，才将他們帶進陳城。

見到明珩後，這三人才介紹自己是太守府的幕僚。

年歲最長的那人說他是魏真的主薄，然後開始抹着眼淚說魏太守是多麽不容易。

原本長陽是中原腹地，雖非富裕之地但也少有戰禍波及。

魏真上任七年，這樣的太平日子就不再了。

一年前江東起兵，本來距離長陽還有千裏之遙，況且隔着綿山易守難攻。

未承想才不過半年，江東軍就取下中都直逼綿山。

去年秋時陳城失守，長陽直面江東軍的兵力。

在陳城落敗的晉軍全部囤積于長陽，令魏真苦不堪言。

而因為中都的幾個州城出現過大軍壓境太守投降的情況，所以在晉軍退守長陽的時候，都尉直接接管了整個長陽，就連魏真這個長陽太守都被軟禁起來了。

魏真不甘心被奪了權，于是和太守府的幕僚屬官想要幹脆就投了江東。

只是太守府早已被嚴密把守起來，魏真根本沒有機會做這事；只要他有什麽動作，早已和晉軍首尾的都尉就能以私通反賊的名義沖進太守府，将他的一家老小全部誅殺。

魏真想要先下手為強，卻苦無出路。

直到長陽爆發了瘟疫。

先是駐守在長陽城外的軍隊出現了瘟疫，就連随隊的軍醫都倒下了，他們就被送進城中治療，但其實也不過是等死。

魏真的一雙兒女也感染瘟疫。

緊接着長陽城中無數百姓感染瘟疫而死，焚燒屍體的煙霧遮擋了長陽城的光明，這是一個黑暗之春。

不知何時，長陽城中出現流傳，說是晉軍從京畿帶來了瘟疫。

一個外鄉人說，他的外家在年初遭了瘟疫，整條村子都沒了。

又有人說年初的時候看見晉軍在城外用白布搬着屍體去焚燒，那肯定也是感染了瘟疫的人的屍體。

為了鎮壓城中流言，晉軍殺了一大批人，說這是反賊的陰謀。

曹少府找到魏真，說他們發現是陳都尉将感染了瘟疫的病人帶過來，才導致可怕的瘟疫在長陽蔓延。

陳都尉原本是想要将瘟疫散播到陳城，讓江東不戰而敗的。

卻沒想到江東控制住了瘟疫，但陳都尉沒有處理好帶來瘟疫的那些屍體，才導致瘟疫在長陽肆虐。

“江東人肯定有救命的秘藥，只有投靠了江東，長陽才有救。”曹少府勸魏真道。

魏真本就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合。

曹少府便在外面籌謀此事，先想辦法将他最信任的三個心腹送出城，讓他們越過綿山來到陳城商議此事。

聽着他們哭訴着長陽的慘狀，明珩沉思片刻就說要和其他人商議。

他們遲早要攻打長陽的，如若長陽太守和他們裏應外合，此事便事半功倍。

此時最可憐的便是長陽百姓，遭受了如今的苦難。

退一萬步說，他們也不希望等打下長陽城，卻發現這已經是一座死城。

但是怎麽樣取下長陽，也還需再商議。

“因為瘟疫的緣故，現在軍隊是駐紮在離長陽五公裏的地方。”段主薄見明珩起意，便大着膽子說道，“若你們出兵襲擊長陽，城中大部分駐軍會被引到城樓上抵禦。太守大人趁機殺了陳都尉，然後開城門迎你們進城。”

若順利的話，等晉軍得到消息再趕回來營救，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