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成親

成親

三皇子同蘇齊說了四皇子如何借用工部的權力, 為難二皇子的人。

如今大家手中都沒錢，皇帝都沒錢給兒子們娶媳婦。皇親貴族都指着各自支持的皇商，在工部掙點銀子。

四皇子為難二皇子的皇商, 就等于斷了二皇子的財路。

說完工部的事，三皇子盯着蘇齊的眼睛問：“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啊？”蘇齊納悶，“為什麽這麽問我？”

三皇子笑了一聲，“二皇兄是你的親表兄, 他被四皇子這麽欺負, 你就不惱？”

蘇齊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三皇子這是在試探他呢。他要是敢替二皇子說一句話, 以三皇子那個小心眼, 回頭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付二皇子。

但是若說自己對這件事完全不關心, 恐怕三皇子也不會信。

他想了想, 只好說：“我滿心都是你的事，哪有閑心操心別人？”

嘿, 把事情拉回三皇子身上, 總沒錯吧？

“別人”兩個字大大取悅了三皇子, 但三皇子仍舊不依不饒。

“我的事？我有什麽事，能讓你操心？”

蘇齊故意嘆了口氣, “工部這麽好的差事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如今陛下也沒給你個正經差事，你說你怎麽攢錢娶妻？”

“所以, 你在替我·操心這個？”

“對啊，娶妻生子乃是大事！陛下可真沉得住氣，除了大皇子, 其他三個兒子都不給賜婚。沒錢建府，買個小宅子, 也得先把親成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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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目光沉沉，“你，在想我成親的事？”

“對啊。”蘇齊絮絮叨叨，“平常人家十三四歲的少年就娶妻生子了，你和二皇子到現在還沒有定親，我能不急嗎？”

三皇子勾起唇角，“你不也沒成親？”

“我不一樣，我早就定親了。”

若不是洛定風還遠在邊疆，他早就跟嬌兒拜堂成親了。

三皇子問：“你喜歡彭家姑娘嗎？”

蘇齊認真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我很小就被彭大人搶回府裏當姑爺，我父母也很滿意這門親事。嬌兒姑娘，模樣好，性子也好，我身邊沒人不喜歡她。”

“你身邊人喜歡她有什麽用？”三皇子一針見血地問，“關鍵是，你喜不喜歡她？”

“我喜不喜歡？”蘇齊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嬌兒姑娘。

甚至，他都說不清喜歡到底是什麽感覺。

他很喜歡嬌兒，就像他喜歡小葵、彭夫人一樣。

三皇子見他呆愣住，笑着罵了聲“書呆子”，就放他走了。

蘇齊沒再去別的地方，回了彭府。洛夫人炖了參湯，逼着他喝了兩碗。

“好孩子，兩個時辰後，母親再給你送一碗補湯。”

蘇齊苦了臉：“為何要逼我喝這麽多補湯？”

一天兩碗都不夠，兩個時辰就要喝一碗，也太多了！

洛夫人上下打量他，眼中盛滿了不放心，“我跟彭夫人商量好了，不等你父親了，這兩日就讓你和嬌兒拜堂成親，以免日長夢多。”

提起成親，蘇齊眉頭輕輕皺了皺，随即又很快斂了。

洛夫人滿心滿眼都是他，又豈會看不見他的小動作？

“你不喜歡嬌兒？”

“不，不是。”蘇齊搖頭，“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但我想着，我總比旁人要強些。他們掀蓋頭前都不知道要過一輩子的人長什麽模樣，嬌兒姑娘卻是同我一起長大，她性子好，模樣好，父母也好……”

蘇齊認真想了想，下了定論，“總之，什麽都好。”

什麽都好，也沒聽見蘇齊說一句喜歡。

洛夫人給蘇齊理了理衣衫，“什麽都好就行，能與你一起過日子最重要。至于喜不喜歡，你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慢慢磨。”

蘇齊點頭應了。

洛夫人喜滋滋道：“你呀，這幾日必須要好好補補。別進了洞房，連嬌兒都推不動，反倒被嬌兒壓了。”

幾個在屋裏伺候的丫頭，都紅着臉、捂着嘴偷笑。

蘇齊被揭短，忙舉起來碗假意要喝湯，擋住發熱的臉。

洛夫人笑着推開他的手，“行了，碗都空了，你還喝什麽？”

她吩咐丫頭們把她親手縫制的喜服取來，蘇齊乖乖穿上讓她瞧。

“幾年前就給你縫好了喜服，我和你父親就盼着你大婚吶。”

洛夫人看着眼前比她還高出一頭的兒子，穿上大紅色的喜服，越發顯得俊美無雙。

她眼眶忽然就紅了，想起當年走丢前的兒子，那麽小一只，又白又軟又香，無論看見誰都會沖人家笑……

這麽好的兒子，怎麽就讓她給弄丢了這麽些年？

“母親。”

蘇齊見洛夫人神色不對，低聲輕喚，卻被回過神的洛夫人一把抱住。

“我應該早一點回來見你……我的心肝，我不會再把你弄丢了，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

彭府旁邊荒廢的宅院裏，馮舒味捏着封喜帖，偷瞄自家主子的臉色。

“洛夫人親自來送的帖子。說老先生是蘇齊的老師，如同親父。大将軍在邊關無法趕回來，她想請老先生坐上座，受蘇齊和新婦的禮。”

馮舒味倒豆子似的，叽裏呱啦說個不停，“本來洛夫人想把親事定在後日，彭夫人怕夜長夢多，選定了明日成親，今晚彭府就要開始熱鬧了。我出來時瞥了一眼，公子常走的小門都已經貼上喜字了！”

說完，故意面帶焦急地詢問自家主子，“哎呀，這可怎麽辦呀？主子，定親是一回事，真成了親，兩人一入洞房，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皇子知道他等着看好戲，盡管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仍舊雲淡風輕。

“既然給你發了喜帖，你就早點休息，明天等着喝喜酒。”

“主子您不急？”

“不急。”

馮舒味詫異至極，“您不是喜歡公子嗎？上次屬下試探他，發現他對您也有那麽點意思，這兩廂情願的事，就差您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三皇子笑了笑，這層窗戶紙不能由他來捅破。

他同馮舒味說着話，筆下不停，寫好信後，交給暗衛帶出去。

這封信經過幾個人的手，又從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傳進了二皇子的耳朵。

于是大半夜，皇後被驚動了。蘇齊也被二皇子從睡夢中吵醒。

“殿下，您怎麽又半夜闖宮門？”蘇齊睡的迷迷糊糊，坐起來還直揉眼睛。

二皇子抓住他的手不許他揉，又急又氣，“你真要同嬌兒姑娘成親？”

蘇齊點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敢違背？”

“可你不喜歡她！你要同她成親，豈不是害了她，害了你自己？”

“怎麽會？我二人成親後，我會敬她尊她，所有身家一并交給她打理，我不會再納小，後院清白幹淨，努力掙銀子，不會讓她過苦日子。”

“至于我……”蘇齊托腮，認真想了想，“只要我努力不惹她生氣，她就不會打我。”

二皇子：“……你還挺有追求。”

“殿下。”蘇齊正色說，“殿下別再想着娶我。若是殿下想借我身後的勢力，完全沒必要說娶我。憑我們的親戚情分，我們自然會全力支持你。”

“不是，我不是為的這個。”

“那殿下是為了什麽？你的幕僚不就是為了獲得我父母的勢力，才讓你娶我？”

“他們是，可我不是。”二皇子情急之下越發嘴拙，他急了半日也不知道該怎麽把心裏話說出口，竟憋出了滿頭大汗。

他攥着衣角，吭哧吭哧，“我、我是真心想同你過一輩子的。”

“嗯？”

二皇子眼一閉，豁出去了，大聲說：“是、是為了和你睡在一張床上！”

蘇齊疑惑地皺了皺眉，随即拍拍床，熱情邀請，“只是為了睡一張床？這個不難，你現在就可以來睡，來呀。”

“哎呀！”二皇子抹了把汗，“我說的可不是單純的睡覺！”

“如果你想在床上讀書，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動文，我想動武。”

“武？那不行，我沒你那拳腳功夫，我可不打架。”

二皇子氣的從懷裏掏出一，翻開一頁指給蘇齊看，“我說的‘武’是指這事，這事你明白嗎？”

蘇齊看了一眼，臉刷的就紅了。

這書是他寫的。二皇子拿給他瞧，他更覺尴尬。

推開書，蘇齊把被子往頭上一裹，決定不再搭理二皇子。後者卻不依不饒，強行将他被子掀開，大有今天不把問題解決了，就不放過蘇齊的架勢。

“本王，不會讓你同嬌兒成親。”

二皇子說的咬牙切齒。他已經很多年沒在蘇齊面前自稱“本王”，今日這般說，可見并不給蘇齊反對的機會。

“殿下會不會，臣都要結這個親。”蘇齊正色，“臣是大将軍之子，還是殿下的表弟，臣要結這個親，殿下能将臣如何？”

二皇子氣的将床頭放着書掃落在地，“本王不能拿你如何，但本王有的是法子，不讓你成這個親。”

蘇齊還想駁兩句，二皇子已經氣呼呼出了房門。

片刻後，收到消息的洛夫人就急匆匆過來，“我兒別怕，二皇子雖然魯莽，但絕不會傷你。我瞧的出來，他心裏敬你，疼你，不會将你如何。”

“兒子不怕他拿我如何，我怕的是他會從嬌兒姑娘這邊動手腳，皇後一直想把嬌兒姑娘賜婚給四皇子。”

洛夫人搖頭，“四皇子并非如傳言那般內向無能，如今他身居要職，又豈會任人宰割？”

蘇齊遲疑着點頭。

在洛夫人和三皇子口中，他的四皇子是個厲害人物。可在他眼中，四皇子沒有争奪帝位的心思，只是單純的喜歡工部的差事。

四皇子也沒有多少臣屬追随，哪有能力抗拒皇後和二皇子？

帶着擔憂，他一夜輾轉反側。

天色微亮，小葵就将喜服送了進來，他穿上洛夫人親手繡的的喜服，聽見外面鞭炮聲噼裏啪啦地響起，一顆懸着的心才終于落下。

聽着聽着，他突然察覺出不對來。

“這鞭炮放的聲音不對。”

不像是在府裏放的鞭炮，聽聲音倒更像是從遠處一路放過來。

小葵也聽出不對勁，忙吩咐人去查看情況。片刻後，打探情況的人跑過來禀告。

“少将軍，出事了！宮裏來人宣旨，彭府的嫡姑娘被陛下封了郡主，賜婚給了燕王世子。旨意讓燕王府今日就送花轎來，迎娶嬌兒姑娘過門。”

小葵同嬌兒關系最好，聞言登時就惱了。

“皇帝難道不知咱們少将軍同嬌兒姑娘早有婚約在身？他下如此旨意，就不怕邊疆的将士們寒心？”

“這旨意用了兩個印，一個是陛下的印，一個是皇後的鳳印。”

蘇齊垂眸。

應該是皇後求到了皇帝跟前，皇帝既想拆散這門親事，又不願意得罪彭府和洛家夫婦，便讓皇後也用了印。

這是明明白白在告訴彭家和洛家，此事是皇後的主意，要怪就怪皇後。

蘇齊換下喜服，跟着下人來到花廳。洛夫人已經跟彭家夫婦在這裏商量對策了。

洛夫人的意思是，不要管聖旨，先讓蘇齊和嬌兒拜堂成親。

反正他們也要反了皇帝，不在乎多一條抗旨的罪名。

彭昱卻在此時動搖了，“我只問夫人一句。洛将軍造反，是要自己做皇帝，還是要扶二皇子坐上王位。”

洛夫人道：“我夫君并無自己稱帝的意思。”

造反只為報仇。

彭昱與彭夫人對視一眼，又問洛夫人，“夫人可曾想過，若來日二殿下登基，會如何對待蘇齊？”

“這是他的表弟，他能如何對待？”

“夫人，他們二人并無血緣關系。皇後和二皇子若是念這點兄弟情分，又怎麽會作出搶人姻緣的惡事。”彭昱恨恨道，“他對蘇齊的心思卑劣至極！”

洛夫人這會也是惱怒的很，提起來二皇子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依我看，既然将軍有造反的意思，不如自己做了皇帝。來日蘇齊做了太子，就沒人敢再打蘇齊的主意，咱們兩家也好安生些。”

這話讓蘇齊吓了一跳。

當太子？

他可從來沒敢有這樣的念頭？

“若是洛将軍沒這個意思，我就要給彭家尋個另外的出路了。”彭昱接着說，“幾年前，我就覺得三皇子鋒芒內斂，沉穩睿智。”

他雖然與二皇子有師兄弟的情分，但奪妻之仇，難保二皇子将來不會對他的女兒出手。就算二皇子念着表兄弟、師兄弟的情分，皇後又是否一樣大度？

洛夫人明白彭昱的意思，今日他們不只是違抗聖旨，更是要同皇後和二皇子做決裂。

若是洛夫人能和皇後、二皇子徹底翻臉，今日這婚事繼續。

若是洛夫人不肯舍了娘家這邊的親緣，将來依舊保二皇子登位，彭昱就要将嬌兒送上燕親王府的花轎。

雖然他更喜歡蘇齊，但燕王世子也非庸才。

他要為他的孩子謀一條平安之道。

洛夫人緊緊蹙着眉頭，一雙美目裏盛滿了猶豫和痛心，她沉默半晌。就在彭昱以為她不敢拿主意時，卻見她一掌拍在桌子，赫然起身。

“我的兒，反都造了，你父親自然也不怕當皇帝，你收拾收拾，準備當太子吧。”

蘇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