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皇帝

皇帝

洛定風沒有再為難三皇子和四皇子, 讓手下帶他們去旁邊的房間休息。

按照蘇齊的意思，一個安排在最東邊，一個安排在最西邊, 免得打起來。

沒了外人打擾，父子二人終于能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洛定風也說出了他的計劃。

“起兵造反簡單，幾年前我便能殺進皇城，但一來我顧忌你、你母親和其他親友安危, 二則我實在不忍心看大周流太多無辜的血。”

只要是造反, 免不了流血。

洛定風殺敵無數, 并非軟弱之人, 但也非大惡之徒, 盡量避免無辜之人傷亡。

難以避免的傷亡, 也就怪不得他無情了。

“現在城中已經混進去不少我的下屬, 你母親多年來在皇城也部署了不少人，我準備這幾日就奪了他顧家的天下, 扶你做皇帝。”

蘇齊一口肉噎在嗓子裏, 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他咳了半天, 眼圈都咳紅了，好不容易才緩過勁, “父親，為什麽要讓我當皇帝？您當皇帝不是更合适？”

洛定風道：“我不喜歡朝堂勾心鬥角，還是北疆自在。”

“我也不喜歡。”

洛定風霸道的很, “你不喜歡也得幹，誰讓你是我兒子。老子打了天下，不得讓自己兒子當皇帝！”

蘇齊試圖讨價還價, “您先當，我跟着您學幾年。”

“我不會當皇帝, 你跟我學不到東西，你自己摸索吧。”洛定風還貼心地安慰蘇齊，“兒子，別怕，就算你當皇帝當得不行，有爹在，沒人敢造你的反，最多就是被被史書寫寫，遺臭萬年而已。”

“……”

而已？

蘇齊又硬生生被自己親爹吓出一身冷汗，他是文人，他老師還是邢雲翳，最在乎臉面。

他要在史書上落下什麽不好的話，他老師以後棺材板都壓不住，得天天晚上來找他。

洛定風打算即刻動手，反了皇帝。蘇齊卻不願，“母親還在城內。”

“見到你那一刻，我便派人接你母親去了。這會如果順利的話，也該到了。”

蘇齊搖頭，“即便母親出來了，我的師門、彭夫人一家、我在宮裏宮外的好友都會有危險。父親，皇帝震動之下，豈會饒過給他們性命。”

洛定風道：“你放心，我派人盡量護着他們安危。你的老師乃是大儒，彭昱一家也算是皇親，你在宮裏宮外那些好友，多半都是不起眼的，皇帝不會為難他們。”

“父親，我賭不起。”蘇齊垂眸，若是父親信我的話，放我和三皇子回城，我為父親拿下皇城。”

洛定風愣住。

雖然他聽自己的夫人說過，他們這兒子看上去有些柔弱怯懦，實則內心堅定，做事極為有主意，但親眼見到兒子用弱不禁風的模樣說要拿下皇城，還是讓他驚到了。

“爹當然信你，只是此刻皇城兇險，我好不容易見到你，怎麽能再放你回那等虎狼之地？”

面對強勢的洛定風，蘇齊不慌不忙，“父親都能派人護着我的親友，又怎麽會護不住我？”

洛定風噎住。

蘇齊又道：“況且我在皇城這麽多年平安無事，都是父親您在背後護着我。這麽多年都護了，只是幾天您難道還沒本事護住我？”

洛定風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看兒子的眼中多了幾分欣賞，“行，男子漢大丈夫，身入險境闖蕩一番沒什麽不好的。你爹我像你這個年紀，已經在邊疆讓敵人聞風喪膽了。”

“孩兒如何能跟父親比？”蘇齊眼中滿是孺慕之情。

大周誰人不敬仰大将軍洛定風。

“我呀，上陣殺敵行。但不費一兵一卒，就能策反敵人的幾個兒子，我可沒你這麽大本事。”

蘇齊被洛定風笑的又急又氣，随便扒拉兩口飯就去找三皇子商議對策了。

三皇子聽了他的安排，痛快點頭，答應配合。

他又去找四皇子說了回城的安排，四皇子堅持要跟他一起回去，被他一口拒絕。

“雖說我父親要奪了你們家的江山，但對于你而言，待在我父親身邊，或許比待在你父皇身邊，反倒更安全些。”

四皇子眼神一暗，偏過頭，“我不怕死。若是能護你一二分，死了又何妨。你選了老三，我即便茍且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閉嘴。”蘇齊見他神色不見往日之光彩，整個人仿佛回到了當年被他母妃控制時行屍走肉般的狀态，不由焦急萬分，“殿下，你一身本領，不是非要圍着我轉。”

四皇子抿着嘴不說話。

“你不是喜歡設計建造工程嗎？前段時間還說，要給為南西縣開渠引水，這可是個大工程，我見你寫了那麽些手稿，這工程難道你舍得不做了？”

四皇子眼神微動，仍舊不說話。

“不管我選了誰，這天下誰當了皇帝，百姓還是那些百姓，你不是憐惜他們生活不易，你可願為他們開渠引水、修築堤壩，讓他們過得安穩富足？”

四皇子原本靜若止水的神色，終于泛起了波瀾。他微微仰頭，苦笑了一聲，“也罷，我前半生受天下供養，後半生也該為百姓造福。”

“蘇齊。”四皇子正色，“我不再糾纏你，但有一日老三對你不好，我殺他的時候你不許阻攔。”

“以後我就是皇後，萬人之上，一人床之上！你不過是個搬石頭蓋房子的小工匠，你有什麽本事殺我？”三皇子不知何時來了，靠着門框取笑四皇子。

氣的蘇齊拿起杯子朝他衣角摔，“滾滾滾！”

*

皇帝坐在大殿的玉階上喝着悶酒，兩個臣子跪在下面苦苦勸誡。

“陛下，此時不宜飲酒。蘇齊跑了，咱們的人沒抓到他，他一旦和洛定風相聚，洛定風必然立刻造反！依老臣看，現在立刻去抓了洛定風的夫人，或許還能讓洛定風不敢輕舉妄動。”

“不敢輕舉妄動，之後呢？不過是再次拖延時間罷了。”皇帝氣的摔了酒杯，“咱們拖得時間還不夠長嗎？這麽長時間，你們可準備好了應敵之策？沒有！他的勢力越來越大，朕的處境越來越難，拖延時間還有什麽用，還不如讓他直接拿刀砍了朕的腦袋來的更痛快些！”

“陛下息怒！這怎麽是拖延時間呢，這是給洛定風那個亂臣賊子幡然醒悟的時間，給他機會讓他不做那株連九族的大惡之徒。”

皇帝道：“已經做了大惡之徒，朕不信他事到臨頭還會放棄。”

另一臣子道：“陛下，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天下的文人士子全都召集入京。”

文人雖然事多，卻都是一根筋、不怕死的忠臣。洛定風要攻臣，這些文人第一個不同意。

“臣就不信，洛定風難道還敢殺盡天下文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