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落定?

落定?

惴惴不安地接連等了兩日,伍寒喬還是沒能等到談嚴那邊傳來任何消息。

這期間她曾滿懷不确信地問過小九和阿四數次,也派出好幾個能力出衆的暗衛去打探消息,結論依舊是無果。

直到第三日,是他們約定歸來的日子。

當日天蒙蒙亮的時候,她便站到城牆上開始眺望,等了許久,視野範圍內也始終沒有出現熟悉的身影。

于是那個不斷滋生出來的、她這幾日夜夜強迫自己壓下去,逼着自己不去細想的念頭侵蝕掉了她的最後一絲理智。

她挑了一批最快的馬,不顧勸阻地沖出城門,朝着唯一知道的方向馳騁而去。

然而沒走出一炷香的時間,就在郊外的樹林裏碰到了回程的隊伍。

領軍騎在最前頭的,便是談嚴。

在他身後跟着大隊人馬,中間最為顯眼的,是一輛馬車。

在這裏見到伍寒喬的談嚴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到身後馬車裏躺着的人,頓時恍然明白過來。

“談叔叔,你們都沒事吧?”伍寒喬勒住缰繩停在談嚴面前一如往常地開口問道。

她已經竭力顯得自己十分平靜。

聞言談嚴面露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使得伍寒喬的心感到一陣寒意。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攥緊缰繩的手勒出紅痕慢慢松開來,準備下馬朝馬車走去。

談嚴拉住她的手臂,沉重眼神中夾雜着幾分愧疚,“你別太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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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是好心的提醒,卻再度将伍寒喬的心情推到懸崖邊。

她躊躇的腳步瞧着微微踉跄,背影帶着幾日不眠的憔悴,整個人好似搖搖欲墜的草木。

腦海裏回憶着一次一次刺入他的刀劍和刺目的鮮血,本就不多的記憶,卻總是他在為她而受傷。

碎步停在馬車前,她沒敢第一時間拉開布簾,只沉聲輕喚他的名字:“硯槿安——”

馬車裏唯有沉默回應着她。

伍寒喬抿唇,攥成拳頭的手躍躍欲試地伸出去,指尖觸及布簾的瞬間輕顫一下,接着徐徐拉開布簾。

——裏面的人正靜默地躺着。

打眼看去,就像只是睡着一般。

竭力觀察到那錦被在微微起伏後,伍寒喬霎時便紅了眼眶,眼睛蒙上一層霧氣。

幸好。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跨上馬車,坐在硯槿安旁邊去摸那雙寒涼的手,脈搏微弱,但還有。

馬車的窗簾被談嚴拉開,他愧疚解釋道:“來找我那日,他便是發着高燒的,傳完消息更是一直昏迷不醒,我找軍隊的大夫看過,姑且算是吊住了命。但是大夫說能不能醒來,得看運氣...”

“沒關系,只要活着...”

就會醒的。

她連奢望都是謹小慎微的,她相信他會醒的。

這麽多年、這麽多次機會,他都不曾放棄過她,這次也不會丢下的。

之後伍寒喬拜托談嚴加快速度趕回了長安,她第一時間把他送去了楊神醫那裏。

楊神醫當即為硯槿安施針開藥,累到天黑才勉強給了一直守在外間的伍寒喬一句“等着就行”。

适才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第二日晚間的時候,小九為她端來一碗粥,擔憂又關切地開口:“老大,你這幾日都沒好好吃飯,再不吃身體該支撐不住了...”

伍寒喬囫囵幾口吞下後,勉強擠出一絲安慰的笑道:“我沒事。”

然她氣息裏透出的虛弱根本沒能隐藏住。

聽罷小九倏地紅了眼圈,她從未見過伍寒喬這般無精打采,即便是在涼州那麽艱難的日子。

撿來的饅頭喝包子她們也都吃的很香,那時候伍寒喬說,只要活着,便不在乎活下去的方式。

“老大,硯大人醒來看到你這樣,也不會開心的。”小九哽咽着嗓音勸她。

“我真的沒事小九,我就是想在這裏等他醒來。”伍寒喬拍拍小九的肩頭。

小九癟着嘴,之前她還調笑硯槿安文弱書生體質什麽都幫不了,不曾想他居然能為了老大做到這個地步:

從懷寧開始,他便自願進入了伍寒喬的算計之中。

一開始是故意裝慘欺騙硯安之試探出他的立場、再之後為了幫老大與沈鶴文聯手自請入獄陪她演一出反目的戲,被匕首刺入的那日,明明他此前擋劍受的傷都還沒痊愈。

再之後為了趕時間,裝昏迷不出硯府,實際拖着一具病體暗中出城替老大傳信給談将軍截胡沈鶴文懷寧的兵馬...

他說他欠了老大一條命,所以最後竟然真的用命去幫她。

小九無法想象,一個人甘願為了另一個人被刀劍捅傷險些喪命兩次是怎樣的決心。

但她此刻只想硯槿安可以立馬醒過來,因為她不想再看到眼前這樣痛苦的伍寒喬了。

小九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麽,楊神醫從裏間開門走了出來。

聲音淡然:“醒了。”

聞聲伍寒喬仿佛立馬有了精神,眨眼便爬起身沖了進去。

小九被楊神醫攔在門外,他一邊關上門,一邊朝小九道:“讓他們單獨待着吧。”

門關上的最後一眼,小九看到伍寒喬撲到硯槿安面前抱住了他。

她想,的确該讓他們單獨待一會。

屋內。

硯槿安退燒後意識總算恢複大半,望着此刻緊抱着自己的身影,他伸出氣力不大的手摟住了她的後背輕輕拍打着。

“別怕,我沒事。”硯槿安沙啞的聲音在伍寒喬頭頂響起。

一點也不像之前那般好聽,卻久違地令人心安。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伍寒喬都只是抱着他,沒有言語。

只是感受着他逐漸恢複過來的體溫,一點點浸透她的五感。

良久,硯槿安撐不住負重,輕輕吸了一口氣,被她極其敏感地察覺到,立馬松開手坐在旁邊。

旋即硯槿安慢慢地撐起身子,伍寒喬及時遞過去枕頭墊在身後,讓他得以半靠在床頭。

“抓回來的人呢?”硯槿安率先開口提問打破寂靜。

“都關進大理寺了,還有五天就三司會審了,包括硯尚書也...”伍寒喬說這話時,始終帶着些許顧慮。

畢竟再怎麽說,那也是硯槿安的父親。

硯槿安卻格外坦然,“那就好,這下伍家的案子終于可以真想大白了。”

“至于我父親,他的确做錯了,你不用擔心我,無論結果是什麽,都是他需要承擔的,我能接受。”硯槿安補充道。

“硯尚書之前借投誠之名同聖上一起演戲騙過了沈鶴文,也算戴罪立功了,罪不至死。”

命保住了,也算對硯槿安最後的慰藉了。

硯槿安點頭,并不想繼續就這個話題糾纏。

少頃過後,他再度開口,問:“那日我受傷後進這密室,你是不是來看過我?”

伍寒喬點頭,眼裏溢出愧色,“我不放心,只能等沈鶴文的人走了之後看你一眼...”

聽罷硯槿安露出欣慰的表情,“果然我沒看錯,我就知道那不是做夢。”

随後他張開雙手,拍拍胸脯挑眉故意狡黠道:“覺得愧疚的話,來這裏賠罪吧~”

伍寒喬被他佯裝風流的樣子逗笑,展顏舒眉地傾身靠近過來,再次被他摟進懷裏。

似九年前那個月夜一樣,他的心跳聲不謀而合地又在打鼓般跳動着。

漸漸地,與伍寒喬胸腔裏的震動交纏出共鳴。

三天後。

硯槿安終于走出了那間滿是藥味的密室,但他沒有回自己的私宅或者硯府,而是賴在了大理寺。

伍寒喬的院子就一個房間,硬是鋪了兩張床出來,他說自己傷勢未愈,哪兒也去不了。

不過伍寒喬忙着三司會審的事,一直沒回屋睡過,都只是在辦案的屋子對付過去的。

所以每逢午飯時間,硯槿安就端着飯菜來敲她的門,好說歹說地讓她跟着他一起吃了一日三餐。

就這樣持續到了三司會審當日。

當日庭審聖上欽點開放,諸多百姓紛紛來大理寺外圍觀。

從高遠與他勾結賄賂的事,到被抓的沈鶴文的私兵頭子的口供,再到當年懷寧徐文被污蔑貪污的線索和證據,樁樁件件的,悉數将沈鶴文的罪行審了出來。

最後是伍家的案子,李述的屍體被擡上了公堂,伍遼允的信和他深埋的卧底,再到最後明澤親口說出的真相,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那些被隐瞞的真相,終于得以公之于衆。

庭審結束,沈鶴文和高遠被判秋後問斬,硯安之罪不至死,被判發配涼州,至于死去的李述,被判除去皇家身份,不得入李家陵墓。

消息在庭審的當夜傳了出去,伍家的清白和徐文的冤情都得以申訴昭雪。

伍寒喬以伍憂的身份重獲伍家的舊宅和聖上額外的補償賞賜,且由大理寺少卿升為大理寺卿。

原本明澤意欲升硯槿安為禮部尚書,卻被他婉言拒絕,他說自己還是适合翰林院的位置,遂明澤将他由侍讀學士提拔到了學士之位。

談嚴、小九和阿四護駕有功,得賞賜金銀無數。另談嚴身份特殊,不可逗留長安太久,須得盡快回涼州鎮守。

一切仿佛塵埃落定的第三日,伍寒喬從大理寺的住處搬回了伍家的舊宅。

府邸上下都被聖上派人打掃過了,早已不見當年落敗凄慘的模樣。

但昔日的回憶還在,那一日的痛苦随着案情的沉冤昭雪釋然了大半。

只是她仍有遺憾。

但一向理智的伍寒喬清楚,那是強求不來的假若。

而她些微的感傷,随着院子裏的呼喚戛然而止。

她扭頭,院子中央的涼亭下,錦簇的荷葉田田圍繞着一襲青衣的硯槿安,他臉上帶着清隽的笑。

溫柔明媚,似冬日初晴的太陽。

他站在陽光下,連帶着光一起灑在她眼底,張開懷抱喚她:

“小憂,歡迎歸家!”

那一瞬的伍寒喬想,她當是被這個人賴上了。

從前如此,餘生亦是如此。

與此同時,遠安縣。

一處僻靜的半山寺廟中,半坍塌的佛像旁邊蛛網結了一張又一張。

垂死的飛蛾瘋狂振翅,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蜘蛛目光如炬地盯着它,張牙舞爪地爬過來...

镂空的陳舊木門旁邊,一個黑衣的男子正對着一襲錦繡玉立之人躬身回話。

“禀主子,長安那邊傳來消息,沈鶴文及其黨羽已被判斬首。”

話音落,一道深遠幽長的笑聲響起,似斷崖山谷的鳴響,聽得人不寒而栗。

只見那人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舉手投足間皆揮灑出沉穩缜密的氣質。

擡眼望去,劍眉下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

——映着別致又幽深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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