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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府醫匆匆趕來時, 楚召淮已坐在榻上用晚膳了,瞧着神色無異,并沒什麽大礙。

“嗯?庸醫……不是, 府醫來了。”楚召淮好奇道, “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一塊用晚膳嗎?”

府醫:“?”

府醫跑得氣喘籲籲,平緩氣息後艱難道:“不是說王妃身體不适嗎?”

正在呼嚕嚕喝湯的姬翊一僵, 尴尬道:“沒……沒事, 召淮只是做了噩夢。”

府醫:“……”

府醫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還是坐下為楚召淮診了下脈, 确定他只是夢中受驚, 并非心疾發作,這才松了口氣。

“我的身體自己有數。”楚召淮不太理解,道, “不必這般如臨大敵。”

府醫搖頭:“王爺吩咐,務必照料好王妃, 屬下不敢懈怠。”

楚召淮喝粥的動作一頓。

府醫沒用晚膳便離開了, 天色已晚, 楚召淮在燭火下看了會書,正要休息時,外頭傳來聲叩門聲。

楚召淮随意一擡頭,眼瞳微微一顫。

一人從黑暗中而來,眉眼被燭火照映出半邊, 俊美冷然。

楚召淮心口重重跳了跳:“王爺?”

“唔?”姬翊從黑暗中走出來, 疑惑道,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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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愣了下。

少年站在燭火下,和姬恂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純澈潇灑。

楚召淮的心緩緩落了下來, 砸得他五髒六腑悶悶的。

“怎麽這副表情?”姬翊撇嘴。

楚召淮說不出什麽感覺,只覺得不開心:“你怎麽來了?”

“怕你晚上再做噩夢。”姬翊将禪床上的小案搬下去,懶洋洋地往上面一躺,“睡吧,我在此處,有事喊我。”

楚召淮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你……不必如此。”

姬翊閉着眼含糊道:“來時我爹把我叫過去單獨訓了一頓,讓我少咋咋呼呼免得驚到你,還說你要出事定會扒了我一層皮。”

楚召淮手指又是一蜷縮。

無法讓姬翊離開,楚召淮只好脫衣上了榻。

姬翊睡的禪床往往是僧人坐禪的,并不算寬敞,他年紀比楚召淮小一兩歲,卻像竹竿似的噌噌長。

如今犬子躺在狹窄禪床上,委屈巴巴地蜷縮着腿,一不小心蹬腿就能探出床外,涼飕飕的。

姬翊擁着被子翻了個身,小聲嘟囔着又睡了。

楚召淮躺在床上,隔着床幔遠遠瞧着姬翊的背影,不知怎麽忽然想起之前做的極其離譜的夢境。

五大三粗躺在搖籃裏的兒子……

楚召淮将被子往上一掀,掩住半張臉險些笑出來。

前兩次做這種夢,楚召淮吓得不輕,恨不得将手伸到腦子裏把那段詭異可怕的記憶拽出來扔到九霄雲外去。

不知為何如今突然記起,楚召淮卻覺得好玩。

入睡後,那夢輕柔地卷土重來。

從一開始那“夫人”的面容便是姬恂的,甚至還穿了身袒胸露乳的裙子,大馬金刀坐在那沖他笑。

楚召淮身為夫君,被“衣不蔽體”的夫人勾得不行,趕緊紅着臉沖上前幫他将幾乎露出大腿的裙擺撸下去。

姬恂塗着唇脂笑起來,伸手一拽将楚召淮抱在堅實有力的大腿上坐着,含着他的耳垂喊道:“夫君不喜歡我這樣穿?”

楚召淮臊得不行,胸口幾乎怼到他跟前,急忙閉着眼給他攏衣襟:“好、好好穿衣服。”

姬恂哈哈一笑,扶着他的下巴細細啄着緊閉的唇,将唇脂親得滿臉都是:“穿什麽,反正都要脫。”

楚召淮一愣。

視線颠倒,眼前倏地一轉。

燭火在眼前倒映,晃晃悠悠像是拎着燈籠,懵了好一會楚召淮才意識到不是燭火在動,而是自己被撞得來回搖晃。

姬恂居高臨下注視着他,面容沁着薄汗,粉色衣裙胡亂堆在蜂腰間,烏發披散帶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男色。

楚召淮喘息着呆呆看他。

姬恂扣着他的小腿輕輕在那道猙獰的傷疤上落下一吻,随後又帶着笑輕輕阖齒一咬。

唇脂印在小腿上,野獸的咬痕和姬恂的牙印交織,酥麻陣陣,楚召淮拼命仰着頭,腳趾拼命地蜷縮、又艱難張開,帶着難耐的無法釋放的欲望。

姬恂帶着笑問他:“本王伺候得王妃舒服嗎?”

楚召淮眼瞳猛地睜大,心口疾跳地從夢中醒來。

姬翊還在不遠處的禪床上睡着,一條腿已耷拉到地上。

楚召淮渾身乏力,邊喘息邊瞪着床幔。

這并非噩夢,他也沒被吓着,可不知為何手腳卻沒有絲毫力道,累得手指都動不了。

難道是又病了?

楚召淮喘了半晌終于積攢些力氣,緩緩撐起身體想要去倒杯水喝。

只是才剛動,他像是發覺什麽,匪夷所思地瞪圓眼睛。

姬翊迷迷瞪瞪的睡着,一邊蹬腿一邊說夢話:“爹……真的是別人帶壞我的,我冤枉……嗚嗚,別打了!”

楚召淮面頰發燙,耳根浮現一抹紅暈,僵在原地半晌終于哆嗦着爪子掀開錦被。

……視線往下一掃。

楚召淮:“……”

楚召淮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厥過去。

***

翌日一早,姬翊打着哈欠起床,迷迷瞪瞪地洗漱完,左右掃了掃卻沒瞧見楚召淮。

周患也不在。

姬翊找到長随:“王妃呢?”

不會偷偷找個地方看書不帶他吧。

長随恭敬道:“王妃喝完藥便去正殿參佛,周大人跟去相護。”

姬翊嘀咕:“一大清早去參佛?”

什麽毛病?

天才剛亮,護國寺并沒多少人參拜。

正殿上空蕩無人,楚召淮孤身跪在蒲團上念經叩拜,手腕上還破天荒纏了串青玉珠,還是開了光的,一瞧便價值不菲。

周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打着哈欠,半張臉的紗布還沒拆,腰上還別着把殺氣騰騰的刀。

楚召淮閉眸念經,虔誠至極。

護國寺的方丈在側門遠遠瞧着,滿意得直捋胡須。

看來璟王妃一心向佛,拜佛姿态虔敬,比姬恂那個一言不合就譏諷神佛的好了太多。

虔誠的王妃俯首将額頭抵在蒲團上,險些“嗚”地聲以死謝罪,滿腦子只有幾個碩大的字。

怎!會!如!此?

明明是佛門清修之地,他這幾日吃齋念佛,怎麽會在睡夢中做出如何狂悖之事?!

這不是亵渎神佛嗎?

楚召淮天沒亮就來正殿忏悔罪過,總感覺自己一腔龌龊心思玷污了佛門重地。

都怪姬恂。

走了也不安生,來他夢裏攪擾人的清夢。

楚召淮正罵着,眼瞳又是睜大,恨不得真的一頭撞死。

怎麽參着佛,又開始想姬恂了?!

這是對神靈的不敬。

楚召淮急得直盤珠子。

這珠串是他剛才緊急買的,護國寺物價高,連個烤栗子都比京城貴,更何況是開了光的青玉佛珠。

一串珠子幾乎得用半個月月錢,楚召淮卻眼睛眨都不眨就請了。

戴上後楚召淮直奔正殿,噗通一聲就跪下拜佛,虔誠的姿态将清掃的小沙彌吓了一蹦。

金身佛祖無法讓他清心寡欲,貴得咂舌的珠串也無法将腦海中的姬恂驅除。

楚召淮虔誠拜佛半日,卻是蔫頭蔫腦地回去,一點沒有被佛祖點化的通透。

周患時刻關注楚召淮一舉一動,唯恐王妃又犯病,見他沒什麽精神,警惕道:“王妃身子不舒服?”

楚召淮搖頭。

“那就好。”周患松了口氣,“您要出了事,王爺準撕了我。”

楚召淮腳步一頓,突然憤恨瞪了周患一眼。

周患不明所以。

楚召淮噔噔往前跑,不想和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周患說話。

剛回到禪院,一進門就見姬翊罕見地一身黑袍,正在院中練刀。

寧王和姬恂是一母同胞,五官本就相似,姬翊被縱得無法無天,眉宇飛揚嚣張跋扈,相比眉眼溫和的寧王,反倒更像叔叔姬恂。

姬翊怕弄髒衣裳,今日選了件黑袍,面無表情握着刀在院中舞刀,春風翻飛将他高高馬尾吹得半遮掩面容。

隐約瞧着和姬恂有一剎那的相似。

楚召淮:“……”

要了親命了!

明明在璟王府時,楚召淮看姬恂看得都要煩了,怎麽一分開反而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楚召淮痛苦地揉着眉心。

見楚召淮回來,姬翊潇灑地收刀入鞘,背着手走過來:“王妃一大清早好虔誠哦,聽說好捐了不少香油錢。”

楚召淮:“……”

陰陽怪氣也有姬恂的調調。

楚召淮不高興道:“正常說話。”

姬翊撇嘴:“我爹這樣說話,也沒見你呲兒他,柿子專挑軟的捏。”

楚召淮恨不得捂住耳朵,有氣無力道:“……咱們看書去吧。”

別再提你爹了。

“行吧。”姬翊道,“要是看不完,我爹肯定把我吊起來抽。”

楚召淮:“……”

姬恂為何陰魂不散?!

一直出現在周患口中、姬翊嘟囔中,一進門更像是惡鬼似的附在那金光閃閃的鸠首杖上沖他笑……

楚召淮跑進禪房不聽不看。

耳畔沒有“我爹我爹”“王爺王爺”,也瞧不見鸠首杖。

楚召淮輕輕松了口氣,正想着徹底擺脫姬恂了,漆黑一片的腦海中倏地出現個人影。

姬恂一襲黑衣,眉梢輕挑着道:“本王竟不知,王妃這麽想我嗎,才幾日不見就如此思念?”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張開眼,呆呆盯着不遠處的鸠首杖。

姬翊和周患之前也總是幾句話不離姬恂,他卻從不在意,為何如今一聽名字就覺得心亂如麻?

想……?

楚召淮心跳如鼓,在他不知的時候面頰已滾燙得要命,眼尾浮現淡色飛紅,一路蔓延至後頸,随後遍布全身。

心髒越調越快,即将到達某個楚召淮無法承受的臨界點時遽然一顫。

楚召淮耳畔死一般的寂靜,似乎連呼吸、心跳聲都聽不到了。

“楚召淮。”

姬恂好似陰魂不散的幽魂,侵占他的四周、記憶甚至腦海最深處,好似化為實體似的緩緩朝楚召淮探來,撫摸着他滾燙的臉,語調含着笑,柔聲替他的心做了結論。

“……承認吧,你在想我。”

楚召淮呆愣半晌,緩緩捂着頭将臉埋在枕頭上。

半晌,他終于發出一聲自暴自棄的嗚咽。

***

撲鹿臺。

前幾日陸無疾同六出比試,幾乎慘敗,姬恂追着他譏諷了好幾回,逼得陸統領睡覺時那刻薄的陰陽怪氣都在耳畔轉着圈盤桓。

魔音貫耳的攻擊下,兩人那點在外人面前演出來的不和差點就要加上點真實了。

太子自讨沒趣,也沒再挑釁。

姬恂懶洋洋坐在輪椅上,那弓箭都要被他擦禿嚕皮了卻愣是一箭未出。

燕平帝也看不下去了,笑着道:“明忱不去縱馬跑一圈嗎?整日坐着身子可是要僵了。”

姬恂道:“林統領前去保護太子殿下,若臣弟不警醒着點,聖上受了驚可是臣弟的罪過了。”

燕平帝哈哈大笑:“你啊,這張刀子嘴竟也能說出甜話。”

姬恂也跟着笑了笑,道:“皇兄不去嗎?”

燕平帝嘆了口氣:“朕老了,比不上從前。”

姬恂含笑道:“陛下自謙了,臣弟瞧着您的臉色比臣弟還要康健,真龍天子定是長命萬歲。”

燕平帝被幾句話哄得笑起來,微微一擡手,徐公公颔首上前,恭敬将一把長弓奉上。

姬恂眸光一動,面上沒有絲毫異樣:“皇兄,這是……”

“這把長弓是寧王數年前征戰所得,朕已拉不動這把弓,便賞與明忱吧。”燕平帝嘆了口氣,“也算不枉費寧王千辛萬苦尋得的苦心。”

姬恂身後護衛垂着眼,臉色微微一變。

賜弓便是強行讓姬恂策馬入獵場狩獵。

天子賞賜,拒接便是違背聖意。

護衛正警惕着,就見姬恂視如珍寶地接過長弓,指腹緩緩摩挲着那把重弓,訝然道:“的确是把好弓,多謝皇兄。”

燕平帝道:“明忱喜歡便好,去吧,試試你的弓。”

姬恂颔首稱是。

侍衛将一匹高頭大馬牽來,璟王持着短手杖緩慢上前,勒住馬繩翻身上馬,完全看不出是個瘸子。

燕平帝在大帳邊冷淡注視着他。

姬恂垂頭一禮,一夾馬腹,策馬而去。

璟王離去後,整個大帳的侍衛瞬間散去一半。

燕平帝轉身回了大帳中。

一人穿着侍衛官袍的男人被徐公公帶着緩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晉淩布政使付松茂,參見陛下。”

燕平帝淡淡笑了:“付松茂,差事辦得不錯。”

付松茂是前年高中的榜眼,瞧着年紀輕輕相貌清俊,能在被姬恂牢牢把控的晉淩全身而退,自是極其有手段之人。

“能為陛下分憂,臣之所幸。”

“晉淩賬目錯綜複雜。”燕平帝淡淡道,“你如此聰明,該知曉如何做。”

付松茂自然知曉陛下要在這獵場中趁姬恂未帶多護衛之際,拿他查到的賬目做筏子先發制人,不讓晉淩和宮中和姬恂交好的朝臣有相助之機。

若是能為陛下除去眼中釘肉中刺,必是封侯拜相的頭功。

付松茂掩下眸底野心,一個頭嗑下去:“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就在這時,徐公公急匆匆進來:“陛下!”

燕平帝眉頭一蹙。

“太子于獵場遇刺!”

燕平帝眉梢動了動,神态并無多少緊張擔憂,冷淡道:“皇家獵場,林統領又跟着,能出什麽事?派人去救便是,急什麽。”

徐公公見陛下這個反應,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氣。

“是。”

撲鹿臺四周皆有侍衛巡查,必然不可能出現外來刺客。

太子遇刺八成是做戲。

姬恂策馬行走山林間,手中懶洋洋摩挲着那把長弓,暗衛跟在他身側,警惕注視着四周,唯恐蹦出來刺客暗殺。

路上遇到過幾只獵物,姬恂卻看也沒看,似乎在尋找什麽。

暗衛猶豫半晌,問道:“王爺想獵什麽?”

“鹿。”姬恂随意道。

暗衛疑惑道:“去年不是在光祿寺買了一只鹿嗎?”

姬恂瞥了他一眼:“你上峰是誰?”

暗衛知曉王爺不記人,颔首道:“周統領。”

姬恂嗤地一笑。

哪壺不開提哪壺還真是一脈相承。

一旁護着的其他暗衛神色古怪。

聖上賜弓強行讓王爺離開大帳,想必是準備在獵場動手,此等險境,王爺怎麽還有閑情逸致閑聊?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保護太子殿下——!”

姬恂眉梢一挑,也不獵鹿了,縱馬朝呼救聲而去。

叢林抽了新芽,策馬穿過稀疏樹林,遠遠瞧見太子殿下正駕馬在原地踱步,東宮護衛圍着半圈将人護住,抵抗前方身着黑衣的刺客。

姬恂笑了聲,直接拉弓搭弦。

咻。

尋常人甚少能拉弓這種重量的長弓,姬恂手臂肌肉繃緊,倏地一放,箭穿破叢林帶着破空之聲,轉瞬将刺客射下馬。

太子一驚,愕然看去。

姬恂動作極快,眼睛眨也不眨将十幾支箭射出,太子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刺客已悉數被射中,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血腥味彌漫四周。

姬恂輕飄飄握着長弓溜達過去,笑着道:“太子殿下受驚了。”

太子看着那把重弓,艱難吞咽了下。

數十丈之外,準确無誤将所有刺客射中,箭無虛發,若他對自己起了殺心,恐怕此時他已命喪黃泉。

好在箭已射光了。

太子臉色蒼白,勉強露出一個笑:“多謝皇叔相救。”

姬恂謙虛道:“太子遲早一日要成為天下之主,本王為臣子,救下儲君自然是本分。”

太子一愣。

這話聽着,不太像姬恂能說出來的。

太人了。

而且璟王野心勃勃,怎麽可能輕易向他示弱?

太子心生警惕,面上不顯:“皇叔言重了——這些刺客來歷不明,還是先回大帳告知父皇。”

姬恂含笑:“太子殿下,請。”

太子點頭,牽着馬繩往前奔去。

姬恂正要勒緊馬繩,卻見方才太子身邊的護衛已不知何時将他們一行人團團包圍住。

璟王府暗衛瞬間拔劍。

姬恂懶洋洋地撥弄腕上的小金幣,淡淡道:“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太子坐在馬上漠然瞧着:“璟王勾結刺客,意圖謀害儲君,孤是在為父皇分憂。”

姬恂注視着太子許久,忽然蹙起眉:“太蠢了。”

太子沒想到姬恂會如此直白地罵他,臉色倏地一變。

姬恂嘴本就毒,此時更是懶得收斂:“你和老三的腦袋長着只充數嗎,一個個腦袋空空,啊,本王懂了,怕是你二人所有腦子全都長在抄秋那了。”

太子怒道:“姬明忱!”

“瞧,被人說了幾句話便逼急了。”姬恂笑了,“抄秋可不會如此。”

太子命好,否則不可能蠢成這樣還能躺着便被立為太子,從小到大他聽過不少人說過諸如“唉,若是抄秋公主是男兒身……”這種話。

姬抄秋比他聰明伶俐,兵書策論一點就通,連燕平帝有時也會用一種極其惋惜的眼神注視着她。

太子知曉父皇在惋惜什麽。

可那又如何,一旦姬抄秋露出想要奪位的苗頭,父皇依然還是輕而易舉将她按在塵埃中,再聰明也無法同自己比肩。

如今過去多年,太子本以為自己已擺脫幼時姬抄秋的陰影,可姬恂輕飄飄一句話卻讓他勃然大怒。

“殺了他!”太子冷冷道,“莫留全屍!”

姬恂淡淡注視着他,并不覺得恐懼。

身後便是太子特意尋找的懸崖,姬恂退無可退,若想離開只能和太子護衛拼殺,這樣更是佐證“刺殺”之事。

太子護衛拔刀正要上前,忽然耳畔一道驚雷劈下。

砰——

姬恂眉尾一動,似乎笑了下。

那不是雷。

是火藥。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焰火爆炸後的氣息,随着風拂來刺鼻難聞。

太子離得最近,馬猛地受驚,不受控制朝着前方奔來。

衆人一驚,忙前去攔。

“太子殿下!”

可還未完,那爆炸聲仍然在繼續,且越來越近,随着一堵灰塵形成的煙牆轟然朝這邊襲來,直接将衆人吞沒其中。

震耳欲聾的爆炸巨響驚得數裏外的大帳也能聽到,燕平帝眼皮重重一跳,飛快掀帳而出。

飛鳥密密麻麻飛上天空,像是受了極大驚吓。

遠處煙塵直沖雲霄。

燕平帝有種不好的預感,厲聲道:“太子在何處?!”

這時,渾身是傷的侍衛策馬匆匆而來:“回陛下,太子遇險,璟王殿下前去營救,可……可不知為何遇到火藥伏擊……”

燕平帝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徐公公趕忙扶住他。

遠處的動靜還在轟然炸着,燕平帝罕見失了态:“快将太子給朕找回來!快去——!”

護衛一驚,忙前去尋人。

燕平帝呼吸艱難,踉跄着被扶到大帳中坐好。

火藥……

前段時日黃鹄閣也曾有死士攜火藥襲擊皇子,姬恂為此還殺了不少人,卻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為何又有火藥在獵場埋伏?

付松茂已準備今日就将晉淩賬目之事在百官跟前捅出來,可卻突然遇到火藥刺殺……

姬恂他知不知情?

或者說他早已知曉付松茂回京,也知道今日恐怕要不得善終,所以孤注一擲刺殺太子?

老三人已吓暈數日,不知還能不能醒來,若太子再出事……

燕平帝冷笑一聲。

姬恂真是打得好算盤,就算沒有太子,他也不可能……

剛想到此處,陸無疾渾身全是硝煙氣味的策馬而來,下馬時險些摔倒地上,匆匆跪在地上:“陛下!”

燕平帝抖着手站起來:“太子呢?”

陸無疾眼眶通紅:“太子和璟王殿下遇火藥襲擊,生死一線間,璟王舍身救太子被炸成重傷,此時已跌落懸崖,生死不明!”

燕平帝一愣,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在外頭聚集的百官聽到這個消息,也皆是怔住。

煞神……救、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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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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