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周五中午, 許小華還在盤算着自己調崗的事,就見舒雯雯過來和她道:“小華,我托你辦個事, 你可不可以托你爸媽幫忙找中間人問問,能不能再讓曲廠長安排一個名額啊?我家侄女這邊,實在是等得急。”

昨兒晚上, 她媽又來她家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說青梅的工作到底什麽時候能辦下來,她嫂子在家裏和哥哥幹架,把唯一的一口鐵鍋都砸了個洞。

她婆婆和妯娌都在旁邊聽着她媽哭, 她好說歹說, 把媽媽送出門去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頭皮發麻。

許小華搖搖頭,“舒班長, 不好意思,這事我真辦不了。”不說她和曲廠長确實沒什麽交情, 就是有交情,她也不會給舒雯雯辦這事。

從舒雯雯開口要将她調到三區去,她就覺得, 這人心肝都是爛的。

舒雯雯望着許小華的臉,輕聲道:“你家和曲廠長不熟嗎?”

許小華對上她試探的眼睛, 心裏沒來由地有些警惕起來,“我不清楚,我沒問過我家裏, 不好意思,舒班長, 這件事我真辦不了。”這時候下班的鈴聲響了,許小華看見謝心怡過來,忙道:“舒班長,我先去吃飯了,回頭聊哈!”

謝心怡見她飛快跑來,忍不t住笑道:“小華,後面有什麽東西追你不成?”

許小華點頭,“有,就是班長。”把班長托她給侄女說情找工作的事說了,末了道:“她這是病急亂投醫吧?我一個臨時工,要是有這能耐,我還當臨時工嗎?”

謝心怡笑道:“你別管她,你明天最後一天崗了嗎?周一就調走吧?”

許小華點頭,“我一會去人事部那邊問問。”

吃了飯,許小華就去找梁安文,沒想到人事部的人說她今天請假了。許小華從辦公區出來的時候,看到楊大姐也在這邊,臉色不是很好,走路的步子很緩,忙上前扶了一把,問道:“楊姐,身體不舒服嗎?”

楊思筝見是許小華,緊皺的眉眼稍微舒展了一點,“是,例假來了,肚子疼得厲害。”

許小華忙道:“那我扶你到倉庫去。”

楊思筝想拒絕,最後覺得确實是走一步路都費勁,讓許小華扶着到了倉庫,又給她把爐子升了,楊思筝見她忙前忙後的,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和她道:“趕明兒不忙的時候,來我這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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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楊姐。”許小華只當是順手幫了個忙,壓根沒放在心上,倒是想起來,還欠着楊大姐一碗紅油焖筍粉絲的事。

下午四點準時下班,她回家吃了晚飯,就收拾了夜大進修班的書本,準備去廠裏。最近講廠裏的各類機器,許小華覺得還挺有用的,所以一節課都不缺。

沈鳳儀看了眼時間,才剛剛五點半,問道:“今天怎麽去這麽早?”她記得夜大進修班是七點開課,孫女平時都是六點多出門的。

許小華就把倉庫的楊大姐請她吃了一碗紅油焖筍粉絲的事說了,“奶奶,楊大姐一般六點多下班,我順道去國營飯店,給她買兩個肉包子帶着。對了,楊大姐說我們胡同裏的吳奶奶是她家姨。”

沈鳳儀想了一下問道:“你說的人是叫小筝嗎?”

許小華點點頭,“奶奶,你也認識啊?”

沈鳳儀道:“認識,這是你吳奶奶同父異母妹妹家的女兒,喊吳奶奶大姨是沒錯的。”頓了一下,又道:“小筝可不容易,媽媽去的早,她爸年輕時候好賭,她18歲的時候,她爸把她嫁給了一個姓劉的人家,說是嫁,其實和賣也差不多。”

許小華忍不住問道:“婆家對她不好嗎?”

沈鳳儀嘆道:“何止是不好。小筝當時是有心上人的,男孩子在外面當兵,她爸收了人家一筆豐厚的彩禮,那時候還是民國呢,她一個姑娘家,能往哪裏跑?認命嫁了,沒想到那家的婆婆兇得嘞,三天兩頭打小筝,男人是個聽娘話的,關着房門讓他娘打。小筝爸爸又不管,還是後來你吳奶奶一家回了京市,去劉家鬧了幾次才消停。”

沈鳳儀沒有和孫女多說,那些年,楊思筝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肉,青一塊紫一塊的,後來吳奶奶帶着兒子和女婿去鬧了兩次,她家婆婆倒是不往小筝的胳膊、腿和腰上招呼了,反而往胸口這些女兒家羞于啓口的地方招呼。

以為小筝就不好意思再往外說,還好小筝沒那麽傻,跑來找大姨救命,氣得吳奶奶當時就帶着兒子和女婿把劉家砸了一通。

後面小筝婆婆才收斂點。

許小華沒想到楊大姐這麽命苦,問奶奶道:“那小筝姐現在的日子,好點沒有?”

沈鳳儀點頭,“好是好點了,她男人在廠裏出了事,成了殘廢,幫不了他娘了。小筝現在厲害了點,她婆婆動手,她也會打回去,她婆婆倒是收斂了不少,就是嘴上還罵罵咧咧的。你吳奶奶勸她離婚算了,小筝又舍不得孩子。”

“幾個孩子啊?”

“倆個,一男一女,孩子倒挺好,長得讨人喜歡,大的快和你差不多大了吧,小的也有十二三歲了。”說着,從懷裏拿了一卷錢和票,遞給孫女道:“你今天多買幾個包子,就說你是白雲胡同沈奶奶家的孫女,小筝一聽就知道了。”

“奶奶用不了這麽多。”許小華拿在手上發現,奶奶給了她十二三塊錢,細糧票有三斤多。

沈鳳儀笑道:“你自己留着,你現在上班了,有人情往來。我在家也不出門,用不上。”

“謝謝奶奶!”

沈鳳儀摸着孫女的頭發,心裏微微喟嘆:這才哪到哪呢,呦呦到了許家以後,過的日子可比小華現在好多了。

曹雲霞三天兩頭去商場買糕點,周末必帶着孩子去外頭飯店裏吃飯。早些年還沒搞國營飯店的時候,京市的飯店裏什麽精致的飯菜沒有?

到了小華這裏,給她個十來塊錢,這孩子都像拿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她想到了大房一家,許小華也想到了,問奶奶道:“奶奶,大伯明天要出院了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鳳儀搖搖頭道:“不去了,他要是覺得有臉來見我,他自己會回來的。要是不回來,那就是沒臉。”

許小華輕聲問道:“奶奶,你是說大伯離婚的事嗎?”

沈鳳儀點頭,“這事沒那麽容易,那母女倆在他跟前纏了這麽多年,你大伯又是個耳根子軟的,你等着吧,我看吶,八成是離不了。”

老太太想起這事來,都有些煩心,和孫女道:“小華,你就好好上班,好好學習,這些事你別管。就是以後在外頭碰到了他們一家人,你也當不認識。”

“好的,奶奶。”許小華心想,她現在在外頭碰到許呦呦,确實跟不認識一樣。

在去國營飯店的路上,許小華為着楊思筝的事,心裏還沉甸甸的,她想不到那樣和氣、熱心腸的大姐,竟然有這麽一段慘痛的過往。又想着,這還是親爹賣女兒呢,她當年要不是慶元哥幫着逃出人販窩,還不知道要過什麽樣的日子?

等到了國營飯店,發現繳費的窗口排着挺長的隊,等了好半天,隊伍都沒動,正奇怪着,就聽前面吵了起來。

“你這同志,我剛剛給你的明明是四兩的細糧票和三毛九分錢,要兩個肉包子和一碗肉絲面,你去了一趟後廚,回來和我說票不對?”

“你這就是不對,你自己看看,二兩的細糧票和二兩的粗糧票,你蒙誰呢?這回頭對不上賬,可得我自己掏腰包補的。”

許小華覺得聲音有些耳熟,踮起腳尖一看,發現吵架的還真是熟人,許呦呦。

許呦呦手裏拿着兩個飯盒,大概是給她爸買晚飯,此時皺着眉,和服務員理論道:“同志,我遞給你的時候,就說了四兩細糧票和三毛九分錢,要兩個肉包子和一碗肉絲面,你應了,說去後廚看看包子好了沒有,票是在你手上拿着的,你回來說我的票不對。東西都在你手裏過了一道了,誰知道你換沒換?”

那女服務員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铛铛”地敲着窗口旁邊挂着的牌子,“同志,你自己看看,‘錢票離櫃,概不負責’,你這還沒走,我發現有不對,還不行嗎?你讓後面的同志評評理。”

後面的人也勸許呦呦道:“小同志,你給她換一張票就是了。”那服務員看着脾氣大得很,大家都不敢出頭,勸許呦呦息事寧人。

“對啊,對啊!人家服務員同志說得也在理,你這還沒離櫃臺。”

又有人道:“小同志,看你穿的,也不像缺錢缺票的人,給她換一張就是了。”

許呦呦一噎,她穿的還是昨天的一身衣服,新大衣、毛衣和皮鞋,這是因為帶慶軍回來見爸媽,特地搭的一身。

沒想到見家長的事,鬧得一團污糟,自己還因為這身衣服,要被人按頭吃下這個悶虧!

可她現在還真就缺票了。

自從媽媽坐小月子以來,因為不習慣吃保姆做的飯,總是托隔壁的劉爺幫忙從國營飯店裏買飯買菜,家裏的米面每頓又是照做的,都進了保姆的肚子裏。

這十來天過來,她回家一看,發現細糧票就剩一斤了。

她問媽媽怎麽用得這麽快,媽媽還不以為意地道:“你急什麽,回頭讓你爸去單位湊點。”

她不想和媽媽多說,拿了四兩的細糧票出來,準備把今天晚上對付過去再說,明天抽空去單位找同事湊一湊。

沒想到,今晚上倒出了這麽一樁事。

她記得很清楚,她就是從錢包裏拿了四兩細糧票出來的,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服務員見她不吱聲,冷聲問道:“還要不要t?不要的話就讓開,別耽誤大家的時間,沒瞧見後面那麽多人排隊嗎?”

許呦呦咬着後槽牙,想吵兩句,又抹不開面子,到底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要,要一份肉絲面,包子不要了,換成兩個燒餅。”

包子八分錢一個,燒餅只要五分錢,服務員退了她六分錢。要笑不笑地道:“這次可點好了,別回頭自己掉了,又說經過我的手,再來我可不認的,每天經過我手的錢票多着呢,我可不記得你是那一茬的人。”說着,不待許呦呦反應,就揚聲朝後面喊道:“下一位!”

許呦呦冷着臉去旁邊的窗口等面條了。心裏委屈的不得了,她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有為了二兩細糧票和人吵架的一天。

也是今天,她忽然發現媽媽可能大手大腳花用習慣了,竟然對錢票這些,沒有一點概念的樣子。以前家裏有奶奶管吃喝,倒不覺得什麽,現在媽媽當家做主,還不到一個月,家裏就有了虧空。

她隐隐覺得,媽媽要是再這麽下去,不僅是她爸吃不消,她也吃不消。

許小華見她眼眶紅紅的,眼底下還一圈烏黑,顯然是這倆天沒有休息好。覺得有些奇怪,許呦呦怎麽會有差糧票的一天?許呦呦和大伯倆個可都是拿着工資的,家裏也就曹雲霞一個人不工作。

這是人家的事,左右和自己沒關系,許小華很快就把這個問題丢開。

很快就到了她,交了四兩細糧票和三毛六角錢,“同志你好,我要四個肉包子。”

“好嘞,這是你的號,去旁邊等叫號吧!”

許小華過去的時候,許呦呦已經把面條往飯盒裏倒好了,她很快移了目光,當沒看到。

許呦呦臨出門的時候,也發現了坐在另一桌等叫號的許小華,微微愣了一下,想到剛才的事,可能被她看到了,低着頭,快速走了。

出了國營飯店,許呦呦不自覺就朝白雲胡同的方向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那裏不是她的家了,她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奶奶也不會理會,眼眶微濕。

到醫院的時候,見爸爸在紙上算着什麽東西,忙把還燙着的飯盒遞了過來,“爸,今天國營飯店的包子賣的快,我就給你買了一碗面條和兩個燒餅。”

許懷安對吃的倒無所謂,也想不到女兒連二兩細糧票都拿不出來,和女兒道:“我剛問了醫生,明天沒問題我就先出院了。”

許呦呦點頭,試探着問道:“那我明天再請半天假,送你回家。”

聽到“回家”兩個字,許懷安拿筷子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很快搖頭道:“呦呦,我不回去住了,我準備申請單位的集體宿舍。”他确實已然無法再面對曹雲霞。

想了一下又道:“至于你媽媽那邊,我每月會付贍養費。我現在每個月工資,要贍養你奶奶,只剩下70元,我和你媽媽一人一半。三十多塊錢,也夠她生活了。”

許呦呦心裏清楚,這錢對她媽媽來說,是遠遠不夠的,畢竟房租一個月還要12塊錢呢,現在的保姆,一個月也要15。

這就意味着,等出了小月子,家裏的保姆是必須得辭掉了。

但是當着爸爸的面,她不敢多說,爸爸願意不離婚,已經是做了很大的讓步。輕聲道:“爸,謝謝你,是我讓你為難了。”

許懷安苦笑着搖搖頭,“呦呦,我們父女緣分一場,不必說這些。”緩了一下,微微沉吟着道:“只是有個事,我想提前和你打個招呼。”

“爸,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

許懷安道:“就是小華那邊,我想你們姐妹倆經了這麽多事,大概也很難再好好地相處。”

許呦呦沒有否認。

許懷安見女兒這樣子,心裏跟明鏡一樣,提醒女兒道:“呦呦,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爸爸,那小華就永遠是你的妹妹,我希望如果以後,你們姐妹倆有什麽紛争或矛盾的時候,你能記住爸爸今天的話,她是你妹妹。”

他說這話,是望着女兒眼睛的。

許呦呦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此時的許呦呦還不知道,幾年以後,她正面臨良心上的抉擇時,爸爸的這句叮囑,竟然會出其不意地在她腦子裏回環往複。

許懷安又問道:“這倆天,你奶奶有過來嗎?”想起媽媽,許懷安心裏只剩愧疚,當時他信誓旦旦地和媽媽說,要和曹雲霞離婚,媽媽大概也是期望的吧?

如果真離了,或許他也能面對九思了。

許懷安劃拉了一大口面條,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眼淚混着湯面,一起吃進了嘴裏。

許呦呦搖了搖頭,“沒有,倒是今天買面條的時候,看到了小華也在買包子,家裏應該都挺好的。”

許懷安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那就好!”

等送完飯,許呦呦回家,和媽媽說了爸爸不回來的打算,曹雲霞像沒聽見一樣,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呦呦又喊了聲:“媽!”心裏有些奇怪,媽媽這幾天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好像是自從她告訴媽媽,爸爸要離婚以後,媽媽就是這個狀态了。

曹雲霞正在想事情,聽女兒喊她,才反應了過來,“呦呦,你說你爸不回家?不回來就不回來吧,我這裏有保姆照顧着。”

許呦呦見她完全像沒聽進去一樣,皺着眉提醒道:“媽,爸說以後每個月給你三十多塊錢,等你小月子出來了,劉姐就不能待了。”

提到錢,曹雲霞終于回過了神,“什麽,三十多塊錢,那夠做什麽的?”但是也知道丈夫這邊确實沒有多少錢,家裏的工資這些年都是她在管,現在丈夫還要每月交70給老太太。

又問女兒道:“你先前不是說,要和小吳正月訂婚嗎?這事商議好沒?”

許呦呦低頭,聲音緩緩地道:“吳慶軍的媽媽不同意我們的事,我和慶軍之間就這樣了。”

曹雲霞急的差點從床上下來,“什麽叫‘就這樣了’?你這孩子,他媽媽不同意歸不同意,小吳有心就行啊,我和你爸的事,當時你奶奶也不同意,最後不還是結婚,過了這麽多年嗎?”

許呦呦望着媽媽急切的樣子,明白她為什麽這麽着急上火,忍不住冷嘲道:“父母不同意的婚事,能有什麽好的嗎?你現在和我爸不也鬧成這樣?”

她想,就算和吳慶軍真成了,以她媽媽現在的狀态,後面還不知道能鬧出來什麽事,慶軍的媽媽也不是好相與的。

曹雲霞一時啞然,過了一會嘀咕道:“我和你爸之間的問題,是我沒有生一個孩子。我沒法生孩子,可能是當年那個孩子月份太大,小産後又沒有休養好,傷了身體。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年輕着呢!”

許呦呦搖搖頭道:“媽,你別說了,我答應了爸,和慶軍的事,就這樣算了。”家裏的變故,讓她現在也沒心情想自己的事了,她也不想兩邊奔走,最後和吳慶軍沒成不說,連爸爸也沒有了。

曹雲霞不死心地道:“那小吳,我看着對你上心的很,你說歇就歇,人家小吳能同意嗎?”

想到吳慶軍,想到倆人在他的宿舍裏隐忍、克制的那個傍晚,許呦呦的心神稍微恍惚了一下,很快道:“媽,他媽媽不同意,他應該會聽媽媽的。”

曹雲霞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呦呦,你這性子,可沒一點兒像我的,遇到點事就退縮。”

許呦呦覺得心神俱疲,“媽,我明天還要給爸辦理出院手續,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對于未來,現在的許呦呦是迷茫的。

**

許小華到單位的時候,還不到六點鐘,天已經黑了下來,廠區裏亮起了稀疏的幾盞燈火。她一路小跑到倉庫,發現倉庫裏黑燈瞎火的,以為人已經走了,正準備轉身,就見燈忽然亮了起來,忙上前敲了一下門,喊了一聲:“楊大姐!”

裏頭的楊思筝半晌才應道:“誰?”

“是我,許小華!”

隔了一分鐘,楊思筝才把門打開,臉色有些蒼白,微微笑着問道:“是小華啊,怎麽了,是來拿什麽東西嗎?”

許小華搖搖頭,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來,塞到了楊思筝的懷裏,“請你家孩子吃的,我回去和我奶奶提起你,我奶奶讓我告訴你,她姓沈,說你就知道了。”

楊思筝笑道:“知道的,原來你是沈嬸子家的孫女t啊,我大姨和你奶奶關系好。”又把手裏尚有些溫熱的油紙包塞給許小華道:“你自己拿着吃,我家不缺吃的。”

許小華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請孩子們吃個新鮮。”邊說邊往後退,“楊大姐,我還要去進修班上課,我先走了哈!”

楊思筝見她一溜煙就跑沒影了,打開油紙包一看,肉包子的香味就往人的鼻子裏鑽,嘆了一聲道:“還沒見過這麽實誠的孩子。”怕包子冷了,忙塞到了棉襖裏面去捂着,想着帶個家裏的孩子解解饞。

轉身關了門,又回到屋子裏坐着。

今兒天黑,所以許小華沒有發現,和她聊天的這麽一小會兒,楊思筝已然滿頭是汗,進倉庫裏緩了好一會兒,又吃了兩個肉包子,才勉強起來關門,往廠門口去。

晚上九點鐘,許小華上完課,和謝心怡一起出來,随口問了聲:“你知道倉庫裏的楊大姐嗎?”

謝心怡點頭,“知道啊,楊姐經常請我吃好吃的。”想到這兩天,廠裏的風言風語,謝心怡壓低了聲音道:“最近有點奇怪,好多人說楊姐和曲廠長,像有點什麽關系一樣。”

這事許小華一點不知道,皺眉道:“不會吧?”

謝心怡忙道:“當然不會,楊姐可不是這種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天良的,傳這種話。回頭要是鬧給她丈夫知道了,非得出事不可。”

說到這裏,謝心怡想起來小華可能不知道楊家的家庭情況,補充道:“她丈夫就是食堂裏給咱們打飯的那個,斷了一只胳膊的。你別看他胳膊沒了一個,可不是什麽好人,和他媽倆打楊姐的時候,一點不手軟。”

見心怡這麽清楚,許小華問道:“那是為了孩子不離婚嗎?”

“離,怎麽不離,就是她丈夫不同意,街道辦那邊一直勸她別離,”謝心怡說着,都覺得有些嘆氣,“她丈夫又是工傷,廠裏一直不批她的離婚申請,楊姐為這事煩死了。”

“那她可以去醫院開驗傷證明,然後起訴離婚嗎?”許小華一聽到家暴,頭皮就有些發麻,覺得這對于女同志來說,太過于恐怖了些,還是婆婆和丈夫倆揍一個。

謝心怡道:“她兒子大了,現在在念高三,楊姐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影響孩子的前途。”

倆人聊着,就到了廠門口,謝心怡問她道:“小華,你明天是在空罐車間最後一天崗了吧?”

“是,周一就調崗了。我今天中午去找梁幹事,她不在,我明天再去問問。”

“好,那明天見!”

“明天見!”

晚上,許小華複習了一會功課,就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胡同裏嘈嘈雜雜的,有人在喊,有人在跑,仔細聽了一會,隐約能聽到:“救命!……操他媽的!……我這就去!”

中間好像有葉恒的聲音,也像有吳叔叔的聲音。

許小華忙開門出來,就見奶奶和林姐已經開了院門,外頭吳奶奶在喊着:“向前,先把小筝送到醫院去,回頭再和那家畜生算賬!”

許小華忙問道:“奶奶,出什麽事了?”

沈鳳儀道:“像是小筝又出事了。”見吳家奶奶還在巷子裏,忙喊道:“老妹子,這是怎麽了?要我們幫忙嗎?”

吳奶奶急得直抹眼淚,“劉家那個喪天良的,又打小筝,小筝今天好像生病了,人直接閉過氣去了,剛才孩子來報信,我讓向前和有謙他們去了,希望別出事才好。”

許小華也想到今天楊姐的氣色不對,楊姐說是例假來了,她就沒有多想。

一直到夜裏十二點,許小華才聽到胡同裏有動靜,像是吳奶奶趕去醫院。

等第二天早上,小華起床就聽奶奶道:“昨晚上可兇險了,不知道你們廠裏怎麽傳的,說小筝和廠長有染,讓她丈夫聽到了,回去就關了門打。大點的男孩在學校上自習,小點的姑娘挨了幾巴掌,攔不住,就跑來找你吳奶奶,可憐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硬生生跑了四十多分鐘,才跑了過來。鞋子都跑掉了,腳底都是血。”

許小華默默聽着,沒出聲,她想到上一世小時候的自己來,因為被懷疑偷錢,給舅媽打了一頓,一個人哭着跑了三十裏路到大姨家去。

大姨即便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也沒有辦法,大姨家裏有三四個孩子要養,壓根管不了她多少,給了她錢,讓她還給舅媽賠罪。

她還記得當年的無助和絕望,卻不記得後來是怎麽回的舅舅家。她有時候都覺得,大概記憶過于創傷,讓她潛意識裏遺忘了這一段。

此時,許小華默默吃着粥,眼淚不覺氤氲在眼眶裏,當年那個無助的孩子,好像和這個跑掉了鞋,腳底都是血的姑娘重合了。

沈鳳儀邊說邊嘆氣,林姐也在一旁道:“還不如離了,讓孩子也跟着受罪。”

沈鳳儀道:“還好有吳家這麽一門親戚,不然小筝真是在火坑裏,連個盼頭都沒有。”

林姐又道:“葉恒這孩子也是有血性,下自習回來看到小筝家女兒,聽了幾句後,就暴跳如雷,跟着向前他們去了”

沈鳳儀聽了這話,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以前葉有謙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暴脾氣,經常和小恒媽媽倆個吵吵鬧鬧的,有時候鬧得很了,也有動手的時候,小恒撞見過一回。

她記得就是小華走丢的那段時間,小恒第二天就發了高燒,燒好以後,好長時間都像不會說話一樣。

葉黃氏私下和她說,擔心這孩子是不是被吓壞了,背地裏去找了好些大仙給看看。

可能也就是為這事,小恒在他媽去世後,就沒和他爸好好說過一句話,父子倆就像仇人一樣。

沈鳳儀正想着,就聽孫女問道:“奶奶,小筝姐的女兒還在不在吳奶奶家啊?”

“在的!昨天鬧成那個樣子,你吳奶奶哪敢讓她回去?就怕那劉家人不做人,把孩子也打了。”

許小華點點頭,說想去看看。

沈鳳儀只以為孫女心善,點頭道:“也好,你們小姑娘年齡差的不大,能聊到一塊去。”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見到劉巧薇的時候,許小華還是詫異了一下,這個孩子瘦得吓人,模樣兒倒是和楊姐很像,一雙眼睛都哭腫了,看到許小華來,也沒什麽反應。

許小華輕聲道:“我和你媽媽是同事,你媽媽人挺好的,我那天肚子餓得咕咕叫,你媽媽還請我吃了一頓焖筍粉絲。”

又問劉巧薇道:“你怎麽這麽瘦?”按理說,楊姐在管理倉庫,她丈夫又是在食堂工作的,家裏該不至于那麽缺吃的。

她只是試探着問,并不準備讓劉巧薇回答,卻不想聽到這姑娘開口道:“我媽也給我帶吃的,但是都給我奶奶藏了起來,我不想我媽媽找奶奶吵架,所以我都說我吃了。”

“她是個很好的媽媽!”

劉巧薇點頭,眼淚不覺就流了下來,“姐姐,我媽媽會不會有事?”她惶恐了一夜,怕第二天一覺醒來,她就沒有媽媽了。

早上她也不敢開口問,怕聽到那個可怕的消息。想到昨晚媽媽被打的都快喘不上氣來,眼淚又流了出來。

許小華道:“不會,把她送到醫院了,不會有事的。”頓了一下又問道:“巧薇,你想讓你媽媽離婚嗎?”

劉巧薇果斷地點頭,“想!可是我爸爸不同意,我媽又怕鬧大了,影響我和我哥的前途,可是她要是沒命了,我們要前途做什麽?”她想到爸爸和奶奶,眼裏都不覺帶了恨意。

許小華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小姑娘眼前一亮,忙就要走,許小華拉住了她道:“你這樣不行,你腳受傷了,我騎車送你去。但是我得先去廠裏請個假。”

劉巧薇想不到她這樣熱心,望着許小華,不知道要說什麽表達感激,就要給她下跪,許小華忙道:“沒事,等你以後工作了,請姐姐吃頓好吃的,好不好?”

劉巧薇忙應道:“好!”她想說,自己一定會請姐姐吃好多好吃的,又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能力,姐姐可能不信。

卻是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個好心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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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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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