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顧鈞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顧寧，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這幾天他忙，原本是想着顧寧給他做了紅燒排骨，決定回來多陪陪她，回來沒看見人，便想着和顧如竹打了一通電話。

可不知道是誰故意在顧如竹面前亂說話。

他不可否認，對這個血緣相連的女兒有積分感情，是身體本能控制不住的親切感。

所以，昨天顧寧給他做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紅燒排骨送過去的時候，顧鈞恨不得全廠子的人都知道，他女兒給他送飯了。

以前，顧如竹給他送蛋糕餅幹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顧鈞也沒想過拿兩個女兒比較，可偏偏廠子裏的那些員工，私底下都在八卦這件事情。

甚至還有人打電話找少顧如竹，說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比不上親女兒。

顧如竹在電話那頭哭得很難受，說話語無倫次的，她說黃水村的老顧家對她不好，還說老顧家沒錢，想把她拿去換彩禮。

從小被捧在掌心，當成親女兒養大的養女，顧鈞實在是不忍心看她難受。

于是他在電話裏面說顧寧不管怎麽樣，都比不上她，血緣關系也沒那麽重要，也說顧如竹是他最喜歡的女兒。

顧鈞沒想到，他這番話，會被顧寧聽見。

顧鈞張了張嘴，想解釋：“寧寧，剛才爸爸其實是……”

看着靠在門邊、眼眶泛紅的顧寧，顧鈞沒來由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鈞原本想随便找個借口搪塞，說剛才那番話只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對親女兒還是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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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話到嘴邊完全說不下去。

他滿腦子都想着，顧如竹在黃水村受過的委屈。

在顧寧回來之前，他和妻子已經商量過，顧如竹和顧寧都是他們的親女兒，一視同仁。

兩人嘴上這麽說，心裏卻都清楚，兩人心底都更偏向養女。

所以，哪怕是敷衍、騙人的話，他都不願意和顧寧說，擔心顧如竹萬一哪天聽到了，心裏會難受。

顧鈞嘆了口氣，對顧寧說：“寧寧，咱們坐下來聊聊？”

顧寧坐在沙發上，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顧鈞便說：“寧寧，你是爸爸媽媽的女兒，但顧如竹也是。”

“如竹在那邊過得不開心，顧大志一家不是東西，現在你回到了爸爸媽媽的身邊，往後爸媽會好好補償你，你比如竹早出生一個小時，你是姐姐，讓着點妹妹好不好？”

“而且，你終歸是我們的親女兒，有血緣紐帶，而如竹，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爸爸不是偏心，只是如竹她……”

顧寧擡頭，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

她哽咽着說：“可是，那個糟糕的顧家，我呆了十七年……”

顧鈞一時間語塞。

他又怎麽不知道親女兒受了委屈？

可到底還是不一樣。

顧鈞再次開口：“寧寧，往後爸媽會在其他地方補償你的，你能理解爸爸嗎？”

顧寧搖搖頭，“不理解，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要把我接回帝都，還是說，我養父母要是能松口，讓你們收養顧如竹，你們會把我留在黃水村？”

顧鈞皺眉，“你怎麽會這麽想，就算能收養如竹，也會把你接回來。”

顧寧甕聲甕氣的說：“我被顧大志一家折磨到快要死的時候，村裏人都是這麽說的。”

顧鈞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有些偏心。

從小養在身邊傾注心血養大的養女，和從未見過的親女兒，心中那杆天平早就歪了。

現在顧如竹在黃水村，有他上下打點，從縣城到公社，再到村裏，基本上都送過禮給過錢，讓他們幫襯着顧如竹。

可是，當時顧寧還在的時候，他們壓根就沒想過，顧寧會受怎麽樣的委屈。

只想着顧如竹怎麽辦。

顧鈞嘴硬：“你這孩子，怎麽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這事兒是爸爸沒有處理好，以後有人欺負你，就和爸爸說。”

顧寧不開心，想要回房間，“你去管顧如竹就好了，管我幹什麽？”

顧鈞皺眉，看着顧寧回到房間。

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麽短的時間內，顧寧像是變了個人。

顧寧回到房間後，沒收到系統的警告聲音。

人設還不算崩掉。

這幾天顧寧在試探之下，發現不一定非要裝成柔弱小白花人設，偶爾發個火也沒關系。

所以，接下來的計劃就方便多了。

原主便是一直忍讓體貼，到了最後，顧家人對她的要求變本加厲，總是想讓她再退讓一些。

她得讓顧鈞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天都快黑了，顧寧的房間也沒開燈。

顧鈞有些擔心，便敲了敲她的房間門，“晚上想吃什麽？爸爸給你做。”

敲了半天，沒有人應。

顧鈞再一次說：“出來，我和你談一談工作的事情。”

這次顧寧打開了門。

顧寧眼睛紅得像兔子，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顧鈞皺着眉，他又想起養女了，顧如竹體貼懂事，不用他們哄，小小一個人兒就能把全家逗得開開心心，只要有她在，家裏的氛圍從來都不會沉悶。

而顧寧……

顧寧是他親女兒，他肯定是喜歡的。

顧鈞左思右想，嘆了口氣，他沒辦法像照顧顧如竹那樣對待顧寧，便決定在經濟上補償她。

他問顧寧：“這兩天你看看書，爸爸給你安排個工作怎麽樣？還是想上學？”

顧寧：“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顧鈞一愣，“找到了？”

顧寧點點頭，“劉叔叔幫我找的，我現在已經有了工作，以後你們想趕我走也可以。”

顧鈞看顧寧的表情，一副恨不得劉廠長是她親爹的表情。

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

顧鈞皺眉，“你是我女兒，怎麽會趕你走？”

顧寧不說話。

顧鈞繼續：“那，你想上學嗎？”

顧寧：“不想。”

顧鈞也明白了，難怪今天顧寧不像前幾天那般怯懦、擔心，原來是有工作，心裏有底氣了。

顧鈞想補償她，都不知道從哪裏補償。

給錢，他現在手上現金也不是太多，而且給錢太敷衍，給她找個合适的相親對象，又怕她多想，覺得顧家容不下她，想趕她走。

顧鈞只能作罷。

這會兒顧寧也不搭理顧鈞，自顧自的在冰箱裏面拿出食材做菜。

顧鈞就那麽看着。

香菇炒肉片、紅燒魚，還有一個土豆排骨湯。

滿屋子都是飯菜的香味。

誰知，顧寧直接把飯菜裝進鋁盒裏面，當着他的面端進了屋裏。

路過他的時候，還“哼t”了一聲。

好一會兒，顧鈞才後知後覺，顧寧這是生氣了，在和他置氣。

顧鈞沒忍住，笑了一聲，還是他那個心思單純的女兒，連生氣都得別人反應一下，才能發現她在生氣。

他又不饞那一口吃的。

顧鈞原本有些無措和壓抑的心情，瞬間好了一些。

至于親女兒和養女哪個重要這個問題，顧鈞不願意思考，瞬間抛在腦後，反正他會對兩個女兒都好。

顧鈞在門口喊：“寧寧，出來吧。”

顧寧：“你是不是想吃我做的飯菜？不是說顧如竹做的好嗎，我不會給你吃的。”

顧鈞又氣又笑。

過了一會兒，顧鈞繼續說：“不搶你吃的，你吃完了，爸爸再和你聊？”

顧寧也沒打算給這個便宜爹吃。

顧寧只想薅他的羊毛。

而且薅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按照書中劇情，顧如竹回來之前，顧鈞還會稍微搖擺一下，等到顧如竹回到帝都，顧鈞是徹徹底底的偏向了顧如竹。

對于原主的求助，顧鈞視而不見，只聽信顧如竹的，這也間接害死了原主。

顧寧對這個爹一點感情都沒。

果然，她鬧這麽一出，顧鈞在解釋之前，直接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塞進她懷裏。

顧寧在他的示意下拆開，竟然是一個照相機。

這相機竟然有點眼熟，好像是東風牌120單反相機，在後世是很有收藏價值的一款相機。

不過，在書中，這相機是他給顧如竹買的。

顧如竹在黃水村過得難受，顧鈞便想着，把之前舍不得給她買的相機給買了，這樣顧如竹也能開心點。

到後來，“顧寧”很羨慕那個相機，顧鈞總是說弄不到票，需要用的時候問顧如竹借就是了。

書中還花了大筆墨描寫相機得來有多不容易，顧鈞剛給家裏添置了電器，票很難弄，正好顧鈞研發的改良機械獎金下來了，便托人幫忙買了個二手的相機。

那人着急用錢，原本要收得更高，不過着急出手，兩千就賣了。

再等幾年，這相機身價都能值好幾萬了。

這相機竟然陰差陽錯的，就到了顧寧手中。

顧寧才不管顧鈞心中把誰看得更重要，她只在乎到手的利益。

她拿到實在的好處，心情很是不錯，想到這好處原本是給顧如竹的，四舍五入算是她搶了顧如竹的好處。

這麽一想，更開心了。

顧鈞笑着說：“現在不生氣了？”

拿到了好處，顧寧大方的提供了一些情緒價值：“不生氣，這相機很貴吧……爸爸賺錢很辛苦，每天都看見爸爸加班看書。”

顧鈞心中熨帖，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貴，以後看上什麽和爸爸說，爸爸給你弄。”

顧寧順勢問：“爸爸，有自行車票嗎？我現在能賺錢的，有錢，就是沒有票，買不到。”

弄個自行車票對顧鈞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顧鈞一口應下，又想起什麽似的：“诶，不用，錢你自己留着慢慢用，我想起來你爺爺家有，平時也不怎麽用，明天帶你過去？”

顧寧有些為難，“可，可我明天和劉叔叔，還有羅廠長約好了……”

顧鈞沒有太多過問，便說他去給顧寧拿過來。

就是吧，顧鈞晚上躺床上就開始犯愁。

那相機原本是準備送給顧如竹的，剛才一時間想不到有什麽能哄顧寧，便拿了相機。

他最近用錢多，手上沒什麽錢了，可他說好了要給顧如竹驚喜，要寄東西過去，這會兒也不知道能買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