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我在意你,所以我會忍下那些不滿,會一直念及從前的甜蜜,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你。甚至你如今的認錯,也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你只是不習慣,也有些忐忑罷了。”
“等到你真的将我哄好了,我們回到從前,然後維持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後,你還會像之前一樣,繼續沉迷你的公務,你的前途,你那恢弘的志向。而我在你心中,是要理所應當的為你的前途讓路的。”
“如果因為我影響到了你的前途,你還是會覺得我不懂事,不聽話,不夠體貼。”
宋遂辰幾次想開口解釋,但阮榮安沒給他那個機會。
“不要自欺欺人了宋遂辰,承認吧,你或許是在意我的,但相對于你的前途和你的權力,我永遠都是拍在第二位的。”
“我們的分歧從不僅僅是所謂的冷漠,忽視,以及日漸的疏離。”
“我想要一個比起權力更在意我的夫君,你給不了。”
“而我,也永遠無法諒解踐踏了我一片真心的你。你從來都可以直言相告我你做不到,但你沒有,你總是在不停的給我希望,然後再親手打碎那片希望。”
“宋遂辰,你太貪心了。”
青梅竹馬這麽多年,他們都太了解彼此了,了解到想騙自己都做不到。
曾經因為過去的那段情誼,阮榮安不停的給自己希望,但昏迷一場,再加上看到的那個話本子,她做不到了。往事不可追,所謂的美好或許是記憶模糊後被美化的結果。
宋遂辰真的愛阮榮容嗎?未必,他只是想要一個乖巧懂事不會給他惹麻煩,讓他分心的妻子。
只要符合這個标準,是誰都可以。
人總要往前看。
幾十年的時間,阮榮安不想再過這種日子。
“如意,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嗎?”面上火熱,默了片刻,宋遂辰嘴角動了動,艱難掩下心中的羞惱道。
“不然呢?”
“和離書我已經寫好,你什麽時候簽字?”阮榮安再一次問。
她的迫不及待再一次刺痛了宋遂辰。
“如意,我不會與你和離的。”
“你對我誤解太多了,但究其根本,到底是我不好,t我會改的,改到直到你滿意為止。可好?”
阮榮安沒回答,也不耽擱宋遂辰繼續說下去。
“和離這樣的氣話不要再說了。我不會同你和離的。”
“只要我還活着,我永遠不會同意的!”
“你混蛋。”阮榮安怒道。
她一雙眼裏生了怒火,灼灼明亮的看着他。
那雙眼裏就又有了他。
宋遂辰有些悲哀,卻又莫名歡喜。
就這樣看着他吧,哪怕是恨他的,也比不在意他要好。
縱使強求,他也要将如意留在身邊。
阮榮安很快冷靜下來,或者說,她早就想到這一幕了。
“那就走着瞧。”她甩下一句話,帶着人轉身離開。
兩人不歡而散。
宋遂辰站在原地不動,看着阮榮安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清楚知道阮榮安的倔強和執拗。
她不會就這麽罷休的。
吳氏院中,劉氏正生氣。
阮榮安難得松口,她人都選好了,結果在宋遂辰這兒一頭撞了個瓷實。那阮榮安有什麽好,驕縱任性,哪兒有貌美柔順的妾室體貼。
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阮榮安似乎對自家兒子死了心了,連和離的話都說出來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不由動了心思。
吳氏懶得看這個只顧那一畝三分地的蠢貨,閉上眼開始思考。
事情比她想的還要糟糕,阮榮安似乎打定了主意。
這可不是件好事。
阮榮安對宋家太了解了,若是和離,放這樣一個人離開,她于心難安啊……
宋遂辰不樂意歸不樂意,阮榮安打定了主意的事情,縱使宋遂辰不樂意,她也要幹。
第二日,宋遂辰上朝離開,她照舊請安,然後就去了劉氏的院中,再次提起妾室一事。
這府裏別人怎麽想的她不知道,但劉氏肯定是願意的。
果然,聽阮榮安說完這件事,她眼神就動了一下,而後露出些為難的樣子來。
“可重光那裏……”
“男子哪有不貪圖新鮮的,等人回去了,侯爺自然會親近的。”
便是不親近,不還有劉氏跟吳氏在上面壓着,兩人都盼着他子嗣豐盈,豈會無動于衷。等人進了院,有了名分,之後的事情就好做了。
不過這不是阮榮安今日來的主要目标,和劉氏就妾室的事情三言兩語定下,她口中一轉說,“大夫說了,我的身子得好好養着,天兒這樣熱,連冰都不能多用,實在是難熬的緊。”
定下了妾室,劉氏便覺得孫子已經近在眼前了。這會兒正是開懷的時候,見着阮榮安有話要說,給足了耐心含笑聽她說下去。
“我就想着,去山裏的園子裏住上一段時間,也算避暑了。母親可有什麽要叮囑的?”阮榮安問。
這哪裏是問詢意思,分明是通知。
劉氏心裏暗暗有些不悅,往常阮榮安雖然有些不遜,但待她這個婆母倒也還算恭敬,但這次醒來短短幾次相處,她總覺得不似從前了,這次言語更是明顯。
只是心中思量,阮榮安若是離開侯府,自家兒子見不到人,說不定就能看到新人了,這倒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來,劉氏雖然不喜,但還是好聲好氣的應下了。
“你的身子要緊,這次實在是兇險,是該好好養養。安心的去就是了,你素來聽話懂事,為娘很是放心,沒什麽要叮囑的。”
得了這句話,阮榮安就滿意了,她也懶得再繼續寒暄下去,幾句話後就幹脆利落的告了辭,帶着劉氏準備的兩個妾室回了凝輝院。
看着她的背影遠去,劉氏低頭喝了口茶,眼帶些許不屑和輕視。
在她看來,這些滿心情情愛愛,沒了就不管不顧的人,實在是太傻了。情愛哪有到手的權力和地位更重要,她這一去,幾乎是将重光拱手相讓于妾室,若是妾室有孕,再長大成人,這廣平侯府,哪還有她的位置。
蠢啊。
兩個妾室,一美豔,一清麗,各有千秋。
阮榮安打量了一眼,問過兩人是否心甘情願,得了肯定的答案,就命人将她們帶下去安頓,當天下午就擺了酒,正式收做妾室。
當天晚上宋遂辰回來,阮榮安就命人帶出來讓他見了見。
宋遂辰早就收到了消息,氣怒之餘,直接忽視。
他打定了主意要和阮榮安糾纏下去,晚上任阮榮安如何冷臉都沒走,直到阮榮安幾乎要動手了,才起身離開。
“晦氣!”
阮榮安萬分嫌棄,之前還要點臉,現在說破了,竟連臉都不要了。
好在,阮榮安出行的事情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
第二日宋遂辰前腳上朝,她後腳就上了車,往城外而去。
這一下子打的吳氏都措手不及,這才從劉氏口中知道了阮榮安的事情。
她撇了眼,眼中冷色一閃而逝,咽下了口中的氣。
罷了,出去就出去吧。
再找個機會就是。
之前那樣一場大病竟然也能痊愈,阮榮安倒是好運氣,實在是可惜了。
早知她醒來後會和重光鬧得這麽僵,她還不如……
阮榮安在京都外有好幾個莊子,有伯府陪嫁的莊子,還有她母親嫁妝留下的,這些年她也置辦了幾個。
這次她要去的,就是之前她置辦的一個。
依山靠水,附近有一大片荷塘,這個天氣,滿塘的荷花開得正絢爛。
那莊子沿着兩山之間的溪谷建成,其間亭臺樓閣,循着原有的景致依山傍水造了景致出來,分外精巧別致,卻又不失富麗華美。
最要緊的事,這裏緊挨着皇家行宮,附近又有着不少宗室重臣置辦的別院。夏日裏不少人來此避暑,熱鬧是少不了的。
這樣的別院并不好找,很少有人出手,說來也是巧了,她命人找的時候恰巧一位閣老獲罪免官,這個莊子要出手,她當即就毫不猶豫拿下了。
不過,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巧的事。
簾子掀開,阮榮安看着山下大片荷塘,綠色的荷葉,粉色的荷花,驟然撞入眼底,她深深呼吸,只覺口鼻中都是林間清新的草木氣息。
她舒心的笑了。
從這個方向看,遙遙可見行宮一角,恢弘莊嚴,富麗堂皇。先帝在時,最喜歡這個行宮,幾乎每年夏日都會來此避暑,但當今更喜歡皇宮,很少出來。
這座行宮依舊華美,但似乎多了些寂寥。
不過,這裏依然是皇室宗親還有勳貴重臣們最喜歡的避暑之地。
別的不說,永樂長公主一入夏就帶着人來了這裏,這位長輩是她娘的舊友,前段時間她病重還特意派了女官去看她,後來更是幾次給她致信,關心她的身體。
片刻之後,阮榮安将目光落向自家莊子側上方。
那裏林木掩映之中,有一個莊子,隐約可見大片的盛開的火紅色薔薇花,攀爬藤蔓,結成了一面花牆。
那是公冶家的別院。
阮榮安至今還記得那日在別院處看到公冶皓時的種種。
她本是好奇那牆繁花是何等模樣,便循了小徑去找,然後就在滿目的火紅中,看到了一身白衣,揚首觀花的公冶皓。
滿牆繁花那蓬勃欲出的生命力和一身病弱幾如欲碎美玉般的男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生與死在這個畫面中模糊了邊界,美的驚心動魄。
那不是阮榮安第一次看到公冶皓,她見到過他叱咤風雲的威勢赫赫,也見過他雲淡風輕的灑然自若,甚至還見過他病倒時萎靡在地的狼狽。
卻都不及那一次來的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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