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相好

49、相好

韶星津今日開始在上林書院講學。

每年開筵慶入學的主堂, 很少像今日這樣滿滿當當過。

堂內一層二層,塞滿了各個班搬去的竹椅,甚至還有人席地而坐, 實在擠不進去的,便在主堂外頭各個窗子處翹首觀望,只為了瞧上一眼韶星津的風姿。

從各地趕來的大批記者、學子,被擋在了山門外。

盧先生靠着主堂門邊,一邊聽着韶星津的講說, 一邊将小筆在腰間的墨囊裏略略一沾, 在板夾中的宣紙上奮筆疾書。

他其實對韶星津的學說并不太感興趣,在他看來, 這不過是韶骅給自己幼子安排的演講之路,為他韶家争取民心與士人間的青睐罷了。但他為了打工, 不得不在這兒聽。

兩年前,另一家名為《新東岸》的報刊拉攏, 要他也做《新東岸》的半職撰稿郎。盧先生在《江南時經》上的“老夢實話”專欄雖然很受歡迎, 但江南時經按字給錢, 他稿費依然低微。新東岸給他開的是不低的月俸與提成,盧先生窮的三年沒換衣袍裏襯了, 當然答應下來。

他任職的這兩年內,幾乎沒坐過班, 只被各種離譜要求逼出來,尋找素材。他也看着發售日都不固定的《新東岸》在兩年內,在針鋒相對堪稱撕逼的內容與滿大街廣告的雙重刺|激下,發展成了當下從北到南, 最新生也最炙手可熱的雜志之一。

在上頭, 各種匿名的大師學者, 大膽猜測着朝野政治,或針對某些社會問題争執不休。

每次都是社會最熱門話題的交鋒,從兩年前某位筆名為“戶部刀筆吏”的投稿人,十罵蘇州女子商儲銀行;到緊接着下一期,就是名為“裹腳布塞你爹嘴裏”的文章,以過于粗俗的筆名與過于犀利的文章,十罵“男儒禍害大明商貿”,反駁前者。

一切皆可辨。關于稅收、關于兵閥、關于私德與公共空間。關于艦船、關于數學、關于土星的環帶由什麽組成。

這月刊簡直像是囊括南北各地學者的一場不休的争執與罵戰。如果言之有物,編輯甚至不會删改投稿文中的髒話,只在印刷時用黑塊覆蓋。但如果言之無物,想要詭辯洗|腦,哪怕是引經據典再多也往往難以被采用。所以文章能刊登在《新東岸》上,也是學界內一夜成名的大好機會。

但不要以為炙手可熱的《新東岸》是純粹自由表達的平臺。因為盧先生做的工作,就是捕捉話題,挑起話題,他換過十幾個筆名,每個筆名都會在上一波探讨争執陷入疲乏的時候,發現新的題材與矛盾,發表言辭激烈的文章,掀起一波新的争論。

《新東岸》對他的施壓不重,也沒什麽指标,他挑起的争端,都是社會上怨言已久的,也确實在這一波波争執與以《新東岸》為軸心的罵戰中,有些社會觀念改變了。

這次主編遞信來要他來請韶星津發表文章,讓韶星津用筆名闡述自己的學論,并且還有一篇對他的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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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活就壓在了盧先生身上。

盧先生這一刻聽得心不在焉的時候,卻瞧見一個女生徒提裙往外走,明明她是因為在癸字班才得到了座位,卻壓根不珍惜這個機會,聽得只打哈欠往外走。

盧先生靠着門,看見那十二三歲的女孩走來,就順道給她開了門。

那女孩擡頭看了他一眼,捂着哈欠道:“謝謝盧先生。”

盧先生記得,這人是那位寫出嗑瓜子神文的白家二小姐。

他當時還想找她,刊登她那篇文章,但白家二小姐一笑置之,顯然不把《新東岸》放在眼裏。

或許是有人離場顯得太過突兀,臺上講學的韶星津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把目光朝她看了過來。

但白家二小姐壓根不在乎,門一推,人閃出去,她就瞧見外頭正是準備拉開門進來寶膺。

寶膺瞧見言昳,也笑道:“你怎麽跑出來了?我還想進去聽呢。”

盧先生瞧了一眼,這對年級相仿的男孩女孩,相視一笑說着話往外走,門便合上。寶膺大概是最不像世子爺的世子爺。一身箭袖淺色曳撒,衣擺處灑金水紋有幾分不顯眼的貴氣,人跟塊杏仁豆腐似的白的透亮,臉微圓,笑起來暖融融的,雖然輪廓總覺得還胖的像驸馬,但眉眼有種把誰都放在心上的多情貼心。

雖然人人覺得他是熹慶公主唯一的孩子,是掌上明珠的掌上明珠,但聽說他大半日子都住在上林書院的獨院裏,并不怎麽回公主府。

公主與驸馬二人天南海北的忙活,仿佛誰都不太把這位世子放在心上。

之前傳聞說寶膺是個肥白草包,腦子漿糊,只會嘴上讨人開心;但現在看着孩子也是十三歲剛出頭,就進了癸字班,學習成績是各科比較平均,但極擅長字畫樂器,說是單他畫的小景與書法,在江南一帶也赫赫有名了。

寶膺和言昳說說笑笑走遠了,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韶星津的講學也結束了。

生徒——特別是女生徒們,在臺下仰慕的望着韶星津,遲遲不願離去。直到盧先生在內的幾個先生護送韶星津離開,人群才終于散去。

韶星津要留在上林書院大概近一個月,既是講學,也是交流,盧先生便主動請纓,送韶星津回去。

路走到一半,他也終于提出《新東岸》想要刊登文章且要對他進行訪談的事。韶星津眸光一閃,也有些驚訝歡欣:“《新東岸》?那……确實算的上我的榮幸。只是,盧先生竟然是《新東岸》的編者?”

盧先生也不想暴露,但外頭的記者根本進不來,也見不到韶星津,他被主編勒令肩負此大任,只好來打工幹活。

唉,不過幸好韶星津只在這兒待一個月,他只好道:“還希望韶小爺不要對外聲張,書院內傾軋嚴重,規矩也多,我怕是暴露了,連做先生這飯碗都保不住。”

韶星津怕是不知道,自己一旦答應下來,緊接着未來幾期《新東岸》就會掀起一波波對他的罵戰。畢竟韶骅得罪的人很多,韶星津的學論也不是人人服氣,平日因韶家的地位和面子,沒人敢指着鼻子罵,但到了匿名投稿的《新東岸》上就不一定了。

韶星津是主編拿來當槍使的。

韶星津一邊走,一邊看他遞過來的題板,上頭都是盧先生寫的問題,只是他也随口問道:“盧先生教過白家二小姐嗎?”

盧先生不太知道韶星津為何對白二小姐感興趣,搖頭:“她剛入學的時候,在戌字班待過兩天吧。都沒說過幾句話。不過她在癸字班挺有名的。”

韶星津有些吃驚:“她才十三歲都不到吧,就進了癸字班。”

盧先生:“嗯,極聰明的丫頭。就是也挺懶散的,而且不怎麽把先生放在眼裏,經常不來上學,甚至跑出書院。”

韶星津蹙眉,他對白二小姐了解的太少,多少年前似乎被她兇過一次,當時只聽說她刁蠻不講理,倒沒覺得多印象深刻。

但盧先生的評價卻是“極聰明”。

韶星津膽大的假設,三年前丢的那些東西如果在白二小姐手裏,那當時與宣隴皇帝的折子,她應該遞交給父親,而後遞到了梁栩手裏。

宣隴皇帝一死,那折子沒什麽大用了,只是梁栩姐弟當時應該知道皇帝是相當提防這一對兒子女的。

但另外幾樣東西就不一定了。

一封是韶骅與舊友的書信,那裏透露的事兒,跟宣隴十幾年的多樁案子有關,甚至還牽連到了山以将軍與袁閣老,這要是真往上翻,鬧出來就是上一代的驚天大案!

還有韶骅的私印。雖然韶骅知道丢失後,迅速重做了新印,但他舊印已經在書信、銀行與朝廷公文中用了十幾年。這印章如果拿到,不但可以拿出去招搖撞騙,甚至有可能用這印章在銀行開戶、成立公司。簡直讓人不敢往下細想。

更遑論當時錦袋中還有……

如今白旭憲是金陵一方人物,更是熹慶公主姐弟身邊的紅人。韶星津一瞬間攥了攥手指,他必須要想辦法仔細調查這位白二小姐。他也有他的人脈關系,甚至能動用的人——

*

寶膺提起熹慶公主南下的時候,言昳早就知情,所以也不是很吃驚。

寶膺蹙着眉頭并不是很高興,他倆坐在飯堂門口紅色大油傘下,那裏有幾張圓凳,言昳端着飯堂裏買的熱紅豆湯的碗,一邊喝一邊看他,道:“你也搞不清楚你娘南下來做什麽?”

到了下午,天又陰下來,一點點撒鹽般的碎雪簌簌落在紅傘傘面上,蓋着團布的圓凳下頭還有沒化完的雪,寶膺靴尖踩了踩地上的凍硬的雪塊。

寶膺搖頭:“肯定不是為了我。而且梁栩也來了。”

言昳端着厚陶碗,喝了一口又熱又甜還放了醪糟的紅豆湯,呼出一大團氤氲熱氣,攏在她泛紅的臉頰上。她眼睛轉了一圈,朝他看去:“真是巧了。最近來金陵的人挺多的。言實将軍也來了。”

寶膺可不傻,他顯然也琢磨過,朝言昳湊過來一點,低聲道:“你說會不會要打仗?”

言昳擡了擡下巴:“把你點的那盤鹹酥肉讓我吃一口再說。”

寶膺:“一口鹹一口甜,你真不怕串了味。”他說着,還是拿竹簽子紮了塊鹹酥肉遞到她嘴邊,言昳一口吞了,才含混道:“我也懷疑要對倭國開戰了呢。言實将軍也是海事水軍學府出身,西海戰役的時候也參與過吧。”

寶膺點頭:“是。真要是打仗了也不怕,咱們可是在銅牆鐵壁的金陵。倭人也沒什麽本事,過不來的。”

言昳眼睛瞧着紅豆湯碗邊沿的一點氣泡,道:“我不怕倭人。”她笑了笑,道:“那梁栩過來,是想要借着打仗,給自己掙出好名聲來吧。他都有十七歲快十八了,外頭對他最大的傳聞,還是什麽為了親姐怒發沖冠,或者是說他作福作威、大肆斂財。”

寶膺撇了一下嘴角,他可是從梁姓窩子裏出來的孩子,太了解這些手段:“那我都不想見他了。想來我娘瞧不上我,卻信賴他,他估計也不會來找我呢。”

就像是寶膺至今不知道白旭憲被她給骟了;她也不知道寶膺和熹慶公主之間不睦的具體原因。他們都是只了解輪廓,就不多問的性子。

言昳:“沒事,他又不是來讀書,咱們碰不見,一個失學兒童,管他幹嘛。”

寶膺笑的眼睛都沒了,坐在圓凳上惬意的伸長了腳,言昳才發現凳子擺在一塊,他腿伸直了比她長一截。明明同歲,女孩還應該先長個,言昳不服,暗自用勁的繃直穿繡花鞋的腳尖——

寶膺問:“鹹酥肉你還吃嗎?”

言昳迅速縮回腳,端莊優雅的又在裙擺下交攏着,笑:“吃。”

山光遠走過來的時候,正瞧見寶膺紮了一塊兒鹹酥肉往言昳嘴裏遞,她啊嗚一口咬住,半掩唇,喜笑顏開的捂着嘴與寶膺說話。

他捏着紙包的手指緊了一下,離幾步遠,就突兀的叫道:“二小姐!”

言昳吓了一跳,撫着胸口道:“啊喲!幹嘛突然這麽兇的嗓音叫我。怎麽了嗎?”

山光遠:“白老爺,托府上駕車來,接您回。”

言昳擰起眉毛:“我還打算這個休沐不回去了呢。再說這下午還有課呢,他接我|幹嘛?”

山光遠:“說是有事。”

言昳不大高興的低聲抱怨着白旭憲,起身告別寶膺往外走。

寶膺察覺到那名叫“阿遠”的護院,目光再一次從他身上劃過去,他對着遠護院露出笑容略點頭。幾年前他就知道遠護院一直陪在言昳身邊,似乎也頗受言昳重用,但這遠護院基本很少與其他人交談,對他也頗為冷淡。

今日,他依舊神色冷峻并不回禮,甚至還有了幾分敵意。

寶膺:……他怎麽越來越這遠護院跟個護着言昳的老母雞似的?

言昳走出一段,山光遠從腰上解下水壺給她,她搖頭說不渴。山光遠:“漱口。紅豆湯太甜了,會壞牙。”而且她白天貪甜,總忍不住吃這吃那,夜裏開始必定又要在床上打滾的說後悔,發誓明兒絕對少吃一點。

言昳不大樂意漱口。

他治她的招可太多了,又道:“你門牙上還沾了點。”

她果然一把奪過,背着臉好一陣子漱口,又偷偷轉過臉來,拿手擋在臉邊,對他龇牙:“還有嗎?”

山光遠想笑,搖頭。

這會兒也走到側門馬車附近,言昳松了口氣,趕緊放下手,又沒好氣道:“白旭憲找我|幹嘛!”

山光遠垂眼:“說是衡王殿下來了。正在秋遠閣談天。老爺請你一同去。”

言昳簡直目光快能把白旭憲烤成脆皮乳豬了:“我不想去!”這老骟貨,她上次跟他坐在一個桌吃飯,還是去年元宵節,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搞什麽事兒了?

她話音剛落,車簾忽然掀起,鑽出白瑤瑤的腦袋:“二姐姐——”

白瑤瑤也去?

言昳懂了。梁栩十七了,差不多也快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聽說熹慶公主也在考量梁栩的婚事,白旭憲就想前排推銷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兒,希望最好能賣出一款,成為衡王妃!

真不該給他留蛋,否則他怎麽會這麽有膽。

她道:“不是秋遠閣嗎,到時候我不下車,讓瑤瑤去得了。我回家去。”

車馬下山,很快就駛入城中,金陵如今商貿愈發繁華,各處有彩色招貼版畫,街上挂着各類糖水鋪子、眼鏡店與新戲的布綢海報。

秋遠閣也算是在繁華之中頗為隐秘且頂級的茶樓餐館之一。從外頭瞧更像是深門大院,亭臺樓閣,只是門口處有一竹臺以記錄預約賓客,有位年輕深衣男子侍立在竹臺旁,隐隐透露出這是家茶樓。

馬車停下,秋遠閣小門處庖廚幾個門童模樣的同色短衣小少年幫忙來牽馬,白瑤瑤下了車,轉頭看向車裏:“二姐姐真不去嗎?”爹爹說不定會生氣的。

言昳扯了個笑,混不在意道:“姓白的,不論是誰我也都不願意給面子。更何況還有梁栩那個讓人下不了飯的人在。你自個兒去吧。”

白瑤瑤大概知道她一直不待見梁栩,她只好點頭,正要自己往裏走,忽然聽見後頭一小隊飛奔過來的馬蹄聲。

為首者一身輕甲,馬背上還放着兩把遂火|槍,他帶着四五個人跳下馬,停都不停的就往秋遠閣的大門裏闖。

白瑤瑤連忙後退半步讓開,帕子掩住嘴,面上驚訝。山光遠也怕出事,迅速的登上馬車,半蹲在車門前,手指扣住腰間短刀的刀柄。

門口迎賓的年輕郎君連忙攔住,道:“諸位賓客所為何事?此處不可穿甲帶刀進入。”

為首者一把推開他:“讓開!找衡王殿下禀報要事。”

年輕郎君經驗豐富,也知道萬一是來殺衡王的,這麽放進去,出了事兒自己就要掉腦袋。他忙道:“哪個衡王,諸位将軍怕是找錯地兒了吧。您說的殿下,是京師那位吧,咱們這樣的小店,怎麽會有衡王殿下這樣的賓客?!您要是再闖,裏頭便要出來人——啊!”

為首者直接一腳踹在年輕郎君胸口,喝道:“我倒看誰能攔我!走!”

言昳在車窗上看熱鬧,白瑤瑤吓壞了,一時猶豫該不該進門。一隊人闖入秋遠閣後,她瞧見那郎君被踹的打了好幾個滾,便小跑過去,想要攙扶,卻沒想到門口迎賓的年輕郎君,沒事人似的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他應該是迎來送往,沒少見過仗勢欺人、一言不合便動手的貴人護衛,早學會了化勁受下,佯裝受傷打幾個滾,也算是讓路開來,說不定還能蹭個工傷。

白瑤瑤沒瞧出來這迎賓郎君的做事哲學,還對他噓寒問暖,一臉擔憂,甚至氣道:“那踹人的将士,也不知道是給誰做事的!那句話怎麽說,狗随主子,下人這樣魯莽不講道理,主子能好到——”

她正說着,踹人将士一臉恭順的,就随他主子出來了。

那狗随主子的主子,一身光澤流轉的銀月色窄袖衣袍,頭戴黑網煙墩帽,兩邊赤色挂繩各有兩對紅珊瑚珠子,下有牙色滴珠的墜角,兩手各戴着幾個瑪瑙白玉扳指。一身銀白或濃黑,只有這紅珊瑚珠子和瑪瑙扳指跳着點豔紅。他半垂着頭,煙墩帽寬檐遮住眉眼,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緊抿的淡色薄唇。

他氣聲像背陰的雪堆,有種從內而外的涼氣,緩聲道:“東印度公司出手,便沒有小事。叫上白爺,咱們往江邊去瞧瞧。”

不用懷疑,便是梁栩。

白瑤瑤連着幾日撞見“老相好”,怔怔的呆在原地,說不上話來。

梁栩立在大門前,指尖整理着窄袖上幾顆細雕的玉珠扣子,白旭憲慢了幾步從秋遠閣裏出來,應該是讓店家記賬去了。

白旭憲最近又胖了幾分,也多了幾分官場得意的意氣風發。果然是骟馬善跑,骟豬長膘。

白旭憲在梁栩耳邊低聲道:“這次茶行相關的事,怕真是要小心應對,聽說這當口,正是英、法、普幾家大公司來訂貨的時候,朝廷茶司也有稅額指标,光金陵就承擔了三成半還多——”

言昳心裏一驚。

茶行相關?

她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的生意。

言昳除了在股券、期貨市場上把玩金融游戲外,這幾年也早早做實業搞投資,如今産業最主要三大板塊,就是茶葉、兵器與報刊。

茶葉來錢快周轉快,為的是現金流。

軍|工是她一直想做,但因為她人脈實力都不夠,如今只做一些二三流的槍械兵器的制造加工。這是她長線的投入。

報刊雜志,則是為了助力她的金融游戲,操控輿論,也為了日後真出什麽事,好洗白自己。

茶葉目前是言昳投資最多,賺錢也最多的之一。事關自己賺錢大業,她當然不能冷眼旁觀。

白旭憲還要開口,梁栩手一擡,揚起臉來。

他生了雙山霧般淡色的眉,眼角卻微微上挑,給他冷硬的神态多幾分媚色與陰狠,如同一把金累絲鑲寶石的匕首,貴氣逼人,寒光沉沉。

他本意欲說些什麽,就瞧見了馬車旁的白瑤瑤,微微一怔。

作者有話說:

*

按照本來的故事線,白瑤瑤是要被言昳欺負然後靠爹爹打臉幾年,然後又在書院裏跟男主男二你侬我侬好幾年,又有各路女孩出來欺負她,然後被男主男二保護。所以一步步強化她“靠男人有好處”“女孩子都讨厭我”這種想法。

但在這個世界線裏就都變了,她不可能觀念不變啦。

每個人都會有點變化,就像言昳也會野心一步步膨脹,但一步步更懂得交朋友(比如寶膺),懂得去柔軟一點跟觀念不同的人相處(比如李月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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