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心事難分

心事難分

周慕言很快回來了，坐回座位後就一直看着她，林悸小聲：“你怎麽…怎麽上課才來？”“再說一遍。”周慕言把耳朵靠過去，林悸心怦怦直跳，“沒…沒什麽。”

周慕言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打架去了。”

“那你有沒有受傷？”

“死不了。”

這一連串下來，林悸才發現周慕言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但是，她明白他自己會懂。

過了會兒，老吳很快就回來了，吵鬧的班級頓時停下，老師也沒說什麽，只是後面還跟着陳萱幾人，幾人幾乎都挂了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但唯獨陳萱沒事兒，她趾高氣揚的看着林悸，眼裏充斥着很多奇怪神情。

老吳自然知道陳萱的性情，安排她從林悸前桌調到了最後一組，隔的比較遠，幾乎兩組的距離。

安排好位置，林悸看沒事繼續寫手上的習題。誰知，老師宣布了上次考試的結果，已經公布在了宣傳欄裏，學生們歡呼雀躍，但又一瞬間消極沉浮，老師也看出了同學們的心思，安慰着：“不過同學們不必擔心，這次的考試，老師很欣慰。”

撂下這句話，老吳便不再說話了。林悸等人一聽這消息很快坐立難安起來，周慕言很感興趣：“班長也會着急？”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意識到嘴快，林悸呆住了，拿起書當作擋箭牌，周慕言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見林悸趴下去準備睡了，可不知，她已經尴尬的不行了，但反之，心裏也高興了起來，至少，她說了。

周慕言望着她的背影，打開了個棒棒糖塞進了嘴裏，他好開心，但是，只有他知道。

午休一下課，一窩蜂的學生沖出教室，很快宣傳欄就站滿了人。林悸硬擠了進去，她一直找着那個名字，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了她的眼裏，周慕言前進了，而且不止一點半點。

她飛快沖出人群，在不遠處的樟樹下看到了那個少年，他手插在口袋裏，望着不遠處的自己，好像這一刻所有光都灑在了他的身上，耀眼奪目。

“周慕言！”她朝他喊，高興的跑了過去，周慕言微微笑了笑：“怎麽，高興傻了？”林悸滿臉洋溢着笑容：“周慕言，全校前一百。”

周慕言沒說話，好像是意料之內。

“開心嗎？”

林悸看着他傻傻的笑，周慕言從她的笑容中回過神：“開心。”

兩人很快回了班，程語也前來祝賀。

“周慕言，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程語瞥了一眼林悸，她笑的很開心。周慕言表示的點了點頭，坐回了座位。

“恭喜我們小悸，榮獲全校前二十，果然，前二十非你莫屬了。”

“好了，我不在意這些，你怎麽樣？”

“還行，也就那樣。”

“不相信，一定和我差不多。”

“好了好了，我們回座位吧。”

林悸點頭坐回了座位上，周慕言的兄弟正和他談話，不過話裏話外都是對周慕言改變的調侃：“你行啊，考那麽高，是不是兄弟。”

“言哥是誰，學習不是随随便便的。”

“就是啊，周慕言你真行，努力也不和兄弟們說說，咱一起啊。”

周慕言坐在座位，将兄弟的調侃充耳不聞，林悸回了座位，看着他的改變也沒有太過驚奇，因為周慕言本身就很優秀。

等她坐下，兄弟們很快會意了，識相的走開。周慕言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眼裏好似意味隽永，目光掃向林悸沒說話。

“周慕言，好樣的。”

林悸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周慕言看了眼淡淡的笑了笑，忽然靠近了一點：“為表誠意，可以請你吃個飯嗎？”林悸俏皮的背過身去：“抱歉啊帥哥，有約了。”

“誰？”

“和小語一起吃飯，要不…你也一起來，剛好我們兩個無聊。”

“好吧，我勉強答應了。”

“你也可以不來。”

“我偏不。”

林悸也說不過他，只得無奈的點頭。

時間定在了這周周日下午。這天陽光剛好，不溫不燥，蟬鳴的夏季總不會孤單，有鳥低啼，亦有盛夏與風的氣息，好像一切都剛剛好。

“小悸，我到你家樓下了，你在哪呢？”

“小語！我在這！”

林悸從單元樓上下來，手上還拿着早餐，一只手正挎着包，穿着的白色連衣裙随風舞動，不時輕擺，披到肩上的頭發也随之輕輕飄起。

“小悸，你可終于下來了，可讓我們好等。”

程語走上去拉着她的胳膊，林悸拍拍她的手：“好啦，對不起嘛，今天起晚了。”話畢，她往旁邊一看，沒看見那個身影。

“好了，周慕言在小區外面等你。”

程語姨母笑着，後想記起什麽似的：“對了小悸，那個，我今天和我朋友有約，先逃了啊。”

看着落荒而逃的程語，林悸嘴抽了抽：“這個小語，說好要陪我的，居然一個人跑了。”看沒轍了，只好一人出了小區。

等到了門口，林悸忽然被一個人吸引了，他靠在一輛紅色的機車上，正擺弄自己的手套，由于戴了頭盔，林悸怎麽也看不出他是誰，男生好像注意到了她，摘下頭盔，這才讓她看清來人是誰。

“周慕言？”

林悸小聲喊，周慕言朝她走過來，将頭盔輕輕戴在了她的頭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她一時呆愣在原地，已然不知臉已經紅到了脖子，周慕言将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怎麽臉這麽紅？是不是不舒服？”林悸這才清醒過來往後退了幾步。

“我…你…你怎麽…”含糊不清的話語就這麽頭腦發熱般說出了口，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麽。

周慕言噗嗤笑出了聲：“怎麽？”

“那個…你…這個機車是你的？”

“很難相信嗎？”

“未成年人不允許騎機車的。”林悸朝他科普，周慕言挑了挑眉，俯下身望着她：“小妹妹，哥十九了，成年了。”林悸尴尬的把頭盔扶正，裝作很忙的樣子，還要繼續辯解：“我才不是小妹妹，我也成年了。”周慕言被她呆的發笑，拉着她轉身走向機車旁，林悸有些慌：“你幹嘛？”

“帶你兜風。”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

到了機車旁，林悸發現機車已經到了她的腰上還一點，來不及思索，周慕言一把幫她抱了上去，“那個…周慕言…我能相信你嗎？”周慕言勾了勾唇，輕輕輕拍她的頭：“相信我。”

待他坐上去，林悸抓住他的衣角，周慕言坐在前面，嘴角上揚着，忽然向前沖了沖，林悸一把抱住他的腰：“周慕言…你慢一點…”

周慕言璨然笑出聲，自知理虧，啓動了機車：“抓緊我。”

兩人在街道上疾馳，因為林悸的關系，周慕言并沒有開那麽快，但時不時沖一下，給林悸吓的幾乎全程都是緊緊抱着他。

最後，機車在街道上停下。周慕言往後瞅了瞅，林悸絲毫沒有意識到已經停車了，還是緊緊的抓住他沒放，周慕言好笑的勾唇：“你還準備抱我多久？”

林悸緩緩睜開眼，才發現早已經停在了路邊，手趕忙松開，周慕言率先下去，靠在機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可愛。”林悸看着高高的機車，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但奈何臉不受控制的變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害羞了？”周慕言扯唇，臉上滿是逗弄。

直到周慕言說出這句話，林悸才明白之前自己臉每次發紅，他其實都知道是因為什麽，想到這，自己就恨不得立馬鑽到地下去，看着高機車，已經想到怎麽跳下去了。忽然，腰一軟，她擡起頭，就看見周慕言把自己舉了起來，又很輕易的放下。

“你…”

“多吃一點。”

聽着這一囑咐，林悸呆呆的應下，還沒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就看到周慕言已經先走在了前面，自己還在街道上，便小快步跟上了他。

“周慕言，我們去哪啊？”

“跟上。”

林悸也不知道要去哪，默默跟在了他的後面，就像一個大人後面的跟屁蟲一樣，傻傻的踩着他的影子，不知道還要走多遠，但有他在，總是很有安全感。

就這麽一直走啊走，好像走了很久，好像走了很遠。

“到了。”周慕言站在一個小吃店的門口，林悸循聲望去：“哇。”周慕言和她先占了個位置，點了幾串燒烤，又點了幾瓶飲料才坐下休息。

“真好。”林悸小聲說，周慕言打開飲料喝了幾口：“開心就好。”随即看着遠處沒再說話，等燒烤的時間很漫長，在這段短暫的無言中，林悸發現，平時的他會一直在旁邊說話，但現在，又很平靜，一切言語流露在安靜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經常來這？”周慕言忽的開口。

林悸搖搖頭否認：“沒，以前會來，不過現在…很少了。”她的聲音逐漸變小，慢慢的聽不清了。

“你怎麽了？”

“…沒事。”

周慕言也沒再說話，林悸想到什麽岔開了話題：“這裏…夜晚來會不會更熱鬧啊？”她環顧四周，現在還是上午，但人依舊人滿為患，處處洋溢着大家的歡笑聲，反過來，林悸她們這桌顯的格外安靜。

“嗯，這裏的老板早中晚都會經營，夜晚人會更多。”

“噢…那這家老板應該生意很不錯。”

“嗯。”

林悸點點頭，服務員正巧把他們點的燒烤全都拿了過來，看着滿滿一大盤的燒烤，周慕言把一瓶飲料打開遞給了她，林悸被震驚住了，說話都有些吞吐：“這…麽多？”

“吃吧。”周慕言看着她眼裏含笑，林悸只覺得肚子不太舒服，但又沒辦法。

在服務員來到身前時，她率先站了出來：“您好，這些多少錢啊？”服務員标志性的笑了笑：“不用了女士，這位先生已經付過了。”

待服務員走了，林悸不好意思的朝周慕言道歉：“抱歉，這些多少錢，我付給你。”

“不用。”

“不行。”說着，她想招手示意服務生過去，很快被周慕言攔下了：“不用，你開心就好。”林悸數次嘗試都無果，只得作罷。

“謝謝。”

“你準備怎麽謝我？”周慕言用手撐着腦袋，用略帶戲谑的眼神打量着她。這時，一個人恭敬的叫道：“咦？周爺？”周慕言面色一改，有些不悅，那人好像也認出來了他，伸手遞了根煙。

“周爺，來一根。”那人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慕言黑下來的臉，想到林悸，他微微揚起唇瓣：“坐在這等我。”

林悸明白，坐在位置上沒動。周慕言把手搭在那人的肩上，那人一路跟着他到了一個街角。

“周爺，咋了您，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一霎沉默過後，周慕言緩緩開口：“我是不是和你們說過，不要在路上喊我？”

“周爺…您今天怎麽了？”

見周慕言沒說話，那人連連到歉：“抱歉周爺，今天是我錯了，實在對不起…”還沒說完，周慕言轉身離去，那人只身後一陣冷汗，快速離開了那裏。

回到小吃攤，林悸已經離開座位，看周慕言過來低下頭沉默，待人來到跟前，便掏出棒棒糖遞給了他：“吸煙不健康，對身體有害的。”

周慕言眼中沉了沉，身體前傾了些許瞄向她：“我很可怕嗎？”他微微勾着唇，一抹不經意的笑意湧現出來。林悸抿着嘴，想說什麽好似堵在喉嚨，半晌發不出一點聲音，過會兒才解釋道：“不是的，你一點也不可怕。”

周慕言接過棒棒糖，拆開塞進了林悸的嘴裏，自己又拿出一個：“那我不抽了。”林悸微微點頭溫柔的笑了笑：“好。”

話罷，周慕言和林悸一起上了機車，朝下一個地點過去。

等林悸再睜開眼，周慕言停在了一個咖啡店門口。咖啡店招牌被陽光照射，顯的格外刺眼，鳥鳴與夏天早已相融，這是鳥兒與風的故事，但，蟬聲依舊。

林悸還是被抱下了車，周慕言先進去了，自己殿後。很快兩人就找到了個好位置，那裏陽光充沛，但又一點都不刺眼。

“周慕言，我們怎麽來這了？”

“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

我喜歡你啊。傻瓜。

可她說不出口。

林悸用勺子攪拌了面前的果汁，是橘子味的，果粒四散飄零。

“我喜歡看書。”

“別老是窩在書上，變成書呆子可怎麽辦？”

“那你說呢，你喜歡什麽？”

周慕言目光掃向她：“我喜歡書呆子。”

“那你還說讨厭？”

“嗯，的确很讨厭。”周慕言看着她玩味的笑着，肆意而又自由。“周慕言，你是不是欠揍！”林悸掐了他大腿一把，自顧自的攪着果汁，她偷偷望向周慕言，想确認剛才的一切，可在看向他時，最終還是退縮了。

“他本肆意自由，又怎會平淡如風。”

愛意難藏，心事難分。

“林悸，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大海。”

“等畢業了，哥帶你去看海，看最大，最漂亮的。”

“真的？”

“嗯。”

林悸透過陽光看着他，男孩的臉上被光照亮，一旁皙白的紗窗慢慢拂過了少年的臉龐，在這一刻，林悸把眼前的男孩深深刻在了腦海裏。

她真的好喜歡他，可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