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另一個冬

另一個冬

林悸看着窗外的大雪，枯枝在雪中耷拉着，為明年的春做着最後的犧牲，是蕭條的冬。

距離考試完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沒有周慕言的世界，一切都回歸了平靜，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是那麽蒼白。明明自己也是這麽選擇的，為什麽會難過？

她以為自己會接受，可現實告訴她，不能。“又到冬天了，又是這個冬天。”她與周慕言相見于冬天，現在，又是這個冬天，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好像全都變了。

“或許，沒有我，他會更好。”林悸看着窗外，想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是心懷期待的，期待他會來找她。

穿上保暖的衣服，林悸出了門，走在街上，她無時無刻都在看周圍，表現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表現的只是出來逛逛而已，而被觀察的行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以為自己是小心翼翼的，卻沒曾想，早已人盡皆知。

正在觀察着，忽然撞到了一個人，她以為是周慕言，以一副平靜的面貌擡起頭。

“阿悸，你在。”季景初很高興，林悸看是他，眼睛暗了暗，不過還是笑了笑：“嗯。”季景初先找了話題，打破了尴尬：“是出來逛逛嗎？有不開心的事？”“沒有啦，就是出來走走，久坐對身體不好。“

“嗯，那個…明天的年夜飯可以邀請你和你媽媽一起來嗎？”

“啊…對不起，我明天和小語約了，去她們家吃…抱歉。”

季景初有些沮喪，不過還是表現的沒事的樣子：“沒關系的，不用道歉，那既然這樣，我先回去了，記得早點回家休息，新年快樂。”

林悸點點頭，看着季景初遠去，心裏有些不好受，看着慢慢下大的雪，決定先去咖啡店歇歇腳。

雪越下越大，林悸也越難邁來步子，走了挺久才到店外。拍了拍衣服，正準備進店，從櫥窗外看到了周慕言，還來不及高興，看到了他對面坐着的女生。

她長的很好看，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不管什麽時候身上都會有一股朝氣，很開朗，也很愛笑，笑起來很好看。周慕言好像跟她聊的很開心，全然沒了架子，一點也沒有冷淡的意思。

林悸愣住了，心髒好像在此刻停住，她轉身就走，一點也不想再留，一是怕周慕言發現她，二是怕自己會難受，雪很大，落在手上很冷，可現在，她更想回家。

到家後，她麻木的走回了房間，一切照舊，可她一點也不開心。脫下沾雪的外套，坐回了床上，回想到剛才看到的種種，她好難受啊，心裏似乎有一塊被堵住，出也出不來，憋在胸口，明明她不想哭的，可實在忍不住了。

哭了好一陣，她慢慢平複好心情，是自己說默默喜歡他的，又怎麽奢求他要看到自己。林悸閉上眼睛，慢慢睡着了，再次醒來，早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她整理好衣服，洗漱好來到餐桌，林母很開心：“悸悸，來，今天媽媽煮了好多你喜歡吃的，快來嘗嘗。”林悸木木的夾起一塊，呆呆塞進嘴裏，林母看她表情不對，有些擔心。

“悸悸，怎麽了，怎麽不開心呢？”聽到周母這麽一說，林悸抱住了母親，試圖在她懷裏找到安慰，林母沒問她為什麽，反抱住了她：“是誰惹我們家悸悸不開心啊。”

林悸哭的越來越兇，林母用懷抱安慰了很久，直到停止了哭泣。

“媽，我沒事了，我們一起吃飯吧，我餓了。”

“好，和悸悸一起吃飯。”

等回到房間，林悸坐在床上清楚了，她喜歡周慕言不會變，但周慕言喜歡誰，如果可以讓他開心，她寧願站在後面看着他就好。

看着窗外，聽着窗外的風聲，林悸拿出自己的日記本放在了床頭，這本日記，她已經翻過很多遍了，是她的秘密，也是她最美好的回憶。

林悸原本以為，這個冬天會和那年冬天不一樣，但卻沒想到，命運總是這麽神奇。

在采買的路上，林悸又遇到了夥流氓，他們更憎惡，更可怖。一群人上來，不斷對她動手動腳，甚至有的已經伸出了罪惡之手，林悸被吓壞了，可無論怎麽逃都逃不掉，他們圍成圈。

“你們別過來！我警告你們！”

“啧啧啧，長的可真嫩啊，這小臉蛋。”

“陪哥哥們玩會兒。”

正當林悸大喊時，又是一樣的場景，一雙大手把他們甩到了一邊，開始了大戰。沒到一會兒，一群人被打趴下了，但他也挂了傷，手上，臉上都紅了。林悸一看，正是周慕言。

周慕言把她拉到身邊，脫下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林悸被吓哭了，穿着棉服也被扯了，因為不是很厚，所以被拉開了一點。“外面很危險，我送你回去吧。”

“你的傷…”林悸有些抽泣，“沒大礙，死不了。”周慕言打趣着，林悸擦擦眼淚：“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她說，“…謝謝你。”

“客氣。”周慕言走在前面為她開路，林悸看着他的背影，一時找不到話題，想到那個女生，林悸把自己衣服拉好，把周慕言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怎麽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她看到會生氣的，別讓她不開心。”

周慕言忽然停下來，勾唇俯下身低聲道：“誰跟你說我有女朋友的？”林悸往後挪了挪：“…我看到的。”

周慕言回想了一下，他這幾天除了林悸只見過一個女孩，想到她，周慕言轉過身扶額輕笑：“傻小孩。”他想，看到林悸想逗一下，正色：“哦，是啊。”

林悸心裏很難過，自己是知道，可當周慕言承認後還是很難受，只好默默着沒說話，周慕言偷偷笑着。

“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說完，她便逃一般想走，被周慕言拉住了。

“我受傷了，好疼。”他說。

林悸一愣，“跟我來。”

看得逞了，周慕言乖乖跟在她的後面，假裝隐忍着疼的樣子，一路裝模作樣的跟着她回了家。

林悸打開門：“我媽媽出去了，随便坐吧。”

“好。”

坐下後，周慕言觀察着四周，是個很溫馨的家，和他夢想的一樣，有小客廳，小桌子，充滿了煙火氣。

林悸很快回來了，手上拿着醫藥箱，先用棉花擦去了血跡，無比小心，她喜歡的人，離她那麽近，近在咫尺。

周慕言嘶了聲，林悸更輕了：“對不起。”何曾想過，他是裝的。周慕言在心裏幸災樂禍，裝的更像了：“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因為我…”

周慕言用大拇指輕按她的唇：“這和你沒關系，不用自責。”

林悸幫他在受傷的地方分別貼了個創可貼，是卡通的小星星：“家裏沒有醫用的了，就幫你貼的我常用的，不過沒關系，它和醫用的效果都很好，很防水的。”

周慕言摸了摸，林悸收拾好醫藥箱，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一時氣氛有些奇怪。

這時，敲門聲響起，林悸起身去開門，發現正是媽媽。

“媽媽？你回來了？”她其實是有點慌的，但還是和林母介紹了他：“媽，這是我同學，他叫周慕言，想來我們家玩一下。”

林母看林悸的樣子就知道不簡單了，周慕言率先站起：“阿姨好。”

“诶，好，好啊，別站着了，阿姨去給你切水果啊。”

“謝謝阿姨，不過我一會兒就走了，不勞煩您了。”

“這來阿姨家也不提前通知一下，阿姨家也沒什麽好吃的。”

林悸這時站了出來：“媽，我同學說他就要走了，我去送送他。”說着把周慕言往外推，周慕言禮貌的告別了林母：“那阿姨，我先回去了。”

“诶，悸悸，周同學是我們家的客人吶。”

話還沒說完，周慕言已經被推了出去，林母也沒辦法，只好說：“那周同學，以後常來家裏玩。”

“好的阿姨，我一定來。”周慕言朝裏喊話，林悸帶上家門，兩人就被關在了外面。周慕言靠在門框上：“都不請我吃頓飯？”林悸心怦怦直跳：“下次…下次一定。”

不知道為什麽，林悸有一股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想再等等，再等等才告訴媽媽。周慕言揚了揚嘴角：“好，我等着。”便下了樓。

出于禮貌，林悸跟他到了樓下。快出單元門時，對後面的林悸開口：“我沒有女朋友。”他輕聲，對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林悸眼睛亮了亮，為了不表現出來立馬上了樓：“哦。”周慕言看着她安全上了樓，才慢慢離開了小區。

林悸興奮的跑了回去敲響了門，一打開就瘋狂抱住了母親：“媽媽！”林母看出來了點什麽：“哎呀，這孩子，這麽高興。”

林母把她拉到了沙發，拍了拍她的手：“悸悸，你和媽媽說，是不是喜歡他？”林悸不好意思：“媽，才沒有。”

“悸悸的眼神是騙不了媽媽的，和媽媽說說是不是。”

林悸做了很久思想準備，輕聲：“他不屬于我。”随後進了房間，林悸的一番話裏林母并沒有聽出什麽，以至于剛才說的話她也沒聽清。

看着女兒落魄的身影，林母卻不清楚林悸想要的是什麽，關于這個問題，它就和一團霧一樣，看不見，也摸不着。

“悸悸…到底在想什麽呢。”

回到房間的林悸，還未從周慕言所說的話回過神，她不想告訴媽媽，也不想因為自己連累到媽媽，自己的事，終究要自己去完成，僅管路上會很落寞，但她始終不會停止。

其實，她是想問周慕言有沒有喜歡的人的，可當她看到那張臉時，再堅定的東西，都會被狠狠擊碎。

“還有半年了，到最後，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這時，程語打來了電話。

“小悸小悸，還有幾個小時就到年夜飯了，準備好了沒？”

“嗯，都差不多了。”

“對了悸悸，我還邀請了季景初一家哦。”

“挺好的，一起也會熱鬧些。”

“嗯嗯，不過悸悸，我覺得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些什麽，你加油吧。”

“啊？什麽…”

【嘟嘟…】

“挂了？怎麽也不說清楚呢…”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對方已挂斷，林悸也覺得心裏有些不适，直到準備去程語家才稍微好一點。

路燈照在昏黃的街道上，路上擺着很多小攤位，有賣花的，也有賣手飾頭飾的，還有賣糖葫蘆的一些吃食，街上遠比想象的還要繁華。

林悸和母親一人帶着些禮品，很快就到了程語的家，敲響了門，是程語來招待大家的，周慕言早就坐在了沙發上，旁邊坐着季母。

她面色蠟黃，僅管精神頭很好也蓋不了她那骨瘦如柴的身體，再旁邊，就是季父了，他身着新棉襖，神情有些嚴肅。

林悸叫了人，坐在了一邊的餐桌上，肚子也越來越隐隐作痛，這時，程母将大家都召集在了一起，聊着過年中的趣事。

林悸自然是不願意聽的，但奈何沒辦法，只好通過看周圍來打消無聊。季景初也坐了過來，程語才切好水果擺在桌子上，見兩人在聊天也插了進去。

【語】“你們說，為什麽像我媽那樣的都喜歡天天聊些無聊的事，也不考慮一下我們。”

【悸】“好了好了，反正是過年，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才開心。”

【初】“嗯，阿悸說的不錯。”

【語】“對了，你們都想考什麽大學？”

【悸】京大，我一直想去那。

【初】好巧，我也是。

【語】啊？那太不順路了吧，我媽讓我去江大，我也一直很想考進去。

【悸】沒事，總會見的，一起加油。

“小悸，小語，景初，來一下。”程母忽然開口，三人都灰溜溜的回到了座位。

“小悸，景初，你們都長大了，阿姨很高興，景初呢和小悸在學習上都有交流，算算啊，也過了好久了，阿姨就是想說個明白話…”程母說着，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程姐，我們悸悸現在還小，想好好學習，謝謝你的一番好意，不過現在…這…兩孩子…”林母難為情的說，程母也明白，打破局勢：“哈哈哈哈，我也是開個玩笑，現在說的确還太早了，好，我們先吃飯，年夜飯就是要開開心心的。”

林悸早已被掃去了興致，吃飯也慢慢的，程語則坐在旁邊拍她的大腿，為母親說錯話感到抱歉，林悸搖搖頭，快速吃完後就坐到了一邊。

季景初沒過多久也吃完了，坐在她旁邊有些尴尬：“程阿姨說錯話了，抱歉。”

“沒事的。”

“景初。”

“嗯，怎麽了？”

“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考上京大，你的未來也會更美好，這樣，我們都會高興的。”

“…我知道了。”季景初呆住，低下頭看着沙發，林悸則另找了一個位置，想給他足夠的空間，程語也過來了，坐在她的旁邊：“會越來越好的。”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