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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穿!”婉兒背過身去,不肯看李令月。
昨晚的事情太過混亂,她甚至來不及消化。
李令月倒是并不在意,她拿起衣裳,道:“既然你不肯替我穿,我便叫梅香進來……梅……”
“別!”婉兒慌忙轉身,捂住了李令月的嘴。
房間裏亂成這樣,若是讓人看了,定要亂想。“我替你穿便是,你不要叫她進來。”
聽婉兒這麽說,李令月這才心滿意足地擡起胳膊,等着婉兒替她更衣。
婉兒紅着臉,替太平穿衣裳。這不是複雜的事情,可做起來卻尤為艱難。
偏偏太平不肯乖乖地由她,而是趁婉兒低頭替自己系衣帶時輕輕沖着她的耳尖吐氣。
婉兒打了個激靈,後退半步,道:“你這是做什麽?”
李令月見了,一臉委屈,“我可什麽都沒做,是上官姐姐你太敏、感了吧……”
“你!”婉兒被她氣得不知該說什麽,只好默不作聲替她穿好衣裳。“走吧,我替你梳妝。”
李令月新婚之後回宮拜見聖上和天後,總不能失了禮數。婉兒本想替她梳個好看的發髻,可透過鏡子,她看到自己脖子上、鎖骨處,皆是紅印子。
難怪方才梅香看她的眼神古怪,想到這,她又羞又氣。可昨晚的事情到底是自己酒後失了分寸,實在怪不得別人。
只是,自己這樣子,如何能回宮。
只能先在公主府內躲上幾日……
“上官姐姐,你不替我梳妝,在想什麽呢……”
經李令月這麽一點,婉兒回過神,她草草梳了個發髻,配好了首飾,又行禮道:“公主,時候不早了,您該動身準備回宮了。”
李令月勾了勾嘴角,“你說的不錯,我是該早些進宮。上官姐姐昨晚累了一夜,想必沒有睡好,還是趁着這會多睡會吧……”
李令月這番話,叫婉兒的臉更燙了。她确實渾身乏力,醒來時原以為是醉酒多夢的緣故,哪想着是折騰了一宿。
李令月離開後,婉兒慌忙将地上的喜服整理好。她想起昨日公主大婚的場景,她與公主皆穿着一身大紅的衣裳,那紅蓋頭又是自己替李令月蓋上又揭開,縱使二人礙于俗禮不可有一場堂堂正正的婚禮,可昨日情形也算是不枉。
婉兒瞧着鏡中的自己,驀地被吓了一跳。自己陪在公主身邊,原是為了一步步往上爬,找到機會好為上官家翻案,保全祖父身後之名,現下怎能滿腦子風花雪月之事。
更何況,公主是金枝玉葉。天家的事情,縱然是家事,也有無數眼睛盯着。自己若是壞了公主的名節,落人話柄,那可如何是好。
婉兒正想着,有幾個婢女端着菜肴過來,公主府上的餐具是上好的鎏金碗筷,奢華程度不亞于宮中。
難怪從前太平公主總說,即便自己随她出宮,過得也是錦衣玉食。
可婉兒在意的從不是這些。
婉兒看着過來送飯婢女,問:“姑娘,可否給我拿身幹淨的衣裳。對了,今日有些冷,衣裳要交領的……”
婢女聽了,抿嘴笑道:“上官大人,公主早命人給您準備了換洗的衣裳,就在那櫃子裏。”
婉兒攏了攏衣裳,道:“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等那些婢女退下,婉兒才松了口氣。她走到櫃子前,找了身衣裳換上,又對着鏡子敲了敲,雖遮住了大部分,可脖子上還是隐約可見歡愉後的印記。
婉兒取了香粉擦在脖子上,這才覺得不會被人瞧見。
宮中,李令月見了家人,原是心情大好。不僅父皇與母後在,自己的幾個哥哥也都在這裏。
李令月覺得,自己一家人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了。她正要與自己的父皇好好說話,卻見他們都是一臉嚴肅。
武則天不知從哪兒得的消息,對李令月道:“太平,本宮聽人說,昨夜驸馬并未留宿公主府?”
李令月收斂了笑意,道:“果真什麽事情都瞞不過母後,母後,與薛紹成親不過事從權宜,感情的事情急不得,總要給女兒一些時間。”
武則天搖了搖頭,“你可知,吐蕃的人尚未離開長安,他們聽說你與驸馬有名無實,認為我大唐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已經蠢蠢欲動。”
“什麽?他們好大的膽子!”漠北那些個民族,在大唐眼中不過蝼蟻,若非此刻形勢不穩,怎會懼怕他們,“母後,這分明是他們的借口!”
李令月覺得有些委屈,卻不知該如何。
武則天自然知道這件事本就不是太平的錯,可到底還是讓吐蕃抓住了把柄。
太子李賢見自己的小妹眼中滿是不甘,上前一步道:“父皇,母後,兒臣願意領兵出征,擊退吐蕃!”
“賢兒!”李治還未開口,武則天便嚴厲道:“你是太子,你父皇身子不好,朝中許多事情都要你來代為處理,你怎可在這個時候離京?”
李賢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天後,他深知自己的母後不願自己管理朝中事務,今日怎麽會說出讓自己處理朝中政務?
不等李賢想明白,只聽武則天繼續說:“我與你父王已經挑好了主帥的人選,此次攻打吐蕃,英王李顯為洮州道行軍元帥,統領南路軍,相王李旦為涼州道行軍元帥,統領北路軍。你們兵分兩路,勢必要擊潰吐蕃叛軍。”
“什麽?”李令月與李賢同時發出驚呼,相王膽小怕事,英王庸庸碌碌,他們二人如何能領兵打仗。
雖說只是讓他們坐鎮軍中,諸多事宜還是由手下臣子處理。可一旦戰敗,還是會危及皇子性命。若是兵敗被俘,即便想派人增援,也少不了會投鼠忌器。到那時,只怕大唐會受制于人。
他們要是勝了,到時候聲望大增,只怕又要影響太子之位。
李顯與李旦雖畏懼,卻也只能戰戰兢兢地領命。而李令月與李賢對視一眼,已然知道了自己母後的用意。
這般安排,擺明了要針對太子。天後想要借此機會打壓李賢,讓他無法與自己分庭抗禮。
自己的父皇也在場,他沒有反對,便是同意了。
想到這,李賢行禮道:“父皇母後思慮周全,兒臣等望塵莫及。”
他心有怨言,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比起自己的父皇母後是否要借此機會打壓太子,李令月更擔心另外兩個哥哥的安危。他們三人都是自己的親哥哥,李令月雖不喜歡他們和婉兒走得太近,卻也不想他們陷入危險。
眼見着他們已經跪下領旨,李令月也只能木然地跟着跪下。
見自己的幾個孩子都這般順從,武則天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看向太平,問道:“太平,婉兒可随你一同回宮了?”
聽天後叫自己,李令月才回過神,“母後,我才離宮,府上有許多雜事我從前未曾處理過,想要上官姐姐在我府上住幾日,替那些婢女打個樣,也好叫她們往後知道該怎麽做事。”
武則天聽了,只是寵溺道:“從前你不喜歡做文章,便要婉兒替你寫,現下府中雜事也要婉兒替你處理。若沒了婉兒,你這公主還當不當得?”
李令月心中擔心自己的幾個哥哥,只能勉強笑道:“只許母後使喚上官姐姐,我便不能了嗎?”
“天家的事便是她分內的事,你要她去你府上處理些雜事倒也不打緊。只是,本宮這還有許多奏疏要處理,你得早些把她送回宮中。”
其實,這些事并非一定要婉兒去處理,但天後只覺得婉兒不該與太平走那麽近。
從前婉兒為了權勢,與太子、英王走得近些,天後都看在眼裏,但她只當那是小聰明,并沒有這麽不安。
英王與李賢是皇子,手中還有些權力,有朝一日或許還能繼承大統。而太平只是公主,手中并無實權。婉兒與太平交好,天後本不該擔心。可她也不知為何,心中總覺得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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