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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你說什麽?!”那宮女話未說完,李令月便覺得天旋地轉。

莫說李令月,就是婉兒,也覺得是做夢一般。

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她們反應不過來。

婉兒扶住李令月,她的手用力到關節有些泛白,見那宮女跪在地上發抖,婉兒努力鎮定道:“你先下去吧。”

李令月沒發話,那宮女終究不敢亂動。

見此情形,婉兒輕輕推了推李令月。李令月這才回過神,對跪在地上的宮女道:“退下吧。”

那宮女一退下,李令月便如失了力氣,靠婉兒扶着,才沒有倒下。

窗外初雪悄然落下,幾只烏鴉在枝頭上呀呀亂叫,叫李令月從心底裏覺得有些晦氣。

李令月盯着那只烏鴉,她從殿內取出弓箭,趁那烏鴉梳理羽毛,一箭射出,樹上兩只雙雙落地,鮮血在雪上暈染開來。

“上官姐姐,這個時辰,武承嗣應該還沒有進宮吧。”

“還有半個時辰,大臣們才會入宮上朝。”

李令月點了點頭,她想到武承嗣在自己面前打的啞謎,“上官姐姐,你去幫我拖住武承嗣,我要去找母後。”

婉兒心中雖有些猶豫,卻還是點頭應下。

婉兒踏着初雪,走到了承天門前。大臣們低着頭,匆匆往太極殿的方向去。

在一群鬓發斑白的大臣之中,婉兒一眼便認出了紫袍玉冠的那位——武承嗣。

她走上前去,低聲道:“武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婉兒的聲音雖不大,可她逆着人流,早有人注意到她。

武承嗣環顧四周,見已經有人往他這邊看去。

他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可若耽誤了上朝的時間,也是他擔待不起的。

武承嗣打量着上官婉兒,婉兒身上依舊披着太平公主的輕裘。他意識到,并非上官大人有話要說,而是自己的那位公主表妹有話要說。

武承嗣随婉兒去了一處假山之後,婉兒見武承嗣似乎還有些猶豫,她輕笑道:“太子的事情,奴婢已經知曉,奴婢以為,大人今日當稱病不朝。”

婉兒這話,叫武承嗣心下一驚。此事是天後叫他暗中去做,他未曾想過太平公主會得到消息。

“上官大人,此話怎講?”

“因為這天下并非一人的天下。或許有一天,這天下會姓武。但現在,這天下還是李家的天下。武大人可以是良禽擇佳木,也要當心成為争權奪勢的犧牲品。”

武承嗣并不知道婉兒在詐他,他盯着婉兒眉心的紅梅,良久,道:“多謝上官大人提點,微臣先行告退。”

武承嗣走後,婉兒轉過身,望着遠處的寒鴉。

她看着武承嗣往宮門的方向走去,這才松了口氣。

她心中暗暗想着:太平,我已經幫你攔住了武承嗣,剩下的事情,只能看你了。

另一邊,李令月候在天後上朝的必經之路,見一群宮女跟在轎攆後,便知是自己的母後要來了。

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見天後靠近,她伏在地上,“母後,求您放過皇兄!”

轎攆上的武則天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在這裏,她微微張了張紅唇,正要說什麽,随即反應過來,怒道:“太平,你身為公主,怎可幹預朝政!”

李令月的膝蓋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聽着天後說的,她心中忽然萌生出了一個想法:

母後可以幹政,為何我不可以?

但事關李賢的性命,她到底也沒敢把心中所想說出,只是對天後說:“母後,女兒并非幹政,女兒只希望皇兄無事……”

武則天聽李令月這麽說,她嘆了口氣,“太平,虎毒尚且不食子,母後又怎會害賢兒?”

“可是……”

“夠了!”武則天無情地打斷了李令月的話。

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她的臉上,她見着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跪在外頭,心中有些不忍,“太平,母後也不忍苛責于你,只是,你身為公主,妄議朝政,本宮便罰你回去閉門思過!”

“母後!”

眼看着天後的儀仗越走越遠,李令月只覺得頭有些暈。

等她再次醒來,婉兒正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

“上官姐姐,皇兄他怎麽樣了?”

“公主,太子蓄意謀反,已被貶為庶人,現在被幽禁在長安,不日流放巴州。”

婉兒到了麟德殿後才知道,昨夜,武承嗣帶人搜了太子的府邸。在那裏,搜出了大量的兵刃與甲胄。

李賢始終沒有過多的解釋,朝中大臣也沒人敢幫他說話。

“什麽!”李令月初聽這番話,以為是在做夢,可見着婉兒的眼眶微紅,又感受到自己的膝蓋如針紮一般疼痛,她這才意識到,婉兒沒有與自己說笑。“皇兄他怎麽會謀反呢?”

婉兒平靜道:“有人在太子的後院搜出了大量的兵刃與甲胄……”

“有人?”李令月捏緊了被子,咬牙道:“是武承嗣!”

“公主,事已至此,還是好好休息吧。”

婉兒替李令月掖了掖被子,她想到,天後對自己說,虎毒不食子。

因此,李賢只會被流放,并不會被處死。

李令月甩開了被子,“我要殺了武承嗣!”

“阿月!”婉兒壓住了李令月的身子,“太子不過是殺了一個方士,便落下了話柄。那武承嗣是天後的親侄子,你不能動他!”

婉兒知道,武承嗣對天後有用,就如同明崇俨一般。

“只怕母後也會将我貶為庶人嗎?”李令月冷哼一聲,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母後會對李賢下手,不過因為他是太子。

“上官姐姐,你放心,不管我做了什麽,母後都不會将我貶為庶人的。”

李令月知道,自己母後對自己的好,除了自己無法争奪皇權,還因為那個早夭的公主。

婉兒握住李令月的手,她明明一直躺在床上,屋子裏的炭火暖融融的,可那雙手依舊像是從冰窖裏拿出來一樣。

“阿月,你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保護身邊的人?我空有食邑,無門客,無兵權,如何保護身邊的人?”

李令月自嘲地笑了,“上官姐姐,你說,為何母後可以幹政,我就不可以?”

婉兒聽到這話,忙捂住了李令月的嘴。

她不知道天後對太平說了什麽,她只知道,等她趕往麟德殿時,一群宮女太監慌忙去請太醫。

婉兒這才知道,李令月暈倒在了麟德殿外。

太醫們戰戰兢兢為公主把脈,可公主的膝蓋被凍傷,無人敢解了公主的衣帶診視。婉兒心急如焚,只能自己替李令月擦了凍傷的藥膏。

她本就因李令月的病焦急,現下,又聽李令月說女子幹政,婉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正如太平所言,有些事情,應當是女子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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