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舞動梅林

第三十三章舞動梅林

趙拂晟走後，元平吩咐醫官退下，然後追了出去。

只留下霍晴雲和雲绛在殿內。

雲绛看到趙拂晟走了，終于暫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如軟泥癱坐，絲毫不敢想象未來。

霍晴雲也被太子的怒氣震住了，緩過勁後，覺得這趙拂晟簡直不可理喻，看病就看病，甩什麽臉子，想到雲绛天天伺候這樣陰晴不定的主，不擔驚受怕抑郁才怪。

“這元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元平天天譏諷我膈應我，這太子天天拿你做筏子。有本事上陣殺敵去，拿我們弱女子消遣算什麽英雄”

“晴雲快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現在已經惹惱殿下了，我們別再惹出事端了。”雲绛起身捂住晴雲的嘴。

霍晴雲嘟着臉，臉憋得緋紅，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腳，“哼，不與小人争是非。”

便扶着雲绛出門回自己殿中去。

路上雲绛把怎麽到太子府以及這幾月的日子都向晴雲說了。

霍晴雲聽完還是擔心雲绛身體，“雲绛，不管怎樣，都要好好活着，你這身體不能再生病了，只要活着，一切都還有機會，還有希望。我和哥哥也會盡全力努力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好，放心，我是略懂醫理，所以敢亂以身體來博一下，你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這趙拂晟出門就問秦武，“前幾天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臣正要禀告殿下呢。确實如殿下如所料，美祿樓的東胡男子和胡姬有些來路。派去跟蹤堵截的侍衛，被他們發現了，我們的人有不少受傷的，好不容易逮住的幾個對方的人，都如在城守府附近發現的那名東胡細作一樣，自己服毒自盡了。對方殺手衆多，我們的人也不敢再蠻拼，就緊緊跟蹤他們。”

“那是否知道他們往哪兒逃去？”

“他們過了幽州繼續往北過了居庸關後入了遼國，想來那麽多殺手護衛那男子和胡姬，那胡姬又送一枚金印給雲姑娘，必定是遼國權貴。”

Advertisement

“散出消息去，吾不日将親至燕山，犒勞将士。”

“殿下，這會不會有點冒險，那些東胡權貴知道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危及殿下安全，怕是不妥。”

“怕什麽，你們不是在保護吾嗎？不放大魚餌，怎麽釣大魚？吾倒要看看耶律氏這些年攢了些什麽壞水。”

“是，臣領命。”

“另外，傳書回府，讓秦嬷嬷好好查查扶香苑，到底是誰在給雲绛提供避子的藥，把那院子掀三尺也要找到。”

“臣這就去辦。”

接下來幾日，元平陪着趙拂晟召見薊州城要員，巡視了守備軍将，還去大營巡視。趙拂晟還與兵将比賽騎馬，射箭。

霍晴雲索性直接拉着雲绛和自己一起住，反正太子和王爺也不在府內。

雲绛将自己在冀州城偶遇單雁兒的事說與霍晴雲，霍晴雲突發奇想，自己要與雲绛奏那陽關三疊，誓要跳出比單雁兒還好看的舞曲來。

正好這日，王府內桂華園裏紅梅齊開，晴雲就拉着雲绛去園子裏奏曲練舞。

這桂華園中有一華亭，亭外就是梅林，嫣紅多多，枝條虬蚺，在這雪天中生出不盡的遒勁和鮮活。

雲绛素手緩弄琵琶，慢撚寒弦，曲聲叮咚清脆，時而舒緩若沉夜星河，時而婉轉若飛雪飄絮，時而幽咽若黃沙殘雪，時而嘈切若風破飛沙。

晴雲翩然舞動，時而雙臂交錯如波浪般浮過，時而掌心若鮮花綻放，時而雙腿舞動若蝶飛翩跹，時而腰肢轉動若鳳舞九天。

趙拂晟和元平回書房的時候，正好聽到了曲聲。

“你聽到沒，好像有人在彈曲，今天王府裏也沒什麽宴席啊。誰在彈啊。”元平邊說邊往曲聲之處走去。

趙拂晟已經猜到是誰在彈曲了，這琵琶聲，如訴如泣，如遠方的隽思，又如心中不停的憂思。

是雲绛。

趙拂晟慢慢跟在元平後面走過去。

到了那處梅林的時候，元平停下了腳步，從未看過霍晴雲跳舞，那靈動的身姿，那如花般嬌嫩的面容，有如神女降世，這滿園紅梅就是神女那漫天飄飛的靈蝶。

元平知道，霍晴雲很美，可從不知她美得如此攝人心魄。

元平就在蒼老的虬枝旁頓住，自己就仿佛這蒼老的枝丫，相比起這香豔紅花，是多麽的平庸。不敢向前，怕亵渎了此情此景，只是惘然地看着。

趙拂晟跟上看到元平這發怔的樣子，也不再向前，再看那玩弄自己的女子。

一身榴紅錦文束腰長裙，套上純白狐裘，趁得那小臉愈加精巧，許是梅紅映襯，雲绛的臉上還有些許誘人的紅潤，好一朵優雅貴氣清冷的高嶺之花。

曲聲停了，晴雲也停止了舞步。

“雲绛，你說我跳得好看嗎？”霍晴雲雙手撐在桌上，嬌嬌地問雲绛。

“自然是好看的，晴雲跳什麽都好看。”雲绛眼眸含着星光，櫻唇微揚地笑着說。

“那是我跳的舞好看，還是單雁兒跳的舞好看？”霍晴雲蹲下身子，雙手托腮，望着雲绛。

雲绛先是緘口不語。

霍晴雲就忍不住了。

用手去撓雲绛的胳肢窩，雲绛哪經得起這番逗弄，明媚地笑出聲來，開始往後閃躲。

霍晴雲不肯罷休，“快說，到底誰的好看？”抓住雲绛一個勁撓。

“好好好，晴雲，你別鬧，我說。”霍晴雲停下動作，雙手抱在胸前，嘟起嘴唇看着雲绛。

雲绛整理了一下鬓發，嬌嗔地說到，“晴雲人自然是極美的，只是舞略遜一籌。”說完雲绛就趕快繞到屏風後躲藏起來。

霍晴雲一聽，面上頗有妒色。追着雲绛。

“雲绛，這麽久不見，你變壞了，我不管，既然我跳得不好看，你得跳一個好看的給我看。”

雲绛笑着繞到屏風另一側，躲避霍晴雲，“晴雲，你還是好勝心那麽強，明知道我跳舞不好，你這是要取笑我尋開心。”

“不管，今天你不跳，我就追到你跳，讓你睡不成覺，吃不下飯，反正臉皮薄的是你，到時我當着全府的人追着你跑。”

倆人就繞着畫屏在亭內追趕。

“好晴雲，饒了我吧。”

“你跳我就饒你。”倆人皆氣喘籲籲。

雲绛拗不過，滿心不情願，只能跳了。

那單雁兒是懂得邊塞苦情，故而将那陽關三疊跳得比晴雲好，換首曲子，晴雲自是領先的。要說跳舞，自己和這倆女子都不在一個水平上，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霍晴雲一雙桃花眼看着雲绛嬌俏地笑着，開始彈琴。

“雲绛，看你表演了。”

霍晴雲的纖纖素手在琴弦上撩撥飛舞，撥弦、按弦、撮弦輪番動作，輪指彈指相接，不似琵琶彈出來的沉郁憂愁，竟是豪放澎湃的。

雲绛知道晴雲故意使了很多技法，也加快了手速，就是想作弄自己。

雲绛只有盡力跟上，狐裘落地，碧藍窄肩衣袖顯了出來，雲绛随着琴曲轉動，跳躍，甩袖。

元平看着霍晴雲撫琴時那嬌嬈的身姿，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趙拂晟看着雲绛轉動的婀娜身姿，久久未收回視線。

那明媚的笑容，是那麽紮眼，又似曾相識。

得費了多少功夫在吾面前裝成另一副姿态。

雲绛終是跟不上，索性作罷，便搖身坐在屏風亭中楣凳上抱着琵琶彈奏起來，竟和上去了。雲绛和晴雲相似而笑，若萬花齊放，又共同化作這漫天音符撒向人間。

即便天色灰沉，這梅林嫣紅似火，為這四人染上了最妍麗的春色，所有恩怨俗務皆抛腦後，只有眼中的人，心中的曲，和這醉人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