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情亂居庸關（2）

第三十九章情亂居庸關（2）

雲绛無處可去。

凄冷的風吹過，呼吸出來的霧氣瞬時即要凍成白沫，倚在牆邊的雲绛瑟瑟發抖，冰霜封住了自己的眉毛，封住了自己的腳，封住了自己的烏發。

雲绛雙手攏在衣袖裏，緊緊握住那個空空的香囊，大概自己就可以這樣了卻殘生吧，再也不用思念小公子，再也不用逃避小公子，再也不用擰巴地活着了。

雲绛看見了哥哥，提着燈籠走到自己面前，可是怎麽也叫不出聲來。

王朗和秦武輪番值守趙拂晟居住的寝殿。

王朗剛換上來，趙拂晟就要熱水，王朗将熱水和布巾備好端進殿內，卻不曾看到雲绛，只好自己侍奉殿下盥洗。

趙拂晟看王朗貌似在尋人，便知道他在找雲绛。

嗓音低沉冰冷，“你也到了婚配年紀，跟着吾這麽些年，吾把雲绛賞你如何？”

王朗知道自己剛剛犯了忌諱。

重重地跪到地上，铠甲與地面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殿下明鑒，末将對雲姑娘并無他意，也不敢染指殿下的人，末将只是想着雲姑娘該來伺候殿下盥洗，免得末将粗笨伺候不周，所以失禮多看了一眼。”

“不敢染指？吾見你白日裏與雲绛同騎甚是暢游啊？”趙拂晟反問，将手中的布巾甩進盆裏。

“殿下誤會了，殿下是知道末将一直忠心耿耿，持身守節，所以殿下才把內院交給末将。末将對雲姑娘并無非分之想，今日載她一程，原是為殿下分憂，末将不敢揣度殿下的心意，只是悠悠衆口，末将怕傳出殿下暴虐的謠言。而且，雲姑娘是殿下的女人，全了雲姑娘的名節，也是全了殿下的尊嚴。”

“合着就是你光明磊落，本殿下心中龌蹉了。”趙拂晟站到窗前，右手扶劍柄，窗楞的投下的暗影映在他的面龐上，隐去了所有神色。

“末将不敢，只是末将覺得殿下對雲姑娘确實苛刻了些。”王朗扔挺拔地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面向趙拂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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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不要仗着本殿下對你的信任就肆無忌憚了。”趙拂晟頓時想拔劍而起。

“末将知錯，末将只是覺得，雲姑娘一介弱女子，蒲柳之質，恐承受不住殿下盛怒，故而在這鬥膽求殿下不要再生雲姑娘的氣了。”王朗雖然看見殿下的動作，知道他生氣了，重重地在地上磕頭，咂地有聲。

“大膽！既然你知道她是吾的女人，你還要過問吾的家事嗎？”趙拂晟聽得王朗的磕頭聲，又想打王朗一貫剛直，斂了些怒氣。

“末将不敢。”王朗仍将頭磕在地上。

“滾出去。”

王朗便退出門去。

門口的侍衛覺得這殿下近日怕不是陰陽不調，天天就跟吃了炮仗一樣，誰進裏面誰挨罵，只盼着自己不要進去觸黴頭。

王朗退出門來，面上并無愧色，抓住門口的侍衛問，“兄弟，殿下那個婢女出門後去哪兒了啊？”

侍衛們向王朗指了雲绛跑出去的方向。

王朗慌張地跑過去。

這天寒地凍，雲姑娘身子哪能吃得消，這妹子別做傻事啊。

王朗沿着城牆一直找，不到十步就找到了凍得不省人事的雲绛。

王朗一個勁搖晃雲绛，見雲绛微微睜眼後又昏睡過去了。

王朗見狀不對，抱起雲绛往主殿走去，走到殿外，本想進殿去求太子恩典，又想着這一日太多波折了，進去恐又惹來太子怒氣。

便将雲绛送到主殿旁房廊下坐着，找了幾個炭火盆在雲绛身邊熏烤着。

雲绛身上的寒氣在炭火的熏烤着，陣陣寒氣開始從雲绛身上逼出，王朗見此，便知道已有些許好轉。

又去找了一些火盆，又去把自己的被褥抱過來裹在雲绛身上。

雲绛的身子慢慢暖和起來，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哥哥。

“王大哥”，雲绛因身子虛弱，氣息也變得十分細弱。

王朗看着雲绛慘白的臉，滿眼無奈，語重心長地說，“妹子啊，你咋這麽想不開，殿下只是一時生氣，你且等一段時間緩和一下，何必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啊，你這是拿自己生命在開玩笑，要不是我多個心眼，你早成了冰棱子了。”

雲绛勉強擠出些笑意，雙眉還是緊蹙的，眼中無盡憂傷，一邊咳嗽一邊說，“王大哥本不該管我的，我是福薄之人，與殿下有緣無分。”

說着說着，雲绛仰頭閉眼，淚珠滾落面頰。

王朗見此，想這女子心中凄苦，命運波折，好好哭一番也是一種恣意發洩。便離去繼續值守了。

趙拂晟躺在暖炕上，閉上眼腦裏就浮現雲绛瘦弱的背影從房間路落寞逃離的背影，索性不睡了，起身踱步。

為什麽心會這樣痛？為什麽？

這樣的折磨什麽時候是個頭？

她只是個婢女，不配本殿下心痛？

如果柳湘兒對本殿下又二心，吾會怎麽做？賜一杯毒酒？

那如果雲绛不在這個世上，是不是就不會再心痛了，自己的尊嚴也得到保全了？

趙拂晟陷入混亂的思緒之中，不能自拔，索性喝起酒來，辛辣澀口，一杯渾酒滑入腹中生出陣陣狂熱，熱氣随血脈擴張，上了面頰，沖到額頭，終于把這些愁緒沖散，酒杯從手上滑下，趙拂晟坐在地毯上，斜倚着床塌便昏睡過去了。

趙拂晟做了個夢，夢見那那環佩叮當、笑靥如花的小宮女站在自己面前，笑而不語，等自己走上前去，她又不見蹤影了。

冰冷的風不停地吹拂山谷，人的心都吹涼了。

這蕭瑟冷酷直逼人心中最凄冷的脆弱之處，何時有盡頭？何時漸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