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玻璃質地的性感

第33章 玻璃質地的性感

男人被迫背對着客廳,五指的指腹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白色霧氣,像是只被逼急了的貓胡亂地想要攀附上什麽東西,可惜貓爪子再利也不可能嵌進鋼化玻璃裏。

他依舊找不到另外的支點。

于是只能任人擺布,間或從壓抑的咽喉裏傾洩出一些嗚咽聲響,不知道是被逼急了的不滿,亦或反之。

他的肩膀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後背卻被烙下一連串火熱的吻,他被夾擊在冰寒與酷熱之間,肉體不知道是該凝固還是融化,因此只能随着浪潮左右搖擺。

在那霸道的,無處可逃的擺弄裏上下起伏。

“唔——”肖安仰起脖頸,他像是想在寒流與暖流瘋狂碰撞的激蕩裏保持清醒,甚至還有餘力調侃,“小刻,如果你去玩游戲,肯定是那種氪金到傾家蕩産的冤大頭。”

寧刻停在最深處,他附身将唇貼在肖安的耳邊:“為什麽?”

低沉的帶着喘息的聲音,不由分說地順着耳廓鑽進了肖安的大腦裏,帶着酥麻的電流,讓他的腰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他聽到了寧刻低低的笑聲。

“你這個控制欲爆棚的變态。”他幹脆直白地罵道。

寧刻輕哼一聲像是在笑,果然是個變态。

喜歡掌控別人,掌控事态裏一切發展的變态,就連別人反應的細枝末節都想通通拿捏在手裏,這種人要是去玩游戲,估計會把所有便利的卡片全部用個遍。

“不會的。”寧刻在他耳邊繼續道,那點一閃即逝的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麽叫不會的?連腳趾尖也忍不住蜷起的肖安小臂抵上了玻璃,他像是想要掙紮,卻又不是那麽徹底的掙紮,似乎只是想要得到多一點點的空間,足夠他喘息就好。

可寧刻這個不懂人類情感的石頭根本不會洞察人類那些細微的訴求,他只關注得到自己的本能,因而顯得愈發随心所欲,雙手從身後繞到身前,扣在了肖安的雙肩,把他們之間的距離壓縮到更加的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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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安放棄了掙紮。

他像一株在晚風裏盛開的扶桑花,有什麽紮進了他的根系,在他的脈搏裏汲取能量,那壞東西寄生于他,卻又妄圖主宰于他。

花瓣上血一樣鮮紅的紋理蔓延進了暗夜裏,鈎織出巨大的網,網是金屬質的鎖鏈在相互勾結,是透明的玻璃絲糾纏在皮囊之上。

綴在花蕊的露珠閃着暗夜裏霓虹的光,光怪陸離的一切都在扭曲。

是生命在被剝奪,還是生命在提供給養?

雨水打在花瓣上,滑落在鎖鏈上,在玻璃絲裏兜轉變成了無數閃爍的流星。月亮偏移,光影交替,扶桑花垂下頭花瓣糅合在了一起。

寧刻撥開肖安那因為汗水而緊貼在前額的發,看着汗珠順着他額頭的弧度滑落,壓上他撲簌的睫羽,在寂靜的夜裏炸開小小的水晶煙花。

他吻了吻肖安輕阖的眼,把人抱進浴室清洗,然後在柔軟的衾被裏緊緊抱着他,也陷入深沉的黑暗。

肖安在寧刻的臂彎中醒來,感覺自己像只被八爪魚纏成麻花的布娃娃,棉花都要給他繳出來了。

他掙紮了下想重獲自由,卻不想看似熟睡的人把他纏得更緊,還帶着濃厚睡意的男人嗓音低啞:“今天是休息日,根據聯盟法律,無論是你本人還是你的組員們,今天再繼續加班,你們的公司就會被相關部門提起公訴。”

說完論據,說結論,“再睡一會兒。”

倒是理直氣也壯。

多睡會倒也沒什麽,肖安本來就和那幫累成驢的崽子說好了這周末不加班,但是既然要睡那就是為了好好休息,誰被一雙無情鐵臂箍得死死的還能得到良好休息?怕不是史萊姆轉世。

肖安嘆了口氣:“我說寧刻,你見過哪個人被勒得快斷氣了,還能再睡會兒的?是想讓他幹脆長眠不起嗎?”

肖安說完感覺那雙環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僵,然後默默地松開些許。

身後人的呼吸依舊綿長地無波無瀾,就像只是睡覺時習慣性地抱着被子。

肖安本也沒睡醒,長時間連軸轉後陡然放松的神經受到了加倍反噬,他呼吸還沒過三個起伏,靈魂就又沉入了黑甜鄉。

寧刻在不會幹擾懷中人呼吸的範疇,默默地把環在肖安腰腹的雙手又收緊了些許。然後沉下身,把鼻尖貼在了肖安的後頸側,近乎貪婪地渴求他身上淺淡的氣息。

是那種溫暖的,簡單幹淨的味道。

他貪戀這樣的溫存,哪怕虛假的像個彩色泡泡一戳即碎,可寧刻還是需要這片刻的虛幻,不然他要靠什麽去維持彼此清醒時,面對肖安必須戴上的那張面具的天衣無縫?

只是上午還有那片刻溫存,下午寧刻就眼睜睜地看着難得得到休息的肖安梳好了自己的頭發,一身西裝革履,幾乎可以算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了門。

他抓心撓肝地想知道肖安究竟是要去哪兒,那種未知帶來的失控感讓他煩躁至極,哪怕玉大叔鑽進了他的五髒廟裏折騰也不及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不行,他甚至要小心地壓抑自己的探求欲望,只因為在肖安的認知裏,他是個冷漠的、怠慢的、對這個世界漠不關心的人。

一個人既然對整個世界都漠不關心,又怎麽可能在意身邊一個活物的去向。

黑色的入戶門在肖安松手後緩緩合上,連落鎖都沒有發出聲響。肖安出去了,偌大的空間寂靜得似乎只能聽到中年貓咪的呼嚕聲。

一切熱鬧與活氣就像一串系在肖安腳後跟的七彩氣球,争前恐後地綴在他身後,擠擠攘攘地通過那扇門,歡快得跟着他一并走了。

讓這個原本就只有黑白灰的公寓又恢複成了一幅乏味單調的黑白塗鴉。

連血液都一氣失掉了顏色。

寧刻走到窗邊,坐在肖安平時喜歡待的那個角落,靜靜地望向小區大門的方向。他打開光幕按了幾個圖标,巨幅的玻璃上浮出淺淺的光,然後就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屏幕,千米之外小區門口的景象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眼前。

他看見肖安坐上了一輛頗為昂貴但外形低調的近地車,車牌被同步搜索,但那個數據庫并不聯網,很快搜索結果就擺在了寧刻的眼前。

和他所猜測的也未去毫厘。

是本森·斯科特的座駕之一,肖安要去見那個中和派領袖。寧刻閉上眼,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再睜眼時,眼中已經一片清明。

肖安不是一個浪費時間的人,更不可能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他在休息日去見斯科特是為了戈爾菲諾的項目?如今他正式加盟,确實該和雇主彙報進度,但有多少進度是工作時間不能溝通的,工作時間不夠那麽那些多到堆起來的加班時間呢?

怎麽可能是講工作,成年人誰這麽沒有分寸,何況對方是斯科特那種溫和的人。非公即私……

肖安是細節設計師,是埃文斯手下出來的全息工程專業翹楚,他當年因為事故放棄夢寐以求的星際刑警志願,轉而投向智能全息的時候,是因為什麽?

如果說從小到大根植心中的夢想之所以生根發芽,是因為有父母在前為領路人。

那麽被迫脫離象牙塔後的選擇,他對智能全息的全情投入會是為了什麽事,甚至什麽人麽?

本森·斯科特的追随者遍布全聯盟,多少設計師、工程師因為他走上這條道路,又有多少人在這條道路上偶得他無私的幫助,而對他一生心懷感恩。

對于肖安而言呢,那個看起來儒雅溫和的中年男人,會是他那段最痛苦而黑暗時光的引路人麽?

寧刻關了光幕,玻璃上的聯動設備也一同停止作業,重新變回了普通玻璃的狀态,外頭陽光正好,天藍的明晃晃毫無顧忌地告訴這座城市裏的住民,這裏的環境有多麽宜居。

如寧刻所想,肖安确實是去見本森·斯科特了,和這位業界泰鬥參加一場私人的小型拍賣會。

在賣家的私人莊園裏進行,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十分低調,雅致裏透着寂靜,莊園占地面積不小,但建築很少而且都是一層,因鮮少修飾而帶着濃重的古樸且厚重的自然感。莊園裏的花草樹木也生得極盡野趣,看起來幾乎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

好像這裏不是什麽人的度假莊園,只是個誰都可能誤入的無人森林,唯一不同的只有與真正的森林相比,這裏沒有半點猛獸随時出沒而帶來的森冷戰栗氣氛。

來參加拍賣會的人也不多應該都是賣家的朋友們,比起拍賣會這更像是個老朋友們的聚會,順便欣賞一下彼此的藏品。

這其中有些人經常出現在聯盟日報上,甚至對一般大衆而言都是熟悉的面孔,也有肖安不曾見過的,比如這次拍賣會的主人。

這個人身材高大挺拔,因為眉弓高鼻梁瘦削給人一種桀骜的感覺。

男人站在高位上有些居高臨下地将肖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而後露出客氣的笑容沖他微微點頭。

斯科特給彼此做了介紹:“安,這是秦衍修,這個莊園的主人,是位畫家。”他說着目光移向莊園的牆壁,那裏挂着大大小小無數畫作,都是這位秦先生的作品。

“衍修,這是肖安,你之前在中央廣場上看到的“黑洞”,就是他的作品。”

秦衍修率先向肖安伸出手:“很久以前就想見見你了,不過我聽說你以前都不離開楊城的,就一直沒機會見你。本森叔叔說這次能把你請過來,我可是期待已久了,不過在今天見到你的前一秒我都還覺得他是在吹牛。”

肖安握上他的手,調侃道:“不過秦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我的迷弟。”

“迷弟?”秦衍修勾唇,“确實不是,我是想勸你改行來着,你的感知能力不比我差,有做大師的天賦,何必每天都去做那些假東西?”

“勸我改行?”肖安挑眉,覺得這位名字很東方,長相卻連半點稀釋的東方血統也看不出來的秦先生很有意思,特別是他當面挖牆腳的樣子。

果然還不及秦衍修說話,斯科特先開了口:“衍修,安可是我現在的得力幹将。早知道你這麽不厚道,我就不帶他過來了。”

秦衍修聳聳肩,他說:“叔叔,你這麽多年禍害多少藝術家了,明明這個乏味的世界需要有意思的人,可你們卻偏要特別的人去做芸芸衆生。”

“秦衍修,你又遇上特別的人了?”女孩子優雅的聲音自轉角後傳來,下一秒身着水綠色長裙的美麗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裏。

是個東方臉孔,卻有雙綠色的眼睛,讓人聯想起敦煌壁畫上的飛天舞伎,美得像是只存在于畫裏的虛影,她面帶笑意地捉住秦衍修的袖角,水綠的眼睛将男人困在原地。

秦衍修低下頭在她的鬓角落下一個輕吻,語氣不僅沒有方才的桀骜,甚至溫柔似水,他說:“誰都可以成為特別的人,但缪斯只有你一個。”

女孩兒輕哼一聲,像是在說誰要聽你的花言巧語,然後她轉頭看向肖安,向他伸出手問好:“你好肖安,我叫秦唯。”

肖安紳士地回握了她的指尖:“你好,很榮幸見到你。”

秦唯眨眨眼,偏頭問道:“為什麽不是很榮幸認識我?”

肖安:“因為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單方面認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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