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可惜世事不如意
第72章 可惜世事不如意
寧刻扛着肖安進了下榻酒店的電梯,肖安整個人跟只大型挂件一樣就那麽大半邊的身體都倚在寧刻的身上。
他喝的太多了。
寧刻垂着眼看他,不知道這種應酬交際裏他怎麽會喝這麽多酒。
因為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恩師,所以很高興麽。
肖安的肉體醉得很困,可是精神上卻是前所未有的亢奮,他的腦袋靠在寧刻的肩頭,就這麽擡着眸看寧刻,看的一瞬不瞬認真極了。
當寧刻再一次低頭看他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醉貓幾乎明亮的眼神。
寧刻問他:“怎麽了?”
在肖安正要開口回答的時候,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了。
于是肖安好像忘記了自己剛才要講什麽,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電梯門,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寧刻半托半抱地帶着他往外走。
肖安好像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晚宴已經散場了,可他完全沒有和其他人道別的記憶,說是喝斷片了也不為過。
他有點兒捋不直舌頭地說:“埃文斯呢?”
果然是因為看到了恩師才這麽高興,寧刻想着回道:“秦唯派車送他回去了。”
“哦。”肖安點點頭。
沒過多久,他們甚至還沒走到房間,肖安忽然有點兒傻乎乎地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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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刻奇怪地看看他,手腕上的外設剛剛刷開房門,順帶着擡手摸到了肖安的額頭,他懷疑這人喝壞了腦子。
然而房門關上的時候,這個仿佛喝成一灘爛泥的人卻不知道哪兒又來了力氣,他脫離了寧刻的懷抱,歪歪扭扭地站直了身體面對面地擋在寧刻面前。
寧刻不知道他要幹嘛,心想難道他還會發酒瘋麽?
寧刻沒見過,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于是也那麽一動不動地站在肖安面前看他接下來要幹什麽。
肖安的眼睛裏有醉酒後特有的霧氣,哪怕他的眼神現在異常明亮也依舊帶着朦胧感,這種朦胧感會給人一種全神貫注的錯覺。
而這種全神貫注會讓寧刻覺得,自己就是肖安在這個宇宙裏的唯一。
他也喝了酒,胃裏的酒精在不停地蒸騰成熱量,現在幾乎要被肖安的眼神點燃了。
就在火焰燃起的前一刻,肖安擡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墊着腳身體往前一傾,于是兩個人的臉一下子就貼得極近。肖安仰着頭看着寧刻,兩個人的呼吸就在方寸間糾纏,好像彼此的靈魂都将在這樣的一呼一吸間融為一體。
寧刻想要低頭吻他。
卻見肖安眨了眨眼,而後問他:“小刻啊,你最近怎麽不對我說‘我愛你’了啊?”
他喝了很多酒,嗓音也因為附着的酒精變得黏黏糊糊。
寧刻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肖安的雙眼,像是在确認些什麽。
他的不回答好像讓肖安有些不滿,他的嘴角都拉平了,近乎憤憤地問:“怎麽不說話,你不喜歡我了嗎?”
寧刻擡手扣住了肖安的後頸,然後低頭印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唇,本來就八分醉的男人因為這個吻徹底軟了腿腳,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拖住了後腰才勉強沒有跌到地上去。
一吻結束,寧刻把肖安抱上了床,讓他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兒,然後剝掉了他的外套繼續吻他。兩個人吻做了一團,幽暗的空間裏只有愈發深沉急促的喘息聲。
氣氛自然而然,再接着下一步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兒,寧刻卻被肖安給推開了。确切地說只是推開了一點點,但這毫無疑問也是個拒絕的動作。
但是肖安的眼睛裏沒有任何不情願的情緒,他的嘴唇被親吻的一片紅潤,眼底的霧氣緩緩彌漫着,霧氣的中心就是寧刻。
有點兒委屈似的,“你還沒說呢。”
寧刻的呼吸一滞,他一把把肖安抱了個滿懷,臉就順勢埋在肖安的頸彎裏,在他耳後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愛你。”
“我愛你,肖安。”
他懷裏的人好像終于心滿意足,又露出了剛才在房間門口時有些癡癡的傻笑。
“我也好愛你啊,小刻。”
這事兒吧,多少有點尴尬。
早上醒來的時候,肖安正八爪魚似的扒拉在寧刻身上,然後就是記憶回籠。
他昨天晚上借酒發瘋,逼着他親愛的弟弟恨不得說了一晚上的“我愛你。”反正知道他真正睡着的前一秒,還能聽見寧刻的話音。
肖安爪子一張,正打算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四肢從寧刻身上挪下來時,好像還在沉睡的人倏地睜開了眼睛。
雙目黑漆漆的。
肖安讪讪,跟寧刻露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別扭笑容,然後幹脆利落地撤回了自己的胳膊腿。
他說:“時間還早,你要不再睡一會兒?”
還躺在哪兒的人也不回答他,肖安眨了眨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打算幹脆下床了。
“喂——”
結果被寧刻撈住了腰,四仰八叉地倒進了他懷裏,寧刻抱着他,又一遍接着一遍說:“我愛你。”
這人好像還在夢裏似的。
清醒的時候和醉酒的時候到底是不一樣的,肖安被這麽催眠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到底還是生出了一點兒惆悵來。
他也不知道他親愛的愛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明白這句“我愛你”的意義。
不過既然這顆靈魂能生出獨占欲,是不是也會慢慢地生出真正的愛呢?
如果可以,他願意耐心地澆灌與呵護,哪怕再花上30年——不對,不該這麽說。無論可不可以,他都願意這麽做。
赫爾的項目正式開始之後,他們又恢複了原來忙碌的日子,但是又似乎和以前有了不大一樣的地方,比如肖安會比原來更想時時刻刻看到寧刻,越見不到越是想要見到的那種。
不過想見的人在跨星系的忙碌着,不想見的人倒是擡頭就碰上了。
“好久不見,安。”
會這麽稱呼他的也就只有本森·斯科特了,寧刻只會肖安肖安的叫他,要麽就是叫他哥。
肖安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略帶了一些驚喜的語氣:“好久不見。”
“你怎麽也來萊文星了?我聽秦唯說你最近一直在第五星系做慈善倫理相關的工作,是告一段落了嗎?”
本森點頭:“暫時告一段落了,原本打算休息一陣子。不過小唯第一次主持這麽大的項目,找我幫她參謀參謀,我就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
為了完成審查組的工作,寧刻那邊邀請了埃文斯做顧問。秦唯這邊就見招拆招地找來了這半世紀以來最了解倫委會運作模式的本森·斯科特來做參謀。
本森繼續道:“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
肖安面露遺憾地聳了下肩,他回道:“該是我請客給你接風洗塵的,不過這兩天已經有約了實在不太方便。”
“我聽說今天下午寧審查官會到萊文星,如果是和他有約的話,我們……”
肖安微微點頭,這輕微的動作打斷了本森·斯科特的話,他說:“是要去接小刻,今天也是我和他的生日,雖然說都是三十多的大男人,不過一年到頭能慶祝的日子也就這麽一兩個,總得一起過的。”
這算是肖安第一次明确地拒絕本森·斯科特的邀約,他本來就不耐煩和這人周旋,當他放棄打開37層的大門時,就等于暫時放了這人一馬。
本森·斯科特在他這裏即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在本質上他又厭煩與仇敵共舞。
肖安的話說的或許還不夠明白,本森·斯科特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當然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随時來找我。”
肖安笑笑,說道:“嗯。”
他心裏卻想,是自己那句“總要一起過的”說的有些意義不明麽。或許在本森·斯科特的耳朵裏聽起來就像是他被“控制狂”寧刻裹挾着才不得不這麽做。
所以這人還“紳士”地想做救世主。
本森·斯科特走後,肖安面無表情地呼了一口氣,他想這一切很快就能結束了。
而和寧刻渡過的今夜,也将是他充滿陰霾的前半生,最後一個不夠光明的生日。
他和寧刻以經深深地紮入了萊文星的土壤,各自的背後分別有着聯盟最首屈一指的全息學者以及倫委會強硬派的支持。
而與洛伊德·羅德尼的合作,讓他們徹底有了正式的官方背書。
不需要下一個年頭了,他們很快就能實現目标。
要和寧刻一起過生日倒也不是唬人的,肖安開着近地車去民用空間場的旅客到達港接到了寧刻,兩個人一起回了酒店。
寧審查官當然有自己的酒店房間,但他幾乎一次也沒去過,連行李都直接擱在肖安這裏。
“在車上就想問了,”肖安一邊脫下風衣外套一邊說,“你那木盒子裏裝的是什麽?”
寧刻也沒賣關子,回道:“酒。”
“抽空回了一趟老房子,把埋在院子裏的酒挖出來了。雖然說酒越陳越香,不過到底是自釀酒,我怕放太久會壞,也差不多是時候可以喝了。”
“自釀酒?”肖安的臉上顯出了一瞬間的茫然,随後久遠的記憶回籠,他想起來寧刻說的是什麽了。
弗莉佳喜歡咖啡也喜歡紅茶,還會自己做各種水果酒,不過自釀的果酒通常保存不了太久。有一段時間他很沉迷古典的武俠電影,很向往那種在樹下埋一壇酒的江湖情懷,就帶着肖安和寧刻做了一次自釀的白酒。
多麽美好的時光啊,多麽令人懷念的時光。
“我們那會兒蒸餾過濾搞得好像都挺不正規的,這玩意兒真的能喝嗎?”
寧刻:“我讓全息管家測過的,沒有毒素,也沒有有害菌群。”
不愧是寧醫生,這麽謹慎周全。
寧刻揭開酒壇的蓋子,濃郁的酒香瞬間溢滿了整個空間。
肖安:“這度數聞上去就不低啊。”
但确确實實很香。
他們幹脆也沒再找餐廳,直接訂了餐讓酒店送到房間裏。
其實按照一般常理而言,對于寧刻來說生日這一天并不是什麽值得紀念的好日子,因為他的生日也是他母親的忌日。
一位偉大的星際刑警慘烈犧牲的日子。
然而作為逝者的摯友,也作為父母,肖向山和弗莉佳兩個人扛下了所有的陰霾,讓寧刻能夠擁有和任何幸福家庭裏的孩子一樣的童年。
“幹杯。”
“生日快樂,寧刻。”
“生日快樂,肖安。”
烈酒濃香,這本該是個一醉方休的快樂夜晚,可惜世事不如意,而無論肖安還是寧刻都不止一次經歷過世事的嘲諷。
那是肖安剛剛渡過三十年的短短前半生裏,第一次看到末日的模樣。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 卡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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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