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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栀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遠門, 上一次還是在剛加入研究組的時候，那個時候是她第一次随大部隊坐飛機一起去。

尤其當起飛的時候那種失重感令她心驚膽戰，她緊張得抓緊座位扶手, 當時還被王陽師兄嘲笑了一路。

而這次，她跟着周晗白坐的是包機, 雖然沒有之前那種失重感, 可是她的雙腿依舊有些發抖，她甚至懷疑自己會暈機。

這樣想着，她便看向窗外，只見雲層翻滾，天空湛藍, 像是洗滌了塵世間的鉛華，變得幹淨澄澈。

上一次她只顧着緊張, 這一次她才看見了飛機外的景物，只見外面的雲層像一團團的棉絮，飄在空中。

紀栀忍不住看呆住, 可腦袋裏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周昭聿，也不知道他的手上的傷怎麽樣了，她出發的時候把先前周昭聿給她的藍色藥膏交給了于宋，

可是她又想着, 他身邊多的是人伺候, 還輪不到她操心嗎？

她正胡思亂想着，手心裏多一顆糖果。

紀栀低頭，才發現這是周晗白塞給她的, “吃吧, 或許能緩解緊張。”

周晗白見她臉色蒼白，以為她是怕了。

“謝謝。”

紀栀道謝, 剝開包裝，放進嘴裏，甜甜的，很好吃，又轉頭問他，“周先生，怎麽随時都帶着糖果？”

她感到奇怪，上次鐘院長進醫院，他好像也給了她一顆糖，但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随身帶糖也不稀奇。

只是紀栀摸着糖紙，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周晗白聽到她的疑惑，笑得溫潤無害，“人生百苦，不如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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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栀淡笑，見他并不想多說，她也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頭繼續看向窗外。

*

北邊離B城倒也是不遠，不到三個小時，飛機就降落了。

飛機停穩後，紀栀和周晗白，還有一些研究人員一同下機。

北邊常年飄雪，下飛機時，周晗白又緊了緊紀栀的圍巾，紀栀臉頰微紅，有些尴尬，“謝謝。”

周晗白只是輕輕一笑，并不答話，他的舉動，引得不少研究人員的紛紛側目，他卻恍若未聞。

只是看着她，目光專注而深邃，似乎在沉浸在某種回憶中。

紀栀站在機艙門口，迎着凜冽的寒風，看着外面一片雪白，但冷風吹得她雙腿微顫，周晗白走在她前面，轉身伸手打算拉她。

紀栀沒有推脫，而是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她穿的厚實，步子邁得小心翼翼，可還是被寒風刮得鼻尖通紅，眼眶也微微泛紅。

她們一步一步往下走，身後傳來另一架飛機降落的聲音，紀栀的腳步一頓，周晗白也跟着停下。

紀栀擡頭，就見飛機已經平穩降落在跑道的另一側，她看着那飛機下來的人，居然是林院研究組的人，她連忙低下頭，也沒顧上滑不滑，急忙走下樓梯。

“我沒想到，他們也是今天。”

周晗白扶着她，生怕她滑到，又把她的圍巾拉高了一點，只露出她的杏眸，然後将她護在懷裏小聲說道，“沒害怕，淡定些。”

紀栀低頭看着地面，沒有說話，生怕被人認出來，此時她正在祈求周昭聿沒來，可她沒想到領頭那抹修長身影，居然就是周昭聿。

周昭聿一身黑色羽絨服，頭頂還戴着毛線帽，手裏拿着藍色包裝的藥膏，身姿挺拔地站在地面。

他看見周晗白的時候也不避諱，直接走了過來，他看着周晗白懷裏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兒，眉峰一挑，“新成員？”

紀栀聽到頭頂傳來周昭聿的聲音，呼吸一窒，他真的來了？

周晗白不可置否，又往紀栀的位置偏了偏，剛好擋住了周昭聿的視線，他對紀栀輕聲說，“你先和研究組去車上。”

紀栀點頭，周晗白就松開了她，然後對t身邊的研究人員說道：“你們先走。”

幾名研究人員紛紛颔首，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周昭聿看到這女孩身影莫名眼熟，欲上前細看，卻被周晗白突然擋在他面前，“沒想到阿昭手都受傷還來北邊。”

周昭聿蹙眉看了他一眼，又擡眼看了一眼紀栀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小傷而已，既然是哥哥需要的東西，做弟弟的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周昭聿并不想跟他過多交流，他說完，戴上墨鏡便繞過周晗白，徑直往前走。

周晗白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的背影，唇角露出溫和的笑容，随即邁步走向車子。

雪地路滑，紀栀慢吞吞地往前走，等到了安排的車邊，紀栀凍得鼻涕都冒出來了。

周晗白見狀，立即又将她帽子拉了拉，打開車門，讓她先鑽進去。

紀栀顧不得行動不便，一溜煙兒的爬進車內。

這一切都落入了周昭聿的眼裏，他的眼神暗了暗，卻對上了周晗白的視線，他帶着墨鏡，微微颔首，算作招呼。

周晗白淡笑一聲，收回了目光上了車。

車子裏，紀栀透過玻璃看到了周昭聿修長的身影，忙收回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又把衣服拉高，心跳得厲害，生怕自己被周昭聿發現。

紀栀感覺自己有種背着人偷溜出來的罪惡感，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側首往窗戶外面看，她看到周昭聿站在雪中，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視線下移落在他的右手上，仔細确認了周昭聿沒什麽問題，她才稍稍安心，收回目光。

好在，周昭聿似乎沒也有注意到她。

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在公路上，像是開往同一個目的地。

*

“沒事了，你可以放松一下。”

周晗白看她滿頭的汗，将她的毛線帽摘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放松一些。

紀栀嗯了一聲，确實車裏的溫度也高了起來，她也感覺熱，她脫下圍巾，搭在膝蓋上。

周晗白遞來一塊帕子，紀栀道了聲謝接過擦拭着額間的薄汗，周晗白又從保溫壺倒出熱茶遞給她，“北邊天冷但幹燥，多喝點水吧。”

紀栀有些不好意思被人這麽照顧，但還是乖巧地接過，捧在手心，“謝謝。”

熱氣騰騰的熱水喝進喉嚨，身體也漸漸暖和起來，才覺得舒暢一些。

“阿昭他們的目的地和我們不一樣，你不用擔心，北邊這麽大，或許我們還遇不上呢。”周晗白說。

他的聲音輕柔傳進紀栀耳朵裏，仿佛撫平了紀栀此時內心的慌張，她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擔心。”

“沒事。”周晗白看着她，笑容溫暖開着玩笑，“如果真遇見了，就找地方躲起來。”

紀栀知道他是在緩解自己的緊張，便應了一聲笑着，“有道理。”

車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偶爾響起的汽笛聲，紀栀低頭看着手裏的熱茶，些許茶葉漂浮在水面上，散發着袅袅青霧，她想，可能真的遇不到，病木之柱并不在雪山之中。

可是...不知為何她心底卻浮現出了失落。

她擡眸，看向窗外，只能看見漫無止境的冰雪世界，雪花落在玻璃窗上，車裏溫度很高，雪花很快就融化成水滴，順着玻璃往下淌...

*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酒店門口，周晗白下了車，紀栀忙跟着一起下車，跟着研究組的人進了酒店。

剛走進去，紀栀就看見了周昭聿，她的心跳加速了一些，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趕忙拿着手裏的圍巾胡亂圍起來，又忙着把帽子戴上。

“紀栀！”

王陽喊了一聲她，紀栀下意識擡眸，又忽然意識到不該對視，立即轉向別處，他又看了她半晌，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真的是你啊，紀栀。”

“請你放手，你認錯人了。”

紀栀捏着嗓子說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沙啞，“你真的認錯你了，你在這樣我只能叫人了。”

王陽哪裏肯放手，就覺得這人就是紀栀，他一把攬住紀栀的肩膀，一臉興奮地盯着她，“你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紀栀簡直叫苦連連，怎麽就被王陽認出來了，他們怎麽也住這裏啊，還是在一家酒店。

紀栀想要甩開王陽的鉗制，奈何對方力氣太大，根本甩不掉，她只能咬牙切齒地瞪着王陽，生怕把周昭聿給引過來。

周晗白剛去辦了入住，回來就看到這一幕，眉梢一擰，“不好意思，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他上前一步，扯開王陽的手，将紀栀護到身後，禮貌微笑地看着王陽，又把視線落在周昭聿身上，隐含着異樣的情緒。

王陽撓了撓頭，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人了嗎？但是那雙清澈見底的杏眸也太像了，他不好意思颔首道歉，走到研究組人群中。

陳菁菁剛才也聽見聲響就往這邊看了看，雖然周晗白說不是紀栀，但那個身影真的很像她。

為什麽她也來了？想到這裏，陳菁菁捏緊了房卡，她絕不能讓紀栀來破壞這次她表現的機會。

周昭聿環胸看着這一幕，嘴角帶着一抹似笑非笑，手上還拿着墨鏡，眼睛微眯，并未開口，冷眼掃過周晗白身後的紀栀。

紀栀心裏不禁咯噔一下，下意識往周晗白的身後縮了縮，她知道周昭聿看到她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北邊也這麽小嗎？他們也要進雪山嗎？

“周總，房卡給您。”

于宋從後面過來，還拉着行李，把空出來的手将房卡遞給周昭聿。

周昭聿伸手拿過房卡，随後戴上墨鏡，邁開長腿離開。

紀栀松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王陽，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王陽恐怕已經千瘡百孔。

王陽和研究組的人有說有笑，忽然感到背後一涼，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轉身一看，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他又撓了撓頭跟着大部隊往電梯邊走。

紀栀還是忍不住看着那道修長的身影，只見他走到電梯口，把手裏的藍色盒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她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就在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紀栀卻看見關上門瞬間周昭聿墨鏡下的眼神，是沒有任何情緒的黑沉，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紀栀收回視線，垂下眼簾，心底湧起一絲難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周晗白把房卡遞給她，“你房間是1606，我和研究組說下明天的安排，你先上去休息。”

“謝謝。”紀栀也沒什麽心情，悻悻地拿着房卡點了點頭，随即推着行李箱走到電梯口。

按了電梯，看着電梯數字不斷減小。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紀栀提起行李箱，準備擡腳走進去，卻發現一雙黑色馬丁靴出現在眼簾。

她下意識擡頭，正好看見了的是周昭聿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就在紀栀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一只大手拽了進來，電梯門又重新關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