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壞了,沖我來的!

壞了,沖我來的!

“安郎來了?”

跪坐在蓮花燈前的太後姜常樂揮手屏退了宮人, 語氣輕昵迎上來。

安厭為這過于親近的态度謹慎地後退了兩步。

不對勁兒啊,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對……早上來的時候姜常樂态度還不是這樣的,至少距離沒這麽近。

她皺眉道,“厭乃外臣, 請太後自重。”

“現在又沒有外人。”姜常樂瞧見她謹慎的動作暗笑, 帶着天真稚氣的芙蓉面上滿是埋怨的哀色。

安厭默默的轉頭看了一眼守在不遠處低頭等候傳喚的江宴,剛想說話, 轉頭就被姜常樂扯了回去。

姜常樂嬌嗤道:“你看江宴做什麽?看我!他一個瘸子哪有我好看?要和他敘同窗之情出去有的是時間說。”

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

原著裏的“安厭”是在中狀元的時候被姜太尉榜下捉婿,雖然兩家沒有喜結連理, 反而因為“安厭”拒不成婚結了仇, 但确實因此很早就認識了姜常樂。

那姜常樂所說的同窗肯定是真的。江宴以前是和“安厭”同窗的學子?

既然是同窗,江宴又怎麽會在宮裏做太監?是…犯了什麽事嗎?

須彌之間,安厭思緒百轉, 又怕一不小心弄傷姜常樂,不太好掙開,無奈的被她捧着臉轉回頭,“太後娘娘究竟想做什麽?”

這話總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姜常樂醞釀好了情緒, 想露出自己脖頸上被楚時鳴掐出的青黑賣個慘, 倏忽摸到安厭的衣服和殘餘濕氣的頭發, 頓時把腦子裏準備好的說辭全部都忘空。

她連忙焦急的去扒安厭衣服,“怎麽渾身都弄濕了?快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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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江宴!快準備熱水, 弄件衣服過來!”姜常樂急急忙忙的沖不遠處低着頭的江宴喊。

安厭按住她扯自己衣服的手,“不必, 厭稍後回去便換了。”

“這怎麽能行?現在的天氣最容易染上風寒了!若是病了可還得了!怎麽一轉眼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不會。”

安厭對女性不知緣由的善意總是難以适從。

她的眼神飄向別處,一向刻薄尖銳的冷淡唇舌發澀, 轉移話題也鈍鈍地拙劣了起來,“太後娘娘不如說說急着叫厭來是為什麽…還有太後的脖頸,那些傷是怎麽回事?”

“還不是你的楚時鳴!”

姜常樂終于因安厭簡單的關切想起了正事,踮起腳尖偏過頭,将細細的脖頸展示給安厭看。

她滿是委屈的指着自己脖頸青黑猙獰的傷痕指責,“都是你推上位的小皇帝,他自己都是個沒本事又欺軟怕硬的廢物,居然還敢說瞧不起我,直接就在我宮中動手。”

“你不知道他多漲本事!急匆匆的過來,開口就想讓我幫忙害你,說你動了他和世家的根本,我為你拒絕他,他竟直接對我動手!還說我只是個天生下賤的女人,哪怕殺了我,你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姜常樂纖細的脖頸雪白一片,更襯得那青黑可怖。由此可以想象,下手的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絕對是抱着要殺死她的念頭。完全貼合她的控訴。

“楚時鳴敢對你動手?”安厭皺眉,看着姜常樂故意沒有整理的狼狽模樣,伸手将她淩亂的發絲別至耳後,“都是他做的?”

姜常樂因為安厭的動作臉頰微紅,張了張嘴,偏頭卻不慎扯到傷處,眉眼吃痛得皺了起來。

“——嗚!”

她措不及防痛呼一聲,連忙把頭轉回去。

“傷口很痛?怎麽不叫太醫?”安厭微微愣神,低頭仔細檢查她的傷口處。

怕安厭擔心,姜常樂很想說自己沒事,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咬住嘴唇不依不饒地假裝生氣,“就是他!都怪你為奪權勢扶了這麽個東西上位!我可是為了你才被他傷成這個樣子的!你必須得補償我!”

安厭深吸一口氣,痛苦的陷入了沉默。

又是“安厭”的黑鍋和楚時鳴那欺軟怕硬的廢物!惹出來的麻煩居然要她來解決!

要不是怕吓到姜常樂,安厭現在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猙獰的神色。

忍住!忍住!一個不能良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是沒有太大作為的!亂發脾氣的人是社會的敗類!再怎麽樣,面前的姜常樂也是受害者,怎麽能因為背了黑鍋就吓到受害者!

而且姜常樂是為她拒絕了楚時鳴的要求才被傷的,雁福宮換的新宮人都是她的人,一問便知,姜常樂總不可能拿這個說謊。

歸根到底,還是她讓人家遭了無妄之災。

看着姜常樂因為面部留白多顯得天真幼态的靡豔臉龐,看着她期盼和控訴的眼神,安厭忍着立馬去把楚時鳴吊起來抽到他跪下認錯的沖動,憋屈地領了這個黑鍋。

她實在地低頭認錯,低聲細語的安撫,“此事是厭的不對,厭會叫他過來賠罪,至于太後想要其他的補償,厭會在力所能及之處盡量讓太後滿意。”

“…讓我,滿意?”

姜常樂達成了目的,在安厭看不到的角度洋洋得意地彎起嘴角,“如何讓我滿意?嗯?”

她傷在脖頸,聲音不那麽清脆,吐詞很慢,沙啞得拖沓纏人,有些過于暧昧地重複确認:“…讓我…滿意?”

安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道,“厭自當盡己所能。”

“安郎——”

姜常樂拖長了音調,眉眼彎彎的扯住她的衣袖,撒嬌嗔怪似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她仰頭看安厭,眯起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層迷離氤氲的霧氣,尾音澀澀地翹起,指尖不安分地在安厭胸膛上劃圈,“我不要那小皇帝過來,瞧見他就煩,我只想知道,安郎要用什麽讓我滿意?”

安厭心頭一震,終于察覺了不對。

壞了,沖她來的!

她又中了壞女人的圈套!

這不會又是一個像秘書小姐一樣的壞女人吧!

她幹巴巴的問,“太後想要什麽補償?”

“你說呢?”女人帶着瑰麗的香氣樂不可支地撲在她懷中,倚在她胸膛上眼波流轉着擡眼看她,天真純淨的欲望惑人,像煙氣中孕生的精怪。

安厭試圖向不遠處的江宴求救,灼灼的目光幾乎要把江宴的衣服灼燒出一個洞,無比希望江宴能夠察覺她的目光,看懂她這個蒼鷹一般の女人所遇見的坎坷,然後念在曾經和“安厭”的同窗情分上給她個臺階下,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江宴果然察覺了她的目光。

安厭努力與他眼神交流。

江宴微微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轉瞬即逝,仿若安厭的錯覺,又沉默地把頭低下去了。

笑了一下!

又把頭低下去了!

什麽意思?絕對是嘲笑和幸災樂禍!想來他們的同窗情誼早就斷了!

求人不如求己,勇敢面對!她又不是不能自己走!只不過是怕傷小姑娘的心而已,她可以做到!

安厭面色不變,心中經過了一番艱難的心理鬥争。從來都不想讓女孩難過的她邁出了勇敢的一步!

蒼鷹一樣的女人安厭!此時仿若柳下惠,坐懷不亂真君子,徑直後退,将姜常樂推開。

她感覺自己現在強得可怕,語速極快的解決争端全身而退。

“厭忽然想起府中還有緊急軍情未處理,請容厭先行告退,賠禮稍後會送至太後宮中。”

安厭飛快的拱手行了個禮,甚至都忘記了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權勢根本就不需要行禮就走路帶風地落荒而逃。

姜常樂瞧見她的模樣,噗嗤笑出了聲,人美心善地的放過了她。

“江宴,過來,哀家交給你一件事。”

姜常樂朝不遠處的江宴擡手輕招,甜蜜的囑咐,“以後丞相每次進宮,你都去堵着把他請過來,仔細點,千萬別讓他跑了。”

……

丞相府。

“兄長大人!您在早朝時為什麽要攬下科舉出題的事呀!弄得現在送禮想讓您漏題的人好多,還有好多朝中大員和世家子弟非要見您!怎麽都打發不走……”

安九玖扒在安厭門口,頭上口銜仙草的小狐貍金釵萎靡地一晃一晃。

她自從聽安厭對她溫聲細語之後就越發得寸進尺了,聽着裏面的水聲還敢一直扒門,“兄長大人,兄長大人,你快說說怎麽辦?”

房間內的安厭從浴桶裏出來,擦幹頭發和身體,慢條斯理的用奸臣值從商城裏買了一盒新的繃帶纏在胸口。

她隔着房門,一邊纏一邊輕描淡寫地給出了十分刻薄的解決方法,“數三秒,讓他們滾,不滾的就叫影一把人扔出去。”

“影一去查迎風樓分部的賬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去地宮裏調一隊殺手,叫他們裝成侍衛把那群人扔出去,不出去的你就直接拿鞭子抽出去。”

安九玖難過的說,“可我是女子呀…哪怕名聲再怎麽嚣張頑劣也不能直接用鞭子抽這些朝廷大員吧?”

“那就挑漂亮的鞭子。”

安厭一邊穿衣服,一邊随口道,“影一昨天晚上跟着去抄家的那些東西大概已經入庫了,你記着去庫房挑一挑,備一份貴重些的禮單,叫人送到太後宮裏去。就說是賠禮。”

“…兄長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又得罪太後了?”

安九玖翹首以盼地聽着安厭屋內衣料響動的聲音,圓圓的小臉壓在門上擠成一團,要不是門攔着,幾乎就要擠進去。

她一邊抱怨一邊答應,“要多重的禮呀?具體是怎麽得罪的?我好挑東西——唔!”

安厭面色冷靜地打開門,貼在門上的安九玖一不小心被撞到了鼻子。

“好痛呀,兄長大人!”

小姑娘捂着鼻子,眼淚花直冒,十分後悔剛才自己沒果斷的直接把門上的窗紙戳個洞。

安厭決心要改變自己縱容女孩的壞習慣,給小姑娘一點教訓,讓她懂得與“兄長”之間的分寸感,忍住安慰安九玖的沖動,目不斜視。

她假裝沒看到小姑娘紅紅的鼻尖,冷淡道,“小皇帝掐了太後的脖子,算到我們頭上來了,記得挑些有利于傷口恢複的藥材。”

“好哦…”安九玖委屈巴巴的揉了揉鼻尖。

很可愛…

但!這是沒用的!安厭已經下定決心不去哄她!

為了防止自己臨時變卦,安厭轉身就走,“你去把那些想打聽科舉題目的人打發走,我去看看迎風樓開在京城的主樓,稍後再回來。”

“兄長大人!您又這樣!頭發都還沒幹呢!我給您熬碗姜湯喝了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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