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點心

點心

安厭踏進雁福宮, 姜常樂就迎了上來。“果然叫江宴去堵你準沒錯，安郎竟這麽念舊情，江宴一叫就來了。”

姜常樂說着，屏退了周圍的宮女和太監, 親昵嗔怪地湊上前将安厭按在茶桌旁坐下。

安厭眼睜睜看着好不容易拉近了關系的江宴也和其他太監宮女一起退出去不管她, 整個人哽住。

她緩緩轉頭直面姜常樂，“太後娘娘召厭來有何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姜常樂哼了一聲。

安厭艱難地找了個一聽就是借口的理由, “厭公務繁忙, 恐怠慢了太後娘娘。”

誰料姜常樂看她說得這麽嚴肅，竟然像個熱戀期不辨真假的戀愛腦一樣相信了。

“我聽派過去的人說, 早朝上你已經解決了陳國軍隊的事, 還獻上了三樣神異糧種。想必一定是忙了許久吧。”

姜常樂給安厭倒了一杯茶，心疼地幫她整理剛才和江宴過來時弄皺了一點兒的衣領，“不久後便是科舉, 你還要負責出題，別讓自己太累了。”

安厭無奈地抓住她的手，“題已經出完了。”

“那考生的名額可都定了？”

雖然不清楚姜常樂為什麽問這個，安厭還是認真回答道，“定了, 上一場通過的, 無論世家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參加這場考試。”

“可以加個名額嗎？”姜常樂試探着問, “若是為難……”

安厭搖搖頭，“不為難, 終歸是靠真才實學，加一個名額也不會影響什麽。”

“不過厭倒是有些好奇, 是哪家子弟求到太後娘娘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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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郎是在關心我？”姜常樂微微一擡眼，明亮清澈, 如湖水的倒影映出安厭的模樣。

她起身，雪白的兩只柔荑輕輕搭在安厭的肩膀上，純豔的芙蓉面貼近安厭的臉頰，輕柔吐息着問，“就這麽…在意我的事嗎？”

安厭：“……”

她真不是這個意思，也不太想趁着人家老公死了搞嫂子文學。

“看着我。”

見安厭走神，姜常樂唇角一勾，輕柔又蠻橫地用雙手捧起安厭的臉。

安厭順着她的力道仰頭看她，睫毛微微顫動，深黑色的眼瞳與姜常樂相對，完全被她占據。卻也沒推開她，只是低低的笑了一聲，帶着默許意味，縱容遷就地擡起了雙手。

姜常樂與她的雙手十指相扣，滿意地親了親她的眼皮。

“是國師遞了話來，他徒弟是他撿來的，沒有戶籍。之前病着，也沒趕上上一場考試。”

蓮花一樣清婉的吐息如同初見時姜常樂念誦的經文，細密不停地落在安厭的眉眼間，帶出輕微的癢意。

“太後娘娘，這樣不合适。”安厭半眯着眼睛，偏頭讓那氣息落到了自己發稍。

“怎麽不合适？難道丞相還能去和先帝告狀嗎？”姜常樂促狹地親了親她的耳垂，繼續道，“科舉的事，國師說，他想叫他徒弟試試，也算一條出路。”

“鎖在金閣裏的那個？”安厭問。

“安郎知道？國師把那徒弟寶貝得什麽似的，從不讓人瞧見臉。”

“見過一面，也沒瞧見臉，想必總是有些原因吧，勿要深究揭了人家的痛處。”

姜常樂輕笑，她的語調似乎總是帶着狡黠動人的笑意，“把所有人都當做人嗎？果然是你……”

“嗯？”安厭眼眸一閃，喉嚨裏溢出低低的問詢。

“沒什麽，”姜常樂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趁安厭沒在意她的動作，滿心喜悅地手指描繪安厭的眉眼。

她笑着說，“我只是在想，今日早朝，安郎對那位玉妃也是這樣吧？和對當年的我一樣？”

“雖然我不喜歡玉妃，但楚時鳴為了保住屁/股底下的皇位把她當做物件兒，用這種方式羞辱她，羞辱楚國，着實該打。”

安厭也看不慣楚時鳴這種欺軟怕硬又喜歡背刺她的廢物玩意，但礙于系統要靠楚時鳴獲取奸臣值，只違心道，“他是有些頑劣，但先帝只剩下他這一個血脈。”

“有沒有考慮換個皇帝？”姜常樂笑吟吟。

安厭猛然坐直從她懷裏掙脫，聲音冷了下來，“不要做多餘的事，先帝只有他一個血脈。”

系統規定，楚國皇帝必須要是先帝的血脈，要是楚時鳴這個獨苗死了，安厭就再也得不到奸臣值。別說去商城裏買其他東西，她手上剩下的奸臣值全換成壽命都活不了多久。

安厭也不想這麽嚴肅地突然變臉吓到姜常樂，但假若不警告，姜常樂覺得這件事無關緊要，偷偷下黑手把楚時鳴殺了就得不償失了。

見她生氣，姜常樂收斂了一點，“別生氣…安郎，先帝陛下是很好的人，我知道你很敬重他。”

“安郎，我也一樣，我也與你一樣受到他的恩惠。只是…你不覺得，楚時鳴辱沒了他的名聲嗎？”

“先帝只有他一個血脈。”安厭嚴肅的重複。

“我知道，可這也有解決的法子。”姜常樂往安厭的茶杯裏添滿了茶水，美眸一撩，緩緩說，“挑幾個願意往上爬的宮妃，把那小皇帝綁了用點藥，待成了事，生下孩子。便可去父留子。”

“無論是男是女都好，我會挑選一個資質最好的。那時候，先帝的血脈和名聲都得以保全。我以太後的身份抱養那孩子，垂簾聽政。你做異姓攝政王，替他把持天下，豈不美哉？”

聽起來好像有點可行性。

安厭思慮片刻，随即道，“現今手頭的事情太多，過段時間還有一些會招罵的事情要扔他頭上，暫且留着他吧。免得一下子做太狠，他自盡和我們魚死網破。”

“聽你的。”姜常樂點了點頭，笑得頹麗，“不過今日早朝那些反駁你的，連同楚時鳴一起，都得好好敲打敲打。”

“這是自然。楚時鳴有先帝的血脈能暫時保住命，他們可沒有。”安厭漠然道。

“太後娘娘，丞相，奴才有事禀報。”

——外間忽然傳來了江宴的聲音。

安厭與姜常樂對視一眼。飛快拉開和姜常樂的距離，整理自己的衣服。

姜常樂擡袖掩唇幽幽地撇了她一眼，等她整理完，對外間淡淡道，“進來。”

江宴還是拖着那條跛腿，佝偻着腰背一瘸一拐的走進來，略顯艱難的單膝跪下行了個禮，“禀告太後娘娘與丞相，方才收到宮門口的消息，皇帝想偷偷出宮。”

剛下早朝沒多久，楚時鳴就要偷偷出宮？去幹什麽？

安厭挑眉。

姜常樂見狀，開口問，“他可見過什麽人？”

“除了貼身伺候筆墨的小太監，沒見過其他人，那小太監奴才也問過話了，沒有什麽異常。”江宴垂着眉眼，低聲回答。

安厭來了興趣，“放他出去吧，別讓他察覺了，我的人會跟着他。”

“就按照丞相說的辦。”姜常樂對江宴吩咐。

“是，奴才明白。”

外間，打理天尊像的一位宮女靈敏地動了動有些異于常人的耳朵，聽着他們的交談，若無其事的做完了手中的活兒。

管事女官與她眼神交彙，确認她聽到了消息，開口吩咐道，“太後娘娘喜歡新廚子做的那道當歸煨羊肉，你打掃完了就去禦膳房知會一聲。”

“是。”宮女行了一禮，離開全是安厭人手的雁福宮。

她沒有貿然走動，而是按照既定的路線走進了禦膳房，找了女官剛才所說的那位廚子。

廚子在靠牆的地方切菜，見宮女來，将刀背在菜板上蹭了兩下。

“太後娘娘午膳要之前那道當歸煨羊肉。”宮女背對着門口，當着禦膳房的其他人對廚子說。

聽起來沒有問題，但從廚子那的視角來看，她說出來的話和口型完全對不上。

她竟是用腹語在說話！

廚子不動聲色的讀出她的口型，得知了她從雁福宮聽來的消息，道，“知道了。”

宮女離開後不久，廚子喚來了旁邊一個打雜的太監，指了指桌案上的食盒，“時辰都過了，玉妃娘娘宮裏的宮女還沒來拿今日份例的點心，想必是忙忘了，你快給玉妃娘娘送去。”

打雜的小太監連忙應是，拎起食盒一溜煙跑去了玉妃的昭玉宮。

“玉妃娘娘，禦膳房的小太監把今日的點心送來了。”貼身宮女端着點心進屋。

一身金紅色宮裝的“玉妃”朝明溫婉地站在桌前抄寫道經，聞言放下了筆，擡頭道，“放在桌上去做你的事吧，我這裏不需要伺候。”

“哦、哦…那好，”小宮女一愣，不放心的囑咐，“娘娘你記得快些吃哦，這些點心都是新鮮做出來的，還溫着呢，這種天氣吃涼的對身體不好。”

朝明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知道啦，小管家婆，不用擔心我。”

“還不是娘娘您太不讓人放心了……”小宮女嘟嚷着離開。

朝明聽她走遠，臉上笑容的弧度緩緩扯平，面無表情地擡手撿起了點心碟子裏最底層的那塊點心捏碎，展開裏面的紙條。

看到太後姜常樂叫江宴去堵安厭，她越看越面色不善，直到看見太後如她所料的讓楚時鳴出宮去，朝明的眉頭才微微松動。

她冷笑一聲，将紙條投入了一旁的火燭中，看着其燃盡。

楚時鳴…恃強淩弱，欺軟怕硬的賤/人。竟敢針對她的明道，還侮辱父皇母後給她的封號，新仇舊恨加起來……留不得他。

一定要毀了他那張勾引明道的臉，再讓他也嘗嘗被那些惡心的人觸碰和被淩遲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