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奴性

奴性

“別露出這副表情, 不像他。”

安厭幽深的神色似乎隐藏着不可言說的偏執,摩擦他身上痕跡的動作那麽用力,像是要維護心中不可沾染的白月,隐秘偏執。

看着這樣從未見過的安厭, 楚時鳴忽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

安厭沒有早朝時那副冷漠疏離, 也沒有往先與他關系還好時的惡劣刻薄,只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原來, 一切的容忍都是因為他是那人的血脈。一切的包容和關照, 都是因為他與那個人相似。

安厭不關心他遭遇了什麽,只因為他身上的痕跡、因為他不像那個人、因為他遭遇的事侮辱了那個人, 才偶然露出這隐忍克制下的難以自制。

安厭…露出這副從未見過的模樣, 是在被另一個人牽動心神,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他瞞的真好啊!安厭他瞞的可真好啊!

世人都說先帝好,人人都把他視作心中的白月和千古明君。誰知道安厭竟然把這種隐秘的心思落在先帝頭上?

其他人知道嗎?先帝知道嗎?

——楚時鳴很想笑。

笑先帝, 笑安厭,笑自己。

笑先帝識人不清,養了個白眼狼,那麽相信安厭,被安厭害死了還要遭安厭惦記。

笑安厭求而不得, 對自己的主君生出那種心思, 藏了那麽久, 最終只能對着個死人的替代品自欺欺人。

他又笑自己明知故犯,知道了安厭除開他像先帝以外對他厭惡至極, 被安厭再如何羞辱也不想放開安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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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厭…安厭…安厭……

楚時鳴以前從未對一個人有過這種強烈的情感。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會不由自主的在意安厭, 在意安厭對他的看法,在意安厭對他的态度。

他本該恨安厭的, 他本該恨不得殺了安厭。他以前只想除掉安厭!

可他就是賤!他像發了臆症,在金銮殿上看見先帝的虛影,頭腦發熱為了讓安厭高看自己一眼就出來找音雲鶴。

他遇到這種事情,遭遇了那樣的事,還帶着渾身的痕跡上趕着來被安厭羞辱!

楚時鳴不顧身上的難受,猛然拽住安厭的領口逼他向自己俯身。

他咬着牙,帶着瘋狂的暢快,一字一頓,“安厭!你究竟在透過我看誰?你知不知道?我不是任何人!我不是你的先帝!他已經死了!是你害死的他!”

來啊!

安厭越看不慣他這副不像先帝的樣子,他就越想鬧!越想刺激安厭!

——逼安厭說話,逼安厭皺眉,叫安厭羞辱,叫安厭無法克制的對他動手。

發怒也好,羞辱也罷,他只想要安厭為他露出其餘的情緒,獨獨…為他一人。

“放手。”安厭說。

“你對着他也會這樣少言寡語嗎?”楚時鳴不松手,反而笑了。

他湊近安厭,豔麗逼人的臉上滿是扭曲的快意,“說呀!安厭!朕的安相,來,對着朕這張臉,說!說說你對他的龌龊心思!”

安厭垂眸,無聲沉默,眉宇間好似世界之巅恒古不變的雪。

實則她的心中大為震撼。

她只不過是用自己的馬甲把小皇帝玩了而已,被女人玩對他的打擊就這麽大嗎?怎麽小皇帝醒來就這麽神經?還被玩出特殊癖好了?

她只是想随便立個靶子,捏造個白月光出來讓小皇帝不要肆無忌憚地把自己在她眼中的地位看得這麽高,這小皇帝居然直接就對號入座認為那個白月光是先帝了?還敢倒反天罡質問她?

欠玩!

安厭猛然掐住他的脖子!

“安相啞口無言了?惱羞成怒?”

感受安厭粗暴的動作,楚時鳴帶着嬌矜的快意咧開嘴慘笑。

“他知道嗎?還是…他為了利用你的能力維持楚國,縱容你這龌龊的想法沒有挑破?”

安厭的五指掐住他的脖子,讓他窒息興奮,他用他的雙手覆蓋安厭的手,修長脖頸上的喉結不斷滾動,悶笑出聲。

楚時鳴仰起下巴,水光潋滟的雙眼微微向上翻白,無法呼吸,豔麗上揚的眸中卻盡是輕薄的笑意,“唔……你竟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真可憐呢,安相……”

“閉嘴!”安厭收緊了五指的力度,将他壓在車廂的地面上。

楚時鳴臉上的潮紅越來越豔,借機伸手将高高在上俯視他的安厭扯了下來,修長均稱的腿盤上了安厭勁瘦的腰肢。

就像先帝是安厭的不可觸及,安厭也是他的。他借着與先帝的三分相似的臉,親手将安厭這個高高在上、永遠用低垂目光俯視、冷峻疏離籠罩他的陰影扯下高臺,落在了自己身上。

啊…安厭的模樣,看起來恨得想殺了他。

可安厭會嗎?安厭舍得嗎?安厭舍得對他這張臉……對他這個先帝唯一的血脈下手?

窒息,無邊的窒息包裹着楚時鳴,視線也在生理性的淚水中模糊,仿佛游離在瀕死的邊緣。與此緊密相随的是安厭的體溫和在此時顯得極其強烈的灼熱吐息。

無比雀躍興奮的心跳幾乎和安厭掌心按壓下的脈搏一同震破楚時鳴的耳膜。

安厭、安厭!

安厭不是看見他在花樓被人侮辱過後的模樣就覺得他玷污了先帝嗎?先帝在安厭心裏就是不可沾上半點塵埃的菩薩嗎?

認識到他和先帝的不同吧……他就是比不上先帝白玉無瑕、萬人敬仰,他就是不讨喜。

他才不想做一個別人的替代品和影子。安厭,安厭,不要讓他像先帝做明君,不用再對他抱有期待,只需要……肆意的對他發洩,只需要,通過這個,讓安厭清楚的知道,他和先帝……是兩個不同的人。

[來,玩我]

楚時鳴失神的眼睛挑釁地描摹安厭俯在他身上的輪廓,因為窒息吐出一截猩紅濕潤的小舌,晶瑩透明的口誕從他嘴角流下。

他一直都在被安厭掌控,最開始時憤怒羞惱,想要徒勞反抗,現在竟發現…這種被安厭掌控的感覺令他難以抗拒。

他張開嘴,無聲大笑。

【警告!警告!】

【檢測到楚國皇帝“楚時鳴”正在遭遇生命危機】

【檢測到宿主正在對其造成危害!】

【警告!警告!“楚時鳴”為現階段唯一解鎖的楚國正統繼承人!其死亡後将無法正常獲取奸臣值!】

【警告!警告!請宿主立刻停止傷害行為!】

在系統快速刷出來的一連串警告中,安厭不盡興地舔了舔嘴唇,在最後一秒松開了手。

楚時鳴如同瀕死上岸的人,胸膛劇烈起伏,瘋狂大口呼吸,渾身肌肉一陣痙攣抽搐,盤在安厭腰上的大腿卻愈發用力。他的雙臂重重環抱安厭,索求更加粗暴的對待,像要把自己渾身的骨頭都碾碎,融入安厭懷中,浸染安厭的氣息變成新的骨血。

“哪怕只有這張似是而非的皮囊,像他三分,你便慌了神。”

他濕潤的呼吸啞聲嘆喟,淋漓地纏住安厭,“我可和他不一樣…盡情,弄髒我吧……”

這是一場極具誘惑的邀請。

楚時鳴的皮囊,還有這副被玩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小表子樣,确實讓人很難拒絕。

不過安厭之前剛用燭影的身份留着指甲玩過,怕楚時鳴通過感覺分辨出來發癫,當了一回柳下惠,直接無情推開他。

“別笑…你的笑不像他。”

安厭神色漠然,“今日是臣逾越了,陛下還是忘了的好。與其在這裏和臣糾纏,陛下不如進後宮多陪陪那些娘娘,留下龍種才是正道。”

“馬車會送陛下回宮,臣暫且告退。”

她不由分說的離開了車廂,近乎于冷酷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和關系,好像自始至終都只是楚時鳴的獨角戲。

“安厭!”楚時鳴臉色煞白。

安厭沒有回頭。

楚時鳴伸手想捉住她的衣袖,那紋繡銀竹的寬大衣袖卻像煙一樣劃過他的指尖飄然而去。

他鼻頭一酸,無助的跪坐在馬車車廂內,捏緊拳頭,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

先帝就那般好?好到安厭對着他這個替身都百般忍讓,好到哪怕他只沾上了一點邊兒,安厭都不願用這種事來玷污先帝在記憶中的幻想?

“咚!”

空氣中似乎還殘餘着淡淡的竹露氣息,充斥着安厭存在的痕跡。楚時鳴閉上眼睛,放任自己躺倒在馬車車廂裏。

馬車還在行進中,一切都好安靜,不像花樓絲竹的喧嚣。

在花樓遭受過的粗暴對待讓身體依然隐隐作痛,仿佛火焰的灼燒舔舐,告訴他那是一場侵犯。

記憶因為當時的藥物很模糊,認知也不甚清晰,楚時鳴只記得,那個房間裏……有許多朝廷大員,可他們卻沒有認出他,也沒有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事。

在他們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個女人…那個不知身份的女人狠狠的玩弄了他。

他大概是已經身敗名裂了。楚時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身體卻回憶起了那時的感受。

或許是空氣中清幽的竹露氣息讓人産生幻覺和虛妄的妄想,他渴求于那道氣息的主人,閉上眼睛,便又回到了花樓,只是,身後那個捉住他的人,變成了安厭。

安厭……會那樣對待他嗎?

虛幻的冰涼手掌在撫摸他,強硬扣住了他的手腕,擡起了他的一條腿。楚時鳴呼吸發緊,喘息急促地繃緊了身體。

指甲和修長的手指,帶着血與痛。

冰鎮過的葡萄一顆一顆串成珠鏈,在他無法控制自己時被絞碎,一點點搗出,聽他失聲地滴落在地毯上。

“安厭…安厭……”他叫着安厭的名字,小聲的哭了出來。

不同于那時的痛苦和恥辱,只是換了一個人,身體便在臆想中生出了歡/愉。

安厭作為陰影籠罩了他太久,像一顆種子在他的腦袋裏生根發芽,已然讓他生出了不正常的奴性,屈從于強權與絕對的強大。

像動物,像野獸,只有掠奪與被掠奪,支配與被支配。

楚時鳴就如同任何一個普遍意義上的男人,從來都不會像大多數女人那樣感性,從來都只慕于強大。

假若是安厭,他不會怨恨,不會覺得那是羞辱,只會覺得理所應當。

——弱者理應被強者掌控。

他會在安厭的粗暴對待下……感到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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