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憑什麽假定我媽不是我媽？

你憑什麽假定我媽不是我媽？

系統的提示耐人深思。

安厭穿來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 這裏的劇情和人物确實和原著有出入，生搬硬湊往原著上面套。像有人操縱，故意把偏離的劇情拉回去一樣。

比如本該至少隐忍有魄力的原著男主楚時鳴。

比如本該花樓出身，仍然用音雲鶴那個名字的女主角月十五。

又比如根本就沒有在劇情裏出現過、只是在其他人口中被提過兩三次的先帝。

安厭捏了捏眉心。

她很确信默驚棠的臉還有那些下意識的小習慣都和“楚雲琛”一模一樣, 可默驚棠卻又沒有上輩子的記憶。

“陛下, 您怎麽死的？”安厭直截了當的問。

默驚棠愣了一下，先是抿了抿嘴, 禁不住, 随即歪着腦袋低笑幾聲。

安厭揚眉，“笑什麽？”

“你問的太直接了, 明道。”他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的臉, 溫聲細語，“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松警惕，萬一我是壞人呢？”

他說話實在是太像“楚雲琛”出門上班前特地蹲下用跟幼兒園小孩說話的口吻一邊豎起食指比劃, 一邊對安厭說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看，眼睛的顏色都和以前不一樣。”他湊近一點，叫安厭看清了那雙在黑暗中仿若燃燒日輪與廣袤晴空的眼睛。

——瑰麗到不像現實人類能生長出的眼睛，裏面卻充滿溫柔的人性。

“死一場還能換雙眼睛？”安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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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驚棠淺笑，“或許是中毒, 不小心染色了。”

“中毒？”

“嗯, 我當日和你審完與吳國通商的折子, 吳國的使臣就說有急事，見了使臣後的事我就記不清了。”

默驚棠回憶道, “我一醒來就中了毒在宮外，被國師撿回去, 才聽他說時間已經過去兩年了。想必我還不如你知道的多。”

安厭眼皮一跳，“我？”

“你也忘記了？也和他們的記憶一樣出了問題？”默驚棠讪讪嘆氣, 無可奈何的撐起下巴，語調還是平緩含笑地給出解決方法，“那就沒辦法了，換條思路吧。”

安厭為了掩飾自己沒有原身記憶，搖搖頭否認，“只是時間太久。”

“嗯。”

默驚棠臉上挂着笑意靜靜的聽她解釋。無論她說什麽都笑着低聲應和。

上輩子他也是這樣推掉每分鐘幾百萬的單子，牽着安厭的手接她回家。一邊走，一邊微笑着聽安厭新奇又手舞足蹈地講在學校裏發生的小事。

明明是一個身材高大，歲數也40多的成年男性，卻有一張看不出年紀、近乎于少年的臉。

他的眉宇太過溫柔平和，帶着一般只會出現在女性身上的柔美與恬靜包容的母性。

楚時鳴像他三分便有極致的豔麗，這樣更甚的五官在他臉上，卻只有不含攻擊性的溫柔和包容。連眼下那顆本該妩媚的淚痣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和他待在一起，會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讓人想起廣袤的晴空和暖洋洋的太陽。像是文學作品幻想出來的母親。

幾乎沒有人會對默驚棠這樣的人生出惡感。

安厭看着他，重複，“只是時間太久了。太久了，才記不清。”

“明道。”默驚棠無奈地搖搖頭，随即展開雙臂，“過來。”

安厭不明所以，上前兩步，突然被他摟在懷裏。

“陛下？”安厭不解。

金藍色眼眸的青年輕聲道，“我死後，你受了很多委屈？”

安厭一征，放松下來，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任由他的五指輕輕梳過自己的頭發，輕松道，“沒有，臣在殿上想殺誰就殺誰，沒人讓臣受委屈。”

她是半途穿過來的，除了開頭那場3800刀的當衆淩遲以外，确實沒受什麽委屈。

非要說在他死後受的委屈，只有上輩子因為公司收走了他的所有遺産和房子，讓她還沒成年就被掃地出門。

這并不算委屈…安厭總能想方設法的找法子活下去。

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就不是什麽好地方，“楚雲琛”也只是她為自己奪來一條捷徑。

實際上，她不需要任何保護都能做得很好，她半工半讀一路考試，考上好學校，進入公司，見夠了各種陰私，慢慢的爬上“楚雲琛”曾經的位置。

最壞的結果也只是和他一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而已。

只是……這樣熟悉的關心并不會令她讨厭。她也是會累的。

安厭放任自己把臉埋在默驚棠胸口蹭蹭，回抱他的腰，默不作聲地聽他擔憂地絮絮叨叨。

“你的名聲變得很差…我還聽說，前一段時間你被刺殺，昏迷了許久。”

“無礙。”安厭搖頭，“不過些許風霜，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也沒見得多好。”默驚棠屈起手指，揉了揉摸了摸她眼下的青黑。

眼睛是很脆弱的部位，安厭有些不适應，但摸不準默驚棠和她以往的君臣關系到底有多親密，保守起見沒躲。

但默驚棠還是注意到她下意識的動作，注意到她想躲、手還不自主的摸向劍柄，眼角心疼地微微一顫，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情緒。

知道是自己貿然，默驚棠裝作若無其事移開眼，不自覺擡起的手收回，換作捏了捏安厭的手臂。

“瘦了。”他說。

——似乎他的行為只是因為以前的君臣關系就是這樣親密。

安厭倒是沒什麽感覺，只充分的認識到默驚棠對自己的濾鏡真的很厚。

不然默驚棠是怎麽對着她能單手把他抱起來的硬實肱二頭肌說出她瘦了的這種鬼話？

難道是“安厭”考上狀元時年紀太小，一直被當寶貝兒子養，導致默驚棠對她都疊了800層弱小無助的濾鏡，沒有像武将那樣一身爆炸肌肉就是瘦了？

她無奈地按住默驚棠的手，“陛下，臣是文官，和武将自然沒得比，但也不至于瘦了。”

默驚棠還是面帶憂慮，“我不在，他們怕是所有人都欺負你。還有今日的那個皇帝，我總覺得他對你不懷好意。”

這口吻聽起來好像文武百官跟楚時鳴都是社會上的小黃毛，會兇神惡煞的帶着一車面包人找安厭收保護費。

安厭失笑扶額，“沒有。就是那小皇帝總愛和臣對着幹，算不得大麻煩。”

聞言，默驚棠輕輕幫她把碎發撥到耳後，越想越懊惱，“原本提前寫了遺旨把皇位給你，還專門寫了幾份分開放，不知是不是意外遺失了。早知道就該抽空寫它個幾百份。”

安厭見他如此，沒解釋她的權力其實和皇帝也沒區別。轉而在腦子裏敲系統，用一種找熟人給實習證明蓋章的口吻商量：

［我是嫡長女，我媽活過來親口承認要把皇位給我了，小皇帝可以殺了嗎？或者我現在再叫我媽寫一份遺囑，拿去太後那兒用玉玺蓋個公章？］

【先帝與宿主沒有血緣關系，僅僅只是君臣關系，宿主不可繼承皇位】

安厭冷哼一聲，拿出了談判時客戶的胡攪蠻纏。

［我就是我媽親生的，你憑什麽說我媽不是我媽？有的人自己生不出女兒就亂說，你說我不是我媽親生的你拿出證據！向我提供至少十項以上的證明！］

面對這種質問，系統的程序都卡殼了一會，抽出一堆亂碼，才緩緩刷出來一句。

【本作沒有任何超自然元素，男性不可以生育】

［你怎麽敢假定他的性別！］

安厭在腦子裏據理力争，［他本人都沒說什麽，你憑什麽替他否認？］

這次系統卡頓了更久，在人類的質問面前一敗塗地，導致安厭的眼前都有點花屏。

安厭甚至看到系統的計算功能在分析失敗後飛速切屏搜索打開了某乎求助人類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然後又切回來複制粘貼高贊回答：

【他不能既是皇帝又是總裁，又是你媽又是你爹，同時做你的老師、你的宿敵、你的私有資産和你的性/玩具】

［為什麽不呢？］安厭挑眉。

她看了看眸光溫柔的默驚棠，表情嚴肅，［我合理的懷疑，就算我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哪怕不給出任何理由就直接在這裏扣他，他也會認為我有什麽不能說的苦衷直接同意。］

系統重新切屏某乎，問題下面的回答卻盡是人類的樂子心理：

“你扣一個試試？”、“6”、“能直播嗎？我有一個朋友想看”、“我是朋友我要看”、“小聲些，難道光彩嗎？”……

這下是真的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人性化回答了，系統重新變回死板僵硬的代碼。

【請宿主不要無理取鬧】

系統不解風情，安厭瞬間沒了興趣變成電子陽/痿。

她問默驚棠，“陛下接下來打算做什麽？世家只是想把您打入天牢做個樣子，有了這個名頭，他們自會找個替身。陛下先和臣回丞相府吧。”

“不，我留在這裏。”

默驚棠在這簡陋昏暗的牢房中眉眼彎彎，溫和道，“大概有一些平民學子會想法子進來見我，我要留下給讀書人做一個表率，至少要留夠一段時間，讓他們知道世家是可以抗争的。”

安厭蹙起眉頭，“是會有些平民學子進來，可來的世家更多，陛下非要留在這裏找罵？”

“心中有百姓，百姓就會擁護你，所作所為，問心而為，哪怕世家誣陷，百年之後，也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不必管我了，明道，你已經很累了，回去睡一會吧，想我時來看看就好。”默驚棠摸摸她的頭，微微一笑。

安厭嘆了一口氣，揖手，“那臣出去時吩咐獄卒看着些，再送些日常用的東西進來，過一陣子再來接陛下。陛下在這裏若是有什麽需要，随時叫他們給臣傳信，臣會立刻過來。”

“好啦，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

默驚棠笑着曲起指節，輕輕彈了一下安厭的額頭，“不必擔憂，也不必管我，我自有辦法出去。書讀不通，總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心中有路，腳下何處不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