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暴露

暴露

門一關上, 屋外的寒風便被隔離,無能為力地拍打門框,聲音隔層膜霧似的減小,讓屏風後面的水聲越發清晰。

燭火的光亮透着暖意, 不知是熱水的蒸汽還是伴随體溫的呼吸, 清淡的竹露香氣浸得的整個房間都是。

蕭長燕走進屋內,沒見着人, 只見着裏面立着扇屏風。

安厭白日裏穿着的銀竹黑袍随意搭在屏風上, 屏風後面透出影影綽綽的人影。

一旁的床榻上放着素白的換洗衣物,桌上香爐幽幽燃着香薰。

蕭長燕莫名有點臉熱, 呼出一口酒氣, 不自在的跳躍視線。

世家文官就是精貴,來西州還搞這些排場。也不知安厭什麽時候帶了香薰和換洗衣物。

他眨了眨眼睛,想走近提醒安厭待會兒記得重新鎖門, 醉意上頭的腦子又覺得這種行為實在是有點失禮。

要惹人生氣,也不能往底線上撞,避免人真的翻臉,蕭長燕深谙此道。

在正常情況下,他是該快些離開的。就算他想要提醒安厭記得鎖門, 也可以稍後再來, 或者是待會叫個人過來。

可屋外的風太冷了, 夜色太黑了。讓離開這個房間回自己屋子的路在腦中變得無比遙遠。

從來都不會有一個亮着燈的溫暖房間在夜晚讓他這樣輕易的推開門進來,仿佛一切都屬于他、等待他。

他有的僅僅只是多年以來的一成不變。獨自在夜色中與裹挾沙塵的幹裂寒風推開冰冷空蕩的屋子, 帶着疲勞一頭栽進同樣冰冷空蕩的床鋪。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還是仗着醉意減弱了理智, 蕭長燕竟鬼使神差在桌旁坐下,望着屏風想等安厭出來見他一面。

蕭長燕并沒有等多久, 屏風後的水聲便輕微蕩開,只有半邊的影子從浴桶中擡腿邁步而出。

心中千呼萬喚始出來,正好如他所想,屏風上終于映出了完整的影子和身形。

有句話叫做燈下看美人。

燈火幽微,叫人難免想入非非。

因為屏風後輕微的水聲此刻在耳畔這樣明顯,幾乎是能讓人聯想到那些水珠從皮膚上滑落,分不清是皮膚晶瑩白皙還是水珠透徹映射。

不似那些花魁舞姬明裏的風騷,光天白日的引誘,而是源于腦海中堪稱冒犯的想象……

安厭不歡迎他,他卻在深夜不請自來,隔着一扇屏風,在他人不知的情況下窺視一個影子。

旖旎氤氲,隐晦…而香豔。

食道內冰涼的酒水早已開始發燙,灌入胃部化開,讓人在這溫暖的環境下灼燒煎熬。

蕭長燕呼出一口熱氣,感覺喉嚨發幹,有些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看個男人的影子都能臉熱成這樣。

難道因為屏風後面的人是安厭?

他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視線粘稠而幽深,仗着安厭不知道他,光明正大地坐着欣賞。

坐着的角度正好能夠看清完整的身體剪影。安厭似乎正背對着他,從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條帕巾,慢條斯理地擦去身上水珠。

安厭無疑是個美人,連屏風上的剪影都漂亮得惑人。

但不知是不是燭影的光線曲折,對于男子來說,安厭的影子有些過于纖細了,腰臀比例差距太大,轉折的腰肢又僅僅只有一握,漂亮得像個高挑婀娜的女子。

蕭長燕被自己的假想促笑了。

安厭是狀元出身,一場一場考上來的。每一場科考都得搜身,就算安厭那時候年紀小看不出來,後面也被先帝養了一段時間。

蕭長燕可是知道的,當年先帝把安厭養得比親生的還親,活像先帝自己十月懷胎生的,盯得跟眼珠子似的。

怕安厭晚上忙公務,先帝甚至每晚都把人留宮裏,親自看着安厭睡了才放心,夜裏還要去幫忙蓋被子、确認安厭沒有半夜偷偷爬起來不睡覺。

先帝那麽英明神武,能看不出來自己信任偏寵的近臣是男是女??

況且哪有女子像安厭這麽高、文采像安厭這麽好、性格像安厭這麽強勢霸道、手段像安厭這麽陰狠毒辣,還能狂妄到在金銮殿當衆拔劍砍人腦袋、甚至為了解決邊境的事直接帶着2000人千裏奔赴跑到西州這種鬼地方來?

蕭長燕撐着下巴,嘴角挂着笑,看屏風後面的人影放下帕巾。

安厭應該是要穿上衣服出來了吧?但用于更換的衣物好像是在床榻上。

這樣想着,蕭長燕忽然有些期待,心頭貓兒抓撓似的等着看安厭見到他後驚愕的表情。

剪影卻并未如他設想那樣走出屏風,而是站在原地拿起一卷東西,拆開往自己胸腹上纏。

是紗布嗎?

安厭受傷了?

纏這麽多圈、這麽大一片,難道傷得很重?

白日見安厭的時候,安厭怎麽沒露出半點異樣?他不疼嗎?

蕭長燕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急切,直接上前,五指抓住屏風,“安厭你怎——”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水霧迷蒙,暗香彌漫,水波粼粼的倒影幽幽浮動。

安厭背對着他,光裸的脊背在燭光下瑩潤如玉,柔和了過于銳利的輪廓,胸口纏了幾圈的繃帶顯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淩亂地挂在身上垂落,只能勉強擋住些許風光。

向來規矩束起的鴉黑的長發也單用一支金簪半挽,被不慎沾濕小半縷,映襯極致的黑和極致的白,绮麗地落在肩頭。

蕭長燕呆立原地好半晌,恍惚要忘了呼吸。

他的腦袋一瞬間劃過了許多思緒,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安厭不知道哪弄來個女子金屋藏嬌,可這分明就是安厭!!!

怎!怎麽可能?

蕭長燕努力回過神,心髒跳的極快。收回自己抓住屏風邊緣的手,一時間喉嚨發緊,呼吸紊亂。

按他平常的性子,無論遇到什麽都能開口調笑幾句打破這樣的氣氛。可現在這情況,是他不請自來故意冒犯,半夜來當登徒子,假如安厭是男人倒也罷了,但……

蕭長燕對女子實在說不出冒犯的話來,當即迅速轉身背對安厭。

安厭聽見動靜,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蕭世子夜間來訪是為何事?”

她纖長濃密得如同蝶翼的睫上垂着水霧,星星點點,濕漉漉一片,仿若沾染星子與淚滴。神情卻冷淡疏離,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正在一個男人面前裸/露身體,也沒有半點被戳破身份的驚慌或惱怒,平淡得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頃刻間,蕭長燕訝然凝神,奇怪安厭的反應為何如此平靜,“你知道是我?”

“蕭世子進來時就知道了,這裏也能看到外面的影子。”安厭哼笑一聲,曲起食指敲了敲屏風。

她指節與木質屏風邊緣的輕緩碰撞聲咚咚響了兩下,勾得人心癢癢。

蕭長燕很是好奇地下意識回頭問她,“你一開始就知道?那你怎麽不找理由叫我滾出去?”

“蕭世子并未上前,又是深夜來訪,見到此情亦不願離去,必然是有所來意。願意等便等着,為何要趕?”

安厭漫不經心地繼續纏繞自己從系統商城裏買的新繃帶,“本以為蕭世子至少會願意等到本相穿上衣服。”

蕭長燕自知理虧,尤帶朦胧酒氣的狐貍眼眯起,眸色微微一深,晦暗不明,“丞相就不怕身份暴露?”

“蕭世子認為,将這件事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安厭攤開手掌,滿不在乎地低笑,“就算他們相信,又有誰有資格查本相?”

果然,安厭還是那個安厭。這女人沒有羞恥心,只會借着權力理所應當地掌控一切。

蕭長燕心跳又加快了幾許。他舔了舔嘴唇,醉意上頭,竟是越發興奮,玩味道,“假如我一定要說出去試試呢?”

“試試?”

驀地,安厭笑了,萬裏寒光突兀地生出華彩。

蕭長燕的視線與她狡然相撞,見她赤足緩緩走近,半遮半掩的雪白繃帶垂落拖拽,仿若神妃仙子的披帛,又似飄然欲仙的山間客。

安厭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指尖輕輕地劃過皮膚,激起一陣顫栗。

蕭長燕聽到安厭在他的耳邊低笑,“蕭世子當然可以試試,這是你的選擇和自由。”

平心而論,安厭的雙手并非男人們追捧的柔若無骨、香雪柔夷、嬌小可握。

相反,安厭的雙手十指修長,骨骼是筆直的,線條流暢清晰到有些鋒利,是一雙十分、十分有力的手。

這雙手能夠彈琴撰文、也能彎弓射箭,提朱筆、批奏章、斬朝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那雙手就這樣靠近蕭長燕的脖頸,猛然收緊!

彭!

蕭長燕被掐住脖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安厭早就生出了殺意!她根本就不會留下可能被揭穿的把柄!

剎那間,蕭長燕聽到了利刃出鞘的聲音。他就地一滾,堪堪躲開劈下來的鏡湖劍!

銳不可當的鏡湖劍在地面斬出一道長長的劍痕!

安厭知道蕭長燕是個常年打仗的武将,只想借武器之力速戰速決,能殺就殺,不能殺就收手。一擊不成大概殺不了。

她狠戾冷笑,“躲什麽?本相也想試試蕭世子死了以後是不是還那麽多嘴。”

“別啊,丞相,開玩笑的!”蕭長燕揉了揉被摔痛的肩膀,笑眯眯地擺手告饒,“長野都是我的人,我可是會喊的!若是殺了我,就算是丞相也很難走出長野。”

“确實如此。”安厭知道蕭長燕已經加強了警惕,再動手沒有意義,面無表情收起劍。

蕭長燕也知道她不會繼續動手,懶得再爬起來,雙手撐起身子,随意地坐在地板上。

屋內的暖意與燭光纏綿朦胧,他就這樣坐在地上看安厭纏繃帶。

或許醉意真的有點上頭了,讓他的腦袋昏昏沉沉,明明安厭剛才動手想殺他,他卻覺得這裏舒服得像是“家”,叫他懶洋洋的,不想離開。

——像條記吃不記打的狗。

安厭懶得管他。多日奔波,方才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哪怕是她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疲倦上湧。

她把繃帶纏好,稍微扯了扯,處在一個不勒的程度,擡腿踢踢擋路的蕭長燕,“去,給我拿衣服。”

蕭長燕一把拽住她的腳腕,笑眯眯的爬起來,跪在她面前,将她的腳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丞相當我是狗嗎?”

“拽住腳腕”是一種極具掌控力和侵略性的行為。

安厭不喜歡有人比自己更強勢。

“狐貍也是狗的一種。”她下了定論,不耐煩地擡腿踩上蕭長燕衣襟敞開的胸膛。

放松下來的胸肌柔軟下陷,金鏈被蕭長燕的體溫浸得溫熱,點綴的寶石光華圓潤,被踩得在他的皮膚上滾動。

蕭長燕愉悅地笑了,笑聲在胸膛中低低地震動,一直傳到安厭腳尖。

他滿是兵繭的手托起安厭的腳掌,輕輕的在白玉似的腳踝上親了一下,低低地笑,“那我就是丞相的狗。”

安厭表情難以言喻,很想抽他一巴掌,又怕他舔自己手。

蕭長燕倒是挺高興,安厭越煩他,他就越喜歡。

他歪了歪腦袋,狐貍眼彎彎,“以丞相的權利,您是女子的這件事,我說不說出去其實都沒多大的影響,不過丞相為了保險起見,實在不想讓我說出去也可以理解。”

“蕭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要不丞相用些其他的行為打動打動我?”蕭長燕勾唇,粘稠的視線隐晦而幽深。

他慢條斯理地摩挲安厭的腳踝,介有其事道,“不如來點不正當的交易,拿我的把柄互相威脅?”

安厭眸色轉深,低笑,“哦?”

本來撞型號了,她沒什麽興趣的。但是…怎麽還有人上趕着被扣啊?

蕭長燕這狐貍精不會以為他能在上面吧?

她殺不了他,還做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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