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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周一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陳糯先是整理了一下今天完成的工作，然後放松的泡了杯茶放在一邊，拿出手機看到聊天列表中的裴知榅，想了想，給他發去一條消息。

【在上課嗎？】

那邊回複的很快，幾乎是秒回，語句相當簡短高冷。

【在。】

陳糯不禁笑了，他把茶杯放在一邊，【下午你還要來公司嗎？】

【下午調課了得上課，不去了。】

【好，你聽課吧。】

他發完最後一句消息，把電腦上的圖紙完善好，又點開手機，收到裴知榅的回複之後就沒再看了，繼續自己今天的收尾工作。

另一邊裴知榅剛回完就響起了課間休息鈴，他翹起椅子抵在後牆邊玩手機，許曾在旁邊都要無聊死了，提議道：“這課也聽不懂，要不我們溜吧？”

“還剩四十分鐘就結束了。”裴知榅打了個哈欠，并未動作。

許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也真是......”

裴知榅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拍了拍許曾的肩說道：“我去走廊買瓶水。”

“行。”

他來到走廊，在自動售賣機買完水剛要回去，忽然聽到拐角的休息區有幾人在嘀咕着說話。

裴知榅本來想直接路過，卻聽出了其中汪陽的聲音，還在談話的字裏行間捕捉到有關陳糯的字眼。

“哎，你們還記得之前有次上課，和裴知榅一塊過來的那個男的嗎？”

“好像有點印象，他怎麽了？”

汪陽啧啧道：“我就知道和裴知榅一塊玩的人沒什麽好貨色，你猜我上次聽到了什麽？”

有人好奇：“什麽，他人看起來還挺好的。”

“呵，裝的呗，你們知道嗎，他竟然是同性戀。”

裴知榅面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背青筋暴起，捏緊手裏的塑料瓶，發出咔啦咔啦的響聲。

裏面的對話還在繼續；“啊？不過這和我們也沒關系吧？”

汪陽嗤了聲：“你知道什麽，同性戀是種病，見到他我都晦氣。”

休息區的光線被一道高大的陰影擋住，有人看到來人是誰，立馬噤了聲四散坐開，還咳了咳提醒汪陽。

但已經來不及了，裴知榅站在他面前，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目光冰冷的有如實質：“你剛才說了什麽，再給我重複一遍。”

由于周圍有朋友在，汪陽為了死撐面子虛張聲勢：“本來就是，他一個同性戀，還長了那樣一張臉，誰知道跟多少男的——”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受到一陣拳風，連對方的動作都沒看清，随後眼前天旋地轉，臉側傳來火辣辣的刺骨疼痛。

“哎！”幾個人見勢不對，立馬過來拉架，“有話好好說。”

裴知榅甩了甩拳頭，轉過臉，表情沉冷可怖。

一時間竟沒有人敢再上前，膽戰心驚地任由裴知榅一拳一拳打在汪陽臉上，汪陽手腳撲騰起來反抗，但卻沒什麽用。

“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裴知榅狠狠踹了他一腳，渾身氣壓很低又暴戾：“你他媽知道你在說誰嗎！就你也配！”

場面一度混亂，直到老師聽到動靜厲聲制止：“這裏是教學場所，你們在幹什麽！”

裴知榅打紅了眼，連同瞪了老師一眼。

老師也有點發怵，但很快穩了下來，“太不像話了！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

汪陽趁機頂着張豬頭臉強撐着起來：“老師快報警，我要去醫院！”

裴知榅冷笑一聲。

警察很快就來了帶走他和汪陽，但因為汪陽傷勢有些嚴重，需要先把他送去醫院處理，然後再進行正常的處理程序。

這種程度的鬥毆事件肯定是要叫家長過來的。

就在裴知榅打開手機要把他爸號碼丢給警察的時候，忽然看到手機上多了好幾個陳糯的未接來電。

他神色頓了頓，然後劃掉未接來電提醒，把他爸的號碼找出來。

警察打完電話看了他一眼：“先等着吧。”

-

到了下班時間，陳糯剛乘上電梯，臨時接到裴總的電話，對方一貫穩健的語氣此時多了幾分焦急：“陳糯，你現在有空嗎。”

“有空。”陳糯按下一樓，記起現在裴知榅應該放學了，“您想讓我去接裴知榅放學嗎。”

裴旭又怒氣又心焦：“我下午剛出差到外地，臨時回不去，麻煩你去趟警局，剛剛警察和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他把別人打了，打得還不輕，你替我看看。”

陳糯愣住，很快點頭：“好，我馬上就去。”

他有些急的開車趕到警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桀骜不馴的裴知榅以及滿臉繃帶的汪陽。

因為他知道裴知榅看汪陽不順眼，所以此時雖然意外但倒也接受的很快，見裴知榅沒受什麽傷，稍微松了松氣。

陳糯快步上前，裴知榅很快皺了皺眉：“你來幹什麽。”

他欲言又止，來不及多說，警察走了出來，和他對了下身份，然後就把裴知榅和汪陽帶去做筆錄。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陳糯望向門口，警察率先出來，後面就是裴知榅。

他起身上前，警察拿着手中的記錄本說：“他們兩個發生口角産生了摩擦，賠償一下醫藥費，我再做個思想教育就可以回去了。”

陳糯提着的心總算松了一點：“謝謝警察。”

汪陽這下膽子大了，在後面不滿地嚷嚷起來：“把我打成這樣了難道不拘留他幾天嗎，學校那邊也該下處分吧？”

警察只是輕飄飄掃他一眼，因為剛剛從裴知榅嘴裏大致知道了事實，所以并不吃這一套。

陳糯悄悄向裴知榅靠近了點，對方卻罕見的對汪陽這句話充耳不聞，臉上也并沒有多大情緒波動，實在不符合他的脾氣性格。

等警察做完安全思想教育，外面天色也已經徹底暗下來，最後一步要監護人簽字才能離開。

陳糯自然充當起了這個角色，接過筆在監護人确認那一欄寫下自己名字。

簽字的時候，裴知榅站在旁邊，個子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這場面屬實有些滑稽。

陳糯謝過警察，這才把裴知榅領出派出所。

外面的晚風摻雜了幾分夏季的悶熱氣息，陳糯在夜色和路燈下看到裴知榅臉上的淤青和細小的傷口，指了指路邊的長椅交代：“你在這等我一會。”

“你要幹嘛去？”裴知榅邊說邊坐在了椅子上，看他往前面不遠處的便利店跑去了。

陳糯在便利店買了碘伏和棉簽，拆包裝的時候忍不住說：“他們怎麽也不把你帶去醫院包紮一下。”

裴知榅看着他的動作，滿不在意：“你當我是脆皮呢，這點小傷算什麽。”

陳糯抿了抿唇，拿棉簽沾了碘伏，剛要碰上他的傷口，裴知榅突然往後一退避開，神情很不自然，視線轉向別處：“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又看不見。”陳糯不理會，把棉簽輕輕放在他傷口上擦拭。

裴知榅渾身肌肉緊繃了一瞬，然後就沒再繼續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臉上搗鼓。

碘伏塗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陳糯的動作又特別輕，弄的他傷口處有些癢，總想伸手抓抓。

他垂下眼皮，輕松看到陳糯的鼻尖和嘴唇，神情專注柔和。

這個距離特別近，他放輕呼吸之後甚至還能感受到陳糯的氣息拂過，溫溫熱熱的。

周圍一時安靜地只剩微小的蟲鳴和樹葉的娑娑聲。

見對方在認真處理傷口顧不上他，他就這麽盯了一會。

陳糯給幾處傷口塗完碘伏，收起多餘的垃圾，準備撕創可貼的時候看着他的臉忽然笑了一下。

裴知榅瞬間回過神，慌亂起來：“你笑什麽？”

陳糯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搖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創可貼貼在臉上會不太好看。”

“我又不在乎。”裴知榅迅速扯開話題：“你是怎麽來的，我爸跟你說的？”

“嗯，他出差了臨時回不來，不過明天應該就到了。”

陳糯撕下創可貼，猶豫了幾秒後輕聲問：“你怎麽和你同學打起來了，還是在學校？”

裴知榅眼神微微放冷，語氣生硬：“他自己嘴巴放不幹淨，我揍得都算輕的了。”

“他說什麽了？”陳糯知道裴知榅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不至于莫名其妙打人，肯定是對方說了什麽觸及到他的雷區了。

裴知榅扭開臉不吭聲了。

陳糯張了張嘴沒再問，拍了拍他的肩，開口：“還沒吃晚飯吧，我帶你去吃飯，想吃些什麽？”

“面。”裴知榅恢複了語氣。

附近正好有一家蘭州拉面，陳糯點了兩份牛肉面，店裏人少，老板很快就把面做好端了上來。

裴知榅确實是餓了，沒一會功夫就把面吃了大半。

陳糯看了看他快見底的面碗，“我再給你點一份。”

“不用，我快吃飽了。”

陳糯還是叫老板多加了一份餅，笑道：“你還長身體呢，多吃點。”

“最煩你這樣說我。”裴知榅又不樂意了，放下筷子：“我都快二十了，還長什麽身體？”

陳糯只好扶了扶額點頭：“我忘了，你先吃吧，等你吃完了我剛好送你回去。”

“你才應該多吃點，省得這麽瘦。”

夏天穿的衣服本來就單薄，風一吹感覺人都要沒了。

裴知榅找茬道：“把碗裏的面都吃了。”

“我不太餓，吃不下了。”陳糯碗裏還剩了小半碗沒動。

裴知榅把自己的碗推了過去：“那你給我——”

話說一半，他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頓時覺得面子上有些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出這種腦抽行為的，急忙開口：“算了，誰要吃你剩的！我走了。”

“第一下。”陳糯愣了愣，然後付完錢趕緊跟上去，“我送你回去。”

裴知榅只顧低頭，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不用了，我自己打個車回去。”

他攔不住只好作罷，“路上注意安全。”

裴知榅很快就在路邊攔到一輛車，鑽進去一溜煙不見了。

陳糯站在原地，莫名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