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失憶
失憶
chaper27
外頭水波蕩漾着,屋裏頭更闌人靜。
金寶端了參湯,垂着眼,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不敢多瞧內閣裏的嬌嬌,參湯輕輕落下的聲音響起,伴随着溫和問詢:“幾時了?”
金寶張嘴,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聲咳嗽聲蓋過。
床榻上散着頭發的小娘子沒命地咳起來,謝長思反應迅速,将她一下抱起來,壓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拍打。
金寶眼疾手快地拿痰盂上去接,遲了半步,“哇”的一聲,她統統将口中穢物吐了出來。
褐色湯藥過了喉嚨,又原封不動地被吐了出來。
小善還好,謝長思遭了殃,手上,衣袍上,處處都沾了那肮髒。
金寶心中一顫,急忙說,讓我來。
他知道他家公子是最愛潔,半點髒污都受不了。
謝長思卻擺擺手,一旁抽過來巾帕,用幹淨的那只手先給小善擦嘴,“好些了?”他問。
小善意識尚且模糊,他的這聲泠泠穿過小善腦袋,抵達意識深處。
她伏在謝長思腿上,後者擰了涼巾子捂在她額間,凍得她一個激靈——清醒了。
金寶反應很快,外頭叫過來三七姐姐,身量高挑的侍女接過來小善,叫謝長思先去處理身上的穢物。
被抱過來的人一下脫離熟悉氣味,也知道換了生人,很本能地去拽謝長思的手,也小性兒的去找那個可以依靠的安全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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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也不擡,手卻緊緊攥着謝長思的指頭。
一聲“不要!”
抱着她的三七眼皮一顫,要走的人心尖一顫。
謝長思脫了外衣,複又坐回床沿。
小善推開三七,一下撲進後者懷裏。
覺察安心氣息,她尋了個舒适的位置,身體緊緊地将他依住。
被不稀罕地三七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瞧着小善:
此刻她手腳并用地扒拉着公子,厚厚頭發散下來,鋪了滿背。
三七是覺出哪裏不對勁兒來,心裏嘀咕着,又想起少時曾在哥哥藏起來的書中瞧見過的一句詞:绛绡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
與現下很沒關系的一句詞,也搭不上什麽邊兒,可是瞧見公子垂眸神情,又見那小娘子形容秾麗,倒叫人臉紅心跳,心思活絡起來。
謝長思擡眼,一男一女兩個侍者就瞬間低下頭去。
不敢再想。
小善在他懷裏稍歇了歇,覺得腦袋裏的痛沒有那麽頻繁,才能半擡起眼,看着正抱自己的郎君。
她的腦袋好像被漿糊搗過,又糅成一團,她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只覺得面前的人叫她熟悉又有安全感。
嗓子眼裏被人灌藥的細密疼痛還沒褪去,小善怯怯地扒拉着他的衣襟,嗫嚅問出自己的疑惑:“你是何人?”
謝長思倒顯得平靜,不動聲色地順了順她散在腦後的發。
她四顧,與金寶、三七打了個照面,又看向對自己親昵愛撫的男子,歪頭指了指自己:“我又是誰?”
如果說剛才小善發出的疑問就夠叫人琢磨半天,那麽現在她說出的話更如平地驚雷,激起波濤驚瀾。
她容情不似作僞,謝長思閉了閉眼,壓制內心泛起的層層波瀾,靜思。
她現在的種種表現無疑不指向一個真相——【她失憶了。】
不光忘卻了旁人,也忘卻了自己。
自小善被孫必安劫走,至現在醒來,中間謝長思寸步不離,小善服用的藥更不可能被人動過手腳,謝長思的心中無疑不明确了答案。
小善被孫必安劫走時被動了手腳,他喂了她什麽東西,才讓她現在忘卻了旁人,也忘卻了自己。
這麽簡單的道理,謝長思能想到,金寶三七兩人也能想到。
兩個人垂着頭,更不能搭話了。
只在心中思忖,公子的這位表弟,若說聰明,不聰明,可若說會順水推舟送人情,沒人比他做的更好,将這份人情直接送到了謝長思心上,叫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小善見衆人都沒回話,此刻心中也沒了底氣。
周遭所有人都陌生,只有謝長思,是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
更何況,她下意識覺得此人熟悉又安全,于是小善帶着遲疑,又問了一句:“你是.....我的夫君麽?”
天地良心!
喂到嘴邊的肉再不吃就不是人了!
就連金寶和三七都覺得這是送上門來的機會。就看公子了。連同小善在內的三雙眼睛在同一時間看向謝長思。
那面若菩薩的青年郎君伸手,指骨在小善臉頰輕輕勾了勾,“還有哪裏不舒服麽?”
他回避了這個問題,金寶和三七兩人對視一眼,“可惜”這兩個字同時從對方眼中滑過。
顧不得他們在想,謝長思緊接着吩咐:“做些吃的來。”
兩人會意,一同離開內閣,金寶還貼心地替他們掩上了房門。
出了門。
三七才将內心疑惑問了出來:“多好的機會,公子分明思慕小娘子,為何不幹脆認下”
不光三七這麽想,金寶也覺得真是太可惜了。
他嘆了口氣,說:“公子的想法,你我怎可揣摩,做事去吧。”
三七也就只好作罷了。
雖然謝長思對小善的問題回避,卻由不得小善自己多想了。
透過銅鏡,她能夠看見映在上面自己的臉,又小心翼翼地觑了觑謝長思,沒有在兩個人臉上找到相同的五官。
她幾乎斷定了,面前的人,應該不是自己的胞兄親人。
她的小動作逃不過謝長思的眼睛,對方長臂一伸,從床邊小屜裏勾出來什麽東西,握過小善的一捧青絲,手指輕巧地,将她的發就那麽給挽起來了。
小善擡手摸了摸頭發,摸到了垂下來的一串流蘇。
稍晃動時,還會傳來銀鈴樣的輕響。
她側頭往銅鏡的方向看,眯眼笑了笑,發自肺腑地,“好看。”
或許小善的神經大條是從性子裏就已經帶出來的,也或許是這麽多年的苦難颠簸叫她養成了适應身邊環境的習慣,雖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身處何處,三七端過來飯菜的時候,已經餓極了的小善就捧着碗吃了起來。
她的嘴巴閑不住,謝長思還掰花卷往她嘴裏送,一口湯就一口面食,小善很快打起了飽嗝。
謝長思将她的飯碗端到一邊,問,“吃飽了?”
小善點點頭,嘴邊還有湯漬。
三七也注意到了,正要掏出帕子說我來,就被謝長思冷漠瞥來的一眼呵退。
小善渾然不知。
有人伺候她吃飯擦嘴,連手指都被男人仔仔細細地塗上玫瑰膏。
油油滑滑的手指在黃昏的光線下顯得亮滑細膩,只除了手指側邊的繭,這讓她注意到了,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手指,最後她得出結論——她應該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小姐了。
只有幹過粗活的人,指側才會有消不下去的厚繭。
可是
小善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那公子的手,輪廓修長好看,跟他一比,小善自慚形穢地不行。
她心思敏感又細膩,生怕自己存在是多餘,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問,只好沒話找話:“我以前認得你麽?”
剛說出口,她就要打自己的嘴。
不認得她的話又怎麽會對她這麽好。
從這裏醒來,房間寬敞,伺候體貼,飯菜都香甜可口,是用心準備的。
于是小善咽了咽口水,換了句話問:“我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也......”她觑着謝長思的眼睛,說:“也忘記了你的名字。”
謝長思的手指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撫了撫她毛絨絨的頭發,“無妨。”
他說:“喚我”
頓了頓,似是想到些什麽,沉默了一瞬,直到小善不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觑他,才道:“喚我郎君罷。”
小善又不懂了。
她抿抿唇,不知道這個郎君,是此郎君還是彼郎君。
模棱兩可的稱呼,叫小善不得不多想,她看向一旁的三七。
可是沒有謝長思的吩咐,她又怎麽敢說些別的,面對小善垂詢的目光,她只能偏過頭去,不做回應。
謝長思此時開口:“有什麽需要,你直接吩咐他們就好。”
他起身,欲要離開。
小善的目光緊緊黏在他的身上。
謝長思腳步微頓,側眸,半張臉隐在光影下,半張臉完美的像女娲細細雕琢出來的,他道:“我去去就回,不會很晚。”
小善才小雞啄米地點點頭。
一旁的三七見她眼下青灰,分明還疲憊,就将她扶起,往床榻走去。
與謝長思一個對視,三七輕輕點了點頭。
謝長思方離開。
出了門,好像表兄弟之間的心有靈犀,不待自己這位表兄兼同主子找他,罪魁禍首就自己送上了門。
金寶迎上謝長思,在他耳邊輕聲:“孫大人早就在會客廳候着了。”又說:“是背着荊條來的,自個兒就跪着了,旁人扶都扶不起來。”
謝長思不語。
待走入會客廳,越過錾銀影壁,孫必安透過影壁的反光看見一道修長人影,二話不說,以頭搶地,跪地不起。
只他背後的荊條好生顯眼。
謝長思的長靴從他面前過,孫必安高聲道:“卑下有罪,還請主君,責罰!”砰一聲,那是皮肉深深磕在青石地板上的聲音。
金寶站在謝長思身後,不由想到,這位孫将軍,倒也心智堅毅,是個人物。
又想,他清河孫氏,個個都是狐貍精樣的心思,智多近妖,從他祖輩算起,這樣的人物也不是頭一個。
與他祖輩相比,孫必安倒顯得青澀生硬了。
謝長思端于案前,過了良久,久到那案下跪着的人額頭鮮血已經深入磚縫,才輕慢開口: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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