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6】

“聽說你前陣子在馬路上和一老頭對上了。”

高調奢華的包房裏，桌上擺滿昂貴的酒。她說想嘗個味，厲嘉年翻箱倒櫃搬了出來給她嘗鮮。

“有嗎？”季榆聲眉眼無辜，“我只是和他聊了幾句，哪裏有傳的這麽激烈呢？”

厲嘉年看她這模樣，沒忍住笑了聲，“得了吧大小姐，都把你爸搬出來了。要是他能讓你逼出你哥名字，估計這會兒他們要收拾收拾退路了。”

“他們自己犯賤，莫名其妙欺負陳縱幹什麽。”

厲嘉年眼底微深。

前幾夜，季昀楓的助理傳話，點了點他們家最近和陳家的合作往來。随口一提，今早就正式公示終止合作。他還特意說了，季榆聲目前不知道陳縱和家裏關系，不要多嘴。

和陳家的合作長遠看來只是蠅頭小利，真正要坐穩位置，必須和季家強強聯手。

“等會去海邊會所給你過生日。”

“厲嘉年我真是太感動了，每年就你記得我生日！”

“......”他無語地撇撇嘴，“昨晚你發這麽多信息暗示我，真當我傻的？”

她眼角笑意未散，點開手機，入目滿屏祝福生日快樂的信息。她煩，把手機抛給厲嘉年，“厲少爺，幫我把信息都點掉，然後發個朋友圈謝謝他們吧。”

“你自己不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她哼了聲，“真這麽關心我，平常就來了。要麽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麽就是連和我打交道的決心勇氣都沒有，這樣的人我較真什麽。”

“別人社恐怕你還錯了。”他精辟點評。

“閉嘴！說得我跟魔鬼一樣，名聲都是被你們敗壞的。”

厲嘉年笑得不行，肩膀直抖。

他随意坐那，一個個點進對話框，又退出去。動作快又連貫，只是過了會兒他突然頓住。

“你今天約了陳縱看稿？”

“啊？”季榆聲懶懶睜開眼，腦子一轉，“對啊！今天15號，忘跟他講了。”

“別鴿別人啊。”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微妙。

季榆聲沒有功夫深究，讓他把電話打通。

“喂。”對面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平淡。

厲嘉年：“季榆聲今天生日，忘告訴你了，工作不忙的話來蹭趟飯呗。”

人在旁邊瞪大眼，瘋狂給他打手勢：我沒說要請他！

好在陳縱那邊也陷入沉默。

季榆聲：“他平常稿子很多，你別打擾人家了。”

話落搶過手機，“你今天應該本來就在工作室工作吧？之前你不是說我不去你也在那麽？”

陳縱那邊停頓幾秒，“嗯。”

這語氣，總覺得怪落魄的，搞得季榆聲都愧疚了。

“你想來嗎？我們是比較私人的聚會，就厲嘉年和我一個大學的舍友，沒別人。”

厲嘉年：“還有瑤瑤。”

“哦對，還有他女朋友，就沒了。”

剛才厲嘉年自作主張要請他來，季榆聲第一反應是抗拒。畢竟上次大家一起玩的回憶讓她十分不痛快，郁悶了好長時間。但這會兒，她又忽然感覺陳縱要來也沒什麽。

等了會兒，那邊終于有了關于這個問題的回應：“你的生日，你想讓我去麽？”

“可以啊。”她說着，指尖開始玩起腰帶上的小挂墜。

厲嘉年垂眼看着，目光沉沉。

以他對陳縱的了解，這人從小就不愛熱鬧，想來會随便找個由頭避開。結果下一秒，他聽到季榆聲說：“好，我等會把定位發給你。”

随後挂斷電話。

厲嘉年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他答應來？”

季榆聲：“對啊，怎麽？”

他擡了下眉，視線下移，“沒什麽，覺得出奇。”

...

四十分鐘後，季榆聲和厲嘉年到達別墅。

她舍友許流星最早到達，站在門邊有些局促。厲嘉年哎了聲，“忘記把密碼給你了，白在外面曬這麽久。”

說着，低頭輸入六位數，領着大家進去。

季榆聲挽着許流星直奔客廳沙發，懶懶散散地倒下後，舒适地嘆了聲。身後傳來腳步，她極自然地使喚起來，“厲少爺，幫我那幾瓶飲料過來，口渴了。”

他沒應，腳步聲往廚房去。拉開冰箱，從裏面拿了幾個口味的氣泡飲料。

回來時，季榆聲才擡頭，話直直截斷在嘴邊，人也坐直了點，“怎麽是你啊？到了也不打個招呼。”

陳縱嗯了聲，“給你拿來了，生日快樂。”

季榆聲微愣，“哦......謝謝。”

身旁許流星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聽到祝福，也跟着祝福一句。

“謝謝我的小流星！”她笑着，腦袋得意地晃了晃，“怎麽站起來啦？坐會兒呀。”

“我......我想去周圍逛逛。”

“好吧，你去玩兒。”

陳縱在旁邊沙發邊坐着，沒拿手機，只看着她這邊。因着這視線，一向腼腆的許流星差點把自己絆倒，踉跄一步後窘迫地走開。

“你平常休息的時候會做什麽？”

眼下客廳就他倆，厲嘉年在外面盡職盡責地等他女朋友，聚會變成個人游玩活動，略有些掃興。

陳縱：“運動，練字。”

季榆聲：“沒啦？你這些聽着很有強度，真的能休息到嗎？”

陳縱淡淡嗯了聲。

即将進入僵持時，厲嘉年來“救場”。

“來瑤瑤，介紹一下。”他總這樣開場，已經十分熟練，“這是我女朋友瑤瑤。”轉身指了指沙發上的兩人，“季榆聲，陳縱。”

“你們好。”瑤瑤性格大方，大大咧咧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環視一周，“不是說有五個人嗎？還有一個......”

季榆聲回：“我朋友許流星，她在附近瞎逛呢，沒事兒，晚點吃飯會見到的。”

瑤瑤點頭，和厲嘉年牽着手走到地下一層的影院。

陳縱也起身往外走，季榆聲也跟着站起來，“去哪兒？”

“曬太陽。”

外面有個泳池，水面被風吹起漣漪陣陣。陳縱躺在太陽椅上，閉上眼姿态十分放松，這對他來說好像真的是非常放松的活動。

可季榆聲嫌太曬，跑到室內噴了很多防曬，回來時，只願意躲在樹蔭下的小亭子裏。

手機裏還在源源不斷刷新新發來的生日祝福，她實在懶得點。有些煩悶地熄屏，望着遠處的花園發呆。

遠遠看到許流星從走廊過來，她朝那邊招招手，總算能找個和自己聊天的。許流星看到，擡步往這邊來。

然而走到泳池邊緣時，周圍灌木叢中突然發出聲響，她被猛然吓了一跳，腳下一滑，直接從側面墜入泳池中。

這是一個标準規格的泳池，中間水深将近兩米。

她奮力掙紮，明明岸就在旁邊，可對于她而言好像特別遙遠。一口接一口地嗆水，眼看着人要往下墜。

季榆聲手機直接扔地上，跑着要下水，沒注意前面陳縱已經站起來，伸手把她扯住，丢下一句：“別去。”之後自己快速跑到她落水的地方下去。

許流星掉落的地方離岸不遠，但她不會游泳，慌亂之下滿腦子只有浮上去。

腰部被人有力的托舉，她劇烈地咳嗽，雙手牢牢扒住陳縱的衣領，這是她的救命稻草。

他一手扶着泳池邊緣，另一只手直接把人往上推。季榆聲已經走到岸邊，拉着她雙手總算把人帶上來。

陳縱上岸後，先問了問許流星的情況，之後兩個人扶着走到旁邊。

許流星臉色慘白，唇色烏紫，“灌木叢裏好像有蛇，你們不要靠過去。”

季榆聲：“都什麽時候了，你先看看自己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打120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許流星雙手抱臂，季榆聲看到才遲鈍地把椅子上防曬外套拎過來，披在她身上。

許流星：“謝謝你，陳縱。”

他和許流星一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你倆趕緊去洗個澡，別着涼了。”

“好。”許流星緩緩站起來，由着她扶進去。冷熱交替，兩個人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把人帶到房間去後，她又打了幾個噴嚏，小聲抱怨着，走下樓調高中央空調的溫度。經過樓梯間時，還不小心聽到地下室內暧.昧的聲音。

“......”

中午，有廚師過來做飯。

五個人裏四個人都洗了澡，身上散發着一樣的香味。

許流星洗了頭，沒像往常那樣紮高馬尾，任由長發披散下來，平添幾分溫柔知性。

“花園裏有蛇，晚點跟人反饋一下。”

“蛇？”厲嘉年無所謂地說，“對，這裏有很多小動物，寵物級別不傷人。草裏還有蜘蛛甲蟲那些，專門滿足小孩子好奇心的。”

“？”季榆聲無語，“這也太滲人了吧！你不早說。”

“錯了我的大小姐。”他沒個正形地抖出這一句，身旁的瑤瑤面色平常，正幫他舀湯。

“聲聲，你現在讀大幾了？”

“我啊，大二。”

“這位......”

“陳縱。”許流星主動提醒。

“哦哦，陳縱，你呢？和聲聲是一個學校的麽？”

“嗯，和她一樣。”

許流星指尖輕輕捏了捏勺子柄。他剛才講錯了，應該說“和她們一樣”。

“真好，我讀大學的時候可孤僻了，身邊沒什麽朋友。”

“姐姐現在出來工作了？”

“沒呢，在備考。”

季榆聲沒深究下去，聽完點點頭，卻也沒接着補充什麽。畢竟，厲嘉年的女朋友向來不長久，就算她有意和人家做朋友，對方也不一定樂意。改天他興致大發換一個，自己處境還尴尬。

“阿年告訴我的時候已經很晚，禮物沒仔細選。等之後有機會，我再認真給你挑。”說着，她偏身從後面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禮品袋，上面印着ML的logo。

她認得這個品牌，這幾年火遍國內外的新中式風服裝高奢品牌。說來和自己的部分領域還有交叉，只是對方算龍頭。

“謝謝嫂子！”她哄人的話張口就來。

厲嘉年：？

“腦子進水了亂叫？”他眼神有些嫌棄，“被你哥知道我會被暗殺的。”

瑤瑤：“哪有這麽誇張！”

厲嘉年臉色變得十分認真：“她哥，頂級妹控，惹不起。”

季榆聲啧了聲，厲嘉年自覺跳過這個話題不再說。她就是不喜歡身邊朋友說起自己哥哥，就算是好話也不喜歡。

陳縱很少參與對話，安靜地夾菜安靜地吃。

許流星找到機會，夾了一塊牛排到他碗裏，小聲說：“這個好吃。”

他動作頓住，等了幾秒後，“自己吃，不用顧我。”

許流星有些緊張地舔了舔下唇，含糊說了聲好。之後一直表現得不太在意，餘光卻始終盯着他碗邊。中途走神回來，發現他的碗空了，心裏還有些許高興。

結果再瞟了眼，才發現陳縱把肉夾到裝殘渣的碟子上，根本沒吃。

午飯結束，厲嘉年坐着休息了會兒，才起身到外面拿東西。

回來時，手裏也提了個大精裝禮品袋。這一套也是頂級高奢服裝品牌，随便一件都是五位數起步。

“今年限量款，給你搶到了，生日快樂哈。”

季榆聲接過，笑得甜甜的，嘴也犯賤，“謝謝哥哥，以後你就是我大哥，讓季昀楓往後捎。”

“別，可別，我受不起。”

瑤瑤原本在喝飲料，不知聽到什麽，忽然開始咳嗽。厲嘉年過去輕輕拍她後背，扶着到旁邊客廳沙發上坐着。

餐桌上剩他們仨。

她把禮物放到旁邊櫃子上，發現陳縱目光追随，回頭時他又不經意避開。今天本來就是突然叫人來的，他根本不知道她生日，就算沒有禮物也無所謂，她不太在乎這些。

只是回椅子上坐下後，就見陳縱拿出手機，在鍵盤上敲了會兒。熄屏的同時，季榆聲手機發出響聲。

打開看。

-【晚上回去之前去一趟工作室】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人就在旁邊還要發微信，微蹙着眉回【去幹嘛？】

他不拐彎。

-【生日禮物】

過于驚喜，她下意識擡頭看向他：“你給我準備了？”

眼前人面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皺眉，沒回答，站起身走了。

“準備就準備了嘛，害羞什麽。”她小聲嘟囔。

“聲聲，我給你買的禮物還沒到，開學再拿給你。”

“沒關系啦，反正我們幾乎天天都見面。”

許流星點點頭，面上笑意始終有些勉強。目光看着那塊完整的牛肉，感覺今天情緒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