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30】

人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會流逝的很快。

峋月跡在這年爆火。

在之前低奢路線瓶頸期時，季榆聲果斷聘請了國外知名設計師，對品牌進行改造與升華，開辟了高奢路線。

其中的寶石與原料全都選擇極高端路線，原以為開始會受挫，沒想到将第一批産品放出後，吸引了國外相當多對中國傳統首飾感興趣的富太太們，頓時知名度在國外開辟一條新道路。

品牌知名度打響，原先的低奢産品在國內銷售額也進入新高峰。

之前的小工作室已經無法容納他們的工作人員，索性直接在悠海最高的寫字樓租了三層，一層直播，一層打包，一層辦公室。

很多新進來的員工開始并不知道季榆聲的實力，直到他們出現在這座幾乎全是上市公司的寫字樓，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季榆聲不僅要處理國內的事情，還需要經常飛國外兼顧外國的生産線。

從一個剛畢業人畜無害的小女孩，瞬間成長到有些女強人的風貌。

當然，這只是表象。

一回到家，抱着小貓的時候，她又會回到那個平靜中有些呆滞的狀态。

至于陳縱，上半年他都在跟進周秉崇的項目。

周秉崇相對她哥其實更好相處，人溫和，說話有餘地，尤其對陳縱這樣初入職場的新人很照顧。第一個項目進展到一半時，他便已經開始邀請陳縱進入另一個同類型的項目。

只是陳縱忙于學業，暫時沒有答複。因此周秉崇還打過好幾次電話過來，讓季榆聲勸勸他。

主意打到她這來了，季榆聲是既開心又心疼。

認可他能力的同時，好像讓他變得異于常人的疲憊。要知道他現在參與的項目，是多少研究生畢業生都無法進入的領域。

他拿着別人心儀的offer，卻也同樣承受着需要付出的努力與精力。得與失，永遠是守恒的。

這一年間，季榆聲終于有空去了趟美國，見到環游世界中途休息的爸媽。

自從季昀楓成年後，他們就像完成了任務一樣，什麽都撒手不管了。

等他正式接管公司，創造出的價值甚至比她爸爸還要高得多，他們就更放心地四處玩，連管妹妹這件事都全權交給他。

時隔這麽長時間沒見，開始還有些陌生。只是吃頓飯，感覺又回來了。

晚上打視頻給陳縱時，她的評價是——他倆還是一如既往的抽象。

兩個抽象的人湊在一起，簡直是行為藝術的移動體，不去搞藝術真的可惜了。

去了美國，她還忙着和自己小姐妹見面。

這幾年雖然沒面基，但在網上的交集不少。聊得最多的就是陳縱，也算是見證他們的坎坷感情路。

小江是她的發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只不過到高中之後，他們全家移民美國，平常見面時間就少了。

最近聽說她沉迷于國內的某個電競隊，倒是經常回國，不過都沒回悠海，都是在華京、西蘅晃蕩，只要有重大賽事，她一定在場。

見面匆匆吃了頓飯，她便抱着ipad看比賽去了。似乎還談了個男朋友，神神秘秘的，季榆聲沒追問，她暫時不想說，便不探究別人的私事。

來這邊碰上季昀楓公司忙碌的時候，在家吃了次飯就很少見面。沒幾天爸媽又踏上新的旅程，她一個人在美國待的無聊，去公司和這邊高管聊了聊品牌的事情後，火速飛回國。

國內雖然朋友也不多，但總有個陳縱在的。

到了下半年，之前忙碌的工作與學習壓力下，一則新聞再次回歸到大衆視野。

之前震驚全國上下的初中生霸淩同學至死案件當事人，在最高人民法院核準追訴後維持原判，判處死刑。

這一次，在常人無法想象的高強度追蹤、跟進下，年齡不再成為有的人違法犯罪的保護傘。

這幾年太多人圍繞着這個案子忙前忙後，看到結果後，大家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本就應該是這樣。

本就該這樣，他們卻大費周章辛苦輾轉才得到這個結果。

得到家屬同意後，一行人去受害者的墓前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探望，小男孩的墓前堆滿了奧特曼玩具、鮮花、小零食和奶茶。

季榆聲去了，陳縱在車上等着。

因為和陳百禮這層永遠洗不掉的血緣關系，他不想打破別人的喜悅和釋懷。

盡管無數次在衆人要放棄時，他總是堅定地推進。

盡管，無數人造謠他與陳百禮、陳家背後的利益聯系。

所有的惡言惡語，似乎在判決書出來的一瞬間灰飛煙滅。

大家的注意終于落到那個可憐的受害者身上。

而陳縱遭受到的謾罵與攻擊，也将在往後的一場場狂風驟雨，陽光暴曬後漸漸消逝。

從墓園出來，季榆聲眼眶微微泛紅。

上車後，他沒問裏面的情況，只是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等了會兒，問：“晚上想吃什麽？”

“陳縱，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嗎？”她今天情緒有點不受控，說話時聲音都在抖，“我覺得，他一定很感謝你的。”

陳縱偏開視線。

不知道到底要怎麽表達，才能将心中複雜的感情訴說出來。

唯一能确認的，是他現在沒辦法穩住情緒去看那個小男孩。他害怕看到墓碑上那雙純真的眼，可愛的笑容。

這樣只會讓他更加無法釋懷。

眼睜睜看着一條無辜幼小的生命逝去，他真的做不到。

“有時候我在想，”他低聲開口，“如果我沒有逃脫陳家，起碼在家裏壓着陳百禮，管着他，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人被欺負，這個小孩也不會被他活生生打死。”

季榆聲看着他，心裏好像被絞着。

這世上無奈的事情太多了，遺憾接着遺憾，悲劇反複上演。

好像不管從哪個節點介入，最終都無法改變一些事情。

——就好像那個大人們常挂在嘴邊的詞：命中注定

她沒辦法解釋和回答。

“不要糾結了，陳縱。”她擡手輕輕撫着他的臉，他也順勢偏頭，試圖離她的溫暖再近些。

餘光中，她忽然瞥見車窗上停着一只深藍色花紋的黑蝴蝶。

“你看，他來親口跟你說謝謝了——”

那天，她看到他的眼中不再是往日的平靜。

那一雙冷靜的眸，在看到車窗上停靠的蝴蝶時，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幾乎在一瞬間，他眼眶就紅了。

這還是季榆聲第一次看他哭。

如果人是在一瞬間釋懷的，季榆聲很清楚。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