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波瀾
第12章 波瀾
付之予帶着松仁等在寵物醫院門口,樓遠從不遠處跑來,松仁立刻晃着尾巴迎了上去。
聰明小狗記得樓遠的氣味,樓遠蹲下來摸它的腦袋,幾日不見,松仁似乎變得漂亮了。
樓遠這才想起來拎起松仁的前爪向下看了看,好吧,是公狗。
松仁揚起腦袋想蹭一蹭他,樓遠便低下頭給他蹭,剛巧看到站在醫院門口的付之予,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早上好。”
付之予走到他們身邊:“之前檢查過,它身體裏沒有抗體,之前沒打過疫苗,今天補四針。”
“嗯。”樓遠把松仁抱起來,“打針疼不疼?”
付之予看向松仁:“疼嗎?”
松仁擡了擡爪子,沒有說話。
“它怎麽不叫?好像沒見過它叫。”樓遠好奇地摸着松仁的耳朵。
小狗搖晃的尾巴掃過樓遠的小臂,又掃過付之予的胳膊,蹭得人心裏癢癢的。
付之予說:“可能以前不敢叫吧。”
“那現在呢?”樓遠掂了兩下,戳戳它的耳朵。
付之予有一瞬間的欲言又止,最後說:“會叫,你汪一聲他就跟着叫。”
樓遠:“汪。”
松仁沒叫,只是轉着眼珠子看他,眼睛裏是與付之予極其神似的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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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遠咬牙道:“我感覺它嫌棄我。”
這家寵物醫院很大,把松仁端上診療臺,付之予去和醫生交流情況,樓遠站在旁邊,和當時給他打電話的護士女孩聊天。
“一會兒要不要讓松仁見一見朋友?”
樓遠意外地看了看裏間:“好小子,交到朋友了?”
“松仁和這裏一只法鬥關系很好,主人近期不在随川,寄養在這裏的。”護士翻着手裏的資料,把朋友小狗的照片拿出來給他看。
樓遠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這狗我怎麽覺得見過啊?”
他随着護士去看了眼躺在籠子裏睡大覺的法鬥,終于想起來他在哪裏似曾相識。
“這是不是覃然養的那只啊?”樓遠蹲下看皺皺巴巴的小狗。
“你認識覃然啊?”護士聞言立刻笑起來,“上個月人手不夠,他在這邊兼職,照顧這只狗來着,他們兩個關系很好。”
樓遠對着呼呼大睡的懶狗狗拍了幾張照發給覃然,對面很快回複了他:怎麽還是跟頭豬一樣?
法鬥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富貴小衣服,攤在狗籠的小窩裏,微微張着嘴,睡得昏天黑地。
沒過多久,付之予便抱着松仁過來,樓遠第一次聽到松仁小小地叫了一聲。
“打過針了?”樓遠撐着膝蓋站起來,接過松仁晃了晃,忽然有一種為狗父母的感覺。
“嗯,很乖。”付之予的視線落在那只睡暈過去的狗上面,“沙皮犬嗎?”
護士對他們彎彎眼睛:“是法鬥,名字叫小虎。”
松仁跳到地上,上前幾步扒住籠子。
“覃然帶出來的狗,跟他一個樣。”樓遠說完,又問,“它這件衣服不錯,有賣的嗎?”
“我們的商店可以買到。”護士說,“付先生昨天來預訂的小窩和狗玩具都準備好了,今天拿走嗎?”
“嗯。”付之予想了一下,“再買兩件衣服。”
适合小狗穿的衣服排了一整排,樓遠覺得邊牧穿大紅大綠看起來有點傻,最後給它拿了一件黑白相間的小衣服,在松仁身上比了比。
“有點像斑馬。”樓遠摸摸鼻子,默默把衣服放了回去。
付之予取過貨,兩只手拎着四個袋子,站在過道裏看着他們。
樓遠捧着松仁的臉,把自己口袋裏的墨鏡架在了它臉上。
“我草,帥。”樓遠倒吸一口氣,把松仁轉過去展示給付之予,“看起來能考年級第一。”
付之予走上前,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擡手摘下松仁的墨鏡,重新帶回樓遠臉上:“走了。”
樓遠“哦”一聲,拍拍松仁的屁股:“走了。”
松仁被他這一拍吓了一跳,汪一嗓子,原地轉兩圈迅速跑上前綴在付之予腳邊。
兩人一狗走出寵物醫院,樓遠四下看了看,沒見到有共享單車,轉頭就看到付之予已經在打網約車了。
從這裏回長竹社區,步行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可拎着四個沉重的大袋子外加遛一只小狗,似乎有些艱難。
距離太近,附近的車又不多,他們等了三分鐘也沒見到有人接單。
樓遠正要提議去附近大道找找公交車,就看到付之予眼都不眨地選了追加車型,就差追加到一百塊豪華六人商務車了。
樓遠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贊美道:“霸道總裁。”
一周七天日日吃澳洲大龍蝦的總裁非總裁,追加網約車不看價的富二代是真富二代。
長竹社區門口安保森嚴,需要付之予露面才能講出租車開進去,卻沒想到車還未到,他們已經看到小區門口有幾個人在起沖突。
樓遠從後排看了半天,認出來其中一個是當初給他登記的保安小哥。
“有人在吵架?”他問。
付之予半天沒答話,樓遠轉頭去看,見到對方此時沉着一張臉,周身溫度急劇下降。
這副表情在付之予臉上是常态,但樓遠能敏銳感知到他此時的心情爛到了極點。
付之予斂起眼裏波動,垂頭摸摸松仁的尾巴。
車子無論如何都要在門口停下,這場架他們避無可避地正面遇上了。
樓遠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和保安吵架的是一男一女,兩人四十歲上下,穿着打扮瞧着還算得體,哪怕吵架也沒吵得太失風度,樓遠看着不像昨天和付之予吃飯的親戚。
“小予?”男人叫了一聲。
付之予沒有理會他們,對保安道:“網約車,三個人,一會兒出來。”
沒等保安答話,女人已經快步來到車前,兩只手緊緊抓着落下來的車窗:“小予,是舅媽,你還記得吧?”
付之予的眼裏一閃而過的厭煩,女人對上他的視線,忽覺不寒而栗,手下一抖,車窗緩緩擡升。
車窗只升到一半便停下,一雙深潭般的眼睛輕飄飄地看過來。
女人下意識收回手,向後退了一步,撞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臉上得體的表情早已四分五裂,看着付之予仿佛餓狼看到肉包,一只大手拍在車窗上:“小予,舅舅有話同你說,你下來。”
出租車司機已經一頭霧水,不知所措地從後視鏡裏向後看。
樓遠抱着松仁,他自認和付之予已經非常熟悉,可眼下還是第一次見他真的動怒,一時間也不敢與他搭話,只好探身上前,拍拍司機的肩膀示意他別擔心。
付之予落下車窗,一只胳膊架在上面,指間松松地夾着手機。
外面的人清晰看到手機上是撥號界面,撥出對象是付之然。
男人愣了一下,上前要搶來:“小予你給你弟弟打電話做什麽?”
付之予的動作比他們要快,腕間一轉就将手機收了回來。
電話很快接通,付之予按下免提,聲音很平靜:“有人找我要錢。”
對面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他們在随川出事,我概不負責。”付之予說完這句話,不等付之然回答便挂斷了電話。
站在車外的兩個人也被他堵得語塞,眼睜睜看着車子在面前絕塵而去。
付之予連多餘的一個眼神也未再分給他們,那扇窗戶始終只開着一半,把裏面的人影罩得朦朦胧胧。
從頭至尾,付之予沒有與他們進行任何直接溝通。
長竹社區的二期高層在內部,車子順着彎彎繞繞的綠化帶深入,樓遠和松仁一起偷瞄付之予。
付之予的手機嗡嗡震動着,他卻理都沒理。
幾秒鐘後,付之予才看向樓遠:“還看?”
樓遠和松仁一起慌張地轉開頭。
下一秒,他們又齊刷刷地轉回來:“你不生氣了?”
搭在車窗上的手揉了揉眉心,付之予覺得有些想笑:“我沒有生氣。”
“你剛剛很像在生氣。”樓遠說。
付之予也不否認:“吓唬他們的。”
樓遠覺得這樣有問必答又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付之予很有意思:“又是傻逼親戚?”
“嗯。”付之予點點頭,“來要錢的。”
落在座椅旁震動不已的手機終于消停了,樓遠擰開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口:“那你找你弟弟做什麽?”
“我弟弟不是愛當好人嗎?”
樓遠差點把水噴出來:“……這種有仇必報的話也能從你的口中說出來。”
付之予于是重新說了一遍:“付之然熱心腸,會接濟他們的。”
他媽媽家的親戚都偏愛小兒子,對付之然有不自覺的偏心,連到随川要錢都不打擾他。
付之予自然知道付之然沒少在背後動手動腳,他這個好弟弟可沒有表面那樣純良,背後不知攪了多少渾水,把他在遠房親戚那裏的名聲造了個稀碎。
付之予并不太在意這些,畢竟有些人他大概一輩子也見不到,對方也未必把這些茶餘飯後的談資放在心上。
但他對找到面前來的人沒有那麽多耐心。
“你這些親戚真是沒幾個好東西。”樓遠朝他比了個大拇指,“跟我家爛得不相上下。”
付之予笑了一下:“真巧。”
松仁趴在他們中間,把腦袋擠到樓遠的手心下面。
樓遠捏着小狗的後脖頸,随口說道:“可憐見的,一會兒請你吃飯。”
他沒等到付之予的答案,直到快要下車時,他才聽到身後的聲音:“你跟每個朋友都這樣嗎?”
樓遠頓了頓,轉頭去看他:“什麽?”
付之予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問,他這次好像說話沒過腦子。
他的語氣總是帶些冷,這話聽着就像在問:你跟誰都這麽周到嗎?這麽閑?
面對樓遠,他似乎會突然變得不像自己。
他把後備箱裏的袋子一個個拎下來,對上樓遠有幾分不快的眸子,低聲道:“抱歉,沒什麽。”
樓遠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扯了扯嘴角,拎起袋子轉身,抱着松仁向樓裏走去。
他的背影寫着“遇到傻逼了”五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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