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生日

第17章 生日

随川市中心的五星酒店,付之然豪擲千金包下一整層,用那令人心驚的審美布置一番,付之予第一次來的時候還以為誤入婚禮現場。

他很絕望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付之然的名字挂在一起,這讓他并不太想承認自己的身份。

吊頂燈高高挂起,燈光璀璨,擺着甜點的長桌都綴着亮閃閃的裝飾品,整個屋子宛如挂了大太陽一樣明亮。

撲面而來的豪氣,就差在牆上挂個大橫幅寫上“我超級有錢”。

付之予靠在大花壇邊,看着付之然站在門口送往迎來,臉上堆着笑容歡迎各位來賓。

黑色西裝外套下面是一件淺灰色襯衣,頭發随意抓了抓向後攏去,細碎的碎發垂在額前,他站在錦簇花團旁,眉眼清俊冷淡,瞧着和滿臉熱切的付之然并不是十分相像。

他遠遠就看到文承的身影從走廊中拐過來,文公子領口敞得很開,瞧着一派不靠譜的風流樣子,手中握着紙質版的邀請函。

付之然剛送進門幾位長輩,看到文承的身影兩眼一亮,立刻不動聲色地迎上前:“文少爺來了。”

文承誇張地揚起眉毛,卻什麽也沒說。

都是同齡人,喊什麽少爺不少爺,他的腳趾都能把整個酒店扣穿了。

他用兩指夾住邀請函,遞到付之然的面前。

付之然熱絡地笑起來:“文兄回随川這幾次都沒見到,今天……”

文承手指一翻,邀請函的背面露出來,燙金花紋印的是付之予的名字。

付之然的話卡殼了一瞬,文承笑了笑,把邀請函塞回口袋裏,擡手一拍他的肩膀,邁着招搖的步子走進大廳裏。

他一進門就見到了站在花盆旁的付之予,徑直走過去,對着一人高的大花盆沉默了兩秒:“這是誰想出來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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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層以前是辦婚禮的。”付之予說。

“好吧,可以理解。”文承說完,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正方形盒子,“喏,給你的生日禮物。”

付之予掃了一眼,擡起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小架子:“禮物放那邊。”

“你他媽的。”文承沒忍住笑了一下,轉頭去看小架子,架子分兩層,每一層都或多或少堆了些禮盒,一旁站着一位服務生在清點禮品。

“官方的禮物已經給你擺上了,這個是我私人禮物。”文承掂了兩下,抛進付之予懷裏,“現在就拆,立馬就戴,快點,別逼我親自動手。”

付之予也不和他客氣,手指勾着絲綢帶拆開包裝,裏面是一個精致的禮盒。

“領帶?”他打開來,正中央擺着一條暗棕色的緞面領帶,顏色和他今天的這一身沒有一點相照應,可配在一起倒真有幾分和諧。

“給你挑的,我第一次買這麽古板的款式。”文承說着,接過他的禮盒,讓他抽出手來把領帶換上。

付之予單手把扣子向上系了一顆,他打領帶的姿勢很熟練,漂亮的溫莎結在手腕一翻一轉間便束起來。

文承摸了摸下巴:“怎麽有點不太對?”

付之予低頭将領帶捋平,側過臉與落地窗裏自己的倒影對視。

“你這一身看起來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文承是照着禁欲清冷一系列霸總專屬關鍵詞喊店員挑的新款,沒想到付之予戴上的效果居然有幾分背道而馳。

付之予沒有太在意這些,他把西裝重新整理好,對他說:“多謝。”

這份禮物不僅僅是文承的私心,去年他生日時付之予送了一瓶好酒過來,今天這一出也算是對付之予的回禮。

他們都是不想欠別人人情的性格,交起朋友來也算合拍,送禮不講究貴重,只講究一個合适。

文承不缺錢,也不缺有人送禮,如果挑奢侈品來送,很難送的出彩,更何況付之予并不了解奢侈品的品牌,太容易露怯,送瓶珍貴的好酒剛剛好。

付之予平時少用貴重配飾,一條半正式半娛樂的場合拿來撐場面的名牌領帶,确實是他所需要的。

“來了多少人了?”文承随手從服務生的托盤中拿了杯酒,低頭聞了聞。

付之予說:“沒注意。”

他的目光落在大廳裏三三兩兩聊天的人群身上,來了沒有四十也有三十,他的邀請函沒怎麽往外送,這裏面大部分是付之然的人。

可他寥寥幾眼看過來,又覺得說是付之然的人并不準确。

好像大部分人……都和他有些私交,他這兩年在随川本地圈子裏走動較多,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生意往來,但專業領域內的小忙他還是幫過不少的。

他這一圈掃視過去,幾個獨自轉悠的人已經注意到了他,紛紛向他點頭打招呼。

“你今天什麽路線?”文承看得格外起勁,“這些人是付之然邀請來的?怎麽感覺都跟你關系更好一點呢?”

付之予把文承按捺不住的興奮壓下來:“低調路線。”

文承聞言,不甚正經地笑了笑:“有些人恐怕想低調也很難啊,場面不允許。”

“你說你自己?”付之予揶揄地看着他。

文承重重點頭,向他舉杯:“有眼光。”

——“有眼光,這種小玩意兒送朋友最有意思了,有新意,還很真誠。”橋西路精品小店裏,導購員正向樓遠推銷擺在貨架上的扭扭棒。

樓遠挑起一根,放在眼前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送男生。”

“送男生也很好呀!”導購員立刻轉換語氣,“可愛的東西,男生女生都會喜歡的,更何況送禮物不光看送的什麽,更看是誰送的嘛!”

這話倒是說到樓遠的心坎上了,他摸摸下巴,開始思考買什麽顏色。

“朋友家有沒有什麽小貓小狗?可以扭一只小動物,或者水果也行,都不大,挂在包上什麽的,看起來很有趣。”

樓遠決定扭一只松仁出來:“如果要做小狗,該買多少?”

“做小狗的話,可以用這種稍微粗一些的扭扭棒。”導購員駕輕就熟地開始裝袋,“想要什麽顏色?”

樓遠挑了黑色和白色,導購員為他配套裝了工具和挂鏈,附送了扭小狗的教程。

他拎着袋子回到店裏,坐在椅子上開始研究。

他沒什麽送生日禮物的經驗,他的兄弟朋友基本都不辦正式的生日收送禮環節,一起找地方吃頓飯就算是過了。

高中時候偶爾他會給覃然找點禮物,最用心的就是練習冊的答案,沒再準備過其他類型的禮物。

雖然付之予并沒有答應要收,但樓遠還是想送一送。

也許只是他這兩天過得太無聊了,想找點事情做,總之他在橋西路從頭逛到尾,又到地鐵站旁邊的商場裏轉了一圈,最後也沒找到适合付之予的禮物。

這家精品店就在彙騰科技的旁邊,樓遠在回來的路上進去随意看了看,沒想到就見到了擺在展示架上的一串毛絨小玩意兒。

扭扭棒是裹滿絨毛的鐵絲,可以扭成各種形狀。

樓遠懷疑了一下其實是自己想玩,只是不好意思去買,幹脆假借送禮物的由頭。

他把東西攤在平時修電腦用的桌子上,認真研讀了一下說明書,比着尺子将扭扭棒修剪成适合的尺寸。

扭一只小狗并不算難,但扭一只松仁還是有幾分彎彎繞繞,松仁的臉和耳朵不是同一種顏色,這實在是很考驗樓遠的空間構想能力。

做手工的樂趣便是看着一坨莫名其妙的東西在自己手裏漸漸變得漂亮可愛,樓遠剛把圓溜溜的眼睛沾上,就聽到店外傳來了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的手指一頓,一擡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店門前一晃而過。

樓遠的胳膊不自覺用力一抖,他想都沒想,揚聲高喊道:“樓安!”

幾秒鐘後,樓安怯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還是頂着那個萬年不變的鴨舌帽,壓得一雙眼睛警惕地四處亂看。

“你幹什麽?”樓遠動都沒動,只是皺着眉頭不耐煩地問。

樓安被他的目光吓得停在門口,但很快又心虛地向外看看,咬着牙小跑到樓遠面前。

“小遠。”

“你回随川多久了?”樓遠打斷他。

“我……”樓安抿抿嘴,手指揉搓着衣角,像是狠下心來,說,“我不走了。”

樓遠一聽這話頭都要炸了,往常碰到樓安的事,他除了感到又煩又惡心外沒什麽多餘的想法,可今天他卻只覺大腦充血,眼前發黑。

“不走了是什麽意思,你賺夠錢了?”樓遠問。

“是,我賺夠錢了。”樓安低下頭,靠近他,讓樓遠清晰地看到他眼睛裏迸射出的興奮和激動,“小遠,我們以後不會再過不好的日子了,我賺到錢了,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

“先等等。”樓遠站起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用這一層肢體相觸攙扶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心,“你這個月的錢還了嗎?”

談到這個話題,樓安的神色一下子變了。

樓遠把他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裏,頓覺大事不妙:“你還了多少?”

“一百二十萬。”樓安吞咽一下,聲音艱澀,“剩下的錢,我這兩天周轉不開,要等到月底,月底我就能連本帶利還清了,一年裏翻的利息我都能……”

樓遠根本聽不進去他後面說的話了。

“你被他們找到了,對吧?”樓遠問。

根本不用樓安回答,他已經聽到了屋外傳來了不同尋常的聲響。

“你他媽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樓安,你回随川了不藏好,偏要回家,被他們發現了,追你過來的吧?”樓遠指着他的鼻子。

樓安現在就是一塊行走的肥肉,那群人要錢要得急,見了他不打一頓不可能收場。

樓遠正準備把他直接踢出店,就見到樓安膝蓋一軟,咣當一聲跪在他面前。

這個舉動吓得樓遠直接退後三步。

樓安這次哭得情真意切,眼見着他要一彎腰猛磕一個響頭,樓遠飛起一腳踹在他腦門上,硬生生把人給踹起來了。

“我真是怕了你了。”樓遠氣得眼睛發紅,他蹲下來,扯着樓安的頭發把他拽到門口,“我上輩子是不是把你給殺了,這輩子得這麽陪你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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