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誠實
第26章 誠實
覃然:什麽情況啊?你不是被付之予接回家了嗎,怎麽給幹生病了?
樓遠拖着自己38度的病體爬進寝室,怒罵三條。
-你說話注意點??一個動詞就算用慣了也要在用之前看看語境。
-你以後文明點,咱的店本來就他媽沒啥人來了!
-你怎麽不回我,睡這麽早?
覃然終于忍無可忍,大罵回三條。
秦老師:我随口一說,你怎麽還幹破防了!
秦老師:你別一天到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秦老師:別轉移話題,咋回事,進醫院了?
樓遠瞪着這幾行字,決定把手機丢到一旁先睡再說。
腦子昏昏沉沉,打的針終于起效,他能感受到身體溫度在漸漸趨穩,身上也發出汗來。
輾轉反側一個小時,樓遠終于一把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
不錯,合适的時間。
樓遠:什麽此地無銀三百兩,我那是心虛。
覃然死死地沉默了,淩晨兩點的對話框居然還躍動了兩次正在輸入中,卻連個屁也沒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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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遠等了他整整半個小時,見他實在憋不出話,這才一翻身睡下了。
他這一覺睡得格外沉,生病帶來的疲倦在睡夢裏發酵起來,早晨的鬧鐘壓根沒有吵醒他。
手邊的手機嗡嗡震個不停,這是他約好和付之予一起去吃早餐的時間。
鎖屏上還蹦着覃然淩晨四點發的信息:-你什麽意思,我好像沒有理解。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你?
-你喜歡誰都行,你怎麽喜歡他?他看起來這輩子不會愛上人類。
-我一直懷疑他是外星人,你看徐晨光,也像個外星人。
-[鏈接:xx國又發現蜥蜴人?看看科學家怎麽說]-你踏馬的不會睡了吧我草,我夜不能寐,你睡得很美?
-沒心沒肺,狗東西,老大,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樓遠一條也沒有看到,還沉沉地睡着,半張臉埋在枕頭裏,把枕頭摟得熱乎乎。
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探上床沿,替他撥開額頭上的碎發,用手背試了試溫度。
樓遠在夢中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勾着他的魂在空中飄來飄去,猛地一腳踩空,他用力睜開雙眼。
落在額頭的手沒來得及收回去,付之予看着他,又用手指戳戳他:“醒了?”
樓遠反應了好幾秒,才轉動眼珠看向四周:“早……上好。”
室友都不在寝室裏,付之予站在他床前,舉起手中的打包盒:“早上好,十一點了,吃口東西再繼續睡。”
“哦……”樓遠睡得頭發暈,翻個面盯着天花板,才忽然想起來,“我是不是約了你吃早飯?”
“嗯。”付之予笑了一下,“我早上來看了,鬧鐘沒叫醒你,就讓你繼續睡了。”
樓遠吞咽一下,嗓子裏幹得像磨砂玻璃,他摸到丢在一旁的水杯,擰開灌了一口:“對不起。”
“沒關系。”付之予說,“喝點粥,吃藥了。”
樓遠揉着眼睛,才發現屋裏開着燈,他轉頭去看窗外,樹影搖曳,雨珠如絲細密而落,天空陰沉,是個雨天。
他坐在床上,要低下頭才能看到付之予,這才發現他的衣擺落了幾點深色的雨痕,剛從雨裏回來,難怪手指很涼。
“還燒不燒?”付之予問。
“不知道。”樓遠劃拉幾下自己的腦門,從床上爬下來,“應該不燒了。”
付之予帶回來的是煮的很爛的面條和粥,還在冒着熱氣。
“我覺得我現在可以吃辣椒炒肉。”樓遠說。
付之予瞧他一眼,斬釘截鐵:“不行。”
軟面條裏沒有葷腥,樓遠去洗手間洗漱一番回來,才想起來付之予還站在這裏等他。
“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付之予說。
樓遠無言以對,他已經很久沒有接不上話的時候了,這種狀态只在他們兩個剛剛認識的那段時間裏出現過。
好在這沉默的尴尬裏,付之予率先開口:“吃完記得吃藥,我回去了。”
樓遠剛要應聲,低頭看到自己手機裏鋪天蓋地的信息,猛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和覃然聊的話題。
昨晚與付之予道別時彌留的疏離後知後覺地漫上來,樓遠把筷子往飯碗上一拍,聲音都擡高了很多:“你等等!”
付之予半只腳都邁出了寝室,聞言定在原地。
樓遠試圖找到一個委婉的開場白,可惜他大病第二天,腦子鏽死了一樣卡頓,沒法像平時一樣轉得飛快,一時間沉默下來,與付之予不尴不尬地互相對視着。
屋子裏只剩下靜默中的兩道呼吸聲,樓遠一咬牙一狠心,幹脆實話實說:“你昨天是不是不高興?”
“嗯?”付之予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是要說這個。
“從醫院出來,我說要回學校之後,你就沒有怎麽和我主動說話了。”樓遠說。
付之予盯着他的眼睛,心髒被無形的手攥了一下。
“是不是?”樓遠問。
付之予不知道該怎麽答。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性格與情緒而讓樓遠不開心,可樓遠太敏銳,他又太不自知,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付之予很少為了什麽事而挂臉,他對許多事的心理預期很低,因此出現再糟糕的情況他也能夠冷靜應對。
可對上樓遠時,他的情感波動變得異常大,開心與不開心都濃烈又直接,直白地反饋在當下。
但付之予并不知道這些情緒出現在自己臉上是什麽樣子的。
他想起來以前文承對其他人介紹他時,說:“他沒挂臉,他就長這個樣子,他也沒辦法。”
付之予眨了下眼,走近一些,說:“我沒不高興。”
“你就是不高興。”樓遠皺起眉,“為什麽要說沒有?”
這樣的問話讓付之予招架不住了。
“我……”
樓遠問話時的語氣裏沒有不耐和質問,只是困惑與好奇,他并不咄咄逼人,因此付之予其實有許多種說辭可以搪塞過去,哪怕他避而不答,只堅持說“沒有”也可以。
但付之予知道,樓遠是掏出真心在問他,如果他說“沒有”,他們之間會像一大片粉色海洋球裏掉了顆小藍色球,混在一起時看不出什麽異常,小小一個差錯也無傷大雅,可它客觀存在,一想起來心裏總是膈應別扭,恨不得能一頭鑽進去刨出來,可也很難翻找到了。
但付之予沒法實話實說,他不高興在樓遠不願意和他住在一起,但樓遠壓根沒有必要非住去他家裏。
是他卑劣的占有欲作祟,他不能把這些陰暗的心思拎到樓遠面前。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以為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付之予說。
“我沒有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樓遠幾乎在下一秒就說道,像是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
付之予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
樓遠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心裏火上澆油,他其實想說得再直接一些,明明白白地告訴付之予,他非常願意,恨不得一天24h都黏在一起,一點也沒有不想。
但這話太超出他們的關系了。
他撓撓耳朵,憋出一句稍微矜持些的說法:“我去你家住,你還要照顧我,不方便。”
付之予聞言,疑惑地歪了下頭,看向樓遠懷裏的面條。
不住一起不是更不方便嗎?
樓遠意外地讀懂了他的眼神。
他只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為什麽他非得付之予來照顧,但怎麽也想不出來具體哪裏不對:“呃……其實我覺得我病已經好了,你不用這麽……”
“那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飯。”付之予說。
樓遠立刻點頭:“吃,這次肯定不睡過頭。”
付之予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退到門外後才問:“和我做朋友是不是很累?”
樓遠才剛咬一口面條,含糊道:“?沒有啊。”
“我感覺你有很多話想說,但你都憋回去了。”付之予不是很想承認,但還是坦然問了出來。
畢竟樓遠平時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性格,很少見他隐忍不發。
樓遠低頭嗦面條,心說那是我怕把話說出來吓到你:“那倒沒有,憋回去很不爽,我一般不會讓自己不爽。”
他低下頭時,T恤領口随着動作垂落些,露出線條清晰的肩頸與鎖骨。
付之予收回視線:“那就好。”
他正要轉身,眼角餘光卻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看起來鬼鬼祟祟。
付之予定睛去看,覃然實在無處躲閃,只好裝作路過的樣子,一邊東張西望看風景,一邊在原地打轉走來走去。
付之予知道他是來找樓遠的,對方也并沒有要與他打招呼的意思,便徑直離開。
覃然直等到付之予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風風火火地沖到樓遠的宿舍門前,瞧都不瞧推門而入。
“你怎麽不回我消息!”他怒喝一聲。
樓遠正捧着面條吃,見到他心虛地背過身子,閉嘴不說話。
覃然見他這樣子,怒從心起:“你怎麽不說話,他怎麽你了?樓遠!”
他直呼大名,喊得樓遠連忙扭頭叫他閉嘴:“你再大點聲,讓整棟樓都知道!”
“知道什麽!”覃然的表情變得扭曲,“老大,跟誰談都行,跟他談要三思啊!你看看他那張冷臉,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是戀愛腦,那他付之予肯定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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